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南溪萬年
胡茗抿嘴平複了一下呼吸，而後道：“這是北俱蘆洲的事，候夫子何必趟這趟渾水。”
侯言風起身第一次正經打量狐妖胡茗，而後一揮袖子，淡淡言道：“你肉身已毀，境界大跌，魂魄也被打殘，是走不了原先修道路了，我可以給你鬼修神祗修煉之術。”
胡茗心跳頓時加速，侯言風修為臻滿，於細微處也可掌控，可以聽見胡茗魂魄的加速心跳，但並沒有揭穿。
胡茗撇了一眼德崇，問道：“你傳我道法，我沒命消受又到哪裏哭訴。”
德崇聽見狐妖在影射自己，但礙於侯言風在場，隻是冷哼了一聲。
侯言風溫和笑道：“無妨，我稍後自會把你送到南海之上，鬼修神祗之法你隨意修行。”
胡茗思量了幾個呼吸，咬牙道：“我族之人與我糾纏甚深，如何不算出我來。”
聽到這，德崇沒忍住道：“虧你還是金丹修士，真不知道這一把年紀修行到哪裏了，就你麵前這位夫子，站在這兒，不是我瞧不起你們族裏那群狐狸，算到死也算不出來你還活著。”
侯言風搖了搖頭，“讀書人要有得謙遜之心。”
胡茗問道：“我族族長亦是十境修士，乃八尾靈狐。”
“無妨，便是九尾狐也不會知道你。”
“好，妖族具體我並不知曉，但僅我靈狐一族每隔一甲子便有靈狐南下替換，西邊不清楚，但北庭二十三地，重要城池便有靈狐潛伏，我潛伏的便是南溪北戎國，妖族修為不易，但出身獸類，滿城皆可為耳目，所以很容易探聽消息。”
“虎三黑呢？”德崇發問道。
“我靈狐一族都可以南下，虎族當然也可以，不過我等南下並不是為了南侵，隻是為了獲取靈石，丹藥和所需的藥材。”
而後，胡茗又詳細道盡了自己所知道的其他種族藏匿地點。
侯言風聽完之後歎道：“北境局勢，已然糜爛。”
“不至於吧，我感覺還挺好的啊。”
“好？你可知道三關之嚴，難於上青，一甲子便可替換，這證明三關均有腐蝕。胡茗所，幾乎城城有妖。”
“互通有無嘛，不是很礙事，我們人族不也需要妖族的一些東西嗎。”
侯言風搖了搖頭：“互通有無並不錯，但必須在三關進行。”
德崇轉世不過十餘年，仍然崇尚自由與活力，反問道：“北庭二十三地，為何獨獨是南溪與邊關最富，就是因為邊關與妖界接壤，南溪是南下北海出口，官道私路茂盛，利潤豐厚。所以商貿並無過錯。”
侯言風因為這話感到震驚，十餘歲童子有這份見識也算不錯了，但旋即搖了搖頭。
“妖族能夠私底下南下北庭二十三地，定然是有人協助，石頭關金剛關和止步關均有照妖鏡，妖族幾乎沒有可能私下到達人間，如今北庭幾乎城城有妖。這其中大有蹊蹺。”
德崇點頭道：“這不是正常嗎，下之人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皆為利往。隻要北庭抓得住，便沒有什麽大問題。”
侯言風抬手捋了捋衣袖問道：“那你怎麽兩回險些喪命。南溪穀算是北庭強藩了，可還是被妖族打穿，穀主都無可奈何。”
德崇頓時一驚，細想下來這其中怕是有所蹊蹺，不然襲擊怎會如此容易。
侯言風抬頭看向星辰，緩緩道：“人族先賢曆經磨難驅逐巫妖北上，但時至今日，二族實力已然複蘇，僅妖族便在南溪一地有如此隱藏。反觀我人族，三家六門不睦，四洲大地戰火紛飛，人妖巫邊境局勢糜爛，我等對巫妖一無所知。我恐怕有大災降臨。”
德崇剛開始還覺得深刻感動，但倒數第二句一出便敢覺身生寒意，再仔細一聯想侯言風舉動，狐妖胡茗與南溪德崇俱都喪命，頓時睜大眼睛，聲音突然放大：“我可不去。”
侯言風臉上露出笑意：“聽出來了？那不去的話，為防止你透露消息，你便得如那狐妖一般去南海做個神靈，堵住那南海泉眼，慢慢將神力消磨，以你的資質至多千年便消磨殆盡，魂飛魄散。”
德崇道：“不能這樣，我不是異族之人。你不能…”
話音未落，侯言風便道：“那胡茗是怎麽南下的，不還是人力相助嗎，人心難測啊。”
“沒得商量？”德崇哽咽道。
“你出身北庭府德家，也是北俱大族，三代皆服役石頭關，身世清白值得人族信任，年齡又，沒有惹出亂子，名聲不大，現在又都以為你因胡茗而死，所以你是絕佳人選。”
德崇聽完便跌坐下來，哀嚎道：“爺我見你就沒好事，好好的少爺生活我不享受，非要去妖族當間諜，我還是個孩子，你還是人嗎？”
