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與懦弱

  金色舞廳裏的橘黃色的絢爛的燈光,時不時從張恒身邊劃過,這搞得張恒站著的牆角像成了舞廳的中心一樣,實際離中心太遠,反到離門很近。


  然而燈光的變動何嚐不是一次阿諛奉承的體現呢。


  要知道舞廳中,燈光集中之地才是交換舞伴的富商,視線集中的焦點位置,毫不誇張的說,至少有絕大部分富商都很樂意向燈光的位置望。


  因為打燈光的人不是傻子,他要照肯定照舞廳中最美的人。


  而現在,燈光有意無意的就往張恒那邊兒湊,何嚐不是一種信號呢?


  它在給人傳達一種訊息,舞台的焦點出現了,場上身份最尊貴的人就靠近燈光的旁邊。


  張恒淡然處之,甚至還有些厭煩,他懶得和這樣滿肚子流油,還一腦子壞心思的富商打交道,對於他們時而投來的打量目光更是抱著一種“視而不見”的心態。


  他可以很負責人的說,這場舞會中百分之九十的富商的產業都不幹淨,他們此次交流抱團的目的就是為了想辦法搜刮更多的財富,還有一種目的便是獵尋美女,無非是為了好玩。


  之所以有這樣的判斷,張恒看到富商們觥籌交錯時,時而對女性同伴隨意的玷汙就可以看出,這幫家夥連基本的人理都不尊重,還指望他們在商場上使用正規手段嗎?沒被抓進牢子裏搜查資產的正當已經是萬幸了。


  張恒輕呼一口氣,來到這樣無聊的舞會,對於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都是極大的傷害,有富商試圖端著酒杯來找張恒閑聊,實際就是來探底,張恒胡亂搪塞幾句,就脫身了。


  武藤優作到玩的嗨,沒有張恒的指使,他沉迷於那些苗條,性、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女們的邀請,甜言蜜語充斥著他的腦海,甚至軀體上都散著香水的味道。


  他用眼神問張恒他可以去跳舞嗎?張恒點頭,武藤優作的事情,張恒懶得管,員工把妹是他的自由,張恒則在靜靜的觀察著宮本花誌的行動。


  “嘖嘖,還猶豫什麽啊,直接上去給他兩巴掌,出了事情我給你頂著!”


  張恒靠在牆上觀戰,宮本花誌還真是懦弱啊,在燈光不及處緊緊攥著紅寶石項鏈,卻遲遲不肯上前與由裏莎撕破臉皮。


  由裏莎沉浸於富商的肚腩中,似乎沒注意到旁邊的宮本花誌。


  這種場景看上去有些讓人心酸。


  像極了張恒在肥皂劇中看到的“舔狗”小男生為了追求女生,付出一切之後,得來的僅僅是在傾盆大雨中,看著傾慕的女生坐進了別人的寶馬車。


  然而是自己願意為之付出一切,就算什麽也沒有得來,飽受屈辱的結果,也隻能自己將苦水咽到肚子裏。


  張恒看的是又氣又怒,在他的大學的貧苦時光裏,何嚐不是這樣,當一隻“舔狗”,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愛情?


  視線被阻斷了,有穿著高貴紗裙的女子,踩著紅色高跟鞋一步一步的上前,她望著清冷的張恒,遞上手中的法國紅酒。


  “要不要來一杯?”


  張恒望著麵前女子秀發盤在腦後的優美發型,一顰一笑間,銀耳墜晃晃蕩蕩順著酒液一塊兒蕩蕩悠悠。

  眼前的姑娘自然是極美,還有幾分霓虹人的嬌小與可愛,男性的審美觀中這種惹人憐愛的女子似乎是第一擇偶標準。


  張恒的眼神卻在美女的紗裙上逗留,純白色的紗裙,我的天啊。


  他說出一句讓人意想不到的話,至少端著酒水邀請的美女聽後臉色有些泛紅。


  “你來這兒結婚呢?”機械的霓虹音翻譯入耳後,總覺得有幾分戲弄之意。


  “我連男朋友都沒交,結什麽婚?”


  “哦,這樣啊,那找一個結婚唄,這大白裙子真好看,不是用來結婚糟蹋了。”張恒話裏滿是刺,美女聽了後咬著銀牙說了聲。


  “我穿什麽裙子是我的自由,並不是你想的什麽結婚,我都…都…還沒成年呢。”


  女子臉色漲紅,張恒輕笑:“得了,我先上個廁所,小姐你還是去找個舞伴吧。”


  非要到張恒下逐客令才走,張恒也是無語了,擋著他看戲就這麽好玩?


