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幾房的人湊到一起吃飯,幾房的庶出子女也夠過來。除去幾房間的明爭暗鬥,倒也熱鬧,麵上都是一副歡喜的神情。
老夫人也覺得難得熱鬧一回,飯桌上一直彌勒佛一般地笑著,薑桓幾兄弟自然也陪著,哄自己的老母高興。
薑笙卉是薑雲妨庶出的妹妹,原本該在庶出子女的桌上用餐,可長房就這麽一個庶出,又才隻有七歲,便被王氏安排在了主桌上。
孫氏都被薑雲柔三言兩語的讓老夫人給放了,王氏隻能忍著不能說什麽,隻是安排個庶出在主桌上吃飯,這種小事,也沒誰會不知趣地在這個時候說什麽。
同為庶出的幾個子女看著薑笙卉坐上薑雲妨的身邊,無不羨慕、嫉妒。
薑笙年是二房的庶出,比薑笙卉小兩歲,都是七歲,懵懵懂懂,剛知事的年紀。
看見薑笙卉坐在主桌上,拉著姐姐薑笙言的衣袖道:“姐姐,為什麽笙卉能和爸爸和奶奶一起吃飯,我們不能。”
那一日在翰池院的事情雖然被隱瞞的很好,也沒有人敢再提,可薑雲捷犯到了薑雲妨,才被關進了監獄的事情,家裏麵幾個大一些的孩子還是知道。
在這樣的大家庭裏,再是愚笨的人,見了本該禁足的孫氏此時出現在餐桌上,不用想也能猜到幾房人默認薑笙卉在主桌的緣由。
隻是,這種事情,自己明白就是了,卻不好和別人說。
否則,二房的正妻都能被禁足,她們這些個庶出,更不要會會得到怎樣的懲罰了。
薑笙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麵對薑笙年的一問,愣在了那裏。
薑笙評在這桌上年紀最長,知道薑笙言不好說那些,便夾了筷子肉送到薑笙年的碗裏,兩句話的功夫就讓薑笙年轉移了心思,專心的吃飯。
薑笙言感激地看了一眼薑笙評,薑笙評咳嗽了一聲,回了個安撫的笑。
薑笙評麵上是笑著,可心裏頭卻在想:同樣是薑家的子女,隻是一個嫡庶的不同,就是天差地別。幾個弟弟妹妹還小,若是大了,隻怕隻能是另一番心思。
薑笙評默默地飲了一杯酒。
不過庶出也有庶出的好處,至少,不用向嫡出的子女一般,為了點利益和矛盾,就沒了親情的針鋒相對,不死不休。
薑笙卉吃著薑雲妨夾來的菜,開心的不得了,她終於能和爹娘在一桌子上吃飯了。
隻是,薑笙卉看著因為欺負大姐,而被禁足的二嬸娘又出現在了桌子上,不禁拉著薑雲妨的衣袖,軟聲軟氣地說道:“大姐,二嬸娘不是還要被關兩個月才能出來嗎,為什麽現在就出來了。”
小孩子有話就說,也不懂得遮掩。
薑笙卉自以為她已經是很小聲的和薑雲妨說話了,可殊不知,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楚的落在了在座各人的耳朵裏。
一直在看熱鬧的薑雲芯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被林氏打了一下。
二房的人則臉色各異,隻是,薑瑉和薑雲柔能不動聲色的忍著,孫氏卻立即變了臉。
在這麽多人麵前說起這件事,不是在當眾打她的臉嗎!
孫氏是直性子,而直性子的另一個說法就是脾氣暴躁,忍不得。
“你一個庶出怎麽坐到了這裏,回你該去的地方!”
