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晦盲 2
白鶴堂安排了三間房, 夏知桃和錦漓一間, 兩名師兄一間, 正羅衣師尊則是安排去了單獨上房。
眾人分開歇下,第二天一早, 天還蒙蒙將亮未亮, 便被白鶴堂侍毫不留情地給敲門敲醒了。
說什麽要做“晨禮”,硬是把所有弟子們都拖去主堂之中。
錦漓對此憤憤不滿, 和夏知桃咬耳朵道:“天都沒亮, 做個大頭鬼的晨禮, 不能讓我們好好睡覺嗎!”
夏知桃揉著惺忪睡眼,生無可戀:“你別拽,我眯一會。”
兩位師兄也是哈欠連天, 隻有正羅衣師尊青衣齊整,儀態端重, 早已起身多時。
他望著東倒西歪的弟子們,輕聲哄道:“今日委屈大家了, 我明日去與堂主說下罷。”
夏知桃好奇:“師尊, 您幾時起的?”
正羅衣溫聲道:“三更眠, 四更起, 修道之人無需過多歇眠,我常徹夜打坐吸納靈氣。”
夏知桃心中一算,敢情師尊天天晚上十一二點多睡,淩晨兩三點起,頓時肅然起敬, 甘拜下風。
秦鳴鶴一身黑紋白衣,早已在大堂之中等著幾人,身旁站著淡蘭白衣的秦疏。
秦疏發隙間插著一隻白蕊,向眾人福身問好,柔聲道:“玉彎峰主,弟子們,晨安。”
入鄉隨俗,他們既然來了白鶴堂,那便也要按照白鶴堂的規矩而行,而晨禮自然是免不得的。
崖山弟子茫然跟著眾人,先是在竹室之中焚香冥坐,於一望無垠的冷潭旁邊跪了半晌,再被迫進入窄小浴池,隔間中沐浴更衣。
一通折騰下來,眾人被壓著頭幹這幹那,已是精疲力盡。終於熬到晨禮最後一步,他們跟著白鶴堂,來到了一個寬敞大堂之中。
大堂空曠無比,地麵鋪著深色竹木,漆至深紅的高堂之上,懸下無數細長風鐸。
細密而繁多,似落雨傾盆。
錦漓被躲在夏知桃身後,有氣無力地嘀咕道,“我是誰,我在哪,午飯吃什麽?白鶴堂晨禮究竟有多久?”
“這裏是聲雨堂,”正羅衣輕聲解釋道,“白鶴晨禮分四節,這是最後一環。”
“晨禮其一為‘夢’,點三節淡竹焚香,合身靜坐,於俱寂之中自省吾身;其二為‘影’,觀寒潭爾之倒影,清淨六根——”
正羅衣還沒說完,錦漓沒忍住,捂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她神色呆滯,聲音頹唐:“……師尊,我聽不懂,下次睡前講可以嗎?”
“你們放鬆些沒事,但別打擾了別人。”正羅衣無奈地笑笑,“晨禮對白鶴一族極其重要,是恢複清明,修行自身的絕佳時機。”
“焚香為夢、寒潭為影,”夏知桃小聲念著,若有所思道,“若淨身為‘露’,那我們接下來要麵對的,豈不是‘電’?”
偈子雲:“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①
浮光纖霧、水中倒影、朝晨露滴、裂空閃電,皆為轉瞬即逝,虛無縹緲之物。生生滅滅,百般輪回,便是萬物之理。
夏知桃沒研究過這些,她隻覺得被迫早起很是難過,被人推來推去很是憋屈,現在還要在這“聲雨堂”之中被電了……
什麽破地方!沒法呆了!
。
好在晨禮第四步驟並不是真的電人,隨著朗誦聲起,穹頂懸著的眾多風鐸也隨之晃動,似沙鼓般,落開滿耳簇簇聲響。
風鐸隨誦聲而動,聲高下移,聲低上升,似浪潮般交疊起伏,遠遠望去,還真有幾分“傾盆大雨、雷電交加”的感覺。
夏知桃忍不住多瞧了兩眼,不知道這“雨”究竟是用什麽裝置控製,竟然還是傳聲感應。
真不愧是古代黑科技。
若是細細聆聽,在整齊劃一的誦讀聲之中,還能在背景聽到隱約擂鼓,好似雷鳴轟鳴,讓心也跟著咚咚直跳。
誦聲愈高,無數風鐸迎合著,嘈雜而錯亂。眾人跪坐於大堂中間,合上眼,便仿佛置身於雷雨夜半。
雨勢洶湧,雷鳴澎湃,似乎驀然間有著一道細弱電弧閃過,映的天地間驟然白亮。
隨著誦聲低弱,雨歇風止,萬籟俱寂,斂了所有生響,歸於縹緲虛無。
“……好安靜喔。”
一片寂靜中,錦漓的小聲嘀咕顯得格外刺耳,“怎麽沒聲音了,咱們現在要幹啥?”
