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係統在薩沙耳邊超高分貝吹喇叭:【嗶嗶叭——】


  薩沙:【……】


  係統:【叭嗶叭嗶叭——】


  薩沙:【……你這分貝也太高了, 吹夠了沒有……!】


  係統激動得直吐亂碼:【狗宿主,我真滴開心!我渾身得勁!我%#……#%】


  薩沙:【……】


  係統高分貝吹拉彈唱,薩沙就坐在床上, 摸了根事後煙,邊抽邊聽。


  眼神很嫌棄, 嘴角卻淡淡勾著。


  它吹半小時,薩沙就聽了半小時。


  最後,係統自己停下了。


  係統訕訕地:【狗宿主,你怎麽不辱我了。】


  薩沙:【統統, 你還沒跟我共享記憶吧?】


  係統受寵若驚:【你第一次這麽溫柔地叫我統統!】


  薩沙昏睡了幾天才吃透的本體記憶, 係統掃了三十分鍾,掃完了。


  它顯然非常震撼。分析程序嗡嗡運轉著,半天吐不出一個代碼來。


  係統:【……操縱宿主軀殼……狗係統居然幹過這麽牛逼的事?!】


  信息量太大,係統邊運轉邊卡:【可可可是,這,這是, 嚴重的邏輯錯誤。主係統的規則是, 宿主死亡,係統也會銷毀。當然倦鳥和逆時鍾同時發動, 也是嚴重的邏輯錯誤……嗶嗶, 邏輯錯誤, 與主係統聯絡中斷,嗶嗶……】


  薩沙:【我不知道。我這段時間……每天都像在做夢。總覺得像是有人知道,我最後躺在scp-999身上時想過什麽, 然後真的一股腦全塞給了我。我……我不知道。我現在也在幻覺裏嗎,統統?】


  他這句話,直到係統重新上線才敢問出來。


  他自從在神盾局醫院睜開眼睛, 就總是告訴自己小心再小心,千萬不要相信。


  因為這個夢太真實了,他發現自己找不出漏洞來。


  如果他太早相信這裏是現實,一旦突然夢醒,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他將會遭受前所未有殘忍的打擊。


  薩沙急切地:【我知道了。是主係統造成的。它的規則不是隻要在遊戲裏贏到最後,就能給我實現願望嗎?所以可能是在我們都不知道的時候,我已經是同期裏最牛逼的那個了,所以它就——】


  係統打破了他的幻想:【不可能是主係統。狗宿主,你當初許的願望隻有複活。如果是主係統,它會讓你複活在這個世界的2012年,同時將我銷毀。無論如何都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狀況。】


  薩沙想盡快給自己找一個答案,好讓自己相信這一切是現實。


  可是有關主係統的猜測也是錯的,他又陷入了懷疑和惶惶不安中。


  係統運轉了一會兒,在他視網膜上投映了一張腦波掃描圖:【狗宿主,你看。這是你的腦波圖,腦波處於清醒狀態,而當你在REM睡眠期時,呈現的腦波圖會完全不同。這裏不是夢境或幻覺,就是現實。】


