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到這個時候, 餘卿相對有耐心些，願意陪許佑把這場早早前就在布局的戲給看完。
如果時間能再拉久些，戲劇的效果必然更好, 更精彩。
但從心底裏, 許佑不覺得霍明和林白朗值得他們如此費神費力費時間。
解決這二人是順便，讓星盜組織陷入混亂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
還在澳蒂堡裏善後的霍明, 又見到那個麵容醜陋的Omega, 但他身後幫助者錢、權、人的光環, 令他把心底的厭惡被壓得極深。
“何事？”滿身血煞之氣的霍明冷睨著哈羅。
笑不笑也沒有任何區別的哈羅, 躬腰低頭。
“先生請您共進午餐。地點由您決定。”
“哦？”霍明輕輕一挑眉, 環顧四周，又片刻沉吟，他點了點頭。
“就在這裏吧。”
霍明眼底有些冷酷的戲謔之色滑過。
他對哈羅身後神秘人的調查至今沒有停止，現有所有證據都指向混亂星海銀龍古族世家, 近來聲名鵲起的“白曦”商隊。
神秘，有錢, 有人, 又肩負古族複興的重任……這樣商隊的首領, 在他得到調查報告裏, 卻是個懼內的年輕公子。
這個血煞之氣未散盡的主廳，會是個不錯的用餐地。
在霍明的認知裏, 這個午餐是他和銀龍公子能否繼續合作的重要一環。
經過昨夜, 他認為他占據了優勢的一方, 來自古族幫助者把地點選擇權讓給他, 也是變相承認了這一點。
哈羅退下後，他身後跟了兩個霍明派來的人。
但哈羅直接回到了地下居所，閉門不出。
與澳蒂堡相隔不遠的石堡裏，許佑枕著餘卿的腿閉目小憩著，他手上還抓著那枚光芒黯淡的紅晶鐲子。
他的記憶裏還有關於這個鐲子的部分，但近乎直覺地，他認為這個物件於他和餘卿而言是特殊的。
餘卿輕輕撫著許佑的頭發，他的視線也落在那枚鐲子上，又忽地抬起。
大廳門口裏，悄無聲息滾進來一隻長了白翼的蒼白幼龍，那是升級後白龍神的全新日常形態，無懼餘卿的目光，它連滾帶爬來到了石座之下。
而後無比鄭重地朝許佑和餘卿行禮。
在它反身，要繼續悄悄從大廳離開時，被閉著眼睛的許佑單手揪住了一邊翅膀。
“待著吧……”
他的精神力內核與白龍神的聯係尚在，從他感覺到的，白龍神的情緒波動極大。
“艾拉·白曦叩見聖皇，卡瑟斯陛下。”
白龍神艾拉繼續補上之前未傳出的聲音，再又鄭重行了兩個大禮。
餘卿輕飄飄的一個眼神過去，白龍神艾拉立刻離開石座兩米，重新趴下。
“祂們……都還在嗎？”
許佑抬眸問向餘卿，類似餘卿給白龍神恢複記憶的特殊金屬塊，還有好多，那裏麵大概都是他曾經認識的那些龍神或其他交好的異族朋友吧。
“有些在，有些……不在了。”
比如在尤·白瑟心中地位不下於黑龍卡瑟斯的三代龍神埃裏克，比如尤·白瑟左膀右臂，地位堪比艾拉的六代龍神艾斯克，比如……
許佑緩緩坐起，再伸手將餘卿攬到懷裏。
可以說是冷血，也可以說是無情，此時此刻，他除了少許傷感，沒有太多遺憾難過的情緒。
死亡是所有生命的歸宿。
類似艾拉·白曦這樣的永生，在許佑感覺來，並不是好事。
但餘卿和他不同，餘卿似乎是希望把尤·白瑟熟悉的一切重現在這個時代。
許佑放開餘卿，又安撫性地往餘卿的唇吻了吻。
“出發吧。”
他應該也必須知道卡瑟斯都為白瑟做了哪些瘋狂的事情。
澳蒂堡的半露天宴客廳裏，酒香四溢，舞姬輕歌曼舞中。
霍明和林白朗俱是盛裝打扮，霍明身上的殺氣和匪氣有所收斂，林白朗給人的感覺完全符合黑龍帝國的貴族Omega韻味兒。
即便這麽多年，又到了混亂星海，林白朗依舊沒有擺脫洛城餘卿帶給他的影響。
當然，這和霍明一直沒有宣之於口的畸念，有關聯。
林白朗眉頭蹙起，神色不安地朝霍明道，“我還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
霍明對林白朗預知危險的能力還是認可的。
但到現在，整個星盜盟的刺頭都殺得差不多了，他們扶持出來當傀儡的約瑟夫幼子也完全在掌控之中，可以說，他們已經是星盜聯盟的無冕之王了。
在總部星，在澳蒂堡裏會客，還能有什麽不對勁兒呢。
