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九罡風從四麵八方吹來，每一陣都使他元神刺痛，下方業火炙烤著殘缺的符陣，上方雷電化作一條五彩雷龍撲殺他的肉身，他催動本命金符變為飛劍運用劍訣斬開劫雲，劍光所到，無堅不摧，但雷龍消散前依舊重創了他，道人望著即將到來的第六重劫，即便油盡燈枯，仍然麵色平靜地燃燒本源使出最後一式，形神俱滅，可憐四千年苦修付之東流。


  羅德鬱悶地在池塘邊打水漂，隻見他抬手就讓一塊石子飄浮起來，一揮手，石子在水麵連蹦十幾次後沉下去了，羅德有些生氣，也不知道是為了石子還是扔石子的自己。當太陽變得紅彤彤，紅光把水麵映照得格外絢爛，水邊槐樹卻多了幾分陰森，羅德看時間差不多了仿佛下定決心似的回去了。推開門，伴隨清脆的鈴聲，名叫格林的鸚鵡那別扭的聲音響起，“歡迎光臨。”厄羅爺爺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擺弄工作台上的鍾表零件，頭也不抬地道：“吃的放到房間裏了，記得把盤子拿下來。”羅德低頭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回答：“好的。”接著是很輕的上樓梯的腳步聲。羅德走進房間，床上是早上忘記整理的被子，桌子上放著食物，桌子旁邊是整整一書櫃的魔法書，凳子是一隻大木箱，除此以外就是昨下午寄來拆開一半的包裹，羅德用手抓著麵餅往嘴裏塞，嚼幾下就吞咽進肚子，羅德打開包裹，不再去理會那封令他心煩的信，包裹裏有他的畢業證和高等巫師學徒技能證書。本來應該再加一份初階魔法師證書的，羅德心裏十分懊悔在學校沒有參加實驗，這使得他的成績有極明顯的偏科，因此沒有合格，但這又能怪誰呢。羅德拿著盤子下來清洗，厄羅結束了工作，對正洗盤子的羅德道：“我跟你的那件事你有考慮過嗎？”“放棄重讀，直接作為巫師學徒等公會安排工作。爺爺，沒有這種好事，學校隻是想讓你不占第二年考核的名額，安排的工作多半是在那種偏僻的山溝溝裏。”羅德再一次強調自己的看法。厄羅沒有再勸，隻是提了一句：“你房間的木箱裏最下麵有我以前帶回來的玩意，或許會讓你改變主意，趁著年輕多去外麵走走沒壞處。”晚上，羅德冥想時看著意識空間裏的各種刻印井然有序地排列，心裏不是滋味，十六年的魔法學習他已經完成了中階魔法一半的刻印，此時改行成為巫術師意味著前功盡棄，他怎麽能甘心。可是羅德又想到爺爺的話，厄羅是他唯一的親人，他不能不為老人考慮，心煩意亂下他突然想起箱子裏的東西。打開陳舊的木箱，箱子裏是一些可以被叫做古董的老器具，比如火刀，幾十年前學生運動宣傳用的冊子，還有舊地圖，第一代自動筆等等，最下麵的是一個用布包好的本子和一個鐵盒子。本子裏是潦草的字跡，羅德稍微翻了一下，內容相當雜，有跟植物相關的，有記載動物習性，有描寫風俗傳的，總之真的是隨筆，羅德甚至找到好幾個巫術模板。暫時不管筆記，羅德打開鐵盒子，裏麵放著一枚晶瑩剔透的“寶石”，淡藍色的熒光像是夜空中閃爍的星辰，羅德陷入一種奇妙的狀態，自己明明已經睡著了卻十分清醒，接著他看到周圍的元素，藍色的氣，綠色的水，黃色的火，紅色的土，以及無色的精神，原本他眼中的元素是雲霧狀的，現在卻變得清晰了，仿佛陽光照射下的微塵，他試著觸碰它們，始一接觸，藍色的風元素包圍了他，他整個人都融入其中，化作一縷風，在地間遨遊，然後進入一片灰色的海洋，這時他心中有一種喜悅油然而生，好像聽到般的音樂，好像讀到經典的篇章，好像久旱的大地迎來雨水，好像盲人重獲光明，好像第一次真正來到這世界，羅德的意識空間裏灰色的識海已經開辟，上方五色的精靈化作雲霧遮住了滿是刻印的空，識海下象征智慧的密米爾之泉緩緩流淌著靈力的泉水。