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綾羅覆
臨近傍晚時分, 日輪緩緩沉下, 夜幕接踵而至, 卻被依次燃起的燈籠點亮。
似乎是因為什麽節日的緣故,街道上比平日熱鬧了幾分, 熙熙攘攘的, 四處可以見到帶著麵具,提著燈籠的人們。
“你瞧, 這個好可愛。”
夏知桃俯下身子, 指著一副耳朵尖尖的兔子麵具, 眉眼彎了彎,“要不要戴戴看?”
“狐狸有什麽好看的,”張狂道, “知桃你看這個睚眥,多霸氣。”
夏知桃湊過去瞧了眼, 隻見那睚眥凶獸齜牙咧嘴,一雙通紅眼珠凶神惡煞的, 小朋友晚上看了會做噩夢那種。
張小朋友不愧是千年大妖, 玄虛老爺帶過的, 腦回路十分清奇, 對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特別感興趣。
夏知桃沉默片刻,違心道:“……好看好看。”
說是這麽說,夏知桃伸手取下之前的兔子麵具,然後把張狂給拽了過來,在她麵頰出比了比, 興致盎然道:“帶這個。”
張狂乖乖地接過來,在麵上比劃了一下,雖然小模樣望著有點不情不願的,但還是拉開細繩,戴在了麵上。
麵具將容貌完全遮住,細綿紮作的耳朵耷拉下來,垂在墨黑長發之上,望著軟乎乎的。
她戴了不到兩秒鍾,便別扭地將麵具抬了起來,像帽子似的別在頭頂,嘀咕道:“太悶了。”
“之前戴十幾層黑棉布的冪籬,沒見你嚷嚷熱,”夏知桃笑話她,“現在戴個麵具都嫌熱。”
張狂不置可否,正準備把麵具放回去,半途被夏知桃給截了下來,掏出幾枚銅幣給了店家:“等下,我買了。”
她將麵具收下,衝張狂眨了眨眼睛,牽起對方的手,道:“走吧,去前麵逛逛。”
聽周圍的人說,今日應當是中元節,所以街上才會張燈結彩,望著這麽熱鬧。
雨水衝刷過的空氣帶著星星點點的潮濕,沿路燈籠首尾相連,匯成流淌的河。
張狂在糖人鋪子前頭站了半天,冥思苦想許久,最後買了一個小貓模樣,一個小老虎模樣的,全部遞到夏知桃麵前。
夏知桃拿了小貓形狀的,舌尖觸到晶瑩黃糖,甜意彌漫開來,緩緩湧入了心尖的位置。
兩人牽著手,在人群之中慢慢走著,夏知桃咬了幾口糖人,轉頭一看,張狂手中的已經沒了,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夏知桃“撲哧”笑了,她其實本就不那麽愛吃甜的,於是便將糖人塞給張狂,對方小聲推辭了幾句,興高采烈地接過來。
這人正餐不怎麽吃,反而對各種糖果甜點情有獨鍾,再加上體質特殊,怎麽也不會吃胖,倒是讓夏知桃羨慕了好一會。
見對方咬得開心,夏知桃看得心癢癢,抬手搭上張狂手腕,稍微掂起些身子,湊了過去。
“望著很甜,”夏知桃稍偏著頭,長發自耳際垂落,被燭火染上暖融橙色,“我也想嚐嚐。”
張狂頓時心虛了,正準備把被自己咬了一半的糖人遞回去,手腕卻被夏知桃按了下來。
夏知桃伸手攢住張狂衣領,細白五指輕輕拉出幾道褶皺,她整個人向下拽去。
喧鬧聲似乎離得很遠,燈籠的燭火避開了小巷,陰影如同黑緞般披落,將兩人籠罩其中。
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繚亂的光暈之間,沒有人注意在小巷中攏在一起的,沒有注意到那相觸唇畔。
兩人鼻尖相抵,夏知桃抬起手來,圈住她的脖頸,輕輕吻著那柔軟唇畔,零碎糖星融化開來,在唇齒之間彌漫開一絲甜意。
半晌後,夏知桃輕輕鬆開手,她抬指按著自己唇畔,抬眉瞥了對方一眼,聲音含笑:“果真很甜。”
。
起風了,燈火逐漸暗去,夜色也沉沉地壓了下來。兩人隨著節日的人流,來到了一家客棧中。
岐陵山之前就張狂一個人,滿山的金銀財寶多得沒地方堆,兩人自然是不會缺錢的。張狂屈指敲了敲木櫃台,要了個最貴的房間。
雖說有淨衣決之類的法術,但夏知桃本質上還是個現代人,如果條件允許,舒舒服服在浴盆中泡上一會,可不是神仙般的享受。
夏知桃洗淨了塵,用布擦著濕漉長發,回到房間後,便見張狂換了身黑色褻衣,趴在床榻上頭。
烏發披散脊背,似水般淌進衣服褶皺中。黑袖順著手臂垂落,更襯得腕間細白似玉。
她軟乎乎地趴在床榻上,正擺弄著在街上買的紅玉簪,神色認真無比,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人在揆度什麽玄機奧秘。
夏知桃弄幹了長發,也跟著坐到床榻旁,伸手輕輕推了她一下,道:“進去些,我沒位置了。”
張狂乖巧地“哦”了聲,身子往裏麵滾了圈,接著沿牆壁坐起身來,抬手去抱也跟著上來的夏知桃。
褻衣鬆垮了幾分,虛虛地遮著領口,隱約露出一絲細白肌膚。
張狂伸手摟著夏知桃,軟軟地趴在對方肩膀上,鼻尖蹭了蹭脖頸處,呼吸綿柔地湧進來。
夏知桃被她弄得有些癢,眉眼掩不住的笑意,抬手捏了下對方麵頰:“幹什麽?”
