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前夜
“左賢王, 這不是魏將軍。”蒙佳再次不悅地重複,“這是獨鹿王淳於將軍,兩月前認祖歸宗的單於親子。”
他將後兩個字咬得很重。
淳於欒無所謂地輕笑了下, 再抬眸掃向魏濛時,眼中殺意一閃而過。
他坐下, 淡聲吩咐道:“蒙佳將軍, 請您出去稍候片刻, 我有話要與獨鹿王說。”
事情的發展在蒙佳的預料當中,他沒有多驚訝的神情,衝魏濛使了個眼色,轉身退出去。
按著他們原先商定好的計劃,蒙佳先行離開,然後使計調開淳於欒大帳外的守兵,用自己的人手替下。魏濛會在帳中與淳於欒發生爭吵,他裝作進去勸架的樣子,安撫淳於欒, 讓他喝下毒酒。這種毒剛服下的反應隻是昏睡, 淳於欒重傷未愈,對外宣稱他是動怒後傷了身,也沒人會懷疑。等過幾日仗打起來, 就更沒有人顧得上淳於欒的死活了。
這是蒙佳誘騙魏濛的計策。
在他的真實打算裏,他在淳於欒喝下毒酒後,會立刻以為淳於欒報仇的名義出手殺了魏濛, 再大聲呼喊引人過來。目的是讓淳於欒的心腹查爾瓜認為魏濛通敵,蓄意謀害淳於欒,被他識破後擊殺。
如此一來,他便可一箭雙雕除掉兩個心腹大患。而等到攻城戰時, 設計讓查爾瓜戰死也不會是件難事。
不出半月,他便可以帶著捷報班師。肅清逆臣、攘除外禍,一舉雙得。
蒙佳走出大帳時的背影挺得筆直,如果現在有人在他麵前,一定能一眼看出他勝券在握的笑容。
營帳內,淳於欒雙目死死攥著魏濛,戴著深翠色玉扳指的右手拇指輕叩桌麵,低聲道:“你心裏想的什麽,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老單於老了,腦子也不清醒,才會受你蒙騙。魏濛,我了解你,你和裴原演了一出好戲,表麵上割袍斷義,實際上暗通款曲。你就是想進入王庭內部,攪得我們不得安生,最好內訌起來,好讓你們漁翁得利,是不是?”
“你誤會我了。”魏濛在他對麵坐下,誠懇道,“你可以去問問蒙佳將軍,在王庭的這兩個月,我可什麽都沒做,我是真心歸順的。”
“當我是三歲小兒?說那些一眼就能看破的假話。”淳於欒不屑地哼了聲,“勸你趕緊離開這裏,能滾多遠滾多遠,否則,我今晚就割下你的頭顱,當作城破那日,送給裴原的一份厚禮。”
“你真的誤會我了。我與裴原之間確實出現了一些裂痕,最後分道揚鑣,但不僅是外頭風傳的那些原因。”魏濛一本正經地說著瞎話,“是因為我對濟北王妃心生愛意,想暗中與她交好,但她竟然告訴了裴原!裴原自然不肯容我,可又害怕損毀王妃的名聲……”
他的話真真假假,聽得淳於欒眯起了眼睛。
“你見過王妃了嗎?”魏濛問他,不等回答,又狀似癡迷道,“那簡直是我夢中的女子,不隻是我,我還了解到,蒙佳將軍也對王妃一見鍾情。在臨出征前的那晚,還不顧單於的不滿,偷偷與王妃歡好了一夜。”
淳於欒的眼睛眯得更厲害了,他覺得魏濛說的話簡直如同鬼扯,但是他又提到蒙佳……淳於欒半信半疑,他故意不迎合魏濛的話題,冷臉道:“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麽,難道我還關心你們要和哪個女人上床嗎?”
魏濛道:“王妃其實是喜歡我的。”
淳於欒怒極:“不要和我講這些,我不想聽。滾出去!”
“她和蒙佳的那夜,約莫子時的時候,偷偷出來找我。”魏濛無視他的阻攔,繼續道,“你知道她告訴了我什麽嗎?”