夏知桃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秦鳴鶴不悅地瞥了她們一眼,自高堂之前站起身來。
他手持三節竹香,恭恭敬敬地插至香爐之中,道:“諸位請起。”
隨著秦鳴鶴領頭,白鶴族人齊齊站起,雙手交疊背於身前,脊骨筆挺,神色虔誠無比。
“吾以白鶴之名為誓。”
“少思慮,寡情欲,不殺虐,不盜竊,不貪念,不嗔恚,諸惡莫作,心境清明,不往色生心……”②③
洋洋灑灑背了好久,錦漓雙目迷蒙,頭一點一點,要不是夏知桃扶了一把,她能在朗誦聲中躺倒在地,睡死過去。
晨禮戒律太長了,夏知桃聽了大半,全部能用一句話總結:
啥都不能想,啥都不能幹。
不管是生活還是思想,都寡淡至極,如同死水,活著也沒個期盼,這日子過得未免也太苦了些。
不過既然人家如此選擇,她身為外人,也不能對其評頭論足,頂多在心中默默吐槽一下。
晨禮過後,白鶴們還要再靜坐半個時差,正羅衣看弟子們困的困、睡的睡,隻得起身告退,拖著他們從宗堂中出去。
“堂主讓我們在側堂稍等片刻,”正羅衣道,“之後再來商議秦峰主之事。”
他停頓了一下,神色低落,聲音也滿是苦澀,“希望能有個結果吧。”
雖然這一路可以說是諸多波瀾,但細細一算,距離秦師尊離開眾人,也僅僅隻有一個多月罷了。
夏知桃悄悄湊過去,小聲道:“正峰主,我有件事情想請教您一下。”
正羅衣斂起落寞神色,對著夏知桃輕笑了下:“但說無妨。”
夏知桃道:“方才我聽白鶴戒律,感到有個古怪之處:其一為‘不殺孽’,對麽?”
正羅衣頷首:“為了維持幻境與陣法的平衡穩定,白鶴一族必須保證神識清明,少情寡欲,不受幻境影響。”
“——故而,任何殺虐之舉嚴厲禁止,哪怕對方是罪不容誅之人,也絕不可下手。”
夏知桃心中有些奇怪,如此規矩放在有著完整司法體係、社會保障製度的現代還說得通。
但這在強者為尊,並無規章製度的玄幻世界中,這“不殺孽”的戒律,難免會將白鶴堂至於不利境界。
夏知桃禁不住問道:“殺陣也不行?”
“——特別是殺陣。”
正羅衣五指攏緊了些,鄭重道:“一但發現有人造出奪命殺陣,輕則逐出族門,重則永世囚禁幻陣之中。”
夏知桃蹙了蹙眉,忽然想到了什麽。
白鶴堂戒律隻規定不取性命,但將人神識囚困幻境之中卻是默許的,就跟無期徒刑一樣,把人困幻陣中,於漫長年月下,讓其發瘋絕望而死。
這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鈍刀磨骨般折磨心神,還不如一刀殺了人家來的痛快。
夏知桃斟酌片刻,謹慎問道:“但我們崖山的南柯謠,是個千古殺陣對吧?”
正羅衣失笑:“你方才這一大串,繞這麽大個彎子,就是想問這件事?”
