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烽煙 6
寂然無人的書房之中, 無數卷宗自房梁之上垂落, 似雨般傾落地麵, 展開微微泛黃的卷麵。
錦禮低下頭,五指撫過卦盤, 正仔細推敲著, 房門忽然被人猛地敲響了:
“姊姊——錦禮姊姊——”
對方一嗓子嚎得太過激烈,錦禮手一顫, 卦盤整個都砸到了地麵上, 好不容易推出的卦象都亂了。
“真是, 錦漓你吵什麽,”她抬手摩挲著額角,頭疼道, “進來吧。”
錦漓把們推開,談了個腦袋進來, 神秘兮兮道:“姊姊,你聽說了沒, 崖山出大事了!”
本來仙道同盟之事, 錦漓是打算跟著一起去的, 但錦禮不知怎的聽到了這消息, 硬是把錦漓給拖了回來。
錦漓莫名其妙地被關了,沒法去看正道同盟的熱鬧,一早上在屋裏生悶氣來著,沒想到這麽快便溜達出來了。
錦禮身為不知閣主,自然對各類情報都了如指掌。她翻著卷宗, 漫不經心道:“我知道,烽落涯毀了半個崖山後消失,目前下落不明。”
“不愧是姊姊,我還以為呢不知道,”錦漓腆著臉湊上來,央求道,“那我現在可以回去了麽,可以麽可以麽?”
錦禮蹙了蹙眉,輕輕推開錦漓,嚴肅道:“真是胡鬧。”
就算之前夏知桃與她私底下說的事情太過於驚世駭俗,不僅說出了幾個門派埋藏最深的秘聞,還能推斷未來的大致走向。
錦禮整個人都聽傻了,下意識地放了錦漓。
但她之後回想看看,總覺得對方說得還有些可疑之處。就算夏知桃真能預知未來之事,但那什麽天道被人所操控,什麽世界的本源,怕不都是胡言亂語。
錦漓又被對方回絕,氣呼呼地坐到了一旁,道:“錦禮姊是壞人!我不理你了!”
她嘟嘴坐了半天,卻還沒等到姊姊來哄她,不由得好奇地轉過身子,去看錦禮的情況。
隻見錦禮跪在地麵,麵前散落著幾根卦簽。她正死死地盯地麵,喃喃自語道:“…怎麽回事,不可能。”
卦盤麵相繚亂,其中門道錯綜複雜,錦漓有點看不懂,歪著腦袋瞧了半晌,道:“怎麽了?”
“怎會如此,”她輕輕拾起散落卦千,好似著了魔一般,喃喃道,“這數百年以來,從未發生過此事。”
錦漓好奇地不得了,用手去推對方肩膀,道:“到底怎麽了啊?”
“——卦象改變了。”
錦禮微微抬起頭,望著無處自房梁垂落的卷宗,聲音微微顫著:“那人所言非假。”
“天道並非不可違抗,”她將卦簽遞給錦漓,“而死局,並非無解。”
。
魔域陣法將白玉壇毀了個幹幹淨淨,而君嶽侯在那之後便不知所蹤,現場一片狼藉,煙塵四起,也不知該如何收拾。
掌門不在,正道們便尋上了位列第二的琥聞塵,試圖與他一同商議後來之事,而子環趁著這時機,拽著正羅衣跑了過來。
張狂自恢複之後,便與薑九黎兩人嚷了半天,非說一定要去報仇雪恨,被夏知桃哭笑不得地攔了下來。
“仇自然要報,”她抱著手臂,瞥了兩人一眼,“但你們這麽興奮,又是火燒又是水淹的——知道烽落涯逃哪去了麽?”
張狂:“…這……”
薑九黎“嘶”了一聲,用胳膊肘懟了懟張狂,小聲與她耳語道:“喂喂,你知道去哪揍人嗎?”
張狂一巴掌拍開他,也憤憤地小聲道:“你是魔尊還是我是魔尊,這種事情,不應該你最清楚嗎?!”
