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事務所
我和白無常在家裏閑到第七天的時候,終於堅持不下去了。
無所事事真的會讓人崩潰,尤其對於小白這種,在全年無休的崗位上幹了好幾千年的人來說,長期度假堪比末日災難。
而我的不適應更多在於,通道已經開啟了,好幾百名鬼卒在我不足八十平米的小屋子裏晃蕩,雖然都是氣身,但是他們擠來擠去讓房間裏陰風陣陣,正午陽光最盛的時候我都渾身發冷,感覺自己就想住在鬼屋裏……哪裏還像,這可不就是鬼屋嘛!
我又不敢把他們放出去,生怕在人間惹出亂子來。
於是我和白無常決定找點事做。
自從上次派了一個比鍾馗還要大嘴巴的人來綁架我失敗後,張慧芳那邊再也沒有動靜,好像折騰了一通最後就是為了把深藏多年的秘密泄露給我。
在有了空閑以後,我索性在小區的角落裏最不起眼的地方租了一間門麵房,開了一家調查事務所,也就是俗稱的私家偵探。手握幾百名來無影去無蹤的鬼卒,我決定我們的主營業務隻有一項,就是找。
找一切,找人,找貓,找狗,東西丟了找東西,喝多了忘記昨晚車停哪了也可以找車。我的鬼卒們化身為風,遍布城市的各個角落,就算掉進下水道的紙片,也能在半小時之內翻出來。
當然,他們的主要任務還是尋找野鬼,不過正好利用他們的特殊能力,幫我在人間也開創點事業。
在為事務所起名字的時候,我和白無常發生了一點小小的爭議,她堅持要叫黑白調查事務所,我總覺得那聽起來像是暗示自己兩道通吃的惡霸生意,所以打算叫二發調查事務所。結果小白發動所有鬼卒投票說這個名字難聽,有損地府的形象。
最終,經過一番激烈的談判,天眼調查事務所開始掛牌營業了。寓意我們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眨著眼睛盯著世界上丟失的一切。
本以為我們這麽偏僻的地方,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麽生意,不想剛剛開業兩周,我們就交出了四條狗,三隻貓,兩袋某公司的重要文件和一個鑽戒的驚人業績。
短短十幾天,我們事務所已經名揚附近小區內部和附近街道。而最大的轉折是那天一名鬼卒發現路上走丟的孩子,電話通知了我,我開著小唐趕過去,剛剛把孩子抱上車,另一隊鬼卒已經找到了孩子的父母。
就這樣,丟失孩子的父母剛剛焦急的掛掉報警電話,我已經把車停在他們麵前,抱起孩子微笑著下車……
孩子的父親激動萬分,一腳放倒我,然後把我按在地上。直到警察來了以後,查看了監控,又在附近走訪得知我是專門找東西的私家偵探,而不是拐賣兒童的壞人,這才解除誤會。
雖然這單生意我是主動找上門的,加上後來孩子父母熱情的請我吃飯賠罪,我實在沒好意思收錢,但是這件事卻通過本地新聞傳播開來,人家都是幫父母找丟失的孩子,而我是先自己找到丟失的孩子,再幫孩子去找父母。“什麽都找得到”的天眼事務所,在網絡上迅速走紅。
我和白無常又開始忙碌起來,每天電話和訪客絡繹不絕,現在找一些不是很緊急的事物,都要提前預約一周才可以。
今天是開業的第三周,早上剛剛開門,一天裏最難得的一段清靜時光。我在門口早點攤買了一杯豆漿,坐在辦公桌後麵邊喝邊看網絡新聞。
白無常也坐在她的辦公桌後看電視劇。
這是我們事務所的全部固定資產:兩張桌子,兩把椅子,兩部電話,兩台電腦。
豆漿喝完,最近的新聞也都看了一遍,我和白無常閑聊起來。
“你姐和沈萬三都飛去深圳一個月了,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電話也不接,不會偷著度假去了吧?”
白無常把電視劇的聲音調小,翻著白眼說道:你還是用凡人的思維看鬼,他們度假還來人間?不說我姐了吧,沈萬三那是拚死拚活才逃離人間的。
“也是哦,當初讓他來這一趟,還多虧孟婆打了他一個耳光呢!但是我還是奇怪,怎麽張慧芳那邊也沒動靜了?吃了兩個虧,然後這事兒就這麽算了?這敵人也太佛係了吧!”
“我也奇怪,所以我們要小心,咬人的狗不叫。”
我把盛豆漿的紙杯在手裏揉成團,說著:地府那邊沒事吧?你們出來日子也不短了。
白無常打著哈欠說:沒事,我每隔兩三天,晚上都會回去一趟。
“那你不睡美容覺啦?怪不得最近皮膚這麽差!”我說著把紙杯往門外的垃圾箱那裏扔去,因為我的桌子離門口比較近,所以平時這麽扔,十次有九次都會命中。
今天是第十次,這一下砸到正要進門的人身上,因為甩出去的時候太用力,殘留的豆漿還從紙團的縫隙中滴出來,濺了他一身。
白無常拿出看家本事,略微掃一眼,看見門口站著的是一個瘦弱的學生模樣的男孩,秒變禦姐範兒,沒有大呼小叫,冷靜的抽出一張紙巾走過去,一邊輕輕替他擦衣服,一邊衝我說道:你看看你!趕緊道歉!
我趕緊配合的說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沒看清門口進人了就瞎扔!
他笑著回應道:沒關係的,不用了姐……我自己來。
白無常躲過他的手,堅持替他擦幹淨,把自己的椅子拽到我辦公桌前,請他坐下,然後抱起肩膀站在我身邊。
平時來人,我都讓對方填個表,再自己看著牆上價格表交錢,然後回家等通知——這人在某個行業裏到達一定高度以後,總是不由自主的傲氣起來。但是今天剛剛甩人一身豆漿,再怠慢了有點說不過去。
我笑嘻嘻的說:小兄弟,說吧,要找什麽?
他禮貌的微笑回應,從兜裏掏出一張老人的照片,輕輕的擺在桌子上推給我,說道:我找我爺爺。
我邊看照片邊說:找人啊……找東西的話今天預約下周開始給你找,找人就比較著急了,可以馬上開始找……不過價格要翻倍……
我還沒說完,他抬頭看一眼價格表,急忙說:我不著急,下周找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