  美女聽了後也明白自己被拒了,心情非常不爽的拉著裙擺,似乎是故意惡心張恒,找了個一臉猥瑣相的富商一起跳舞。


  張恒幹咳,他哪裏去廁所啊,他的視線全在由裏莎身上逗留。


  很明顯,由裏莎知道宮本花誌就站在燈光的暗處,她的眼角餘光望到了他,所以有些扭捏,但更多的時候她都是視而不見,甚至有意識的靠在富商的身上故意惡心宮本花誌。


  胖乎乎的富商感受由裏莎整個撲進自己懷裏,心裏有些燥火,於是抱緊了幾分,他的舉動讓宮本花誌更為難受。


  陰影下,宮本花誌重重的吸了一口氣,他就像一位隱形人一樣,永遠在躲在影子裏,永遠不能走到陽光裏。


  都說什麽陽光總在風雨後,可他見到的是鋪天蓋地的冷雨,全世界嘲笑的聲音都仿佛在他耳畔響起,打擊像尖針一樣一直戳在他的心髒中央。


  “喂,上去啊,起碼和她講明白自己的想法,一刀兩斷也好,鬧個天翻地覆也好,上去告訴他啊!”


  張恒覺得自己像個急破腦袋的大媽,失去理智,隻想著順著自己的意思走。


  其實,由裏莎和宮本花誌之間的關係遠比他想的複雜,所以幹著急沒有一點用。


  也許張恒很不爽目前的狀況吧,他在宮本花誌身上仿佛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渺小,懦弱,善良,容易被騙,矢誌不渝的去幹一件事情,得來的卻是一盆又一盆的冷水,他費了多大的功夫讓自己強大起來,又費了多大的力氣保持這種強大。


  他不想讓自己的聲音淹沒在人潮中,不想成為芸芸眾生中的一枚,連電視台的播放隻會露出自己在人群中的腦袋。


  他不想成為別人的工具,想丟就丟想拿就拿,他想變得強大。


  所以,怎樣變得強大,當然是勇敢的麵對!

  由裏莎貼近富商的耳畔說道。


  “親愛的,我們走吧,旁邊有個窮鬼一直盯著我,我太不自在了。”

  “窮鬼?你在說什麽呢,由裏莎,能進到金色舞廳的還有窮鬼?”


  富商露出意外且愉悅的表情,他的手不老實在由裏莎身上撫摸著,光線和角度原因,宮本花誌看的很清楚。


  他始終沒有出聲,即使是看到曾經自己最親近的女人在被別人以曖昧的方式,撫摸,甚至玩、弄時,也沒發聲,他靜的像個死人一樣。


  除了腿腳因為長時間的戰立而發麻以外,沒有別的感受,宮本花誌的心髒仿佛滯停了一般,麵對衝擊心靈的打擊,很難想象他是如何保持鎮定的。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鎮定了,對,正如他身體老實的表達一樣,因為大腦受到刺激暫時的短路,導致肢體麻木,連邁開一步都成了奢望。


  盡管在宮本花誌那顆抱有僥幸的心中,將由裏莎這些年帶來的美好一一過了一遍,可對方的冷漠,嫌棄讓宮本花誌感到心累。


  其實,他今天來真的想和由裏莎和好如初的,三年內他無時無刻不幻想著,有朝一日,由裏莎會出現在自己麵前,緊緊擁抱他,親吻他,在回到從前的日子,一起在東京都這座超現代繁華的大都市裏,感受著科技的奧妙,體悟著人生的美妙。


  他找來了張恒,張恒可是大老板,說好了什麽都幫他,隻要問張恒借錢,然後再張恒公司裏替他幹活,用這筆錢繼續來養由裏莎。


  該是……一件多幸福的事情。


  過往的種種全部遺忘,從現在開始他們要綻放新生,就像璀璨的花朵一樣盛放,宮本花誌相信自己會獲得美好又幸福的生活。


  就從交上自己的紅寶石項鏈開始,然後承諾給由裏莎一大筆錢,讓她和自己在一起,他不能沒有由裏莎。


  真是卑微又自欺欺人的想法呢。


  幻想中的生活終究還是覆滅了,當他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個笑話時,還試圖替由裏莎辯解。


  是我沒給她想要的生活,由裏莎才不喜歡我的。


  宮本花誌緩緩回頭,他的自尊心倍受煎熬,他的大腦仿佛在火中炙烤,他的大腦昏昏沉沉的,像是來到一片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世界。


  “哎……”他歎了一口氣。


  他已經把自己代入庸人的行列,他所有的喜愛隻是泡影,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廂情願。


  宮本花誌也想衝上去,可衝上去不是為了抽由裏莎一巴掌,而是拉住她的手將她帶走,現在不行了,由裏莎整個身體都撲進了富商的懷中。


  簡直就是精神上的打擊,宮本花誌發現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他的努力他的不甘根本沒有用,就算腰纏萬貫,也得不到她的愛。


  他落寞的走了,丟了魂似的沿著最陰暗的角落離開這場鬧劇的中心。


  他已經決定了,找個沒人的地方安度此生,從此不問世事,就這麽一直懦弱下去,在心靈的彼岸永久的沉淪,這或許是他最好的結局。


  然而,一雙結實有力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就像冬日的暖陽一樣,那樣的令人感慨,令人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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