應該是最近吃好喝好、身心愉快的緣故,張狂氣色要好了許多。
她肌膚不再蒼白,指尖透著點帶血色的紅,望著便軟綿綿的,像是枝頭的小果子,叫人想咬一口。
張狂沒吭聲,依舊從背後抱著她,唇畔輕輕覆上脖頸,落下細密的吻。
那小孩慢吞吞的,動作青澀,又笨拙,夏知桃淡定地由著她抱了會,忽然想到了什麽。
她伸手將張狂推開,淡定道:“你先等一下,上次我去尋紅玦姑娘時,她硬是給我塞了東西。”
話音剛落,夏知桃抬手覆上黑玉手鐲,心念一動,五指間便多了幾樣東西。
細白五指捧著紅繩,下擺輕輕地晃著,蔓出幾聲簇簇聲響。夏知桃側著頭,笑意盈盈:“怎麽樣?”
見張狂神色複雜,陷入了沉默之中,夏知桃不依不饒,趁熱打鐵道:“你想想,自己占我多少次便宜,我占你多少次,這次總得我來吧?”
張狂遲疑道:“但……”
夏知桃道:“你一個化神期的修士,我就可憐巴巴的金丹期,境界高我這麽多,還成天欺負我,我可難過了。”
一番話下來,張狂徹底沒轍,背過身子去,抬手挽起了自己的如瀑長發,自暴自棄道:“好好好。”
夏知桃陰謀得逞,軟聲哄了對方幾句,確定教主大人沒意見後,才輕輕解開繩索,湊了過去。
紅繩繞過腰際,圈過雙臂,蔓延上脖頸處,襯著細白肌膚,像是纖細的藤蔓,像是柔韌的花枝,勾出綿軟的曲線。
夏知桃有點心虛,她輕趴在張狂肩膀處,貼著對方泛紅的耳廓,小聲道:“你沒生氣吧?”
因為背對著自己的緣故,她望不見對方神情,隻能聽到個有些迷茫的小聲音,諾諾道:“還好。”
“主要,這繩子沒什麽殺傷力,”張狂嘀咕道,“軟綿綿的一掙就斷,知桃你不如換個鐵鏈。”
夏知桃:“…………”
夏知桃決定不理這人了,把她晾到一旁,下了床榻準備去沏杯茶喝。不過,她剛走出兩步,身後忽然傳來“噗通”一聲悶響。
她急忙回頭去看,卻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心道紅玦信誓旦旦保證半天,當真不是信口開河:
張狂不知怎麽的,從床榻上摔了下來,她跪坐在地上,黑色褻衣又散了幾分,手腕被紅繩緊緊地束縛在胸前,勒出幾道若隱若現的紅痕。
墨發披散開來,遮著冷白肌骨,莫名透露出一股弱不禁風的消瘦。
她似是摔得有些疼了,黑瞳濕漉漉的望著夏知桃,眼角染了胭脂般的一點紅,用力掙了下手腕紅繩,卻驀然發現自己掙不開。
“怎,怎麽回事,”張狂驚慌失措,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怎麽掙不斷,還越纏越緊的?!”