  薩沙:【那萬一你這些話,也是我做夢夢出來的呢?】


  係統:【請在網上搜索一張醫學腦波掃描圖,進行比對。狗係統認為,狗宿主的知識儲備和智商,並不足以在夢境模擬出如此專業的掃描圖來。】


  薩沙:【那萬一我網上搜來比對的圖,也是我做夢夢出來的呢?】


  係統:【…………禁止套娃。】


  它啪地打開背包,給薩沙看了一張卡:【看這個!】


  薩沙驚了:【阿——史——】


  係統:【阿——史——】


  指甲蓋大小的小史萊姆,趴在他手心呼嚕呼嚕打盹。


  這是他在[反烏托邦]任務抽到的第一張n卡,好吃懶做史萊姆。雖然是個垃圾卡,但是人家還是兢兢業業吃穿了九頭蛇基地的鉛層。


  ……最後因公殉職了。


  係統早就幫他清點過:【327張,72張sr,207張r卡,48張n卡……ssr卡無法複製和改動同級別卡,所以倦鳥隻恢複了狗宿主使用過的所有sr、r卡和n卡。】


  薩沙是個非酋,手氣最最最最好的時候,一個世界也就抽到過7張sr,從來也沒見過這種盛況。


  小金毛就赤腳站在房間裏,一張張卡摸過去,摸向那些他每次離開一個任務世界,就一個個道過別的卡片們。


  薩沙:【是狙狙!】


  係統:【是狙狙。】


  這是他在[喪屍元年],抽到的最順手的主武器卡——[白色死神]。


  是一把異常強悍的超遠程狙擊槍,槍身通體冷白,看上去森寒異常。但握在自己主人手裏時,就像身體多長了一個器官一樣妥帖趁手。


  當然。他也看見了被恢複的[心意石],和[品如的衣服]。


  薩沙的手指動了動。


  他本能地想把這兩張卡丟出去。


  但很快,他又冷靜下來。


  又能怎麽樣呢?


  其實從逆時鍾發動的那一刻起,[反烏托邦]對於他來說,就已經是一個徹底不存在的世界了。


  薩沙不說什麽,又把背包重新合上。


  300餘張道具卡,嘩地一下收回去,場麵一度非常壯觀。


  臨近深夜,希爾達像從前每一次一樣,輕輕敲了敲門進來,俯身給他一個晚安吻。


  希爾達輕聲:“我愛你,小王子。”


  小金毛被媽媽親一口,整張臉都紅撲撲,躲在被窩裏支支吾吾:“我、我也愛你,媽咪。”


