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天道 2

  錦禮望著她, 隻覺得此人怕不是失心瘋了, 道:“雖不知你用了什麽法子隱藏起自己氣運, 但這亙古以來的天道,怎會是說違抗便能違抗的?”


  她不再與夏知桃正麵對峙, 而是緩緩坐下身子來, 五指覆在案桌上,輕輕畫著圓圈, 聲音漫不經心。


  “正道也好, 反道也罷, 哪怕是仙靈、妖族與魔族,都不過是同一個東西罷了。皆為自私自利,為實現目的不擇手段, ”錦禮攏著五指,“你這樣的人, 我見多了。”


  夏知桃不願與她繼續爭辯下去,也早在挑明“自己並非這世界之人”前, 也猜到了錦禮不會相信自己。


  畢竟就算在科技高度發達的現代, 你跑街上去與隨便一個人說自己是外星來的, 怕也是會被對方當成神經病。


  眼下更要緊的, 是尋找到這個世界“本源”,才能有違抗“天道”,亦或是改變命運的機會。


  早在雲笈之時,她便有過將張狂帶走的想法,但想法終究也隻是想法, 夏知桃連“自己為什麽會穿越過來”,“自己是怎麽穿越來的”這兩個關鍵性的問題都回答不上,更別說帶著張狂離開了。


  想到這裏,夏知桃瞥了錦禮一眼,心中忽然冒出了個想法。她本來都差不多走到門前準備離開了,此時又改變了想法,淡定地走了回來。


  “我知曉自己能做到的不多,但若閣主不信我的話,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夏知桃俯下身子,定地望著錦禮,輕聲道:“我用一個情報,來換取您的信任。”


  “你知道此為何處吧?”錦禮笑了笑,“且不論我是否為閣主,與不知閣談情報販賣,當真是自大、可笑至極。”


  麵對錦禮的不屑一顧,夏知桃倒是顯得很鎮定,她輕輕搖了下頭,道:“為表誠意,我會現在將這情報告訴您,不收取任何代價。”


  誠然,不知閣掌握著無數正反道的把柄命脈,勢力眼線遍布五湖四海,與這樣的組織談“情報交易”,無異於班門弄斧、與虎謀皮。


  但若不論這些情形的話,夏知桃有著一個淩駕於所有人之上,絕對的優勢——她是這小說的讀者,早在穿越之前,便已經知曉了所有的劇情發展,以及各種人物勢力的結局。


  雖然在她的幹涉之下,小說的劇情已經變動了很多。譬如本應該墜入妖道的秦之,竟然莫名死在南柯謠之中、譬如本應該被女主淩夕時所拿走的無垢蕊,最終卻落到了她們手中。


  最為關鍵的一點,便是原著中張狂從未有過敗績,唯一的失手便是小說的結局。而在被改動的劇情之中,她敗於漠無聲之手,重創後被關押於水牢,卻又在陰差陽錯之下知曉了自己身世。


  所有的細微變化堆積起來,總能帶動巨大齒輪的轉動,從而改變最後的結局。


  夏知桃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但她必須要去嚐試,必須要一步步走下去,義無反顧地,執拗地向前走。


  “……也就是說,你願意免費給我個情報,”錦禮挑眉看向她,“而我可以將你作為心腹留下,或者將你作為不識好歹的敵人趕出去?”


  夏知桃道:“正是如此。”


  錦禮被勾起了幾分好奇心,她本來就因看不到對方氣運,便對夏知桃很是在意。而如今夏知桃主動讓步,提出個百利無一害的請求,錦禮也沒有什麽拒絕理由。


  她微微頷首,身子倚靠在木椅上,淺淡瞳孔定定望著夏知桃,聲音極輕極柔:“洗耳恭聽。”


  夏知桃應聲上去,在錦禮旁俯下身子。


  。


  石門被緊緊關著,裏麵兩人在房中談了許久,還是沒有什麽要出來的跡象。張狂無所事事地呆在外頭,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教主教主,我好無聊啊。”


  錦漓坐在她身旁不遠處,唉聲歎氣地抱怨道:“錦禮姊和知桃大人這都談多久了,怎麽還不出來。”


  她鼓著麵頰,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道:“要不,我們踹開門,衝進去搗亂好了!”


  “想都別想,”張狂沒好氣道,“知桃在裏麵。”


  錦漓蔫蔫地“哦”了聲,已經懶得坐直身體了,像是一條鹹魚般攤在玉石地麵上,翻來覆去地滾了幾圈,忽然一個打挺坐了起來。


  錦漓蹭蹭蹭爬到張狂身旁,神采奕奕地看著她,興奮地提議道:“教主教主,既然我倆都這麽無聊,我來給你算算命吧!!”


  張狂:“…………”


  她抬起一絲眼皮,瞥了錦禮幾眼,細白五指托著下頜,小聲嘀咕道:“你們不都能看出我死氣環繞麽,還用得著算命?”


  錦漓僵了一僵,卻還是有些不死心,開始試圖說服起張狂來:“教主啊,氣運這個並不是固定的,而是有可能隨著某個‘契機’所改變。”


  “譬如你原本可能今日要死,但可能發生了什麽事情,卜卦也就相應地會發生變化,”錦漓振振有詞道,“別說死運消除了,變成桃花運也有可能。”


  她一邊說著,一邊摸出了個竹筒來,不由分說地塞到張狂手中,道:“來來來,搖幾下,我來給你算!”


