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雕玉 1
七葉焰見對方沒有回答, 五指猛然握緊長鞭, 攢了十足的力道, 將鞭子猝然抽回。
墨黑衣袖應聲撕裂,倒刺勾著肌膚, 生生撕扯出一片刺目殷紅, 血液汩汩湧出,洇滿衣袖。
她受傷了。
她是會受傷的。
自己分明得救了、沒事了, 夏知桃卻忽然便慌了神, 腦子裏空落落的, 隻餘了這個想法。
那傷口極深,依稀可以窺見一段蒼白骼骨,張狂卻渾不在意, 似乎根本不覺得疼。
她聲音微微顫著,猶自帶著些慶幸的笑意, 自言自語道:“幸好,這次我沒來遲。”
聽了這話, 七葉焰輕蔑大笑, 聲音滿是譏諷之意:“來遲?小爺今日便告訴你, 不管你來與不來——”
“崖山之人, 都得給我死在這!!”
火鞭自手腕間收緊,絞著深紫妖氣,複而猛然劈出,嘶嘶吐著性子,向對方手腕絞去。
對方靈氣繚亂不已, 但交手間依稀能覺察出,不過是個區區元嬰修為罷了。
七葉焰身為近乎於洞虛的大妖,連崖山峰主都不放在眼裏,他有自信,不過三個回合,對方便會被自己輕易殺死,為幫助崖山而付出代價。
張狂不躲不避,正麵迎上,她雙手一翻,五指之間盈盈落了幾片花瓣。
那花瓣輕透纖細,柔柔搭著指節,似琉璃般一觸即碎。
“哐當——!!”
血色長鞭猛然劈下,落在輕飄飄的花瓣上,卻如同遇上堅珞頑石,將力道生生撞了回來。
張狂神色淡漠,右手方才負傷,被妖氣覆上,她便換了左手。
花瓣自手心聚攏,凝成許多道細小的靈弧來,她沒有給七葉焰任何歇息機會,凜冽靈刃被猝然甩出,直撲對方命門而去。
七葉焰用長鞭去擋,不敵靈刃數量眾多,脖頸與胸膛都被劃出數道血痕。
他甩了甩發麻手腕,心中忽然一悚。
對方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周身靈力驟然暴漲,隱隱有壓過自己之勢,甚至還在洶湧疊加著。
用了禁術,祭法,還是秘寶?
——她不要命了?!
張狂身子前傾,疾風湧入黑袍之中,如潑墨般一展而開。她微微斂眉,輕聲道:“來。”
靈力聽到召喚,澎湃奔湧而至,不過幾個呼吸間,她便已跨越數個境界。
爍光滿溢而出,天地間靈力都俯首稱臣,任她使喚。但張狂歎了口氣,猶自心想:
果然,比起現在……
她寧願自己,真的隻是個崖山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師妹。
哪怕束手束腳,哪怕任人欺壓,卻能名正言順,光明正大地留在那人身旁。
七葉焰驚恐地後退了幾步,像是探入無底深淵,他已經無法感知對方修為了。隻要那人願意,輕易便能將自己如螻蟻般碾碎。
但縱使如此,他身為酈穀首將之一,傲氣抵著脊骨,即使生死攸關,也從未有過敗退之意。
“喂,你究竟是誰?”
七葉焰雙手握上長鞭,哢哢一擰,柔韌長鞭便定住骨節,成了一把鋒然長.槍。
他眼角微揚,那抹紅色愈發刺目:“好歹報上名來,讓小爺我死個痛快!”
“你我無話可說。”張狂冷冷道,靈力在指節間隱隱躁動,隨時要迸躍而出。
修為已然恢複到往日水準,張狂卻隻是站在原地,壓著自己靈氣,遲遲沒有下手。
七葉焰對夏知桃出手,她恨不得將對方千刀萬剮,下手不會有絲毫猶豫。
但怕就怕在,待會場景太過血腥可怖,自己又殺氣騰騰的,嚇到夏知桃就不好了。
張狂一邊嘩啦啦扔出一堆靈刃暴揍七葉焰,一邊苦惱地想著。
。
思來想去,張狂還沒悟出個解決法子,遠處傳來一聲悠遠笛聲,在遮天深林——哦不,空地之間顯得格外蕭然寂遠。
不同於七葉焰的血色紅衣,來人白衣凜凜,五指間攢著一支細長水笛,眉心點著一枚葉形佃飾。
他倉皇衝至兩人之間,拉住七葉焰後頸衣物,拽著對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神色坦蕩,動作迅速,毫不拖泥帶水。
七葉焰措不及防,也跟著被拉了下來,他錯愕地看向對方,不可置信道:“哥,你這是幹什麽?!”