  係統還在他腦袋裏,他倆之間講話的風格,從來都是粗獷的“你媽的我媽的他媽的”,搞得薩沙叫媽咪時,真的很羞澀。


  可一貫嘴碎的係統,這次居然沒損他。


  於是,出院的第一天晚上,薩沙躺在自己家的小床上,腦袋裏有係統在絮絮叨叨,被窩裏塞著一隻scp-999,床頭魚缸裏漂著好吃懶做史萊姆。


  主要它有輕微腐蝕性,放哪都傷家具,薩沙索性找了個空魚缸,放上水,讓它自己在裏麵漂著睡。


  陪他經曆過最後時光的scp-999,跳脫的性格變得內斂多了,乖乖給主人當狗窩鑽。


  它身上還是能散發令人愉悅的氣味,不斷分泌出來的微量黏液,把薩沙也給醃得香噴噴的。


  薩沙把在醫院時,跟護士姐姐坑蒙拐騙弄來的安眠藥片,放回瓶子裏。


  這個晚上,是他回到原生世界後,第一次在不借助任何藥物的情況下睡著。


  一夜無夢,直到天亮。


  天亮時,一縷靜悄悄的晨光穿過窗簾縫隙,落在薩沙睫毛上。


  薩沙還沒習慣沒有狗係統的放哨警報,一醒過來,就本能地往自己枕頭下摸,摸到了森冷的[白色死神]。


  可是當他一手把著狙狙,一手挑開窗簾。


  窗外隻有寧靜祥和的清晨,並沒有任何想象之中的敵情。


  門外傳來麵包機的輕微響動,還有甜牛奶的香味。


  是希爾達起床在做早餐。


  他想象過千百萬次回家的生活。


  甚至猜中了門口的小沙發,和一個平平淡淡的清晨。


  ——但是任何一次想象和夢境,都沒資格與這一刻的現實媲美。


  他看著那縷陽光,心想,就這樣吧。


  他從前要的一直都很少,哪怕有一個可以安然入睡的地方就足夠。


  而這個夢境給他的,比他想要的更多。


  他發現原來他有一直在等他的爸爸媽媽,有一個藏在公寓樓裏的家,這個家甚至還有屬於他的小房間。他有係統,有跟他並肩戰鬥過的所有卡片朋友們。


  他再也別無所求。


  就算是個夢,他也想要義無反顧地沉浸下去了。


  至於他曾在重啟前遇到的人們——


  從世界重啟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是徹徹底底的陌生人。


  即便現在跟他們生活在同一個世界,這件事情,也已經跟他再也沒有關係了。


  隨著主人的心境變化,scp-999身上的香味,也開始慢慢改變。


  它從薩沙最喜歡的大雞腿子味,變成了咕嚕咕嚕冒泡的甜牛奶香,微微發焦的麵包圈,手織毛衣獨特的幹燥氣息,還有阿特維爾家慣用的洗衣皂味。


  薩沙把金毛腦袋塞進它的肚子裏,深深吸了一口。


  他不能、也無法告訴任何人。


  在scp-999層層疊疊香味深處,依然有一縷若有似無的太陽氣息。


  它像抹著蜜糖的尖刺。


  深深紮根在他努力衝往新生的靈魂深處。


  3個月後。


  紐約帝國州立大學。


  沃德·格裏芬抱著一遝課件材料,一步三級地跑上學生宿舍樓。


  他跑得很急,不小心撞著了樓梯上一個胖乎乎的高年級男生,把他往回彈了一跤。


  格裏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沒看路!”


  “沒關係沒關係!”


  兩個高年級男生都很和氣,其中一個斜背著小書包的卷毛男生,趕緊把人從地上拉起來,還主動幫格裏芬撿灑了一地的論文材料,“內德這家夥體積太大了,上樓梯也不知道靠邊——Ouch。”


  胖乎乎捅了小夥伴一肘子。


  兩個男生迅速幫他撿好,格裏芬就慌慌張張地跑上了7樓。


  他跑到702房門前,稍稍理了一下自己的頭毛,小心翼翼伸手敲門。


  剛敲了兩下,就聽門裏說:“來得好,門沒鎖,幫我開開門。”


  格裏芬立刻把門打開。


  ……就聽哐當一聲巨響。


  一個人摔坐在電腦椅上,炮彈似的從702裏被射出來。


  電腦椅砰地撞在走廊牆壁上,上麵的人哇地一聲,往前撲了個狗啃泥。


  格裏芬:“……啥……什麽情況!?”


  等定睛一看,他才認出被射出來的人,是這棟學生宿舍樓的RA。


  美國大學的RA(宿舍管理員),由高年級的學生擔任,他們的職責是管理新生一切起居住行,這份工作可以免除住宿費用,對學業表現也有幫助。


  走廊動靜確實太大了。


  7樓的學生紛紛把腦袋伸出房門,樓梯也有不少人開始駐足。


  熟悉的學生往地上一看,紛紛露出了然神情。


  這名RA並非新上任,但在新生中卻臭名遠揚——他這個人毛手毛腳的,所負責的女生學生宿舍樓層,時常有他騷擾女生的投訴。


  這家夥做事很小心,又很有些背景,學生屢次向教委會舉報都不了了之。RA又有上報學生違規行為的權利,隨意捏造一個21歲前喝酒的處分報複,就能讓很多新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學生煩得夠嗆。


  所以在他麵前,多數新生都會選擇息事寧人。


  但帝國州立大學的學生宿舍樓,是男女隔層混住;

  7樓是男生宿舍層,這貨怎麽在這被丟出來?

  伸出宿舍門的眾多腦袋們,又抬起頭,尋找另一個當事人。


  702房門內,走出了個金發碧眼的白膚少年。


  抱著胳膊,往門框上一靠。


  7樓的吃瓜群眾莫名感覺有悟到:“哦……”


  這幾天紐約氣溫變化大,少年上身隨便套著鬆垮的針織毛衣,下身穿條碎花大褲衩,腳上還踢著兩隻老頭塑料拖鞋。


  他像是剛睡醒,看上去非常細軟的金發散落在臉側,漂亮的桃花眼眯起來看人,眼裏全是剛起床的怒意。


  在地上摔得灰頭土臉的RA,很狼狽地爬起來:


  “你……你無故毆打宿舍管理員!我現在就去做傷情鑒定,你等、你等我的律師——”


  少年:“不是吧不是吧,我一個男的,你也想摸我屁股?”


  RA:“……你、你有證據嗎?這是個虛假的、惡意詆毀人品的指控!按照聯邦法律,我還可以訴你誹謗!”