“按修為而言，我的確不算是了。”
侯言風完便把德崇氣的更氣，吼道：“那你去啊，你修為更高更合適，我這修為看都不夠看！”
“就是因為你修為低，才更適合。”
“fuk！”
“什麽克？”侯言風問道。
“你好的意思。”
“不信。”
“我也不信。”德崇繼續問道：“大爺爺那邊呢，他絕對會找我的。”
“無妨，他若是修為得入飛升境，加之親屬身份，便有資格知曉，現在，就當你死了。”
“死了？你就不能好聽點。”
“你也是北俱之人，對妖族應該有所聞有所見，我預測三百年內必有一大戰，為了使人族聯盟相信，我必須取證。”侯言風緩緩言道。
德崇躺在草地之上，翹起二郎腿不屑言道：“嗨呀，若是南侵，人族聯盟之實力絕對可以抵禦，連我這個邊鄙孩都曉得三家六門實力之高，若是人族聯盟可以真可以整合六門。何必擔憂。”
侯言風也盤坐在草地之上，反駁道：“的確，若是人族聯盟真可以整合六門，便不必如此，但六門不合，世人皆知。遠的不，就你們北庭府西樓劍仙當年劍指佛家金剛關新任神將也就罷了，還一劍斥退隨來的十八羅漢，迫使佛門換人。而稷下學宮與西佛門之間爭奪凡俗王朝氣運更加齷齪，最近昆侖也不甘寂寞了。”
德崇迅疾放下二郎腿，仰臥起來雙手抓住了腳，上身往前一湊，輕聲諂媚道：“都這麽亂了，那候大哥可不可以放我回南溪去呀。我這人胸無大誌，修為也不咋地，年齡又還受不了苦。”
侯言風伸出左手一轉一推將德崇推出三四米，笑道：“你知道飛仙大能可以調動光陰長河嗎。”罷，便緩緩收回左手，在兩人三四米之間劃出一道暗黑裂痕，幽邃奧妙。
德崇十三年的時光以德崇前世電視一般快速流過，狐妖兩次襲擊，德銘出手訓練，溪城與諸妖的戰鬥，一一劃過，但六歲之前的時光卻並沒有出現。
德崇正準備發問，卻見光陰長河並不停止，反而更加遂長，看見了自己姑姑叔叔們的兒時，嘻笑打鬧，但卻沒有看見自己父母，大爺爺的中年時光便出現了，雷厲風行整頓南溪穀，重掌南溪大權。時光之河迅疾流過，德崇修為太低，已然看不仔細大爺爺的時光，隻是依稀看見身影，頭腦開始發昏，身形開始搖晃。
侯言風緩緩走過長河，牽住了德崇身體，從臂膀之上注入靈力，伴隨著德崇靈力運轉氣息調節，緩解了德崇不適應的狀況，但侯言風眉眼也隨之皺了起來。這靈力運轉功法不是南溪訣，也不是大開大和有戰場殺伐之氣的北庭一脈的道決，而分明是離城倦雲一脈的。
但侯言風掩飾的很好，迅疾舒展了眉頭，道：“我帶你看看南溪的人妖之戰。”罷便一踩腳下長河，激起一片波浪，帶著德崇進入了長河。
二人周邊光怪陸離，形形色色之人不絕於眼耳，但德崇一點也感覺不到暈脹，還可以看得更清楚，看見了人丁旺盛，北上南下之船絡繹不絕，但橫向一看，景色迅速轉變，看見了妖族密謀，屠戮周邊村莊，盜竊遊船商船，殺害無辜修士。
時光在往前看見了離城來人傳教，教導人族耕種，讀書，明理，修行。一派生機勃勃景色。縱向來看，有道士驅逐鬼怪邪神，佛門弟子安撫人心，儒家君子教人讀書治理。
繼續向前，看見了諸多妖族與人族共存，奴役壓迫，所有作物三中取一，人族生活生存極為困難。反抗頻頻不斷，鎮壓屠戮亦是不絕，血流成河並不誇張。而後模糊看見有一棕衣道士下山傳道，藍衣男子劍斬邪妖，驅逐妖族。訓練人族勇士組成大軍與妖族展開血戰。場景宏大，血流漂櫓，聲勢震撼地，飛劍周遁地無處不在，妖族幻化本體，直達蒼，一腳下去便是一片人族。猛龍吐出毒火，惡鳥以人為食，黑虎出爪，撲下人族飛修士，虎牙直接撕裂人體。鼠族遁地，蛇族暗傷，熊族猛撲。戰況慘烈不忍直視，但人族絲毫不懼，大軍源源不斷從北海，從地方人族中出現。
德崇正沉浸在在長河中無法自拔，突然感覺到了手上出汗，原來是侯言風的，再仔細一看，侯言風也開始顫抖，臉色有了些許蒼白。一如自己剛開始模樣，但比自己輕多了。侯言風看見德崇清醒後，言道：“嗯，也看的差不多了。”
完便起身帶著德崇飛離了長河。落地之後一個呼吸便恢複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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