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脆弱
地址很快查清楚發了過來,陶子轟一聲發動車子,直奔向目的地。
不遠處,Nebula總部會議室裏,各項目負責人正襟危坐,平時工作狂蘇齊雲都來得很早,這還是Nebula第一次視訊晨會。
“好像少個人。”
你我有緣羅半仙不在。
蘇齊雲看了一眼腕表,8點45分,距離早盤開盤,還有最後15分鍾。
他戴上一側耳機:“算了,直接開始。隻有15分鍾。各部門壓縮時間,一人2分鍾內搞定。數據組先開始,之後按投研、對衝、結算、技術的順序。”
眾人沒反應過來,一時會議室裏安靜極了。
“雲哥,我們遇到點技術難題,正要和你好好匯報呢。”其中一個人尷尬地看了看自己45頁的PPT。
蘇齊雲頭都沒抬:“壓縮。”
“嗨,你不該這麽說。”陶子一方向盤悠過岔口,提高嗓門嚷嚷:“雲哥說了,晨會用時最短的,立獎十萬!”
蘇齊雲:“……”
“!!”
不到兩分鍾的發言,十萬!
這話一放,會議室裏立即炸開了鍋,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跟躍龍門似的。
陶子頗為滿意:“看到沒,錢才是最好的興//奮//劑。”
蘇齊雲被鬧得頭疼:“一個一個來。貝達,你先。”
“是,雲哥。”汪貝達清了清嗓子開始匯報。
汪貝達平時就雷厲風行,蘇齊雲先點她,也是給後麵的人打個樣。
“數據監控正常。數據報送正常。服務器狀態正常。重點跟蹤數據抵達五年震蕩區間邊緣,量價俱增,結合前期陶子調研數據,已經報投研組。”
近期的“重點跟蹤數據”,指的就是杜氏集團。
大致意思是杜氏的股價到達了五年來的最高位置,價格還在上衝,交易量也隨之增加——說明這個節節上漲的價格,認同的人多,而交易的人多了,交易量自然井噴。
這是即將突破前期價格高點,再創新高的信號。
之後所有人的語速比著加快,甚至有種16倍速聽力考試的感覺。陶子聽了一兩個,感覺腦子就跟不上了,結果蘇齊雲一直安靜地低頭聽著,時不時還滑動屏幕上的數據佐證判斷,見縫插針地提一兩句建議,甚至還有空用左手在pad上速記。
陶子看得嘖嘖稱奇,真不愧是看BBC福爾摩斯生肉都開兩倍速的男人。
大腦馬力都不一樣吧。
所有人匯報完畢,Dastring大數據項目組代表,樂顛顛地去財務室領十萬塊獎金。
陶子賤賤地歎氣:“看到沒有,八分鍾。人的潛能可真是無可限量。”
蘇齊雲瞟他一眼,精短總結:“估值過高,驅動不足。”
“按照商議好的,10點05分正式啟動。”
“可是……”
“貝達,你直說。”
汪貝達清了清嗓子:“就像您平時所說的,沒有人能操縱市場,沒有人能預測什麽時候漲什麽時候跌,什麽時候拐點到來,逆著市場趨勢操作,無異於自殺行為。”
蘇齊雲輕輕點點頭。
“杜氏當前股價一片大好,相關衍生品更是節節高升,在這個節點我們逆勢做空,恐怕得不償失……那就不是虧20%這麽簡單的問題了。真的要這麽感情用事麽?”