  這個RA能在新生學生宿舍樓行惡多年,自然不是傻子。


  騷擾這種事本身極難取證,加上他做事很小心,新生不可能有很強的防範意識,也不可能特意在宿舍安裝攝像頭,到最後總是他占理。


  幾頂大帽子往頭上一壓,加上他本身有校方背景,很多學生隻能自認倒黴。


  RA心裏有了底,看著對方柔軟的下頜線條,甚至暗搓搓動了更膽大的邪念:

  要是這個新生性格再好欺負些,自己甚至可以用毆打RA的處分,脅迫他幹更多事……


  ……然後,他看見少年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


  少年嘴裏一邊叨咕著“少跟你爹來這套”,一邊不知道從哪掏了根數據線,接上自己手機,打開給他看:

  “看這張臉,是你嗎?”


  RA傻了。


  一個高清無碼正對門視角的視頻,全方位記錄他是怎樣腆著臉推門進來,偽裝給新生宿舍貼管理條例,結果貼完就把手往打瞌睡的少年腿上蹭、最後一腳被蹬出去的全過程。


  不光如此,少年手指往下滑滑,RA幾年來在女生宿舍安裝針孔攝像、偷拍隱私錄像販賣的上網記錄,也竟然全部羅列在屏幕上。


  RA根本沒料到,一樁他以為無傷大雅的小騷擾,會把更嚴重的偷拍罪證全部曝光。


  頓時腦門脖子漲紅,青筋根根爆出,眼神也不對勁了:

  “……那……不是我幹的!!!”


  少年:“再給你一次機會。”


  RA試圖搶手機:“……你少他媽多管閑事!!那些破鞋自己本來也喜歡拍跟男朋友亂搞,你怎麽知道她們不願意被拍?!”


  少年:“哦。”


  他哦完,當著RA的麵,動動手指就發論壇了。


  帝國州立大學屬於紐約州立大學體係,體係內13所大學共用一個總論壇,瀏覽量上千萬,包括幾千ACE和PTA成員,一發出去,這個RA的學業生涯算徹底玩完了。


  RA:“……你……”


  RA:“……你這婊子養的——”


  “……嘿!!”


  不少看熱鬧的學生們看出他要發瘋,立馬大聲警示。


  人高馬大的RA離少年最近,揪起少年的衣領就往宿舍裏推。顯然,這人準備破罐子破摔,先跟少年魚死網破再說。


  原本站在樓梯口探頭探腦的卷毛男生,把書包往胖乎乎手裏一丟,二話不說,就衝了過來。


  從來沒打過架的格裏芬,嚇得眼鏡都掉了,撲上來想拉人:

  “別打別打,別打薩沙……”


  少年:“一邊去,格裏芬。”


  但兩人還沒來得及動手,所有人就見RA徑直往後倒飛出去,隻剩一片殘影。


  隨著一連串巨響,他竟然一路撞破了對麵的宿舍門,摔進對門學生的宿舍牆上,摳不下來了。


  這場麵堪比科幻電影,所有吃瓜群眾都驚了。


  正往這邊跑來的卷毛男生也驚了。


  少年看著也很吃驚。


  但他很快調整了表情,理不直氣也壯地跟對門懵逼的男生說:

  “你的門本來就挺破,不能怪我。”


  對門男生結結巴巴:“……是挺破,是挺破。”


  這起幾乎轟動全校的風波,直到第二天晚上才結束。


  等格裏芬再次回到702的時候,正趕上薩沙也結束調查,踢著他的老頭塑料拖鞋回房間。


  格裏芬跟著他進門:“薩沙,薩沙你沒事吧?”


  作為當初偶遇薩沙的新生接待員,被阿特維爾夫婦反複囑托、大學要多照顧薩沙的對象,格裏芬每次暢通無阻走進薩沙房間的時候,總能感覺到背後針紮似的豔羨目光。


  薩沙正在把玩手裏的數據線。


  格裏芬想仔細看那是什麽,對方的指尖一轉,數據線就不見了。


  薩沙:“沒啥,就是有點不得勁。”


  格裏芬忙安慰道:“那家夥已經被聯名起訴了。別說當RA了,等他退學以後,不知道會不會被刑拘。不過,你好厲害啊!怎麽查到他的偷拍記錄的?是黑客技術嗎?”