三後，羅德出發前往某個叫做奧沃的村莊，“真是太好了，這裏四麵環山，氣候宜人，風景秀麗，屬於難得的世外桃源。”羅德走在崎嶇泥濘的路上，切身體會到所謂世外桃源恐怕都是因為道路難行才沒人願意來，等到了目的地，看著連瓦片都沒有隻能用稻草遮蔽的泥牆房，羅德再次確認自己沒走錯，“奧沃村農村醫療站點及生產合作社。”名字挺不錯，但有種與實物不符的感覺，而且裏麵堆滿了木柴，在問了村民後才知道前任巫師身體不好一直住在賣茶葉的普蘭特家裏，於是又走了一段路，爬了半座山才到普蘭特的家，普蘭特應該是這村裏數一數二的有錢人，他家整個一城堡，裝著湛藍色玻璃的窗戶和牆上的油漆顯然和村子其它建築格格不入。在這裏羅德見到了老巫師，已經稀少的花白頭發，滿是皺紋的臉上勉強畫了一個笑臉，“我是這村子的巫師伊夫特·音·蒂塔，我在這幹了起碼三十年，你來的正是時候，奧沃村從來沒有像近幾年這樣繁榮，你會喜歡這裏的。”“羅德·亞道納伊。”羅德下意識揪了把自己的頭發，不敢想象自己禿頂的樣子。蒂塔巫師十分熱情的帶羅德去他的實驗室，裏麵有各種草藥，蒂塔自豪的向羅德介紹他這些年的成果，“這是用來治水痘的，這一排都是藥酒，祛蛇毒混合用有奇效······”介紹完藥草，蒂塔又拿出好幾張紙張，上麵分別是呼風，祈雨，開陽，驚蟄，瑞雪，占星，驅邪，通冥的咒語，蒂塔有些內疚，“我以前學的時候魔法巫術混在一起，所以一直用咒語施法，其實還是挺好記的，這些咒語跟歌一樣······”羅德打斷了他：“非常感謝，其實我以前一直想當魔法師，所以對巫術術式不太熟悉，有這些咒語幫忙我想很快就能掌握過渡期了。”蒂塔欣慰道：“能幫上忙就好。”之後蒂塔又給羅德講了很多需要注意的事，講了很久後他才想起來自己的筆記上有所有記載，感歎真的老了。傍晚，普蘭特回來，剛進門就笑著對蒂塔：“我幫你把申請弄下來了，他們要是不發養老金就找公會告他們。”這時他才注意到羅德，“新來的？”得到肯定回答後拍了拍羅德的肩膀，“年輕人要吃苦耐勞啊。”羅德有不好的預感。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蒂塔除了手把手教他外還帶他去拜訪了不少老人，主要是聽他們聊以前的事，蒂塔大概待了兩星期就離開了，他的身體確實吃不消工作，來送他的多是老人，又一直從早上聊到中午，這才上路，普蘭特雇了挑夫背著老巫師下山了。羅德在實驗室裏練習，接下來一個月是相當空閑，從十一月開始羅德的工作就多了，孩感冒發燒是一片一片的，幫忙化霜散霧也常有，最累的無疑是下雪，要用火球術融化道路的積雪，整個人都累得走不動路。“這就累了。”普蘭特嘲笑道，“要是換了農忙時，我們的巫師會不會在路上昏倒。”羅德無視他的話語，這個長著大胡子的茶農沒有惡意，但總喜歡拿羅德的年齡事。“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兒子威爾快回來了，他已經是正式魔法師，而且學的是植物學，相信你很快就可以專心幫人看病不用老是往田裏跑。”羅德一邊答應著，一邊繼續整理蒂塔留下的筆記，“對了，你知道我家茶園裏的白茶嗎，關於它還有個故事，那是十多年前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躺在床上休息，突然外麵出現一道白光，我出去查看，有一隻我從沒見過的美麗的白鳥落在茶樹上，它一見我就飛走了，但是茶樹卻散發白光，第二再看時······”“卻發現一切正常，但是從那年開始，那株茶樹的茶葉就變成白色的而且茶香比其它茶葉更濃鬱，於是就有了白茶。”羅德把下麵的故事完整複述，“這故事是你後來編的用來宣傳白茶，大家都知道你家那棵茶樹品種不太一樣，製作方法好像也不同。”普蘭特頓時沒了興致，哼著曲走了。過了一星期，威爾回到奧沃村，普蘭特買了一堆食材打算辦酒席，最後在威爾本人要求下隻是親戚們聚餐，羅德沒好意思蹭飯，提前準備