薑九黎莫名其妙,道:“喂喂,你不是魔教教主嗎,連這點小事都不知道,空有虛名!”
要是以往聽到這話,張狂怕不是要暴起揍人,沒想到今日的張狂冷笑一聲,懶洋洋地抱起胳膊,道:“我?我已經不是魔教教主了。”
說著,她轉頭去望夏知桃,眉眼彎得跟月牙似的,喜滋滋道:“我是教主夫人——”
張狂聲音拖得老長,一副得意癢癢的小模樣,看著夏知桃就想笑。她脫下自己黑袍,搭在張狂肩膀上,道:“好了好了,你套一下,別冷到。”
“好的。”張狂拽過黑袍,又衝她笑了一下,接著低頭去係帶子了,結果旁邊驀然撲過來一個人,把她嚇了一大跳。
“小張狂,你沒事吧,”子環輕咬著唇,黑瞳都泛上了點淚花,“是師姐不好,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
張狂連退兩步,擋在夏知桃身前,長劍一橫,驚慌失措道:“崖山峰主?你想幹什麽?!”
她慌裏慌張的,倒是夏知桃定眼瞧了幾下這人,覺得似乎有幾分眼熟,與張狂小聲道:“這位是煙瀧峰主,子環。”
張狂瞬間反應過來,不過角度有點不一樣,憤憤道:“這就是那個膽大包天,敢和知桃你搶美人排行榜首的家夥?!”
夏知桃:“…………”
煙瀧峰在崖山十三峰之中位列第五,僅次於烽落涯的碧虛峰,不過凡間說起這位峰主來,更津津樂道的,是她的清雅容顏。
張狂還未出現之前,不知閣的美人排行榜榜首,便是被延陵紅玦與子環二人霸占,年年分不出個高下。
如果說延陵毒府的紅玦是以嫵媚妖豔聞名,子環的氣質與風度便截然不同,清雅出塵,溫婉柔和,素有“冷冽寒梅”之稱。
“我才不與那群卑鄙小人一道,”子環輕拽著張狂衣袍,聲音微顫,“木槿仙尊是我恩師,若不是為了她,我和子韞,我們根本不會拜入崖山……這、這個煙瀧峰主,我不要了!”
張狂向後躲了躲,幾乎要歪到夏知桃懷裏,警告道:“那又如何,你拽我幹什麽?”
“師妹,你太辛苦了,”子環依舊不放手,心疼道,“你看,多瘦啊。”
張狂:“???”
兩人拉扯間,夏知桃一直便站在張狂身後。她看著子環一身象牙白衣,烏發高挽,與張狂站在一處,倒真沒被對方壓倒般的比下去。
如此清麗婉約的容顏,再加上不凡氣度與姿態,也算稱得上“天下第一美人”這個稱呼。
……隻是,隻是,
我會這麽生氣呢?!!
“放手!”夏知桃沒來由生成一股火氣,直接攔在兩人之間,冷冷道,“這位崖山峰主,有事可以與本座直接商量。”
看夏知桃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張狂莫名有點慫,本來想湊上去問問對方怎麽了,卻被夏知桃給瞪了回來。
子環挑眉打量她兩眼,麵上笑意淡了幾分,輕輕攏著手指折扇,道:“那敢問教主大人,您還不如一般崖山弟子,區區金丹境界,又如何服眾呢?”
一提起修為,夏知桃便被徹底梗住了,她皮笑肉不笑,道:“倘若不服,峰主盡可以與岐陵下戰書。”
子環悠悠道:“那便再好不過,期待教主大人能夠親自上陣,讓諸位領教一番您的實力。”
張狂在身後聽得聚精會神,聞言連忙舉手,毛遂自薦道:“我!我來打架!”