……還是發現了。
夏知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點點頭,權當做自己默認了。
正羅衣解釋道:“南柯謠是祁子冬仙尊的手筆,她身為辟邪白鹿,並非白鶴族人,自然也無需遵從戒律。”
弄了半天,那個造出千古殺陣的,一幅某寶客服腔調的光暈仙尊,原來根本就和白鶴堂沒關係。
夏知桃鬆口氣:“多謝師尊解答。”
仔細想想,其實崖山也有類似規矩,譬如不能插手凡間事務,不能對非修道的凡人出手,諸如此類等等。
但相較嚴苛程度,崖山便要要放鬆多了,隻要不犯什麽和魔教教主沆瀣一氣、打情罵俏之類的大錯,都還有幾分商議的餘地。
。
約莫半個時辰後,晨禮終於結束。
秦疏整理了一下衣袖,推開側堂木門,正欲出聲與幾人問好,笑容便驀然僵在了麵上。
除了低頭讀著書卷,正襟危坐的正羅衣外,其他崖山弟子們坐沒坐樣,橫七豎八、歪歪扭扭,宛如鹹魚般癱在椅子上。
錦漓在木桌上昏睡過去,其餘三個人在打紙牌。兩個師兄一組還打不過對麵夏知桃一個人,不過幾輪下來,便已經將籌碼輸的空空如也。
夏知桃風輕雲淡,哼著小曲,把臨時做的“籌碼”通通攬過來,小山似的堆在身旁。
秦疏進來,三人都嚇了一跳。
師兄們手忙腳亂地收著紙牌,夏知桃把贏來的籌碼往儲物戒裏一塞,狠狠推了把錦漓,硬生生地把人家從美夢中給驚醒。
“怎,怎麽了?!”錦漓猛地睜開眼睛,驚慌失措,“師妹你推我幹啥,白鶴堂塌了還是教主來了?!”
秦疏:“…………”
夏知桃著實佩服白鶴堂修養,這樣胡鬧秦疏也不生氣,客氣有禮地站在門口,等他們收拾完全,才輕柔地走了進來。
“抱歉讓各位久等了,”秦疏彎腰,聲音滿是歉意,“晨禮比以往用時少久了些。”
正羅衣道:“不必如此,我們才是多有叨擾,弟子們給諸位添麻煩了……”
他看了眼身後四個齊刷刷站好,神情嚴肅認真,假裝剛才無事發生的弟子們,無奈地歎了口氣。
秦疏抿唇笑了下,笑意很薄,浮在淡色瞳孔上。身後站著的白鶴侍從將大門打開,她稍側過身子,客氣道:“諸位請隨我而來。”
不同於去往晨禮時的陰森,彼時天已大亮,滾燙白耀自穹頂沒入,將室內映的敞亮透徹。
秦疏在前方領路,白鶴侍衛站在後方,全部是一身白衣,神色陰沉莫辨,讓夏知桃有點不自在。
“現在要去的地方,想必諸位已經見過了,”秦疏道,“正是方才晨禮第二步時,去過一次的地方。”
晨禮其二為“影”,眾人當時在一方縱深寒潭旁,跪坐了大半晌。
身旁潭水縱深無比,遼闊無垠,隱沒於厚重大霧之中,不知源頭,不知去處。
四周寒氣滿溢,令人毛骨悚然。而最為詭異的是,若是探頭去望,便會發現潭水映不出來任何影像,空空蕩蕩,隻餘一片素黑顏色。
因為其古怪特性,白鶴一族將此潭名為“無相潭”,也恰好對應了那句八字偈言。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④
幾人到達時,秦鳴鶴正半跪於深潭之前,背對著眾人,看不清神情。他懷中捧著一盞白羽燈籠,正彎下身子,將燈籠置於水麵。
那潭水本是死寂沉沉,在觸到燈籠的一瞬間,便似乎活了,緩緩流動起來,帶著那盞隱隱亮著的燈籠,一點點拉扯進白霧之中。
就在即將被白霧盡數吞沒之時,水流忽然湍急回旋,衝撞著燈籠,將其猛地推回岸邊。
“哐——”一聲巨響,白羽燈籠狠狠磕上潭邊青石,木製框架無法承受巨大衝力,一下子撞得四分五裂。
秦鳴鶴呼吸一滯。
錦漓被嚇了一跳,拽了拽夏知桃胳膊,小聲道:“這、這是怎麽回事?”
燈籠完全碎了,木製骨架盡數折斷,將白羽紗紙撕扯開數個豁大口子,輕易便能望見裏頭。
“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
秦鳴鶴怒吼出聲,不顧身後眾人的詫異神色,一把將身旁侍衛扯過來。
他揪住對方的領子,神情扭曲,厲聲質問道:“怎麽回事,你究竟都做了什麽——燈籠中為什麽沒有東西?!”
