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洗腦
我指著辦公樓道：抓緊交接工作，我們回去的時候帶上你。
崔鈺行禮後走進樓裏，剛走不久，遠處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一輛微型麵包車顛簸著跑過來，我一拍腦門道：完！又給他們忘了！
馬麵滿臉幸災樂禍的笑容，站在一邊等著看。
麵包車停在我麵前，車門拉開，如狼似虎撲下來六個壯漢，領頭的胡彬帶著哭腔喊道：大人！怎麽又沒帶我們！我們是貼身護衛啊！貼身啊！
我尷尬道：出門的時候門口沒有站著人，我把你們給忘了……
賀天憨憨的埋怨道：都怪鬆柏哥倆！不好好在門口守著，去給登記處幫忙！這下可好，忙完了回去一看，大人丟了！
我安慰道：我在地府裏還能丟哪去？不過還是不要跟這麽多人，這次要見大人物，人太多了顯得不恭敬。
胡彬道：什麽大人物？地府裏還有比您更大的人物？
馬麵輕咳一聲道：下地獄，見地藏王菩薩。
胡彬使勁捂住嘴，然後燦笑著安排起來：那就我和馬大人一起跟著下去，你們在這裏等著。
我忽然想起來以前的事，趁著鍾馗還沒來，問道：對了胡彬，上次我在地獄裏臥底，剛剛拿老周頂罪的那時候，本來你那眼神都能殺人了，讓他叫過去聊了幾句，馬上就平靜了，他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麽啊？
胡彬回憶道：哦，老爺子告訴我，順其自然。
“然後呢？”
“沒了！”
我驚訝道：四個字！就給你滿腔怒火滅掉啦？！合著他說出來之前，你不知道順其自然四個字是吧？
胡彬認真道：知道啊，但是從他嘴裏說出來不一樣。
我正色問胡彬道：那假如還是那種情況，從我嘴裏說出來順其自然，有用嗎？
胡彬仔細的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笑著小聲說道：不管用……
馬麵忽然喊了聲：來啦？
我回頭看，鍾馗正一手提著鬆鬆垮垮的褲腰，一手端著“身懷六甲”的肚子，氣喘籲籲的跑過來。
鍾馗先給我行禮，然後給馬麵點個頭，算是回應，他此刻隻顧上平複呼吸，根本說不出話來。
我讓鍾馗休息了一會兒，笑道：你這什麽情況，澡堂子著火啦？
鍾馗尷尬道：跑的太急，路上腰帶斷了……
馬麵哈哈大笑道：你不會慢點跑？
鍾馗看著我正色說道：崔大人電話裏說，讓我立刻馬上出現在您麵前，哪裏敢耽誤！
胡彬等人圍上去，把鍾馗的腰帶接好，係緊，重新把大肚腩塞回了褲子裏。鍾馗微笑著道謝，然後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我一指樓後方向道：帶我們下去一趟。
鍾馗也不問其他，轉身引著我們走過去。
當年地獄裏鬆散的管理，雖然讓我的臥底計劃能夠順利實施，但是也讓我看到了足夠的隱患。尤其是野鬼事件解決以後，為了避免再生事端，我首先整頓的就是地獄的各種製度。
新的管理方式規定，凡是進出地獄，必須由鍾馗親自接引，哪怕閻王本人到場，隻要看不到鍾馗，門衛就不能開鎖放人，否則嚴懲不貸。就連每天進出鬼犯，也必須由鍾馗守在門口一一核對。
鍾馗帶我們下了甬長的樓梯，我見到那扇拴著一堆鐵鏈的大門，感慨道：五年多沒來過嘍……
鍾馗這才一邊吩咐門衛開鐵鏈，一邊接話道：大人今天怎麽想起視察我們這裏？
我低著頭讓眼睛躲過兩側淒慘的刑罰，快步通過走廊，才站定對鍾馗說：沒有視察，我來找地藏王菩薩尋個辦法。
鍾馗緊張道：大人出什麽事了？都找到這位老爺子了？
馬麵替我答道：不是王大人，是你家崔大人，惹了不小的禍，我們這不到處找辦法，給他擦屁股呢！
我回頭使勁瞪馬麵一眼，馬麵趕緊閉嘴，我又對鍾馗說道：不是……那個……這事你別說出去……唉……算了……太難為你了……
鍾馗把胸脯拍的當當響，大聲說道：大人這是什麽話！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我歎氣道：先帶我們去找人吧……
鍾馗前麵引路，把我們帶到監區，在一群行屍走肉中，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慈祥的，還在微笑的老人。
他手裏忙著和鬼犯一樣的活兒，隻是那張嘴不停的一張一合，說上一陣以後，不時抬頭衝身邊的鬼犯微笑一下。
胡彬猶豫一下，問道：要不我去請他過來？
我擺手道：不，我們過去！
胡彬順手推開前麵擋路的鬼犯，被推倒的鬼犯沒有任何反應，待我們通過以後，站起來繼續幹活，連身上的土也不拍打。
我們走近，聽到地藏王菩薩還在給身邊的鬼犯講著道理：所以說嘛，如果一件事還有轉機，你為什麽要去愁苦呢？如果一件事肯定無法扭轉了，那麽再揪心也沒有用。隻要不放在心上，那麽任何事都無法影響你們，對吧？這些苦難啊，就好像敵人的兵器，表麵上看，是它砍在你身上，你才會疼的。可從世間萬物的道理上來講，敵人出了兵器，你出了身體，二者缺一不可，你的流血疼痛是你倆共同造成的，一人一半的責任，當然，你們要是不服氣，我說敵人占六七成的責任也行！哈哈哈！
胡彬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站在他身後，嘴剛剛張開，還沒發出聲音，地藏王菩薩頭也沒回，好像身後長了眼睛，輕輕說一句：稍等，我給他們講完。
胡彬立刻雙手背在身後，筆直的立在他身後。
他接著說道：我們總是埋怨，這件事我痛苦，那件事我難過，可又是哪個讓我們把這些痛苦難過放在心裏發酵的呢？是我們自己！我們在人間看不到因果，隻能看到不能增長的欲望，所以我們總以為一切都是憑空飛來的橫禍。現在你們看到了因果，隻是輪回以後又忘了……嗬嗬……
我禁不住插嘴道：您明知道他們會忘，還要講啊？
老頭兒沒有轉身，還是對著他們又念叨幾句：好了，你們幹活吧，閑暇時多在心裏想想……
說完，轉過身，把套袖摘掉輕輕放在工作台上，笑著說道：我給他們洗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