對方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唇語說了句“斂聲”,便扣著他的頭向下壓。
“舍弟性子冒失,年幼不識人,一時沒認出您來,我替他向您道個不是。”
七葉漣垂著頭,低聲道:“看在酈穀的麵子上,還請教主大人饒他一命,手下留情。”
七葉焰眼睛驀然睜大,盯著張狂看了足足十幾秒,忽然爆發出一聲:
“靠,張狂??”
七葉焰滿臉不可思議,大聲嚷道:“你特麽是張狂?!教主,我是們自己人啊!早說一句不就好了,和我們酈穀打什麽?!”
張狂:“…………”
七葉漣扣著他腦袋,將七葉焰往地上使勁壓了壓,苦口婆心道:“你行行好,別出聲了!”
“不是,教主大人啊,咱們都是錚錚反道,我老崇拜你了!”七葉焰還在掙紮,“你不滿我搶人頭,我退開,讓你殺還不行嗎?”
張狂冷冷道:“你想殺她?”
七葉焰神色坦蕩,狠狠道:“崖山以降妖除魔為由,白鶴堂為虎作倀,正道斬了我們那麽多兄弟姐妹,此等血海深仇,我見一個殺一個!”
“崖山我不管,你有本事自己打上去,”張狂道,“但這隊人,你一個都動不得。”
七葉漣快絕望了:“教主,舍弟腦子不好……”
“不動就不動咯!”七葉焰憤憤嘟囔,“你說一聲我就住手了啊,一家人幹嘛要打打殺殺,多不好。”
他悲從心來,好生委屈:“教主,我可崇拜你了,你當年打崖山鎖魔樓老特麽帥了,把那漠無聲揍得滿地找牙,我洞窟掛了一堆當年盛景,每日瞻仰——”
哪壺不開提哪壺。
張狂扶額:“…閉嘴!”
七葉焰被偶像一吼,可憐兮兮地閉了嘴,又被兄長扣著頭跪在地上,悶悶地不說話了。
“教主大人,酈穀並非想與您為敵,”七葉漣抹著額頭細汗,“此番著實是舍弟莽撞草率,衝撞了您和……”
他瞥了眼身後呆滯表情的崖山和白鶴堂,默默道:“衝撞了,呃、您的人?”
“不不,她們不是我的人。”
張狂慌忙解釋了一句,忽然想到我和酈穀廢話什麽啊,遂板起臉,凶巴巴道,“總之與你無關。”
七葉漣深知自己毫無還手之力,隻能不斷搬出酈穀,祈願對方放過一馬。
他態度誠懇,道:“酈穀一直想與您交好,若您有意向的話,我兄弟二人願意傳信。”
張狂蹙了蹙眉。
七葉焰險些殺了夏知桃,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對方,而且對自己來說,酈穀也並非得罪不起。
張狂下定主意,轉頭想叫夏知桃閉上眼,誰知道對方望著自己,極輕地搖了搖頭。
“我沒事,”她如此說道,“放了他們吧。”
。
夏知桃是這麽聖母的人嗎?
她不是。
她氣得要死,恨不得七葉焰灰飛煙滅。
要不是張狂趕來,自己怕是早就被七葉焰一鞭子殺了,魂歸西天,哪還能好好站在這裏?
無論是在現代,還是如今的玄幻世界,夏知桃都不是什麽寬宏大量、以德報怨的人,自己險些丟了性命,怎可能不怨恨對方?