淳於欒的傷口還沒完全愈合,他本就是個易怒的人,魏濛這樣死皮賴臉非要與他說閑話的舉動讓他覺得權威被挑釁,胸口血氣翻湧,站起身一把掀翻了桌案:“我說滾出去!你若再不走,我就……”
“噓,小聲點。”魏濛轉頭看了看門口的動靜,衝淳於欒道,“王妃說,蒙佳將軍要殺你。”
淳於欒愣住。魏濛問:“你不信?其實我也不信。”
他搖頭道:“王妃告訴我,蒙佳將軍受單於之命,備下了毒酒一壺,準備借機勸你飲下。我當時便道,這絕不可能!左賢王功勳赫赫,單於就算對他早有不滿,也不可能在大戰前這樣緊迫的關頭要殺掉左賢王呢?即便他著急地要給他剛滿周歲的小兒子清出道路來,也不會急於這一時……”
淳於欒未曾想到魏濛竟然如此難纏,他很想斥責他的罪過,將他趕出去,甚至立即拖出去殺掉,但是打心底深處,對魏濛所說的話還是生出了疑慮。畢竟單於想除掉他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他心中是知道的。
“口說無憑,不如親自驗證。”魏濛勸道,“如果這是假的,你也不會損失什麽,反倒更能與蒙佳將軍同心協力,一起抗敵。但若是真的,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得感激我。”
淳於欒看他半晌,問:“為什麽幫我?”
魏濛坦然答道:“因為我愛上了一個女人,想和她雙宿雙飛。”
……真是莫名其妙的理由。淳於欒啞口無言,他沉默一會,問:“怎麽試探?”
“簡單,你裝作與我爭吵便可。”魏濛挑眉道,“來打我一拳。”
淳於欒以往隻知道裴原這人詭詐多端,經常使出些讓人猝不及防的招數,沒想到這魏濛竟絲毫不輸給裴原。打他一拳?
淳於欒嘴角扯動,毫不客氣地一拳朝魏濛的臉揮下去。動作太大扯到胸前傷口,淳於欒悶哼一聲,還沒反應過來,魏濛已經一腳踹過來,邊大罵道:“狗崽種,找打!”
淳於欒眼中怒火熊熊,挨下這一腳,怒吼一聲反撲過去。
……
蒙佳聽到帳內的打鬥聲,臉上浮現出喜色,暗道魏濛果真上鉤。
他吩咐守在門口的士兵道:“待會我叫你,你便來送酒,送完就出去。我若不喚人進來,誰都不許進!”
那士兵應下。蒙佳轉過身理了理衣裳,換上副憂心忡忡的神情,撩開簾子進去,急切道:“左賢王,獨鹿王,你們怎麽,怎麽打起來了!都是自家兄弟,什麽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非要動武?”
他將兩人分開,各自扶下坐好,又安撫道:“杯酒泯恩仇,我知你們過往有嫌隙,但以後便是同心同德的手足了,今天這樣的日子,該好好地喝上一杯。這樣,你們稍等,我去吩咐人擺酒,就算是提前為打贏這場仗慶祝一下!”
說完,蒙佳看了淳於欒一眼,見他沒有拒絕,笑了笑,轉身出去。
簾子撂下,淳於欒的臉色立刻沉下來,放在膝上的拳也攥緊了。魏濛裝作不可置信地一拍大腿:“哎呀,沒想到王妃所言非虛,果真有毒酒嗎?不過或許是咱們思慮過多,蒙佳將軍隻是一片好心而已!”
