第13章 坦白
樂清淩一回頭，那些粉絲馬上發現了。
被安撫好的心再度躁動起來，催出一陣活蹦亂跳的喊叫。
“清淩！看這邊！！！”
“超愛你！我會一直支持的！”
她們幫著“叔叔”要簽名，是好心，更是希望樂清淩回頭的私心。
樂清淩真的回頭，那些人就把什麽叔叔忘到腦後了，繼續往前擠希望能夠離近一點。
秦起越尷尬，默默地走到一邊。
走動時還在在看著樂清淩，眼睛現出了跟秦哲一樣的幽深難測。
樂清淩一看，深刻地體會到什麽叫做來者不善。
他想著秦起越剛才說過的話，細思恐極。
秦起越說自己替兒子要簽名？
秦蒙不喜歡他，秦哲不可能要他的簽名，那麽……秦起越幫的是哪個兒子？
樂清淩腦海裏蹦出了“私生子”三個字。
那篇八卦文章裏，也有“秦起越離婚是因為小三懷孕”的猜測。
他思忖著，麵上的表情不大好看。
口罩能遮掩住緊抿這唇角，眉間的皺痕卻是擋不了的。
崔明坤提醒，“粉絲們看著呢。”
樂清淩回過神，“我過去說兩句。”
“摘下口罩，態度好一點，跟他們聊兩句就說需要工作，讓小周接手。請他們跟小周說要什麽樣的簽名，方不方便留下地址，保證簽好了給他們送過去。”
崔明坤這次囉嗦了許多，交代得仔細。
他覺得樂清淩連續兩次在粉絲麵前做出不大好的表情，沒法相信。
樂清淩也明白自己失態兩次，點點頭，走去之前已經把口罩拉下來了。
“大家早。”他微笑說，“謝謝你們來看我。”
他一問候，換來尖叫聲大片。
能來這裏等著的粉絲是比較瘋狂的，爭先恐後地表白。
保安又出馬了，攔在前麵，“不要擠！”
樂清淩幫著說，“大家不要急，注意安全。”
然後他按著崔明坤的交代給粉絲們說了。
粉絲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乖乖聽話。
“清淩加油工作哦。”
“吃早餐嗎？看起來好累的樣子……”
“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哦！你簽什麽，我們都喜歡！”
樂清淩一一應著，裝作不經意地看向秦起越。
隻一個對視，秦起越就抓住了機會，開口。
“你好，我姓秦，想幫兒子要一個簽名。”
其他粉絲都是女生，調子高，聲音尖，卻敵不過秦起越的中氣足。
秦起越憑著辨識度高的沉穩男聲，輕而易舉地引得了注意。
大家都看過去，莫名其妙像是被領導訓話一樣安靜了。
樂清淩想忽視都不行，耐著性子說，“我還有工作，隻能過後給您簽了。您可以跟我的助理說，留下地址，等幾天就可以拿到簽名了。”
秦起越搖頭，“幾天後，我就要離開這裏了。”
樂清淩一愣。
秦起越是外地來的？
粉絲裏有人幫著說話。
“是啊，叔叔前天特意坐飛機過來的。”
“他很久沒見到他兒子了，想要個簽名當禮物。”
很久沒見到……
樂清淩心裏疑惑更多了，麵上還是微笑勸著，“您特意來看他就是最好的禮物了，可以先去陪他。我會讓助理辦加急的。”
秦起越定定瞧他，忽而把自己的事一股腦說出來。
“他叫小哲，生我的氣不願意見我。”
“我不知道怎麽補救，想到要簽名這個辦法。”
“求求你幫幫我。”
秦起越說話時，語氣刻意放緩了。
字正腔圓得過分，帶著一絲請你細品的嚴肅。
樂清淩不用細品，也找著了關鍵點。
叫小哲，生了氣不願意就後麵，求他幫忙……
樂清淩感覺剛才的私生子猜測散去些許，卻還是搞不懂秦起越在做什麽，一時無話。
“我們明白您的心情。”崔明坤幫著開口勸，“但是工作已經安排好了。”
他們不能說現場簽一個。
破例一次，其他人也會跟著要。
秦起越也不是為了一個簽名來的，點點頭，“好，我可以等。”
樂清淩沒有鬆口氣，按著職業本能微笑道別，“謝謝大家。我得去工作了，下次再見。”
他轉身離開，期間回頭了兩次。
看起來像是依依不舍，實際是忍不住多看秦起越兩眼。
秦起越連表麵功夫也不裝。
滿臉失落，對上他的眼神隻是皺皺眉頭。
樂清淩心情複雜。
目睹全程的崔明坤也發現詭異，小聲問他，“他說姓秦，兒子叫小哲。那不是……”
樂清淩不希望說下去，笑著裝傻，“嗯，真巧啊。”
崔明坤看出他不想談，也笑笑，“不管了，工作重要。”
今天說是拍定妝照，拍照前還是要開個小會。
他們先去會議室，和劇組主創人員打個招呼。
樂清淩坐到指定位置，發信息問留在停車場的助理，【怎麽樣了。】
助理回答：【整理好了。她們大部分願意回去。】
樂清淩又問：【有誰不願意回去？】
助理的回應如他所料：【替兒子要簽名的先生，還有願意陪著他等的三個人。】
樂清淩說句辛苦，轉回去看看秦哲的聊天框。
秦哲早上發信息隻有簡單的一個“早”字。
看不出心情好壞。
秦起越說兒子不願意見自己，說明已經嚐試過了。
八成被拒絕了很多次，才病急亂投醫地跑來他這裏。
秦起越還會再待幾天，這次“要簽名”，下次會怎麽樣？
