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偏心繼母歪打正著
郝夢忐忐忑忑地敘述了一下情況，小心翼翼地問了她一句，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惹得她發怒的準備，結果葉夕葵聽完後，就頓了那麽一秒，眼皮都沒抬一下，輕描淡寫地說，好啊。
沒有憤怒，沒有傷心，沒有嘲諷，甚至驚訝都很有限，她在麵包上塗果醬的手就頓了下，然後又自然地繼續，她說，好啊。
蓄積了好久的力氣就這麽一點點鬆下來，郝夢看著她垂下的眼簾，簡直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心裏一鬆，愧疚才又漸漸浮上心頭。郝夢其實一點也不了解葉夕葵，看著她沉靜的麵容，卻一點也猜不透她在說“好啊”的時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但無論是怎樣的心情都讓她寢食難安。是真願意代替不情願的姐姐，還是對這個家太過失望而覺得什麽都無所謂？愈是揣測，愈是覺得揪心。
郝夢想，她終於還是做了惡毒後媽麽。
但郝夢猜來猜去，唯獨沒有猜到的一個可能是，或許，那本來就是葉夕葵發自內心的願望呢？
當時，誰也沒發現，聽說這個消息後，葉夕葵的手猛地顫抖了一下，眼裏浮現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欣喜中有點幾乎喜極而泣的悲哀。但她向來將情緒掩飾得很好，迅速地垂下眼瞼，用最平靜的聲調掩蓋最激動的內心，“好啊”。
當他們把這個消息轉達給秦婉的時候，免提裏聽見她詢問戚少沿的意見，隻聽他好像細細地吸了口氣，又慢慢地吐了出來，也不知是提了口氣，還是鬆了口氣。
“嗬。行啊。”他說，還不忘出聲諷刺一下葉曉菡，“就算跟個鄉巴佬結婚，也比葉曉菡好得多吧。”
那時雙方電話都開著免提，他這話清清楚楚地傳到每一個人耳朵裏，葉曉菡咬牙切齒地對著電話吼：“戚少沿就你不是鄉巴佬！你這隻大海龜！”
“曉菡！”郝夢出聲喝止，葉子篤也咳了一聲。
戚少沿輕輕抽了一口氣，好像這才發現他剛剛說的話被對方長輩也給聽到了，於是不再開口了。
葉夕葵上樓回到自己房間收拾了下行李，她的東西很簡單，生活用品應該也不用帶，所以沒多久就收拾好了。
她拉著行李箱出門的時候，葉曉菡站在門口，看著她欲言又止。
葉夕葵沒有理會姐姐那副眼眶泛紅的模樣，隨口說了聲“姐，我走了。”就往樓下去。
“小葵！”葉曉菡叫住她。
葉夕葵回過頭，有些詫異地看了葉曉菡一眼。
這些年裏，她這個姐姐還是第一次叫她“小葵”呢。一般都是連名帶姓地叫她“葉夕葵”，或者直接“喂”。
這怎麽回事？難道她代姐出嫁的“義舉”真那麽感天動地？還是她們自顧自腦補了什麽親情大戲？天知道，她一點都沒想讓她們誤會什麽，更沒想借此讓產生她們愧疚或者感激，她不需要。
“小葵……”葉曉菡眼圈紅紅的，咬了咬嘴唇，像是在醞釀什麽話一樣。
葉夕葵想，不外乎就是“對不起”、“謝謝你”之類的吧，不過就算是這樣的話，對她這個姐姐來說也很難得呢。
葉曉菡走近了幾步，一直走到她麵前，葉夕葵有些懵，不知道她要做什麽。突然，葉曉菡伸出手臂，緊緊地抱住了她。
“姐……”葉夕葵瞪圓了眼睛，有些搞不懂這是什麽情況。
“你去那邊了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戚少沿那個魂淡要是欺負你的話，你就給我打電話，我會幫你狠狠教訓他的！”葉曉菡徹底哭了，在她耳畔邊哭邊說，“還有，沒事了就經常回家，我會想你的……”
“……哦，好。”葉夕葵有些受寵若驚，愣了半天，才緩緩抬起手，拍了拍葉曉菡的背。
她走的時候，郝夢也是擦著眼淚，一路送到門口，葉子篤雖然沒說什麽，眼睛裏也有些黯然，隻是他到底是一家之主，對著嗚嗚咽咽的兩個女人訓斥道：“哭什麽哭！像什麽樣子！小葵又不是不回來了，離得這麽近！再說晚上還要一起吃飯呢！”
“是啊，晚上就又見麵了。”郝夢喃喃著說，聲音裏卻越來越低，更多了絲難過，“到時候，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葉夕葵有些受不了這種場麵，道過別了拉著箱子就走。
戚少沿打開車門，幫她將行李放到後備箱，然後再一起上了車。他踩了油門，車發動起來，駛出小區後，才像是感歎般地說了句：“葉夕葵，你和你家人感情真好。”
他聲線幹淨迷人，此時的嗓音清淡中帶著一點淡淡的暖，像是有些動容，像是有些羨慕。
葉夕葵偏過頭，看著他線條美好的側臉，有一瞬間晃神，然後想到他說的話。
葉夕葵，你和你家人感情真好。
她嘴角無力地扯了扯，心裏諷刺地想：葉夕葵，你可真是個冷血的人。
其實她不是不知道，溫厚又穩重的葉子篤，軟弱溫柔的郝夢，還有驕傲倔強、卻又坦率單純的葉曉菡，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葉夕葵，你看，連旁人都感到動容，你卻無動於衷。
戚少沿其實有自己的房子，但秦婉堅持說，他們新婚這一個月得在老宅子裏住，在她麵前盡盡孝道了，之後再搬回去過二人世界。
葉夕葵想，或許她是怕他們剛開始相處不好，所以想在中間做個緩衝。
“煩死人了，管得真多！”
戚少沿是這麽不耐煩地說，但人還是聽話地帶著葉夕葵到了戚家老宅。
戚家和葉家這種靠著後來葉子篤白手起家的不同，他家往上數，幾輩人之前便是世家，即使如今衰落了，但是那股子世家風韻到底還是和一般暴發戶不同。
良好的家世教養，使戚少沿比起那幫紈絝子弟明顯多了幾分貴公子氣度，那是一種祖祖輩輩沉澱下來的貴氣，旁人便是學也學不來——即便他的脾氣並不是外人看起來那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