蘇齊雲極淺地笑了笑。
晨光打在他白皙的側頰上,連濃密的睫毛都鍍上一層金光,不僅溫文淡然,還讓人挪不開眼。
陶子腳下莫名一抽,大奔險些刹停下來。
一輛吉利唰地橫插過來,眼見就要撞上陶子的車頭,他飛速瞥了一眼右邊來車,猛地一打方向盤,直接拐上輔路岔口,避開了這個禍端。陶子反應還算靈敏,甚至還有精力考慮這車要是蹭了,做個漆都得好幾萬。
“沒事吧。”蘇齊雲抬頭看了他一眼。
陶子有些心虛:“沒事,沒事。”
蘇齊雲這才轉向汪貝達:“風險和收益往往是成正比的。被風險嚇掉勇氣的人,站不上浪尖。”
屏幕裏,所有人都神色複雜。
“照我說的做。”
蘇齊雲掐斷了視訊電話。
他摘下耳機,正歪著頭,輕輕揉著雪白的耳廓,忽然車內猛一傾,他瞬間失去平衡,肩頭撞上了後排車門。
陶子也猛地一歪,和他後視鏡上掛著的小彌勒佛吊墜撞了個正著。
蘇齊雲揉著肩頭:“今天怎麽有點狂野。”
沒想到陶子沒跟他打哈哈,語氣反而沉了下來:“這不對。”
他飛快回頭指著前方的一輛銀色鹵素燈吉利:“這車,剛才就別過我。”
正說著,那車居然強行變道,硬要把陶子的車往右轉道擠,看陶子沒有變道意向,刻意加快了速度,結果奔馳自帶的半自動駕駛迅速響應,變道至右轉道上。
“靠!這是故意的吧!”
蘇齊雲若有所思:“什麽人,會不想讓我們找到黃詠?”
陶子氣的狠拍了把方向盤,一抬眼就看到那輛吉利又跟了過來,他急得直皺眉,想找掉頭點甩開後車。
蘇齊雲卻哢噠一聲解開了安全帶,單肘撐在副駕座位上,冷靜指揮:“不用掉頭,往前開,八百米處有個六岔口大轉盤。”
陶子幾腳油門就轟到大轉盤,蘇齊雲沉穩的聲音再度傳來:“壓慢。”
“壓慢後邊不就追……”
蘇齊雲安然看了他一眼:“壓慢。”
正在此時一輛手風琴二連公交車磨磨蹭蹭拐了進來,一個車就能占上小半個轉盤。蘇齊雲抬起胳膊,指了指那輛公交:“陶子,考驗你車技的時候來了。”
“你可以啊,雲大神。”
陶子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一腳油門直朝著公交車頭轟去,在距離公交沒有十米遠的時候,陶子堅急打方向盤,幾乎貼著公交車頭,交錯而過。
這樣一來,奔馳車的路徑迅速被公交車完全蓋住。
陶子緊張地手心裏全是汗,他不敢鬆懈,趕緊趁著公交擋住他的走向,轟大油門,從第三岔口直衝向前。
“行了。”蘇齊雲拍了拍駕駛座,“下車。”
奔馳嘎吱一聲靠邊刹住,陶子一臉茫然地回頭:“啊?你不是為了甩掉他們?”
“不是。”蘇齊雲已經拉開了駕駛室的門,“是為換人爭取點時間。”
那輛手風琴公交當真又老又慢,被豪車小別了一下之後,喘著粗氣好久才重新啟動,吉利車的視線被擋得完完全全,什麽都看不清。
四周擁得全是各個方向的車,他想繞過去都沒路。
“大哥,這是要跟丟了啊!”
“少廢話!”
“大哥”粗黑的大手猛地拍在喇叭上,在轉盤正中央扯出尖銳的厲響。即便喇叭催得震天響,手風琴公交還是不緊不慢,晃悠悠地散著步。
“大哥!你看!這是不是剛那輛車!”
正焦躁著,忽然一輛純黑閃電直插轉盤,還沒看清車牌號,那車沿著最外側邊道,一個漂亮切彎,直衝上快速通道高架入口。
副駕的人眼睛都瞪直了:“我滴個乖乖,這車,五米多長啊?!還能當F1開?”
車主陶子表示不服,這壓根不是當F1開。
陶子現在幾乎是揪在副駕,死死扒住窗戶上方的把手,沒出息地狂嚎:“我靠你當飛碟開啊!!冷靜,冷靜!!!”