淳於欒沒再說話,沉默地將靴中插著的長刀抽出,握在手中。
他的靴子是鹿皮所製,高及膝彎,佩刀也足有一尺餘長,魏濛看得暗自咂舌。
他迫不及待地要看接下來的好戲了。
沒過一會,蒙佳再次進來,身後跟著一排傳膳的營妓,營妓們無聲地將桌子扶起來,菜肴和美酒擺放好,再放上三個琉璃酒盞。一切妥當後,無聲地退出。
蒙佳坐在桌前,先是給淳於欒斟了杯酒,然後給魏濛,最後給自己。
“兩位親王,蒙佳先幹為敬了!”說完後,蒙佳端起酒盞一飲而盡,又將杯口向下示意自己喝完。他原本滿麵笑容,知道淳於欒一向愛好美酒,更愛豪爽飲酒之人,等著他的喝彩,但在長久的沉寂後,蒙佳的笑掛不住了。
“這……兩位親王,蒙佳可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
“用我的杯子喝一盞酒。”淳於欒將他麵前的琉璃盞推過去,琉璃與桌案相碰發出清脆聲音,蒙佳的臉色變了一瞬。
他強撐著笑道:“左賢王這是什麽意思?你的杯子,我的杯子,有何不同?”
“自然不同。”淳於欒似笑非笑問,“我的杯底被塗抹上了毒藥,是嗎?蒙佳將軍。”
蒙佳震驚地看過去,他喉結滾動一下,刷的看向魏濛。
蒙佳沒有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怎麽回事,他的腦子裏亂了瞬,很快想到目前最好的辦法——現在就殺了淳於欒。淳於欒重傷未愈,身手大打折扣,他與魏濛一同出手,殺他易如反掌。如此一來,計劃還能算是順利進行。
蒙佳朝魏濛使了個眼色。
但魏濛笑嗬嗬地看著他,無動於衷。
蒙佳急了。他不再指望魏濛,暗中將手伸向腰後,準備自己擊殺淳於欒。但手還沒碰到刀柄,忽見眼前一道銀光閃過,淳於欒站起身大罵道:“大膽賊人,竟敢在我的帳中欲行不軌嗎?”說著,揮刀砍向蒙佳的脖頸。
削鐵如泥的利刃,蒙佳甚至連疼都沒感覺到,隻看到眼前像有血花濺落,而後便頭身分離。
身子軟軟倒在地上,頭顱骨碌碌地滾到了三尺外,雙目不甘地圓睜。
淳於欒雙目猩紅地平複著呼吸。剛才盛怒之下,他沒精力去思考前因後果,現在稍微平複,他意識到不對勁。這一切是否太過順理成章?魏濛為什麽這麽巧合地得知了這個消息,他又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是個為情所困的癡情種嗎?怎麽可能!
而且,他殺了蒙佳,最獲益的人是誰?
身後傳來鐵器相撞的鏘鏘聲,淳於欒敏感地滯住呼吸,電光火石間,他明白自己是中了計,這一切應該都是魏濛的操縱!淳於欒餘光瞥見身後的影子,怒喝一聲轉過身,敏捷地躲過魏濛砍下的利劍,而後跳起,右腳踩著桌案起身,要將手裏的刀刺進魏濛腹部。
他的反應已經極快,可惜的是,刀始終比劍短上一截。
在淳於欒的刀鋒堪堪割破魏濛腹前盔甲的時候,魏濛的劍尖已經從他背後對穿而過。
淳於欒動作停住,喉中嗬嗬地喘著粗氣,不多時,鮮紅的血從嘴角處留下來。
魏濛一把將劍抽出,走到蒙佳的身邊,將劍塞到他手裏,再回到已經倒地的淳於欒身邊,將他手中的刀奪過。
做完這一切,他挑了兩片牛肉放進嘴裏,抹抹嘴角的油光,大步向門口走去,邊大喊道:“不好了!蒙佳圖謀不軌殺了左賢王,可恨蒙佳武力高強,我未能及時阻攔,讓他得逞了!快去傳軍醫!”
……
事發時,查爾瓜正在忙著安頓剛剛趕來的十五萬大軍,焦頭爛額之際,聽見淳於欒和蒙佳雙雙身死的消息,猶遭雷擊。
他悲痛欲絕地趕回來,見到的是淳於欒的屍首。
魏濛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查老弟,你得節哀。”
查爾瓜憤怒地揮開魏濛的手,拔出刀怒吼道:“你這漢人賊子,是不是你殺了左賢王!”
