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口水仗
何子衿從後麵輕輕的環住季虎,如水般溫柔的聲音直接傳進季虎的心底,帶著能夠撫平悔恨的魔力,“相公,你這又是何必呢?隻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去哪裏都是家!天上人間,又有何區別呢?”
季虎張開猿臂將何子衿何季淩摟在懷裏,沙啞著嗓子道:“我是個粗人,你這一輩子跟著我受苦了。子衿,謝謝你。”
何子衿淺笑道:“都老夫老妻的,說這些做什麽?有什麽事,咱們夫妻一塊擔著便是。況且淩兒還在邊上了。也不怕孩子笑話。”
季虎抹了把眼睛,將何子衿摟的更緊了些,轉頭對季淩粗聲道:“我是他老子,他還敢笑話我?”
季淩沒敢看季虎圓瞪的眼睛,往何子衿懷裏鑽去。何子衿溫柔的摸了摸兒子的頭以示安慰。
俗話說,無仇不成父子。都說這兒子是老子上輩子的仇人。何子衿看這話一點兒都不假,別看季虎是個粗人,對女兒季瑤那真是言聽計從,從小到大那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凍著。
就連季瑤選夫婿這樣的大事上,季虎也沒能抗住季瑤溫柔的攻勢,應承了下來。即使季虎的心裏有些瞧不上顧雲凡。
而對於季淩這個唯一的兒子,從小到大沒給過一個笑臉不說,訓練起來就跟是外人似的,毫不心軟。
每到晚上何子衿抹著眼淚給季淩上藥的時候,都忍不住埋怨季虎:“你這心事鐵石做的嗎?淩兒才多大啊?竟也能下得去手?”
季虎總是一邊哄著嬌妻,一邊辯解道:“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樣子,從小不吃苦,將來可怎麽保護媳婦兒?”
所以,對於季淩來說父親季虎就是他的夢魘。母親何子衿是他的港灣。
季虎伸出大手在季淩的腦袋上摸了一把,“兒子,你怨爹嗎?爹作為男人,沒能照顧好你的母親,也沒能照顧好你們姐弟。”
季虎的話沒有說完,拳頭便捶在了地上。後麵的話堵在嗓子眼裏,卻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季淩在何子衿的示意下往季虎那邊靠了靠,仰起瘦瘦的小臉道:“爹,孩兒從來沒怨過您的。娘說,爹是個大英雄。等將來孩兒長大了,也要做大英雄,保護好娘和姐姐。”
“有瑤兒的消息嗎?”
“見過瑤兒嗎?”
季虎與何子衿幾乎同時開口問著對方,跟著又都從對方眸子裏看到了失望。自打被關進地牢之後,所有人都沒見過季瑤。
何子衿的眼圈漸漸紅了,顫抖著抓住季虎的肩膀道:“相公,您說瑤兒她會不會……”
季虎脫口而出道:“不會的,不會的,瑤兒她那麽聰明,不會有事的。瑤兒滿月的時候算命的不是說過,瑤兒是長命富貴之人嗎?”
何子衿點了點頭,隻能默默在心裏祈禱著,祈禱顧雲凡還能顧念瑤兒對他的一片赤誠之心,放瑤兒一馬。
“子衿,瑤兒大婚那日的事情,你還有印象嗎?”季虎將何子衿的手緊緊握住,麵色狐疑的問道。
何子衿皺眉道:“我隻記得在屋子裏陪著瑤兒說話,然後突然就失去了知覺,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跟淩兒被人給關在地牢裏了。”
季虎也回憶道:“那日我在前麵跟大夥喝酒,然後……”
何子衿驚詫道:“難道酒水有問題?”
季虎點頭表示讚同,“瑤兒大婚,寨子裏但凡有頭有臉的人都會來道賀。要想控製寨子,這個時候是最好的時機。一網打盡,再各個擊破。好你個顧雲凡啊……”
終日打雁卻被雁拙瞎了眼,想他季虎縱橫孤雲山數十載,沒想到卻在小陰溝裏翻了船,還害得家人也一道成了階下囚。
與地下暗牢不過數裏的院子裏,季瑤倚著門框看著天邊的落日,餘暉將周圍的雲層染成了橘色,有成群歸巢的鳥兒,自半空中掠過。
季瑤莫名的心裏就堵得慌,按理說這樣睹物思情的事,怎麽會發生在她身上呢?她不過是個孤兒,穿越而來,哪裏來的家呢?
