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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辛加和紮哈

  司朗遠離了手術室,將自己的精力投入到對於偏遠地區的醫療支援。柳政澤在職期間,重點關注扶植的對象是非洲,曾經爆發過瘟疫的疆土現在鬱鬱蔥蔥的長著莊稼。


  “不如帶著醫療隊去阿富汗看看?”崔佳萌含著棒棒糖,把腿架在桌子上提議。


  “為什麽是阿富汗?”司郎問到。


  “阿富汗那裏剛經曆過一次小規模的暴徒騷動,不少人受傷和死亡,而且那個國家醫療水平遠不及中國,估計能救活的人少之又少。”崔佳萌調了一個最近的報導阿富汗戰爭的新聞發給司朗。


  大街上滿是燒毀的樓房,逃逸的人群,持槍的不法分子。


  鮮血和眼淚充斥在一個三歲小女孩的臉上,無辜的眼睛裏充滿著絕望和害怕,坐在一個已經死亡的男人的懷裏。


  年邁的老母親看著自己的兒子被擊斃,母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用後背擋住一顆又一顆的子彈。


  戰爭的悲慘從來不是一個生活在和平安穩的國家裏的人能感受得到的。


  三天後,司朗帶著醫療小組坐上前往阿富汗的航班。


  六個小時之後,飛機降落在碦布爾的飛機場上。麵對著一張張陌生的臉龐,司朗感覺心裏有個地方狠狠的揪了一下。


  就像二十年前他隻身前往法國的時候,周圍也都是陌生的臉龐。那種孤獨無助的感覺至今仍然能感受得到。


  異國的風裏隱隱約約撒發著煙灰與火藥的味道,灰蒙蒙的天空也不甚明朗。一行人在大使館的安排下前去酒店放置行李。司朗和崔佳萌住在一間房裏。


  中國駐阿富汗大使館已經提前建好了戰地醫院,隨時準備開工收納傷者。司朗把行李放置好,推開窗戶觀察著大街上的情況。


  酒店所在的地方是阿富汗首都裏麵最繁華的街道,現在卻是一片狼藉。大街上一片蕭瑟,明明是十月秋高氣爽的時節,卻宛如殘破的樓蘭古國。


  商鋪的門都關著,窗戶玻璃幾乎都破碎了,街道兩側滴濺著不知是紅油漆還是幹涸的血跡。


  街道兩旁種植的一排又一排的薔薇蒙上了沙塵,花苞低垂,有的因沾上血而變得妖豔而詭異。


  警察全副武裝在大街上持著槍來回巡視,可見戰況很是緊張。


  “柳哥,咱什麽時候開工?”崔佳萌從浴室裏走出來。


  “明天一早。”


  黑暗的天空,看不見月色,司朗有些擇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聽著崔佳萌輕微的鼾聲和窗外時不時的急促的腳步聲,心裏始終平靜不下來。


  “砰!”一聲槍響劃破了夜色,把樓道裏的感應燈都震亮了。崔佳萌從床上蹦到了司朗的床上緊緊的抱住了司朗。


  “什麽情況?”崔佳萌睜大了眼睛看著司朗。


  “不知道。”司朗起身,稍微掀起窗簾的一角往外看。黑漆漆的一片,沒有光亮,遠處隱隱約約有警笛的聲音傳來。


  過了五分鍾,警車開來,司朗看見幾名警察圍著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劃線拍照。


  那是一個人的屍體。


  屍體被裝進警車帶走了,地上一片猩紅的血被車燈照的雪亮。


  “街上死了個人。”司朗壓低了聲音說道。


  崔佳萌渾身抖了一下,把腦袋往司朗懷裏使勁鑽。


  “……離我太近了……”


  “放心,我是直男,對你沒有任何想法。今晚特殊情況稍微讓我抱一會。”


  “你害怕一個人睡覺啊?”


  “是啊。剛上大學的時候你曾經狠心把我一個人拋棄在空蕩蕩的寢室裏,這次你可要補回來。”