  張狂推了幾下沒退開,還是接過了那小巧竹筒,在手中翻看了幾圈,道:“我要做什麽。”


  錦漓學了卜卦之術後,其實滿打滿算沒用過幾次,現在反道第一的魔教教主,有個這麽厲害的人物願意讓自己算自然是興奮得不行。


  “很簡單的,”錦漓興致勃勃道,“心中想著要問的事情,五指環握竹筒,然後搖三下。”


  張狂點點頭,五指緊緊握著竹筒,認認真真地搖了兩下。


  竹筒之中的竹簽嘩啦作響,層疊滾動著,“劈啪”幾聲細響,從缺口處落下了好幾根不同樣式的竹簽。


  正準備搖第三下的時候,背後忽然悄悄地湊過來一個人,貼著她的耳廓,輕輕道了句:“你這是作什麽?”


  張狂被嚇得手一顫,竹筒“哐當”砸落在地麵上,恰恰好好又落出了幾根剩餘的卜卦竹簽。


  “知、知桃,”張狂不自在地坐著,僵硬地回頭去看,囁嚅著說道,“你什麽時候出來的……”


  夏知桃在她身後跪坐下,伸手環過張狂脖頸,不由分說地將她攬進懷中。


  烏墨長發絲絲縷縷地掠過鼻尖,蔓開一股淺淡的木槿花香。夏知桃將她抱的更緊了些,鼻尖蹭了蹭那泛紅耳廓,壓著嗓子道:“早就出來了。”


  “看你搖的那麽認真,沒好意思打擾,”夏知桃悶笑道,“咱們教主大人,這是在算什麽呀?”


  張狂結結巴巴說不上來,倒是錦漓把竹筒撿起,再收集了所有搖出的簽,定眼一看,頓時便驚呆了。


  “教主大人,這、這三百六十五個簽,總共十個‘大凶’,你一搖搖出了九個,”錦漓目瞪口呆道,“這卦麵太複雜了,我看不懂啊。”


  張狂沉痛地搖搖頭,歎了口氣:“三百多個簽我偏偏全能搖中大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十分難得了。”


  夏知桃有點不高興了,伸手捏捏她麵頰,嚴肅道:“這種沒有科學依據,封建迷信的東西,不可輕易相信。”


  張狂任由她捏著麵頰,一番話聽得雲裏霧裏,有些懵了:“科學?迷信?那是什麽?”


  夏知桃淡定道:“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和上次的‘飛行員’一樣,等之後有時間,我再與你慢慢解釋。”


  張狂懵懂地點點頭。


  在夏知桃身後,錦禮也跟著緩緩走了過來。但不同於之前的運籌帷幄,她此時此刻失魂落魄到了極點。


  錦禮神色茫然無措,遊魂般小步走著,喃喃地小聲說著什麽,直到見著錦漓後,神智才恢複了幾分清明。


  錦漓正抓著簽研究卦麵,張狂一共搖出了十支簽,其中九支全是最可怕的大凶,而剩下一支也是凶簽,但又不似尋常的大凶小凶,而是望著有些古怪。


  錦漓琢磨半天了還是沒弄懂,倒是錦禮一眼便留意到她手中竹簽,眉頭緊緊蹙起,一把將其盡數奪了過來。


  “這是怎麽回事,”錦禮劈頭蓋臉地質問道,“誰抽的簽?”


  錦漓剛想解釋,張狂默默開口道:“你這十支齊齊整整的凶簽,便知曉是本座搖出的吧。”


  錦禮:“……”


  見不是錦漓搖出的簽,錦禮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幫忙分析起卦麵來。


  “十支凶簽,九支大凶,沒什麽好說的,”錦禮轉著竹簽,動作忽然頓了頓,將剩下的一支拔.出,望著簽麵猶自笑了:“有趣。”


  她將那支竹簽遞給張狂,抱著手臂,懶洋洋地解釋道:“死厄第十一,若與好簽抽到意味著你要倒大黴了;可當與九支大凶齊齊抽到時,則意味著你有一線轉機。”


  夏知桃認真聽著,忽然道:“很多東西用科學無法解釋,我們還是要相信玄學的力量。”


  張狂又懵了,小心翼翼地問道:“那究竟是應該信,還是不應該信?”


  “這還不簡單,”夏知桃淡定道,“好的話就斟酌著信幾句,不好的話一個字也不要聽進去。”


  錦禮:“…………”


  如此毫不講理,十分任性的一番話,差點沒把錦禮給氣死。她深吸一口氣,暗道不和這幾人計較,從張狂手中拿回了死厄簽。


  “這卦麵確實複雜,糾葛纏繞頗多,不怪錦漓看不出來,”錦禮漫不經心道,“我仔細瞧瞧。”


  她這一瞧,就足足瞧了一炷香的功夫,甚至還得拿回書房之中,在紙上不住寫著解簽墨痕,神色愈發凝重。


  半晌後,錦禮放下了毛筆。


  她道:“此事確實有個轉機,隻不過微乎其微,幾乎不可能實現罷了。”


  “你必須困住漠無聲,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必須將其徹底困在封雪山脈中,”錦禮輕聲道,“方能搏得一線生機。”


  作者有話要說:張狂:等一下,我問的明明是姻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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