有人勸阻道:“右將軍,我們都知道你悲痛,但是獨鹿王是無辜的,我們都看見了……”
查爾瓜不聽,執意上前要與魏濛對峙廝打。原先駐守在豐縣城下的軍隊均以淳於欒馬首是瞻,淳於欒死後,自然聽從查爾瓜的命令。但魏濛帶來的那些軍士是老單於的麾下,蒙佳死了,他們即便不真心信服魏濛,也不會與查爾瓜站在一邊。
幾番爭吵下,匈奴剛剛聚集在一起的三十五萬大軍內部大亂,分成兩個派係,竟然在駐地之間架設了一道長約三裏的圍牆,分籬而居。
……
裴原在第一時間得到了這個消息。
他與宿維對麵相坐,不由得撫掌大笑:“魏濛幹得好!”
“魏將軍果然不會讓人失望。”宿維也附和道,“等戰爭結束後,定得好好給魏將軍尋門親事。”
裴原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怎麽想到了這裏去,剛想說些什麽,聽見外頭傳來通傳:“稟報王爺,將軍,剛傳來邱將軍的急報,邱將軍已經率領兵馬返回,在代縣正西方,已經不足百裏!”
“好!”裴原和宿維對視一眼,均大喜過望。
看著桌上已經看了不下百遍的地勢圖,裴原拿出朱筆來,指著豐縣位置衝宿維道:“你看,如今豐縣城下有號稱三十五萬兵馬,但他們人心不齊,士氣不振,要真打起來,能發揮出三十萬人的威力已算不錯。豐縣城內的守軍是十二萬左右。”
他又轉向代縣:“代縣有十萬。”
宿維手指著西側方向,接道:“邱將軍帶著二十五萬兵馬正在趕來的路上。”
“但是……”宿維皺皺眉頭,“咱們要等與邱將軍匯合後再戰?若隻靠代豐二縣的兵力,與匈奴相比,足足差了十三萬人,三分之一。”
“不能等。”裴原搖頭,“你看,代縣與邱將軍都在西側,如果我們揮師東下,這麽大的動靜,匈奴人再傻也能聞出味道來,定會第一時間向東逃竄。到那時候,我們就算兵力上占優勢,也隻是像貓追老鼠的遊戲般,老鼠很快會逃掉,我們費力不討好。”
宿維偏頭看他,試探問:“那,咱們鋌而走險?”
裴原眼中光芒閃爍,停頓片刻,回望向他:“對,鋌而走險,破釜沉舟!我們用手中的二十萬人擊向豐縣,定會像投石入水麵一樣,讓匈奴人措手不及。他們大亂之下難以繼續堅守,最好的方式是沿著這條線撤退。”
裴原在地圖上畫了一道:“因為這是回到匈奴王庭最快的路。”
宿維一拍桌子道:“好,從這條路設伏,截住他們!”
裴原立刻下了決斷,找來傳令兵道:“傳信給邱將軍,不必到代縣來,讓他繼續向東走,一直到豐縣的東北側,於三十裏外駐防,攔住匈奴人的退路。輕裝簡騎,除了武器口糧外什麽都丟掉,明晚之前,必須到達指定的地點!”
說罷,他又喚來另一人:“傳令給各位將領,從現在起整兵備戰,明日天黑後出發。給馬匹帶兩餐口糧,士兵帶一餐口糧,除此外除了武器全部不許帶!讓將士們把劍和刀都磨得利利的,沒有刀劍的,去夥房借斧子,借菜刀,全軍上下能出戰的全部出戰。告訴他們,這次漫長的戰爭在明晚就要結束了!我們的目標是,殺盡匈奴人,讓他們從此聽見我們的名字就聞風喪膽,五十年內不敢再南下一步!”