  薩沙含含糊糊:“網上認識的黑客大神幫了忙。”


  在這個世界的時間軸中,2012年暑假,薩沙其實就已經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結果一趟亡命地鐵,讓他在這個世界“社會性死亡”8年。


  重生回來後,有很長一段時間,薩沙一直在家乖乖治療抑鬱症,後來病情好轉,他自己主動提出,一家人都回到原本的生活軌跡中去。


  在他重新回歸作為“薩沙·阿特維爾”的生活時,身為神盾局特工的科爾森,幫了阿特維爾家很多忙。


  一個死在紐約大戰、重生在8年後的人,多多少少會引來探究的目光,所以他們搬了新家,薩沙的出生年月被修改,存在斷層的過去被抹除。


  科爾森本來還想讓薩沙改名字,但征求薩沙的意見後,還是決定保留原名。


  但上的大學,肯定不能是他8年前考的那一所了。科爾森處理一下入學記錄,將薩沙放在了帝國州立大學。


  畢竟曾經失去過兒子,阿特維爾夫婦最初對什麽都很擔憂,聽說科爾森挑了離家有點遠的帝國州立大學,又急急忙忙問他理由。


  科爾森說:“在那所大學讀書,安全係數會相對高一些。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們原因,但請你們相信我。”


  屍堆裏爬出來的生存宿主,最後居然逃不過背著小書包上課考試的命運,薩沙嘴巴上不敢說,還是默默適應了好一段時間,才勉強習慣自己的新身份。


  上學倒也沒什麽不好。因為入學遲了大半年,他還剛好申請到一間空的雙人宿舍自己住,有時還能放背包裏的召喚物出來透風。


  隻是他唯獨忽略了一點:上大學也不比當生存宿主輕鬆……


  係統在他入學的第一天,就已經把醜話說在前頭:


  【[抽卡係統29-1]的程序設定為:輔助狗宿主一切戰鬥、生存、任務需要,並在必要時提供情報支持。】


  【但是,根據狗係統剛讀取的‘學術誠信原則’,狗宿主一切課程、考試、論文寫作事項,狗係統提供正常信息搜索功能,不提供作弊和代寫服務。】


  薩沙還當統統正兒八經的要說什麽,不就不幫他寫作業唄,這能咋的。


  當即大手一揮:【不幫就不幫唄,我考SAT那年還沒有綁定你呢,真當我是智障兒童。】


  這句話他是真的沒有吹牛逼。就算在成為生存宿主前,薩沙也是一直被老師們評價為“腦子很好使,就是喜歡把腦子往馬桶裏使”類型的學生。


  在高中最後時期,常年溺愛放養崽崽的阿特維爾夫婦痛定思痛,開始對他混合雙打後,薩沙總算把腦子使在了學習上,結果就在SAT上爆了個大冷門。


  但問題是,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的腦子都放到了如何苟任務、如何賺點數這方麵了。


  等從格裏芬手裏拿到堆積如山的essay課題。


  ……他發現自己現確實是個智障兒童。


  薩沙趴在床上,手裏像殺父仇人似的死攥一根筆,咬牙切齒寫essay。


  一邊寫,嘴裏還一邊咕咕叨叨發牢騷:


  【草啊,老子好歹扛過槍殺過喪屍,搞出過疫苗拯救世界,推過撞針救過地球,洗過最高元……】


  牢騷發到一半,他頓住了。


  但也隻是很短暫的一瞬間,他又繼續埋頭寫古典主義詩學的二重性——他媽的,誰知道寫個詩還有什麽二重性,薩沙一邊罵,一邊嘩嘩地把課本翻成一片虛影。


  小夥伴格裏芬見他開始寫作業了,默默環視一圈,然後開始忍無可忍地收拾薩沙的狗窩。


  如果說沒有對薩沙·阿特維爾這張臉怦然心動過,絕對是撒謊。


  當已經相對熟悉校園的格裏芬看見薩沙的第一眼,他就有預感,學校社交圈的風雲人物可能要換人了。


  尤其在半個月前,薩沙剛剛被阿特維爾夫婦帶進學校,當時他還在抑鬱症治療的最後階段,整個人都顯得很安靜。


  盡管在父母身邊會顯得非常乖,然而薩沙身上,有一種完全疏離於同齡人的氣場,放在一群忙忙碌碌的平凡大學生中間,是一眼就能挑得出來的矚目。


  格裏芬帶著阿特維爾一家介紹校園時,薩沙就走在他身邊。


  少年身上香香的,並不是男生日常習慣挑選噴灑的香水,而是一種混合著食物香味、牛奶、花卉的味道。


  格裏芬並不知道,薩沙自重生後,有事沒事就在scp-999身上醃著,隻覺得聞起來心曠神怡,總讓人想湊近點聞聞。


  但他不敢。


  美貌的金發少年不怎麽說話,看誰眼神都是淡淡的,聽見什麽都“嗯”一聲,看起來非常不好接近。


  格裏芬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好酷哦。”


  薩沙說:“以前也有人這麽評價過我。”


  他說完,微微笑了。


  一笑,臉頰就冒小酒窩,把那種不知從哪裏來的過盡千帆和老神在在衝淡了很多。


  整個人的氣場,一下子就軟了。


  啊,年輕的小格裏芬感覺那一刻,自己平平無奇的人生都得到了升華……


  他暢想著自己未來四年,能牽著美少年的手,在這座學術的殿堂裏四處暢遊,將所有嫉妒豔羨的眼珠子都貼在自己身上……


  ……然後等他們熟起來,就沒有然後了。


  薩沙趴在自己床上,一邊趕作業一邊撓屁股,語氣還很惆悵:

  “哎,芬啊,你說我跟你們這些小年輕,是不是很合不來?我以前看電視劇裏說,大學不應該有很多嗑藥亂搞的派對嗎?怎麽我上學到現在,也沒人找我去亂搞……”


  格裏芬:“……首先不是每所大學都有嗑藥亂搞派對,90%以上是很溫馨很健康的聯誼舞會;其次我覺得你有時候講話口氣真的很像我奶奶,搞得我經常懷念她老人家,很想從紐約跑回鄉下去看她;第三就你對待自己追求者的態度,我覺得你根本就是感情絕緣體,60歲都脫不了單,所以也沒人敢來邀你去派對。以上。”


  薩沙又在那嘀嘀咕咕,格裏芬啥也聽不清:“……什麽追求者……不好好讀書……亂七八糟小屁孩……”


  格裏芬:“……最後我求求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頂著這張臉撓屁股???”


  薩沙撇嘴巴,不撓就不撓了。


  穿過的襪子放鼻子底下聞聞,感覺還行,biu地丟到對麵空床上去,明天接著穿。


  格裏芬不忍直視:“……”


  要是他脖子上能頂著這顆腦袋,他就算被人架著刀也不會幹出這事來。


  他還在邊吐槽邊默默收拾房間,那邊趴在床上寫作業的薩沙,一直在往額後扒拉頭發。


  薩沙本體雖然也是淺金的頭毛,但發質屬於細軟到讓人跳腳的類型。他在家裏養了三個月沒剪,金毛長長了很多,往耳後撩也不行,往腦袋後扒也不行,抓在手裏像抓一捧水,怎麽都要往眼前掉。


  論文寫不出來,自己的頭發還要煩他。


  薩沙把筆一丟,腦袋往書裏一埋,淺金的發絲嘩地倒了一課本。


  格裏芬吃驚:“這麽快寫完啦?”