“堂主,小人不知,”那人呼吸困難,磕絆著回答道,“昨晚查看燈籠時,千真萬確,遺骨還是在的……”
秦鳴鶴質問道:“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麽現在沒有?!”
侍衛戰戰兢兢,隻能不斷地搖頭,哭訴自己並不知情,隻怕是在今早晨禮時,有人將裝著遺骨的燈籠給替換了。
秦鳴鶴猛地將那人扔在地上,咬牙切齒地斥責道:“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侍衛抖索著爬起身子,跪在地上,俯身一下下磕頭,斷斷續續地求饒道:“堂主饒命,小的知錯,請你隨意責罰,隻要別將我困入幻境中……”
“廢物,一幫沒用的廢物!!”
秦鳴鶴怒不可遏,吼道,“來人!將白鶴堂裏裏外外搜一遍,我還不信了,有人竟敢在我眼皮底子下,玩弄此般醃臢手段!”
他一瞥眼,便恰好望到崖山眾人,怒不可遏,吩咐道:“特別是幾位崖山‘貴客’,給我帶下去仔細關好了!”
正道聯盟秉著互幫互助,和衷共濟的原則,不同勢力間一直和睦友好。但秦鳴鶴說出這樣一番話,明顯是將崖山幾人置於了敵對一方。
白鶴堂侍從們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是否應該聽從堂主命令。
崖山為天下第一大派,其地位舉足輕重,本不是白鶴堂可以得罪得起的,更別說麵前五人中,除了四名內門弟子,十三位峰主之一的正羅衣也在。
秦疏惶恐不已,快步上前,在秦鳴鶴麵前撲通跪了下來:“堂主大人,萬萬不可——”
話還沒說完,“啪”一聲,秦疏被一巴掌扇翻在地。
烏發淩落肩膀,白衣上滿是塵土。她怔怔地捂著麵頰,眼眶泛紅,聲音顫著:“爹、爹爹?”
“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教育我了?”秦鳴鶴收回手,狠狠擦了擦指骨,冷聲吩咐,“把崖山給我押下去,沒找到遺骨前不得釋放。”
“不,不要,”秦疏搖著頭,在地上勉強爬了幾步,苦苦哀求道,“堂主,不能對…不能對崖山……”
秦鳴鶴聲勢洶洶,對自己親手女兒而下如此狠手。崖山兩名師兄看得氣憤,正欲出手,卻被人攔住了。
正羅衣擋在他們麵前,將佩劍輕輕按下,搖了搖頭,輕聲道:“走不出陣法。”
——是了,白鶴堂的陣法變幻莫測、雲譎波詭,若是沒有引路之人,怕是永遠無法走出去。
換句話說,若是在外麵,正羅衣根本不會讓弟子們受一絲一毫的委屈,可現在他們還在陣法之中,受製於人,隻能暫且屈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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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疏攏緊五指,擦著眼角淚水,可無論怎麽請求也無濟於事。
秦鳴鶴就像鐵了心一般,一口認定崖山五人嫌疑最大,非要將眾人關押不可。
正羅衣叮囑了弟子們幾句,接著緩步向前,扶起哭泣不已的秦疏,低聲對她說了一句:“不必憂心。”
他抬頭麵向秦鳴鶴,溫潤笑意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眾人分外陌生的冷淡神情。
正羅衣一字一句,冷聲道:“堂主,我自然會盡力配合您,但若是您不分青紅皂白,妄圖對我崖山弟子出手,那也別怪我刀劍相向。”
正羅衣一路來都是文文弱弱,說話輕聲細語的,夏知桃都快忘了,其實對方也是崖山峰主之一,實力無論放在何處,都是出類拔萃的。
錦漓感動地拽住了夏知桃衣袖,深情道:“羅衣麻麻,我們愛你!加油,揍他!往臉上揍!”