“幹什麽,你給我回去,”夏知桃把她按下來,凶巴巴道,“等我修煉會,我來打。”
張狂愣了愣,小聲道:“那峰主大乘期,知桃你……”
你不要再說了,我好難過。夏知桃很想哭,我一個來自文明富強社會的現代人,能在吃人不吐骨頭的修仙世界中活下來,已經能算是奇跡了好嗎。
她磨磨蹭蹭好久,才好歹修煉到金丹期,結果一抬頭發現比自己境界高的人成千上萬,當真是更加絕望了。
子環笑了笑,倒也沒繼續為難兩人了,她攏起折扇,道:“既然師妹你們一時半會尋不到烽落涯下落,不如師姐便擅自做個主,帶你們去槿華峰走走罷?”
張狂稍有些猶豫,轉頭去看夏知桃,小聲道:“…桃桃?”
夏知桃捏捏她麵頰,道:“不必問我意思,你想去便去,不想去我們便回岐陵,看看有什麽法子能尋到烽落涯。”
張狂沉默片刻,忽然伸手牽住了夏知桃,五指輕輕將她扣入掌心,斬釘截鐵道:“帶路。”
……果然,這孩子肯定心裏還有事。
夏知桃任由她牽住,將對方悄悄攏緊一點,輕聲道:“走吧,一起去。”
這兩人親親密密的,在眾人麵前毫不遮掩,看得子環心裏難受,總有種莫名其妙的不悅感。
她忍不住道:“無需牽著,槿華不遠,很快便能到了。”
夏知桃輕笑,握的更緊了點,麵不改色道:“那又如何?小狂是本座的人,還請峰主管好你分內事。”
說著,夏知桃將張狂拽了過來,細白五指覆上對方麵頰,蜻蜓點水般掠過她唇畔,落下一個淺淡的吻來。
張狂懵了,子環也懵了,薑九黎默默撇開視線,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看到。
眾人皆是目光慌亂,隻有玄虛老爺“哼”了聲,嘀咕道:“沒大沒小,不知廉恥!”
老爺子嫌棄和外人嫌棄自然是不同的,見子環滿臉震驚,夏知桃隻覺得心情大好。
她鬆開張狂的手,直接挽起對方胳膊,很是挑釁地看了子環一眼,道:“她是我的人了,我想親就親,你管得著!”
“走走,去槿華峰,”夏知桃推了推耳廓通紅的張狂,“我們去槿華峰看看。”
子環愣了片刻,也趕緊跟上她們腳步。一行人皆是實力斐然,用不了多時便到達了槿華峰。
被解除禁製的槿華峰,好似凝固了時間一般,看不到任何歲月流逝,無人居住的痕跡。
竹林鬱鬱蔥蔥,鳥啼清脆悅耳,一派清雅柔和的景色。
槿華峰太大了,幾人便分散了開來。夏知桃惦記著木槿所說的“你要的東西”,與幾人打了個招呼,便獨自進入了大殿之中。
張狂從沒來過這裏,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去,她本來想追上夏知桃,忽然間看到子環一人,便踱步行了過去。
子環站在大殿門口,仰頭呆呆地看著牌匾上的“槿華峰”三字,不由自主地濕了眼眶,五指微微顫著。
“喂,你怎麽在這,”張狂攏著雙臂,“這不是你師尊居所麽?”
子環驀然回神,使勁眨了眨眼睛,用手背抹去水痕,道:“師妹,你怎麽忽然過來了?”
“我與你毫無關係,誰是你師妹,”張狂嫌棄道,“直接叫名字就行。”
子環似是鬆了口氣般,微微偏過頭,笑意溫柔:“那張狂,你怎麽不四處走走?”
“關於之前那事,”張狂偏開頭,小聲道,“……幹得不錯。”
子環愣了:“什麽事?”
張狂心虛地“咳”了聲,耳廓微微泛紅,她盯著旁邊一叢竹子,五指輕覆著下頜,聲音愈來愈弱。
她小聲道:“這個吧,本座一直不得要領,今日難、難得知桃這麽主動,還是多虧了你的功勞。”
子環:“…………”
“再接再厲,讓知桃多親幾次,”張狂認真道,“本座重重有賞。”
作者有話要說:作話想不出要寫什麽,給大家表演一個爆炒肚子,五毛一斤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