  了食物在實驗室湊合一頓。威爾同他父親長得很像，除了胡子和頭發外，儼然是年輕版的普蘭特，第二，普蘭特興衝衝地領著威爾來幫我的忙，不過他完全沒有幫我處理農活，反而跟我談起了魔藥製作，羅德怎麽可能知道那些，他完全是按照老巫師教的來做，畢竟他也是新手，威爾聊了一陣後心中的失望都表現在臉上了，普蘭特立刻拉著他離開這尷尬的場麵。下午，普蘭特帶著一包茶葉向羅德致歉，“早上的事你別往心裏去，他剛從城裏回來，看到同樣是法師的人會比較激動。”“我是巫師。”“你也別跟孩計較。”“他年紀絕對比我大。”“來，這是去年我自己留的白茶，你嚐嚐。”普蘭特往白瓷碗裏倒一點茶葉，白茶的確是白色的，但僅限於葉表的白毫，“這也太少了。”“多了不僅不香還容易苦。”開水倒入，立刻蓋上，“等五分鍾就好。”羅德耐心等待中問：“威爾好像對村子不滿意啊。”“畢竟呆過大城市，願意回來還計較那些。”普蘭特又：“不過他有些太著急了，昨他告訴我他跟城裏的商人打過招呼，可以幫村裏買肥料，其實就是石灰一樣的東西，但是魔法師好像找到更方便的辦法把營養全放一起了，不用自己弄，聽上去挺不錯，但我想再看看，畢竟新東西我們都不熟。”羅德回答：“我也買過肥料，但那是養花用的，往田裏撒理論上沒有問題，不過，後來我養的花長得太好不得不從花盆移植到花園裏，拿出來的土裏密密麻麻全是根。”“茶好了。”打開蓋子，一股清香沁人心脾，“的確很香。”“賣那麽貴自然有它的理由。”可是很快，威爾的熱情超出普蘭特的預料，他往村裏置辦了很多原來沒有的東西，像是垃圾桶，給老人健身用的設施，普蘭特不止一次向羅德訴苦表示這樣下去他要破產，然後從他這裏順走一兩瓶村民送的米酒。羅德同樣反感威爾的行為，他不止一次跟羅德提議進一批魔法藥劑來賣，效果比草藥好的多，開始羅德還是委婉拒絕，但是當威爾情緒激動時竟然對離開的蒂塔巫師也多有不敬，這徹底惹怒了羅德。“沒出息的東西，你時候生病就是用草給你治好的，早知道有今，蒂塔當初應該把你扔進墳裏。”之後威爾和羅德關係鬧僵了，普蘭特再拜訪羅德時，兩人很有默契地沒提這件事。事情發生轉機在收獲季節，買了肥料的幾戶人家稻子長勢喜人，比其他人多收了幾成，這讓視糧如命的村民紅了眼，第二年紛紛購買，當威爾把提成——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放到普蘭特麵前，普蘭特終是沒有什麽，專心照顧茶園，這普蘭特帶著酒來羅德這裏，“難得你帶東西來這裏。”羅德開玩笑。“輩們不爭氣啊，一點好處就把他們收買了。”普蘭特也感慨，“還總把我們當老頑固。”“一代人之間肯定有代溝，將來有他們苦頭吃。”羅德道。“前段時間大伯告訴我看見你在田裏施法，不下雨也不起風，是發現了嗎。”普蘭特試探道。“奧沃村地不肥，年年收完稻子都要把浸稻草在田裏。好不容易有點底子，幾袋肥料一撒，能留下多少。”羅德不緊不慢地，“肥料到底有沒有用你應該最清楚，十幾年前你往茶樹下埋草木灰，結果茶樹缺鐵長的茶葉都白了，老一輩人都拿這事笑話你，還白鳳凰，騙傻子吧。”普蘭特臉有些紅，“我能把這事救回來那就是本事，有什麽好笑的。”“這回你打算怎麽辦。”“山人自有妙計。”第二年收成比第一年少，第二季更是不如，威爾終於還是回家向父親請教，知道了真相後他來到實驗室向羅德致歉，之後提出作為助手的要求，“沒事，我也是新手，來日方長，慢慢學吧。”普蘭特則畢恭畢敬地向一名銀發男子行禮：“非常感謝您的幫助，今年的茶葉味道還合您胃口嗎？”“還好，畢竟不是在原產地。”男子平淡的聲音讓普蘭特把握不準對方的想法，但還是回答：“我一定更加用心，再次感謝您，尼塔特勳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