但有些事情,應當是放在恩怨之上的。
日中則昃,月滿則虧。
物盛則衰,天地之常數。①
四大反道,酈穀聚集無數妖族,千仞鐧萬千使徒,延陵毒府也是門生眾多。
……張狂隻有一個人。
從小說開始,到最後結束,日月盈昃、寒來暑往,岐陵山至始至終,都隻有她一個人。
夏知桃不想這樣。
她不知道張狂為何要護著自己,她也不知道在自己被鎖住的記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無論如何,她也不想張狂落入書中最後……孑然一身,孤苦無援,為了支撐魔界屏障耗盡靈力,卻被正道圍剿致死的結局。
夏知桃深吸一口氣,五指緊了緊,輕聲道:“酈穀為萬妖聚集之所,其地位不容小覷,其首領翻浪黑蛟釋天,更是實力斐然。”
七葉漣沒想到崖山會幫自己說話,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夏知桃:“釋天大人重情重義,是可托付之人。”
夏知桃點點頭,偷偷看著張狂神色,小心翼翼道:“…那個,何不化幹戈為玉帛,酈穀確實……值得結交。”
她對張狂的實力不太清楚,但以目前赤葉雙子的態度來看,酈穀還是忌憚對方,不敢輕舉妄動的。
若是鼎盛時期的張狂,自然沒必要在意其他勢力,也不必勉強自己去結識盟友,但她若真的願意與酈穀結交,那對雙方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但對方怎麽看,都是一幅恨不得把酈穀滅了的樣子啊!
雖然七葉焰這人囂張無比,下手狠辣,著實沒什麽好同情的,但夏知桃斟酌一番,還是猶豫著想要說服張狂。
隻不過,又怕自己指手畫腳,牽扯人家私事,讓張狂覺得不舒服。
夏知桃快糾結出內傷,結果張狂這家夥眨眨眼睛,居然超級無敵乖地點了頭,道:“好。”
夏知桃:“???”
等等你這就被說服了?!
張狂麵對赤葉雙子,輕聲道:“你們去和釋天說吧,若找我的話……嗯,一般都在岐陵山上。”
驚喜來的太過突然,哐當一下砸到七葉漣頭上,差點把他給砸傻了。
自從鎖魔樓那事過後,酈穀眾多妖怪們便對張狂千般向往,萬分崇拜。
他們的首領,翻浪黑蛟釋天更是對張狂讚不絕口,甚至到了恨不得自己是女子,和對方義結金蘭的程度。
義結金蘭也就算了,七葉漣愣了愣,驚喜道:“您當真願意與酈穀……”
“是。”張狂應了聲。
她微微側著頭,烏發披落肩膀,用一道黑綾鬆鬆束著,蔓開一陣清淡的花蕊水汽。
“不過,”張狂話鋒一轉,聲音驟冷,“今日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七葉漣僵了僵,道:“那您覺得該如何?”
張狂也不知道怎麽樣才好,遂默默轉頭看向夏知桃,七葉漣也跟著望過來,到最後連七葉焰也瞪著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她。
……夏知桃壓力很大。
自己一個弱不禁風,一吹就倒的小金丹修士,你們一個毀天滅地的魔教教主,兩個叱吒風雲的酈穀千年大妖,為什麽都在看我??
她糾結了半晌,默默開口:“道、道個歉就行?”
張狂道:“聽到沒?”
教主說什麽就是什麽,七葉漣麵不改色地跪著,錘了一下弟弟的腦袋,低聲道:“快給人家道歉。”
“教主大人我錯了!對不起!”
七葉焰毫不遲疑,痛快喊道,順帶加了一句,“您什麽時候有空,咱們一起去把崖山打得落花流水啊!”
他興致勃勃道:“小爺我看那勞什子掌門不爽很久了!”
原本以為這就完了,結果七葉漣摁著他,又加了一句:“還有其他人,也要道歉。”
七葉焰不樂意了,張狂大大酷炫霸拽,給偶像道歉他心甘情願、沒有絲毫不滿,但給崖山和白鶴堂此等齷齪小賊道歉?
——還不如殺了他!
“我才不要!”七葉焰憤憤道,“那幫弱雞,憑什麽讓小爺道歉?!”