  兩個人的手機幾乎同時收到了大使館發來的消息,說是大街上突發***,一定要關緊門窗,夜間不要出門。


  明天畢竟還是要早起出診的,說不定要做上一天的手術,兩個人都強迫自己睡著,但眼睛一閉上就感覺有槍聲響起,司朗甚至還能看見地上的那一灘血。


  第二天一早,整個支援隊伍開始工作,崔佳萌帶領一撥人對受傷嚴重的進行手術,司朗帶一波人負責皮外輕傷的消毒包紮。


  從早上戰地醫院開門開始,一大波人就蜂擁進來,有的是被人抬進來的,有的是被人攙進來的。大到身上中了四五個子彈,小到半邊臉被打的不成人樣。


  一上午過去,崔佳萌隻感覺自己的兩條腿都要站不住了。


  不斷地從破碎的胸膛和四肢裏夾出彈片,看著一些受重傷的人因為缺血過多靜靜地死在病床上。不僅考驗醫生過硬的本領,也考驗醫生強大的心理素質。


  一直到黃昏傍晚,醫院門口還是排著很長的隊伍。


  司朗雖然聽不懂當地人的語言,但是每個被司朗包紮過的人都雙手合十向司朗表達謝意。


  司郎正低頭向一位老奶奶的手進行消毒,突然外麵傳來一陣阻擊聲,槍聲噠噠噠的響了半天,人們像無頭的蒼蠅亂成一團。


  司朗趕緊躲在牆角處蹲了下來。外麵的槍聲響了好長時間,突然聽見一聲炮響,響聲劇烈,司郎感覺腳下的地麵都震了一震。


  警車聲再次響起,外麵隻剩下人們低聲的討論和祈禱聲。


  “司朗!出來幫個忙!”一位同事站在門口喊了一嗓子。


  司朗快步邁過人群來到大街上,看見兩個身上滿是鮮血的小孩躺在地上。兩個小孩手拉著手,司朗抱起其中一個,同事抱起另外一個放在床上。


  “這還是個小和尚啊?”同事看了看司朗背上的小男孩。


  “應該是吧。”司朗應了一聲,伸手把這個男孩身上的袈裟脫掉,準備幫他消毒,這個小和尚看著也不過是十幾歲的樣子,瘦瘦的,非常輕。


  司朗拿酒精棉輕輕的擦拭著,發現這個小男孩身上的鮮血並不是他流的,準確的來說是別人的血濺在他身上的。除了一些表麵擦傷,基本上沒什麽大礙,暈倒可能是被炮聲震到了。


  同事背來的那個男孩情況也不是特別嚴重,兩雙眼睛滴溜溜的轉著,除了右胳膊骨折之外精神狀態還是不錯的。同事給他手上夾石膏的時候他甚至單手熟練地點了一支煙放在嘴裏抽著。


  司朗處理完這個小和尚,順著煙味看著這個少年。


  這個小男孩看起來也就十來歲的光景,眼神裏卻無比的滄桑和老成,就連抽煙的姿態也是無比的老練。


  戰爭中的孩子總是容易長大,司朗並沒有特別驚訝,隻是看著這個小男孩心裏莫名的心酸。


  少年身上穿著一件黑色體恤,肩膀上有很多舊傷疤,放蕩不羈的坐在床上看著繃帶一圈一圈纏上他的胳膊。


  “那個小和尚醒了。”同事向司朗背後示意了一下。


  那個小和尚剛睜開眼,還不太明白他現在在哪裏,他慢慢起身,突然變得慌亂,眼神到處尋找著什麽。


  抽煙的男孩子看見小和尚醒來了,向他喊了一句什麽,短促有力。小和尚聽到,趕緊跑到抽煙男孩身前,兩個人交談起來麽。


  “朗哥,怎麽能告訴這小孩讓他兩周之後再來?”同事給抽煙小男孩纏好了石膏,無奈的看著司朗。


  司郎正準備拿出手機準備翻譯一下,結果小和尚突然開口了。


  “我來告訴他吧。”


  發音有些不標準,但是已經非常不錯了。司朗和同事都驚訝的看著小和尚,“你會說漢語?”


  “會一點。”


  “那你告訴這個小男孩讓他兩周之後過來換藥。”


  “好。”


  小男孩轉身跟抽煙的小男孩轉述,然後轉過來給司朗和同事鞠了個躬。


  晚上大家終於趕在宵禁之前忙完了,救助團隊抓緊時間往賓館趕去,結果司朗剛走到酒店門口,就看見那個抽煙小男孩和小和尚坐在賓館門口的台階上。


  小和尚看到了司朗向他點了點頭。


  “快宵禁了,你倆趕緊回家吧!”司朗說道。


  小和尚低頭不說話,隻是簡單的搖了搖頭。


  “估計是無家可歸吧。”同事湊在司朗耳旁說。


  司朗堅決不可能讓這兩個孩子大半夜的坐在大街上冒著吃槍子的生命危險,拉起兩個小男孩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司朗把自己的床鋪讓給了兩個孩子,跟崔佳萌擠在一張床上。


  窗簾杆上晾著小和尚剛剛洗過的袈裟。暗淡的紅色,司朗隻在紀錄片裏看過。


  深深淺淺的褶皺裏,有數不清的經曆。


  “謝謝你們。”小和尚開口,手裏仍然緊緊得拉著一臉‘我是大哥大’的表情的抽煙小男孩。


  “我叫紮哈,我的同伴是辛加。”小和尚開口說道。


  “我的父親是緬甸商人,在阿富汗生下了我。母親生我的時候就死了,我的父親昨天晚上死在旁邊這條街上。”


  小和尚低頭,語氣裏沒有絲毫的感情,像是白開水,嚐不出任何味道。


  戰爭裏最不缺的就是死亡。每天都有人死,就像是一件無可避免的厄運,輪到誰,誰就倒黴。也無需懷念,人們早就把生死看淡了。


  “他是一個孤兒,從小就在街上混。我們現在是朋友。”


  一個整天吃齋念佛的小和尚跟一個整天跟人砍砍殺殺混跡街頭的問題男孩是好朋友,聽起來實在是太過荒謬了。


  可就是這樣生活環境天差地別的兩個人,在戰爭的促使下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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