紅繩一圈圈繞過腰際,慢慢地往裏束縛著,貼合著漆黑衣物,輕輕地嵌入肌骨中,勒出淺淺的痕。
夏知桃其實還是不忍心,綁的鬆鬆垮垮,奈何某人掙了半天,繩索一點兒沒鬆,反而細細密密地纏了上來,一圈圈將她束得極緊。
不疼,也不勒,卻細細地壓著衣裳,每動一下便會緊幾分,衣裳窸窣響動著,牽動著其他位置,勾出難以言喻的癢。
“怎麽回事,太古怪了——”
張狂這下是真的急了,她已經站不起來,隻能斜靠牆邊上,越掙紮越把自己往火坑裏推。
她實在沒辦法了,輕輕地喘著氣,眉睫向下壓著,眼眶被水意湧出幾分淡紅,央求道:“知桃……”
夏知桃也不著急,她在張狂麵前彎下身子,五指輕輕覆上黑色褻衣,順著腰際向上走去,指尖勾起一道紅繩,輕輕向外拽了下,如願以償地得到了自己所預料的反應。
“唔。”張狂蹙著眉,神色望著委屈巴巴的,她想要偏開頭,麵頰卻覆上了一雙沁冷的手。
夏知桃捧著她麵頰,笑意盈盈,不急不慢道:“方才是誰信誓旦旦,讓我換鐵鏈的?”
堂堂魔教教主,居然淪落到如此境界,張狂心中把紅玦翻來覆去罵了好幾遍,身子卻抑不住地軟下來,因為靠著牆的緣故,才勉強沒有滑下來。
夏知桃坐在她麵前,指腹劃過細軟麵頰,幫她撩開一縷被薄汗黏著的長發,悠悠道:“還有之前是誰喜歡瞞著我,受傷了也不肯說的?”
堂堂魔教教主,把自己給折騰到了這種境界,張狂苦不堪言,被迫低頭認錯:“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知桃……”
夏知桃笑了笑:“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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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玄虛老爺正坐著喝茶,大殿門忽然被人“嘭”一聲踹開,張狂麵色陰沉,殺氣騰騰,拎著劍便衝了進來。
她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黑衣束得緊實不說,居然還披著件玄冬天才會用到的黑袍。
“誒呦,姑娘這是什麽了,你倆不是去約什麽會嗎,妻妻吵架了?”玄虛老爺嚇了一跳,“你這是拆誰的家,要砍誰的頭啊?”
玄虛老爺問話,張狂戾氣才消褪了幾分,她咬著點唇,聲音越來越小,聽著弱弱的:“老爺,夫人她人美心善,聰慧溫婉,肯定是沒有錯的。”
玄虛老爺很茫然:“你說啥?”
“知桃沒有錯,肯定全是紅玦的錯,”張狂冷笑道,“什麽破爛延陵毒府,區區反道第四,都敢在本座麵前囂張?!”
玄虛老爺懵了,完全沒明白發生了什麽,就眼睜睜的看著張狂衝進大殿,拿了張密林地圖後,又風風火火地衝了出來,一刻不待停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探頭瞧了兩眼,驀然發現對方揚起的黑色長發後,露出了一小節脖頸。
細白的脖頸上麵,細細印著幾道吻痕,像是花瓣兒尖尖,盈著點淺淡的紅。
作者有話要說:某位不知名的紅小姐:這算什麽,教主大人,我這還有一堆的有趣玩意,您要不要再看上幾眼?
張狂:你沒有機會了,你毒府今天就要被我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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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篇番外結束,《反派》也算是正式地完結啦,給自己撒點花花。預收《宿敵總想進我家戶口本》大概七月中旬左右開,不甜不要錢,感興趣的小可愛可以戳個收藏,愛你們!
【文案】
陸悅平生最煩的,就是對家公司的CEO兼甩了自己的前女友周染。
她明裏暗裏較勁,處處針鋒相對,不把對方扳倒誓不罷休,結果事情走向有點不同……
一次去酒吧,陸悅喝得暈暈乎乎,朦朧間似乎見到了前女友的身影,她呢喃著,小聲抱怨道:
“你知道這幾年來,我最後悔什麽嗎?”
陸悅攬著對方脖頸,站都站不穩,指下肌膚細細柔柔的,帶著點令人眷念的暖意。
“我後悔死了,”陸悅嘟囔道,“當年怎麽沒有睡了你。”
周染嗯了聲,嗓音清冷:“現在也不遲。”
陸悅:“……”什麽?!!!!
酒都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