七葉漣心道我也不知道啊,但張狂就願意護著,還能怎麽辦。
七葉焰扭扭捏捏,眼含淚意,不情不願,活像個被搶了糖葫蘆的小孩,滿臉都是委屈神色。
張狂歎氣:“沒讓你和崖山說。”
她不自在地撇開眼神,身子向旁邊站了一點,偷偷向他示意夏知桃方向,小聲道:“和她道歉,快點。”
七葉焰愣了一秒。
接著醍醐灌頂,大徹大悟!
——他明白了!
這位聰慧小姑娘,肯定是就在張狂在崖山安插的間諜細作,她們如此一番,肯定是想要讓酈穀幫著演一場戲!
不愧是張狂,
不愧是魔教教主!
生了一副唇紅齒白的好皮相,看起來純良無辜,居然如此老謀深算,陰險狡詐,還有本事在天下第一大派崖山中插入眼線!
而自己太過魯莽衝動,居然差點把教主大人好不容易布下的棋子毀了,難怪張狂如此憤怒!
七葉焰當機立斷,一把掙開哥哥的束縛,大喊道:“——對不起,我錯了!”
他聲情並茂、激昂頓挫:
“玉彎峰主,白鶴堂主,還有眾多崖山弟子們,特別是這位美若天仙、顏如舜華、令日月蒙塵的崖山姑娘,對不起!!”
夏知桃驚恐:“什麽?”
自己容貌和現代時一模一樣,頂多算個過得去,七葉焰閉著眼睛一通亂誇,讓她內心很是不安。
結果,身旁的張狂十分滿意,默默跟著點頭,讚同道:“說得好。”
教主你醒醒?!
得到張狂肯定,七葉焰愈發自信:“我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從今以後,我將再三自省,k改過自新,斷不會再對各位貿然出手!”
說完,他便睜著墨綠色的大眼睛,很是期待地看看張狂,又望望夏知桃,滿臉“快來誇我”,“求表揚”的表情。
夏知桃:“……”
這人不會是個傻子吧?!
。
七葉焰異常配合地道了歉,雖然夏知桃總覺得,他好像冥冥之中誤會了什麽……
算了,這人腦回路清奇,就讓他自己使勁腦補去吧,她管不著。
既然夏知桃沒意見,張狂便不再追究方才之事。她與七葉漣低聲說了句什麽,將一片花瓣遞予他。
夏知桃鬆了口氣。
她還沒高興兩下,忽然想起一件重要事情,疾步行至張狂麵前,緊張道:“手臂給我看看,我幫你上藥,包紮一下。”
張狂愣了一下,接著開始裝傻,眨了眨烏墨似的眼睛,詢問道:“怎麽了?”
“你方才受傷了,”夏知桃定定地看著她,溫聲勸道,“藏什麽呢,給我看一下。”
張狂擺擺左手,道:“小傷而已,無礙。”
她身後披著一件漆墨外袍,邊角壓著淺淡銀紋,風起如雲闕翻湧,風止後便柔軟垂落肩頭,恰好遮住了背在身後的右手。
“這哪是小傷,我都看到了,”夏知桃歎了口氣,聲音放輕了許多,哄人般溫柔,“你不疼的麽?”
張狂搖搖頭,神色坦蕩:“不疼。”
——就這還不疼?!
七葉焰那一鞭不用想也用了十足力道,更何況長鞭嵌滿了尖銳剜勾,極易沒入肌骨之中。
夏知桃看張狂一直遮遮掩掩,就是不肯和自己好好說話,忽然沒來由的就有點生氣。
“你還騙我?”
她咬了咬下唇,聲音提高了一點,賭氣般,憤憤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實話。”
張狂弱弱道:“一點點。”
看夏知桃還是盯著自己,她聲音越來越弱,到最後都快聽不見了:“真的隻有一點點疼。”
夏知桃道:“不行,你給我看看。”
張狂依言抬起右手,將浸血衣袖緩緩推後,露出一小節完好無損的手臂,小聲道:“你看,都沒事了。”
夏知桃不信邪,指腹輕輕碰了下,指尖觸感柔軟,細膩似釉,根本沒有一絲受傷痕跡。
“我恢複很快,”張狂道,“一會就好了。”
張狂演技真的差到家了,直覺告訴夏知桃,對方絕對還在瞞著自己什麽。
但她盯著人家手臂看了半天,也沒看出異樣,自己倒是有點像個圖謀不軌的變態。
夏知桃蹙眉退後,一旁七葉漣將兩人舉動收落眼底,非常知趣的什麽都沒說。
真是奇怪,張狂大人為什麽要對這個金丹修士,使出洞虛級別的障眼法?