“我很冷靜。”蘇齊雲淡定答,“還沒切運動檔呢。”
剛說完,他右手輕撥檔位,抬頭屏顯上瞬間跳成“S”運動模式,一向穩重的大奔怒吼一聲,閃電一樣劈向前去,順便收獲了一路圍觀的目光和高舉拍視頻的手機。
到目的地時,陶子捂著自己的小心髒,一副抽空靈魂的樣子,隻感覺命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現在終於理解,蘇齊雲買的是轎跑帕納梅拉而不是純血跑車時,羅半仙的那一聲長歎惋惜了。
“陶子,”蘇齊雲流暢地鎖好車,“昨晚我睡了六個小時。”
“真的?這麽久,好事啊!”
蘇齊雲緩緩搖了搖頭:“你買來的那杯咖啡,有問題。後來回想起來,應該是安眠類藥物——做手腳的人還明白我服用鎮靜藥物,即使檢查也查不出什麽異樣。”
陶子快要從座位上蹦了起來:“不是我!”
“我知道。”
他轉臉看了過來,尤其認真:“你留在外麵,按指令行事,萬事小心。”
剛推開車門,他的袖尖卻被人拉住了。
蘇齊雲回頭,警告地掃了一眼袖尖,陶子堅像被電打了一下,立即鬆了手。
“我說,要不咱們還是一開始就報警吧。都這樣了,我怕你進去冒險。”
“報警肯定要報。”
蘇齊雲瞥了他一眼:“隻是我得先弄明白,他們到底拿了黃詠什麽把柄,讓他冒險在電話裏遞信號。在此之前貿然報警,不僅幫不了他,還會害了他。”
黃詠接電話時,冒出來的那句奇怪的話“挺好的我,樂不知北。這妹子軟,過得可精神”,如果每間隔3個字讀,就是“我被軟禁”。
陶子重重歎了口氣。
“他把我們的倉位、交易計劃賣得幹幹淨淨,你總不能因為他上有老下有小,家裏還有個癌症的老娘,就大發慈悲吧。要是我,這人我不救。”
門開著,蘇齊雲就維持在一個介於走和不走之間的姿勢,他想了想,坐回去關上了門:“台風來的那天,原本服務器掛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後來不是又好了麽。”
蘇齊雲目光放空,讓人摸不到他的情緒:“是大黃蹚著水去的。我到的時候,他腦袋不知被什麽砸了個大洞,一腦袋都是血,還彎著腰在搬機器,連雙雨鞋都沒穿。”
陶子點了支煙。盡管他從不在蘇齊雲麵前抽煙。
“……我和他忙活了一下午,救回來了一部分。這時候他從水裏一出來,滿腿的螞蟥,拉開放血都不肯掉下來。那時候我問他疼麽,他嘿嘿一笑,說壞了好多機器,肉疼。”
“……那他後來也出賣了……”
蘇齊雲打斷陶子:“他出賣了Nebula,所以不得不離開Nebula,這是他應得的懲罰。但出賣Nebula和拯救服務器,是兩碼事。陶子,即使現在的走向不盡人意,也不代表大黃掏心掏肝的時候、和我們一起睡地下室的時候、投資不順一起整夜整夜睡不著的時候,都是假的。”
“……何況,這件事情他也很難。沒什麽能比得上父母在世……即使是病著。”
蘇齊雲有些出神地看著前方,眸光粼粼閃動。
這一瞬間,他的發絲看起來分外柔軟,甚至有種初綻花朵的脆弱感。
“走了。”
他瞬間收了神思,恍然又是那個冷如寒冰的蘇齊雲,他打開門,走進了蒙代爾會所。
陶子一直盯著他的身影消失,這才撥通電話:“喂?你到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論車技(真的開車的車技)應當是雲雲更好
雲雲是看著冷靜穩重,上車就飆180那種
顧顧是看著可勁兒瘋,其實開車還是挺沉穩的
當然那種車(咳咳)還是撕了羊皮的顧顧厲害
感謝 蘇齊雲人間天菜、天天開心 灌溉的營養液~
感謝大家追更(鞠躬)
今晚21點正常更新,這一章是加更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