  薩沙:“Zzzz……”


  格裏芬:“……”


  其實這隻是一件很小的日常煩惱。


  正因為太小,所以整整防了三個多月的薩沙,這一次竟然沒能防住。


  他腦袋磕在課本上打盹,恍惚中看見自己一腳蹬開浴室門,咋咋呼呼使喚男人給他洗頭。


  在品如事件以後,男人一開始竟然會很不好意思,後來半推半就、順水推舟似的,發展成每天都洗鴛鴦浴。


  單人浴缸很小,男人吻著他的發頂問要不要換,他不肯。


  在心底深處,他其實很喜歡跟對方擠得緊緊的感覺,安全感滿滿,又很暖和。


  男人百依百順給他洗頭發。


  兩人一起光溜溜坐在浴缸裏,他就光屁股坐人家身上,下巴磕著對方強壯的胸肌,半眯著眼享受洗頭服務。


  男人手指在泡沫裏抓啊抓,力度輕柔得像在洗一隻小貓,聲音含笑:


  “我的小客人,還有哪裏癢啊?如果滿意這次服務,下次能不能繼續選我呢?”


  他被撓得太舒服了,細白的手腳在男人身上緩慢滑癱開,眯著眼快睡過去似的:


  “左邊一點……右……往下,說了往下!Zzz……”


  男人聽他爽得都開始打小呼嚕了,很無奈,卻又很幸福似的。


  裏捧著個濕漉漉的小腦袋,輕輕地吻他耳朵。


  他像夢囈似的:“我的薩沙,我的小王子,拉奧賜給我的寶物……謝謝你來到我身邊……”


  那個溫柔的聲音,還沒完全從薩沙耳邊褪去。


  他已經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了。


  格裏芬見他光著腳跳下床,浴室裏轉了一圈,宿舍裏轉了一圈,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沒找到,他拖鞋都沒穿,直接去敲對門男生的門。


  對門男生開門,一看是對麵那個囂張的桃花眼小漂亮,條件反射地抱住門:


  “我我我的門本來就破。”


  薩沙:“你們有電推子嗎?”


  借來電動剃發刀,薩沙捏在手裏往浴室走。


  格裏芬很奇怪地跟在後頭,邊跟邊問:

  “你要幹嘛啊薩沙?你要修發型嗎?——臥槽不不要啊啊啊啊啊你住手!!”


  ……還好他搶得夠快。


  薩沙隻來得及鏟禿了一小塊鬢角,電推子就被搶了。


  格裏芬:“……不能剃,不能剃啊啊啊!!要是你剃了光頭,啦啦隊那群妹子會把我打到吐血的!!!”


  畢竟在帝大讀書,不是什麽容易的事,還是有不少人指望上學能吸一口顏什麽的……


  格裏芬好說歹說,把電推子騙走了。


  又檢查一遍房間內還有沒有類似凶器,這才生怕被薩沙搶了似的,奪門而出。


  小夥伴跑了,薩沙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剃飛了的一小塊。


  確實醜,而且冷靜下來想想,也確實沒這個必要,顯得他很像個傻逼。


  他扶了一會兒洗手台,把額前的金發往腦後一抓,紮了個小揪揪完事。


  係統:【狗宿主,超人現在並不在地球。】


  薩沙平靜地:【我知道。你上次說過了。】


  在神盾局醫院的時候,他就已經了解過這個重啟世界的背景,以及從前的“任務目標”們了。


  超人早在一年前就離開地球的事,他也知道了。


  倒不是他想去查,而是超人在這顆星球的聲望就擺在這裏,他想不知道都難。


  好好打個遊戲,彈窗都是什麽“著名地質學家發表重大猜測,超人離開地球的主要原因或與恐龍滅絕有關”。


  他合理懷疑,要是沒有這種輪番信息轟炸,他的抑鬱症估計一個月就能好了。


  同時有件事,甚至不必等到他重生,早在上輩子發動逆時鍾那一刻,就已經很清醒地知道——


  一個從未經曆過黑化線,也從未遇到他的超人。


  他會很好,好到整顆星球都在追逐他,追逐這顆永不熄滅的太陽。


  ……但他永遠不會再是那個人了。


  正常狀態下的超人,到處亂飛才是常態。


  也許是回氪星遺址,也許是去收集稀奇古怪的外星生物;


  也許僅僅是去給他的官配露易絲,采一朵外星玫瑰。


  跟他還有什麽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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