思來想去也不明白,
果然教主心思你別猜。
。
七葉焰依依不舍,嚷嚷著想要張狂留幅墨寶什麽的,最後在張狂無奈的眼神中,被哥哥硬拉著領子,連拖帶拽弄走了。
兄弟倆雖然一火一水,但妖氣根源相同,合作起來倒是極為默契。
兩人剛走出一程,七葉漣忽然一把揪住弟弟的耳朵,直拽的人家齜牙咧嘴、叫苦連連。
他恨鐵不成鋼,道:“你怎麽惹到張狂的?敢對她出手,不要命了?”
“誒疼疼疼,冤枉啊!”七葉焰哭喪著臉,“我真不知道那幫人和張狂有關係!”
他扁扁嘴,小聲嘀咕了一句:“而且,我怎知道張狂長那樣。”
七葉漣無語:“你洞窟裏掛了一堆圖冊橫幅,崇拜的不行,不知道張狂什麽樣子?”
“哥,我想象中的教主,必須是燕頷虎須、威風凜凜,腹肌四十八塊,一拳能輪死十個我!”
七葉焰痛心疾首,哀嚎不止:“結果一幅小白皮兒,眉清目秀的,比崖山那仙靈還好看——”
“去你的吧,”七葉漣無情拆穿,“人家照樣能打十個你,而且是暴打。”
七葉焰哼哼唧唧,不吱聲了。
七葉漣放開他,複而詢問道:“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
七葉焰撇撇嘴,道:“沒啥事啊,今早聽一個陌生小妖說,妖林苦泉邊有竹筍挖,我便興衝衝過來了。”
——這個季節能有竹筍?七葉漣萬般無奈,心道怕也隻有這傻小子會相信了。
七葉焰咧嘴一笑,露出枚小虎牙來:“沒想到,居然一並撞上了白鶴和崖山!隻可惜後邊張狂來了,不然小爺非把他們殺光不可。”
七葉漣嗤笑,“哪有這麽巧,隨便去個妖林,就能正好遇到崖山峰主和白鶴堂主——”
話還沒說完,他忽然頓住了。
一貫躲在陣法中足不出戶的白鶴堂,竟然和崖山一同出現在妖獸森林,而自己弟弟被誘去了苦泉。
他太了解七葉焰的性子了,若張狂沒出現,這隊人一個也別想活。七葉焰甚至會大張旗鼓地留下滿地紅葉,證明是自己幹的。
白鶴堂失了堂主與嫡親血脈,崖山接連折損兩名峰主,正道勢必要將這筆賬算在酈穀頭上。
借酈穀的刀,攪亂這一潭死水,待到天下局勢大亂,坐收漁翁之利者,又將是何人?
見哥哥神情滯然,好半晌都沒出聲,讓七葉焰有些奇怪:“你咋不說話了?”
七葉漣一拳輪過來,“哐”一聲砸他後腦勺上:“混賬小子!被人當槍使了都不知道!”
。
另一邊,張狂攏了攏身後黑袍,向夏知桃走了過來。
她長發綰得很低,黑袍裏麵隻有一件單薄衣衫,領口處稍有些淩亂,脖頸垂著一枚獸牙項鏈。
黑衣襯得膚色極白,夏知桃偷偷瞅了兩眼,接著趕快移開視線,心中譴責自己一番:
看什麽看!教主大人是你能亂看的嗎!
張狂停在她麵前,因著略高的緣故,乖順地低下一點頭,小聲道:“手給我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張狂:隻要你誇知桃,我們就是好朋友√
【引用】
①:“語曰‘日中則移,月滿則虧’。物盛則衰,天地之常數也。”——出自《史記·範雎蔡澤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