樂清淩越想越不安，後悔方才沒問清楚。
秦起越說自己幾天後就走，“幾”是多少？
他還要心神不寧幾天？
會議還沒開始，樂清淩閑著也是閑著，開始猜測秦起越會逗留多久。
前天回來的話……
等等，前天是3月2日。
樂清淩一愣，發現自己忽略的關鍵。
3月2日，是前世的秦哲取消蜜月的日子。
樂清淩一直記得那天。
他開開心心地選定了蜜月的去處，跑去書房跟秦哲說。
秦哲看著文件，頭也不抬，“還有工作，不去了。”
他不甘心，頭一次問起秦哲的公事，“要忙多久？”
秦哲沒有回答，隻說，“抱歉，我沒空。”
自始至終，秦哲都沒有看他一眼。
目光定在文件上，好像那才是過一輩子的伴侶。
樂清淩特別生氣，生氣到今天還記得清楚。
期待落空是其次，最讓他不滿的是秦哲漠然的態度。
“你真的覺得抱歉？看都不看我一眼。”
“清淩，我會補償你的。”
秦哲真的抬頭看他，眼裏有不少紅血絲，
樂清淩嚇了一跳，覺得秦哲真的為了工作心力交瘁，沒再鬧。
今生的3月2日，樂清淩沒那麽憋屈了。
秦哲似乎是忙忘了，大中午才跟他說：【早安。】
樂清淩在吃午飯，看到這條信息再看看日期，沒好氣地回：【早個屁。】
秦哲：【抱歉，早上要開會，忘記打招呼。】
樂清淩沒再搭理，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樂清淩當時覺得真特麽爽。
知道秦起越是在那天回來以後，沒感覺了。
秦哲要處理這麽糟心的事情，看到他惡劣的回應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吧。
樂清淩歎氣，希望秦哲處理得再好一點。
起碼不要讓秦起越跑過來裝他的粉絲，借著要簽名之名訴苦了。
樂清淩忙到了晚上9點。
期間的空閑不是跟導演說好話，就是跟合作演員說好話，根本沒空簽名。
到頭來，他收了工，還得提著一袋等待簽名的明信片回家。
崔明坤隻送他到公寓門口，一點也不同情地叮囑著。“睡一覺就開始簽，要寫祝福語！我明天下午來拿。”
“不用這麽著急吧？”
“誰讓你回頭看粉絲的。不看就沒這出了。”
樂清淩理虧，馬上承認，“是是是，我的錯。”
崔明坤還不夠滿意，“簽的時候思考一下在公眾麵前應該怎麽表現的。你已經失誤兩次了。”
樂清淩有氣無力地答應著，“明白，我現在就回去反思。”
“這還差不多，司機，開車。”崔明坤砰地把車門關上。
樂清淩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子，歎口氣，拖著腳步往公寓裏走。
他還記得大堂有管理員，一進公寓門就挺直腰杆。
不至於走出紅毯的氣勢，但不會耷拉腦袋毫無形象。
今天管理員坐在前台，跟一個人在聊天。
那個人坐著簡陋的塑料凳子，卻也是坐姿端正儀態良好。
方伯沒留意到他的腳步聲，“我兒子跟你差不多大。但沒你那麽厲害……愷澤集團不好進啊。你去的是哪家公司？工資高不高。”
回應的人聲音低沉有磁性，“能養家。”
“哦！你成家了啊。也是，長得好工作好怎麽可能沒對象……你對象長什麽樣？”
那個人突然回了頭，目光落在走來的樂清淩身上。
樂清淩一看，懵了。
跟方伯聊天的人居然是秦哲？
“喲，小樂回來了。”方伯也跟著看過來。
樂清淩剛剛被崔明坤訓過，這會兒很有保持微笑的自覺，“是啊。”
“你朋友等你好久了。剛才站在外麵吹風。我一看覺得不行，趕緊叫他進來坐坐。他跟你一樣客氣，喝杯水都說麻煩我了……這有什麽麻煩的，飲水機一打就完了。”
秦哲站起來，雙手捧著杯子格外真誠地說，“還麻煩您陪著一塊等了。”
方伯笑得更開心了，“不麻煩，聊得挺開心的。”
樂清淩在旁邊聽著，深表懷疑。
秦哲不是擅長聊天的類型吧？
秦哲注意到樂清淩手上的袋子，放下杯子主動過來，“我幫你。”
樂清淩躲開，“不用，一個袋子而已。”
秦哲不勉強，替他跟方伯說，“方伯，我們先上樓了。”
誰請你上樓了？
樂清淩想翻白眼，對上方伯卻還是一張笑臉，“是啊，下次再聊。”
“等等！”方伯轉過身，從值班室裏拿出了兩個蘋果，“這是我們老家的特產，嚐嚐。”
秦哲離得近，接過來一手一個捧在身前。
鄭重如同捧獎杯，莫名有點乖巧。
樂清淩看得更懵了。
會聊天，裝乖巧，這個人真是秦哲嗎？
他顧忌方伯，有再多的疑問也憋住了。
笑著跟方伯道別，跟秦哲一塊走向電梯。
進了電梯，樂清淩顧不上摁樓層就問話，“你來幹什麽？”
秦哲答了等於沒答，“找你。”
“有事？”
“你今天遇到了奇怪的粉絲吧？”
樂清淩裝作很驚訝的樣子，“你怎麽知道？”
秦哲瞥他一眼，摁了他家所在的樓層。
等電梯啟動，數字從1變成了2才開了口。
“因為那個人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