或許從成為季瑤那一刻,她便在潛意識告訴自己,家便在這寨子裏。
“小姐,晚膳備好了。有您最愛吃的哦。”青禾笑嘻嘻的喊道。
季瑤這才回過神,口鼻間都是飯菜的香氣。看著一桌子的好菜,青禾道:“還是咱們小姐有魅力,前幾日在顧大當家麵前隨便說了句玩笑話,沒成想顧大當家竟如此放在心上,吩咐廚房日日送這些好吃的。”
青禾的聲音比平時略高了些,衝著一旁的綠蘿笑的幸災樂禍的模樣。
“也沒旁人,你們兩也一起吃吧。”季瑤笑著說道。
“小姐,這不合規矩吧?要是被顧大當家知道了,會責怪奴婢的。”綠蘿推脫著道。
青禾倒是沒有拘束,坐下後道:“不都說群英寨裏的人都是豪爽大方的嗎?從來不講俗世裏的規矩。我看綠蘿姐姐倒是謙遜有禮的很呢?竟不似是山寨裏的人似的。”
綠蘿一張臉憋的通紅,又找不出話反駁,隻得依言坐下。隻是她原本就看不慣季瑤,平日裏能躲開就躲開,如今要一起用膳,當真是膈應的慌。
“小姐,也不知道賈叔到蘇州了沒?這一晃眼就快到小年了。”青禾邊吃邊說道。
季瑤吃的很是斯文,調笑道:“待在這群英寨不好嗎?這麽快就想家了?”
青禾撅著嘴巴道:“奴婢這不是擔心嗎?要是賈叔不早些把贖金送來,那咱們就得在這破地方過年了?奴婢倒無所謂,隻是可憐了老爺,還不知道怎麽個盼呢?”
綠蘿滿臉不悅道:“對咱們這鄉野小地方,哪裏容得下你這尊大佛,等回頭我告訴顧大當家,讓他允了讓你先回去,怎麽樣?”
青禾也不甘示弱道:“那感情好啊。隻要大當家肯放人,銀子是斷斷不會少給你們的,區區一萬兩,咱們蘇家還不放在眼裏的,權當打發乞丐,救濟貧民,做善事了唄。”
綠蘿氣的說不出話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朝季瑤福身後,就氣呼呼的跑了出去。
季瑤朝著青禾豎起了大拇指,“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青禾也。”
青禾傲嬌的挺起了小胸脯,道:“奴婢就是看不慣這個綠蘿,前些日子要不是她背後裏使壞,咱們哪裏用得著出去打牙祭。好在也是小姐聰明,輕飄飄的一句話,這夥食就好了起來。”
綠蘿一走,季瑤也就不用再裝淑女,嘴裏塞的滿滿的道:“跟顧雲凡這樣的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青禾卻不以為然道:“省事是省事,但是卻費心。奴婢冷眼瞧著這顧大當家可不單單為了那麽點銀子,她看小姐的眼神可不一般呢。”
季瑤鼓著腮幫子道:“你這個小蹄子,年紀不大,懂得倒不少。那你覺著顧大當家看我是什麽眼神啊?”
青禾困惑著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合適的詞來形容,道:“奴婢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不一樣。”
季瑤繼續奮戰著,嘲諷道:“他哪裏是看中我這個人?他那是看中我這個蘇家小姐的身份。”
青禾思索片刻點頭道:“小姐說的也不是沒有可能,隻是……”
低頭再看盤子裏的菜時,青禾大呼了一聲,“呀!小姐,您也不知道給奴婢留一點兒。”
季瑤心滿意足的摸著肚子道:“手快有,手慢無。瞧這滿桌子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裏的飯菜呢?”
青禾佯裝著憤憤不平道:“這可是小姐您說的啊。等下一次奴婢絕對不會手軟的。”
季瑤抬著下巴道:“能搶得過我再說吧。”
季瑤看著青禾摩拳擦掌的樣子,插著腰咯咯的笑個不停。為了讓青禾改掉動不動就跪的毛病,季瑤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隻是這跪的毛病改了,這奴婢長,奴婢短的就怎麽也糾正不過來。關鍵是青禾還振振有詞的解釋說是為了大局著想,怕露出了馬腳。
綠蘿悶頭出了院子就直奔顧雲凡那兒,她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個蘇小姐有什麽好的,除了長的好看點,除了家裏有錢些?
額?這些都不重要。關鍵她的心就不再寨子裏。為什麽顧大當家對她就如此的不同呢?要知道即使是以前的大小姐,顧大當家也是沒放在眼裏的。
“你怎麽來了?”顧雲凡看了看時辰,好奇的問道。
綠蘿行禮道:“大當家的,是不是贖金一到,就放蘇小姐她們走?”
顧雲凡反問道:“她給你氣受了?”
綠蘿搖了搖頭道:“沒有。奴婢隻是覺著蘇小姐這樣的身份,若是長久留在寨子裏,隻怕會招來隱患。”
顧雲凡挑眉,示意綠蘿繼續說下去。
被顧雲凡這麽一看,綠蘿整張臉都滾燙了起來,原先一肚子的不滿揪如同日光下的霧氣一樣,瞬間煙消雲散,晴空萬裏。
“倘若蘇家老爺擔心蘇小姐安危,招來官府的人怎麽辦?要知道寨子裏的規矩是……”
綠蘿話還沒說完,就被顧雲凡打斷道:“我自有我的打算。你隻管看好她就是,其他的交給我這個當家的,你難道還不放心?”
看著顧雲凡嘴角揚起的淺笑,眸中的自信。綠蘿隻覺得小鹿亂撞,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似的,哪裏還有心思反駁,隻柔聲應了是,然後不舍的退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