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理還亂
“怎麽，”林青歌挑眉道:“你嫌棄我啊？”
“哪敢，”林修勾起一側的嘴角，搖了搖頭。“疼你還來不及，哪敢嫌棄你這個小祖宗。”
等宮裏的一行人在西陵寺燒了香，打點好住處時，已經是亥時了。林青歌等著半山腰院落裏的燈一盞盞滅去，便換上了從行雲閣拿來的那件素色常服，躡手躡腳地打開隔扇門。隻是，她才剛要開溜，卻瞥見對麵望月樓上林修探究的眼神。
林青歌知道躲不過了，認命地走上小樓。林修背對著她，山間夜晚的風肆意地吹起他未被束起的發絲，倒是有幾分清心寡欲的味道。
林青歌緩步走到他身旁，扒著冰涼的石檻，望著遠處江中漁火如豆。“你還沒忘了他。”林修先開口了，語氣中帶著明了的確定。
“嗬，”林青歌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苦笑道:“不是沒忘，而是忘不掉……”
“以前，母後告訴我，人一旦有了感情就窩囊的不行。我原先不信的，現在信了……父皇告訴我，一個帝皇對後宮嬪妃可以有寵，但不可以有愛。我原先不懂的，現在也懂了……”林青歌嘴角微揚，帶著一抹漾不開的苦澀。
“林修，你信命嗎？”凝思片刻，林青歌轉頭問道。
“命嗎？信與不信隻是人的選擇罷了。命是定數，是與生俱來的，人命在天，倘若改了命，是要付出代價的。”林修淡淡回答。
“行了，你要做什麽就快些去吧。我會當做沒看見的，早些回來便是。”良久，林修頓了頓，轉過身望向林青歌，眼眸裏是止不住的關切:“照林好自己，別做傻事……”
“噢。”林青歌將頭微微輕點，便消失在模糊的夜色中。傻事嗎？她已經做了啊。後悔嗎？無怨無悔……
亥時的夜市燈火通明，春風沉醉，橋邊燈火輝煌，寺外舳艫輻輳。街邊小販竭力吆喝著，到處是食物濃鬱的香氣。酒店裏，小二端著酒菜飛快地穿梭著，還不時傳來猜拳聲，談笑聲，杯盞碰撞聲……
此時，林青歌根本無心注意這些，看也不看一眼，直奔醉仙居。
醉仙居是整個燕京城最大的青樓，隻是，與別的妓院不同，醉仙居雖有些女妓，可主打的卻是男妓。至於這嫖客嘛……女人也有，男人卻更多……
林青歌故作平靜地踏過木質門檻，樓內是一片歌舞升平,香煙繚繞,給人一種似真似幻的感覺，一看就是難尋一絲真情的煙花之地。
林青歌的心情有些複雜。一方麵，她是萬般希望能找到慕淩風的，可另一方麵，她卻萬般不希望自己找到慕淩風的地方，是這鶯聲燕語的花階柳市。
迎麵走來的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鴇母，見林青歌一身貴氣，開始和報菜名一樣一個勁的推薦著自己這兒的小夥。林青歌沒有點人，隻是要了一壺酒，走上樓上雅座，隔著嗆人的煙霧四處張望著。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在三樓隱蔽的隔間裏，一個一身慘綠羅衣的男人，自打她進門起就注意到了她。
蕭廷逸皺著好看眉頭，仰頭又飲下一杯桃花釀。其實他看向林青歌的第一眼就發現她的女兒身了，她生著好看的水灣眉，帶著淡淡紅暈的眼角微微上揚，上唇正中唇珠豐潤，微咧的嘴角露出一顆並不明顯的小虎牙。
這任誰看都是妖孽至極的長相，到了她身上卻有了種不怒自威的氣場，與樓下那群空有其表，眼裏隻有胭脂水粉的女人全然不同。
而最讓蕭廷逸奇怪的是，來醉仙居快活的女人並不少，喊幾個人來伺候的更是一抓一大把。女人進醉仙居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各有所需罷了。隻是，女扮男裝進他醉仙居的，她是第一個。
“喲，二哥。樓下哪家的姑娘啊，玩反串呐？”來人是個十六出頭的少年，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似醉非醉，正所謂回眸一笑或臨去秋波。
“嗯。”蕭廷逸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故作毫不在意地答道。他的聲音低沉穩重，富有磁性，帶著幾分說不清的魅惑。
“唉，我說你一個將近二十的大齡處男，這麽就對女人沒點興趣呢？”蕭淩陌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家老哥，悠哉悠哉地晃著晶瑩的瓷杯道:“這說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蕭家大少爺是個斷……”
話還沒說完，蕭淩陌已經被蕭廷逸的冷臉嚇得眼珠子都瞪大了。他倒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把酒杯放回桌上，像做賊一樣貓著腰溜出去了。
他蕭淩陌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的就是他二哥的冷眼。那一瞥，完全是閻王轉世，仿佛眸底有道淩厲的光芒閃過，瞬間置身十八層地獄，背後嗖嗖一涼，冷汗就嘩啦啦地下來了。
蕭淩陌打小就是個被寵壞了的搗蛋鬼，結果偏偏落在了蕭廷逸手上，硬是被他治地服服帖帖，叫他往東絕不敢往西。
“嘁。”蕭淩陌嘟嘟囔囔地在走廊裏蕩著，目光卻是緊緊追隨著林青歌，眼睛都不眨一下。
隻遠觀，而不褻玩，哪裏是蕭淩陌的作風。這位林小少爺撐了一下欄杆，一個翻身就進了樓下林青歌的雅間，嚇得林青歌一個手抖，擦點翻了一壺好酒。
見來人還是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林青歌看都懶得看一眼，正了正身子，漠然道:“不知公子擅闖雅間有何貴幹？”
這下輪到蕭淩陌說不出話了，平日裏那些女人都是他招招手就自己貼上來的，談什麽有何貴幹？敢給他蕭淩陌看冷臉的，算上蕭廷逸，她是第二個。
“咳咳……請教小姐芳齡？”蕭淩陌有些尷尬了，把妹把上了高嶺之花，這題超綱了啊！
對於自己的女兒身被看破，林青歌並不在意。她換了男裝隻是為了行動方便些罷了，既然蕭淩陌發現了，她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嗬，”林青歌不自覺的在喉嚨裏笑出了聲，睨著蕭淩陌道:“不小了，年芳十八，況且……我對你這種小屁孩兒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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