孫氏都是想到了就做,甚至很多時候做完了才會去想,以至於薑雲柔剛想要阻止,卻還是沒有孫氏快,讓孫氏把這句話給說了出來。
孫氏一臉凶相地等著薑笙卉,嚇得薑笙卉害怕地縮到了薑雲妨的懷裏,顫抖這小身體不敢動彈。
薑笙卉不明白,她隻是問了一句話,為什麽二嬸娘會凶她。
而且,本來就是吧,大姐這麽好的人你都欺負,分明就是個壞人。
薑雲妨和王氏眸光一對,薑雲妨柔聲地哄著被嚇到的薑笙卉,王氏則摸著薑笙卉的頭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弟妹,你這麽說話我可就得說兩句了,笙卉雖然是庶出,可笙卉是我一手帶大的,和雲妨也不差什麽,怎麽就不能坐在這裏。”
“大嫂,就算她是你一手帶大的,也改變不了她庶出的身份……”孫氏哼道。
一個庶出,不過是和奴才差不多的東西,怎麽陪和她一樣在主桌上。要是按她的意思,這些庶出的低賤貨就該住在下人房裏,和豬狗不如的下人在一起吃飯。
還每天的好吃好喝的養著,當個主子似地伺候著,簡直是浪費。
她就納悶了,大房的和三房的把庶出的也當個人來看待,就不覺得膈應嗎。都是一群偽善的人,否則,孫氏實在是想不到有什麽理由要把這些庶出當個人來看待。
孫氏還要再說些什麽,卻被薑雲柔給攔住了話頭。
薑雲柔對王氏道:“娘太久沒有飲酒了,隻喝了一點就有效扼醉了,喝了些胡話,還請大伯母不要和娘一般計較。”
薑雲柔這話說的有禮有節的,隻是,孫氏不過沾了一點的酒,神色清明的很,哪裏有半點酒醉的樣子。
薑雲柔既然說了這話,王氏作為長輩,又有薑雲思這個外人在場的,也就不好在說話。
隻是,王氏作為長輩,不好當眾說些什麽,薑雲妨卻等著薑雲柔開口呢。
“是啊,二嬸娘這些日子清茶淡飯的,連滴酒都碰不到,現在雖然隻喝了一口,醉了也是能理解的。”薑雲妨道。
薑雲柔聽薑雲妨開口,就感到不好。
而薑雲妨話裏帶刺,分明是提點著娘不該來這裏,而是該在房間裏麵閉門思過。這讓薑雲柔聽著很不舒坦,卻隻能順著薑雲妨話說下去。
“娘過這段時間身體不好,勞大姐……”薑雲柔話未說完,就被薑雲妨搶過話去。
“隻是,你一向孝順,怎麽今日裏就糊塗了呢。二嬸娘身子不好你還不讓二嬸娘多休息不說,還讓二嬸娘飲酒。我看二嬸娘現在不隻是有些醉了,隻怕身體也不舒服的很,否則怎麽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這種話,傳出去二嬸娘被人笑話不說,也得有人說你連自己的親娘都不知道照顧。”
薑雲柔沒想到薑雲妨竟會這麽說,氣的不行,還得強壓著孫氏忍下這口氣來。她隻是拿孫氏酒醉一說當擋箭牌,再由她的口說出,王氏一向自持身份,不好再說些什麽。
可薑雲妨竟會抓著酒醉的話頭,來明朝暗諷,而她又隻能硬吞了這口氣!
畢竟,孫氏雖然被放了出來,可理畢竟還是在大房那裏。而薑雲妨再話裏話外的好像是在為孫氏好,讓在座的都明知道薑雲妨話裏的意思,卻沒有一人好站出來說話。
薑雲妨一臉關心又責備地看著薑雲柔母女二人。
你不是很擅長蠱惑人心,還巧舌如簧嗎,今天我就讓你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你讓我娘麵上難看,又在家裏麵失了當家主母的顏麵,我這個做女兒的,怎麽好不討回來。
你不是想讓孫氏在我娘的麵前抖威風嗎?好啊,我看你現在還有什麽話繼續讓孫氏留下。
今日若是家裏麵都是自己人,孫氏喝醉了鬧與不鬧的,也不會怎麽著。可別忘了,薑雲思雖然也是姓薑的,可對這個家來說就是外人,也是客人。
當著外人的麵,還是嫡次子的正妻,喝醉酒這種事就可大可小了。
薑雲柔被薑雲妨說的話一噎,好一會沒喘過氣來,還得做出一副受教知錯的模樣。心裏麵,卻對薑雲妨已然恨極。
薑雲柔總覺得,自從那次推薑雲妨下水沒有淹死,幸運的被撿回了一條命之後,心思深沉了許多,還伶牙俐齒起來。
今日的場麵薑雲柔不好和薑雲妨相對,隻能忍著氣,麵帶愧意地拉著一臉怒容的孫氏,道:“是我疏忽了,娘有些喝多了,身體不適,雲柔就先扶著娘下去了。”
雲思見了忙攔著,“二嬸娘一向喜歡熱鬧,多飲些酒也無妨……”
薑雲思原本想看看薑雲妨被氣到的模樣,沒想到竟然反而被薑雲妨用言語逼迫的隻能離開,這讓薑雲思更加惱怒薑雲妨,連帶著她在玉盛閣受到的侮辱。
薑雲柔扶著孫氏的手微微用力,柔聲對薑雲思道:“是我考慮不周了,雲思你難得來一次,今晚一定要多喝幾杯,也多嚐嚐府上廚子的手藝。”
同時,薑雲柔用眼神暗示薑雲思,這頓飯她們是吃不上了,你先安心的吃飯,回頭咱們有話再說。
孫氏幾番想張口說話,都被薑雲柔給攔了下來,母女兩個被迫離開。
薑瑉心下惱怒至極,氣孫氏的自找禍端,口不擇言,也惱薑雲妨的明朝暗諷和哥哥嫂子對薑雲妨的縱容。
可是,無論如何,這事是孫氏理虧,即使連帶著連累了雲柔,他也隻能半分不露地含笑道:“唉,我就說她身子不好,還是將養著好,可她偏說難得娘開心,又有雲思丫頭來,她怎麽好不過來。”今日老夫人難得高興,這話,他必須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