……
一道道命令傳下去,整座代縣很快動起來。所有人都已等這一刻等了太久,如同一張被拉得飽滿的弓,箭就在弦上,蓄勢待發。
宿維站在窗前,看著黑暗中一個個打著燈籠疾步行走的身影,像是許多粒螢火,將夜染得發亮。
裴原在他身邊,緩慢而堅定地道:“這會是一場暗無天日的大戰,但我們終將站在勝利的一方。”
……
豐縣外的匈奴大帳內,魏濛翹著腿在喝酒。
喝得高興時,派去要柴薪的兵鼻青臉腫地衝進來,衝他哭訴道:“獨鹿王,我們按著您說的,去找對麵要柴火,說咱們行軍匆忙,柴薪不夠了,但他們不給,還出手打我!”
“竟然有這樣的事?”魏濛瞪著眼坐起身,一摔酒杯道,“這口氣不能咽,多找人來,再去要,要不來便搶!敢打咱們的人,打回去,打他娘的!”
那個士兵領命退下,很快集結了一小支隊伍,約莫二三十人,拿著刀衝破障籬,硬生生搶來百餘斤柴火,還砍傷了對方兩個抵抗士兵的胳膊。
查爾瓜聽聞後大怒,但他理智尚存,知道大戰前夕內部不該如此爭鬥,忍氣吩咐道:“罷了,搶去就搶去,咱們不差這點柴薪。將障籬守好,別讓他們再過來便是。”
魏濛聽到這一消息,大笑道:“他這是怕了!你們再去找多些人來,這一百斤柴火怎麽夠,再搶五百斤,也算給他們一點教訓!”
他和裴原共事多年,一起打過大大小小的仗數都數不清,心中已經猜測到裴原大概的打法。裴原是不會坐視不理,看著戰機貽失的。但若打起來,裴原的兵力肯定不占優勢,他能做的事,就是將匈奴內部的這灘水攪得渾一點,再渾一點。
……
查爾瓜足足忍受了一日,盼著魏濛能收手,但第二日,魏濛這方竟然又變本加厲了。不但要柴火,還來搶牛肉。
查爾瓜再也忍受不了,下令抵抗。
雙方因著幾百斤柴薪反目,各自持械,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爭鬥。原本隻是幾百人之間的慪氣,愈演愈烈,攪進來的越來越多,足足有三四千人,如同一場遭遇戰般,雙方各有傷亡。
見了血後,這矛盾就更收不住了,參戰的人越來越多,內訌已經到了極致。
正大打出手時,忽然感覺到遠處傳來地動般的聲音。查爾瓜最先反應過來,驚詫地望向遠方。除了地動聲,還聽見悠遠的號角聲。查爾瓜聽了兩次,確認自己沒有聽錯,聲音越來越近,他終於意識到是敵軍來襲,大驚。
“不要再打了,敵人來了,快停下!”查爾瓜跨步躍上高台,焦急地大喊。
下頭的人果真停下,但不像是他想的那樣重整旗鼓,反而驚慌失措,士兵之間麵麵相覷,不知道該做什麽。
查爾瓜拍著大腿怒道:“都歸隊!列隊!準備迎戰!”
但代縣方向奔馳而來的軍隊已經不足十裏,匈奴兵陣腳大亂,查爾瓜的呐喊幾乎沒有作用,營地陷入一片嘈雜紛亂之中。
……
豐縣的城牆上,錢峰將城下景象盡收眼底,眼前一亮,暗道機會終於來了。
就像是王妃所說的那樣,果真有援軍。
他立刻派人敲擊牆上軍鼓,宣布大軍集結,隨時準備殺出城去。
消息傳出後,一片歡呼雀躍之聲,不到半個時辰,所有連隊都整裝完畢。
城牆下,裴原的軍隊如同一陣黑色的潮水,查爾瓜的部下像是潮水中紅色的礁石,潮水與礁石不斷碰撞,紅色節節敗退,錢峰目光炯炯,大喝道:“開城門,殺出去!”
……
王府的燈也全都亮了起來。
就像是上次一樣,寶寧坐在桌邊,安靜地等待著一個個傳進來的消息。
但這次與上次不同,她不再焦灼,目光平靜,心中踏實而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