霍明耐心等了一會兒，也沒見林白朗說出個所以然來。
“……可能是我最近使用……能力，太頻繁了。”
相比總部星內亂前，林白朗這三個月來頻繁應激展示預知能力，身心皆疲，對危險的敏|感度也有所降低，此時此刻，他隻是隱隱約約又感覺到了不對勁兒。
“我會記得你的付出。”
霍明拍了拍林白朗的手，將此番對話視為林白朗的變相邀功。
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後，霍明幽幽道，“除非虞久青和他的帝**……即便他來了，也沒什麽可怕的，這裏不是黑龍帝國！”
不是餘卿能伸手到的地方，現在不能，未來就更不可能了！
霍明自斟自飲，又一杯酒抬起到嘴邊。
宴客廳大門方向從外推開，逆光之中兩個身影緩慢占據了視野。
是不進行任何偽裝的許佑，牽著一樣沒有偽裝的餘卿緩步走進。
有上古凰族特色的紅紋素白常服，翩翩佳人，一出塵冷冽，一傾國絕麗……
霍明下意識站起，臉上露出優雅的淡笑，隨後他的表情，他整個人如同雕塑凝固在了原處。
林白朗跟隨霍明的視線看去，眼睛瞪大，嘴|巴微張。
明明有許多話想說，卻始終出不了喉嚨。
他抬起的食指顫啊顫，就是無法伸直，無法準確地指向許佑和餘卿。
“你們不是一直想見我和阿卿嗎？我們來了。”
許佑臉上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原本他還有些興致乏乏，看到霍明和林白朗的神情後，終於感覺到了些該有的樂趣。
“繼續跳，繼續唱，不用停。”
許佑朝大殿裏如同被按了靜止鍵的樂團、舞姬們輕輕頷首，那邊的他們得到管事的提示和催促後，繼續將宴會的氛圍繼續下去。
樂聲再起，頗有混亂星海風格的舞蹈再次開場。
霍明和林白朗對麵的席位，許佑拉著餘卿坐下。
閉門不出半個上午的哈羅領著許多澳蒂堡的管事，躬身向前，一一和許佑餘卿匯報起總部星上奴隸和囚犯們的後續安排。
事實是，從霍明和林白朗成功反殺梅勒星盜首領開始，他就開始入了許佑布的局。
他後來的所有決策，看似是他主動爭取到的，但其實都是在客觀現實和幕後推力的雙重作用下，必然的選擇和已經被預設好的結局。
不是霍明讓這場要持續三到十年的內亂提前結束，是許佑和餘卿動用了許商佐以及大量暗龍軍團在混亂星海布置下的力量來達成的。
當然，也不能完全否定霍明在這當中的特殊作用。
他讓許佑原本預設半年左右的收獲期，提前到了三月餘的現在。
上古火凰秘境與外界的時間差不算太大，七天時間，外麵是一個月餘時間，許佑原本是打算在秘境裏多待些時候的。
蒼白和脆弱感在慣來強勢和驕傲的Alpha霍明身上乍現。
隨著哈羅等人無法遏止傳入他耳中的匯報，他終於明白……他所有的順利，所有的如有天助……都是被許佑餘卿安排得明明白白。
“小佑，你，你就……這麽恨，咳咳，我嗎？”
霍明這口氣憋得太狠，一句話沒說完整，就咳血了。
這一刻他比得知祖父，父母死在餘卿手中時，還要受到打擊。
“嗬嗬嗬……我應該，感覺到……榮幸嗎！”
最後這句話，霍明幾乎是歇斯底裏地吼出來的。
“不恨。”
許佑如實告訴，他的神情始終淡然，甚至可以說得上溫和。
“如果不是你和林白朗太多牽扯，我早就忘了你。”
他穿書後，不到一天就幹脆利落解決的前夫，從那天開始他和霍明就再無交集。
這一刻為止，他對霍明印象的主要來源還是那本看過一遍的無封麵小說。
“當然，阿卿如果在意，我還是會殺了你。”
他和餘卿來一趟混亂星海，還願意花費心思心力，又親自來一趟，主因不在霍明身上，而在林白朗。
他所說的“當然”“忘記”都是預設在沒有林白朗的情況下。
許佑終於又對自己惡毒反派的人設有所覺悟，此刻，毫無吝嗇地話多起來，他具體又具體地給霍明講述了他入局的經過，反殺裏的各種精彩操作。
“……做得不錯。至於你還覺不覺得榮幸……隨你。”
如此寬和還帶有欣賞的語氣，刺中正心，將霍明的驕傲、自尊、自信……以及智商全部按在地上反反覆覆地摩|擦。
霍明的身體突然一下失去了所有的支撐力，猛地退跌回座位，原本死死捏著酒杯砸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