正羅衣:“……”
他無視秦鳴鶴的不悅神色,大步走回弟子們中間,扶著一人肩膀,道:“走吧,我們回房等著。”
眾弟子不疑有他,齊刷刷地跟著正羅衣,而一眾白鶴侍衛們畢恭畢敬地圍著他們,不像是關押嫌犯,而像是護送皇親國戚般鄭重。
秦疏幫幾人調了房間,他們軟禁之處,是一個有著寬敞大廳,與五個不同房間的小院落,讓幾人不至於分開太遠。
她滿臉歉意,不止地道歉:“峰主,對不住,委屈各位在房中呆幾天,我一定想方法勸下父親。”
正羅衣溫聲道:“秦小姐不必著急,我方才也說過,我們會盡力配合各位的。”
秦疏鬆了口氣,仔細叮囑了守門侍衛一番“不得無禮”,“客氣相待”等等,才留戀不舍地走了。
白鶴堂現任堂主秦鳴鶴性情喜怒無常,心思難以揣度,既然他不信崖山諸位,他們也懶得費心不討好。
眾人在房裏宅著,一日三餐都有人送來,各種需要也是一應俱全。除了不能出門外,有吃有玩,簡直比崖山過得還舒暢。
不過,本以為用不了多久便能出來,可這一等,便是整整三天。
就在第四日的傍晚時分,正羅衣將弟子們聚在廳室中討論行程,木門被人敲響了。
“叩叩”幾聲輕響,木門紗窗上攏起個影子來,有人倚靠著門欄,低聲祈求道:“峰,峰主,請開下門。”
那聲音夾雜著細弱的哭腔,似是害怕到了極點,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正羅衣起身打開木門,秦疏慢慢走了進來,她低垂著頭,瘦弱五指攢著衣袂,正不斷擦著眼角淚痕。
秦疏狀態著實不算很好,一塵不染的白衣上沾滿泥濘,露出的脖頸、手腕間滿是淤青傷痕,血跡斑斑、怵目驚心。
她眼眶泛紅,聲音低到聽不分明,諾諾道:“抱歉,我並非故意打擾諸位,隻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正羅衣看著她滿身傷痕,眉目不由得沉了幾分,道:“怎麽回事?”
“堂主因遺骨丟失一事大發雷霆,責罵數百侍衛,將近十位的無辜之人遣入幻境之中,”秦疏哭訴道,“隻有您能幫我了,求求您。”
她生得消瘦,容貌溫婉,柔柔弱弱、低聲下氣地請求幫助,看得在場眾人都有些不忍,想要為其打抱不平。
……除了夏知桃。
眼看師兄們義憤填膺地準備幫忙,正羅衣也猶豫著,夏知桃幾步上前,輕輕推開了師尊,轉而自己扶住秦疏。
“少堂主,我們對發生之事感到萬般抱歉,若是有需要,自當鼎力相助。”
夏知桃將秦疏扶穩,接著負手站在一旁,聲音平淡:“但在那之前,也還你請對我們坦誠以待。”
秦疏怯聲道:“這是什麽話?我從未有隱瞞——”
夏知桃直接打斷了她,似笑非笑:“少堂主,對於張狂與靈童兩人,您是真的一無所知,還是裝聾作啞、故弄玄虛?”
秦疏向後退了幾步,淚滴在眼眶中打轉,啜泣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夏知桃莞爾一笑:“我這人不喜歡遮著掩著,還請少堂主莫怪我口直心快。”
“白鶴堂向來心思縝密、辦事周全,最是觝排異端,隻信堂中之人。”
“可這一路,先是被地圖被盡數調換,道路被故意引至妖林之中,就連悉心看守的聚魂羽燈籠,也能被人偷梁換柱。”
夏知桃麵上笑意逐漸褪去,她觀察著秦疏神色,聲音冷淡:
“有人明知張狂不喜被以錢財估量,卻故意再三跨越底線;明知靈童對崖山恨之入骨,卻將我等身份妄自暴露。”
“——你到底,想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張狂:本座自開文以來,態度認真負責、演技精湛無比,大小號靈活切換,勤勤懇懇兢兢業業,還是頭次掉線整整一章,明兒我就把這破小劇場給砸了。
【抱著橘貓瑟瑟發抖的作者】
不要慌不要怕,我是甜文作者!!白鶴篇在存稿箱裏麵已經完結了,這幾天會加更發出來,會有一點大家都很好奇的過去發生的事情,還有桃桃傾情上演《如何調戲魔教教主》,很甜的放心!!
【引用】
①:出自《金剛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②:摘改自《十戒》“不殺生,不盜竊,不邪|淫,不妄語,不惡口,不綺語,不慳貪,不嗔恚,不愚癡”
③:摘改自《金剛經》“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
④:出自《金剛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