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春分
蘇明蜩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的酒店了，好像是被工作人員叫下去的，還是他自己走回來的來著？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他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林幽走了……林幽走了，這回是徹徹底底的走了……
都跳進海裏，找不到了，他的本事還沒有大到可以查到海裏的動靜。
雖不知道林幽具體要做些什麽，大概是要獲取靈力，按她之前的做法就是取別的精怪的靈氣，如今林幽為了救他僅剩的一點神力也不知行不行。隻有一半的幾率……太凶險了，他感覺林幽說的一半還是多了……
他在這憂心什麽，方才那個被拒絕的是他！現在不應該傷心難過嗎？可是……蘇明蜩眼下並不是被拒絕了難過，而是覺著這隻有一半的幾率加上林幽說了不見他，那今日這一見，豈不是永別？
外邊的風雨這般的大，像是來了台風一般，所有航線都已暫停。
許是林幽與某位精怪正在鬥誌鬥勇，他也幫不上什麽忙，便在第二天風雨稍稍停了一些後，拜遍了山上所有廟宇的神佛。
一求林幽能順利度過此劫；二求……但願還能見她一麵。
……
暴風雨過後，天際也恢複了晴朗，空氣清新，仿佛這場暴雨就是來洗滌這世間的汙濁。
林幽那又如何了？是否成功了？
這一切也許他再也不會知道了。
天氣放晴後，蘇明蜩在林幽跳下去的那個崖邊坐了一天，直到一陣風吹來，令他感受到了遍體的寒意。
林幽在他身上的神力消失了。
當餘暉灑在海麵之之、際，蘇明蜩輕呼了一口氣，站起身，摸了摸脖頸前的玉指環。
“玉指環我留下，我們不再見了。”說完，轉身便離開了。
沒有人知道這一日裏，他都想了些什麽，隻知他神色平靜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
蘇子春因為擔心所以提前在出口站等蘇明蜩，接到人時，見他隻身一人出來，便知二弟這是失敗了，拍了拍他的肩，安慰的話還未說出口，卻聽得蘇明蜩先是開口了。
“大哥，往後關於她的事都不必再提了，我與她不再見，之前所有的事還請大哥都忘了吧。”
“好……知道了。”果然是被拒絕了，蘇子春暗暗歎道。
蘇明蜩邊走邊說：“對了，聽媽你身上的舊傷愈發的嚴重了，說等過個幾年就讓你提前退休去歲耀上班。”
蘇子春連連擺手，皺著眉道，“哪有她老人家說的這麽嚴重，提前退休？我這才多大點年紀就可以退休了？真是誇張了誇張了……”
“嗯，總之哥你還是注意點身體吧，媽她總想著退休，我曆的事還少，歲耀我一人管著也有些心累，哥你若是無事先來掛個閑職也是好的。”
“額再說吧再說吧，一個個的都把我看做老年人似的，我這才剛奔三呢……”蘇子春嘀嘀咕咕道。
蘇明蜩剛到S市連家都沒有回，直接讓蘇子春給他送去了歲耀。
蘇子春估計他這是化悲憤為力量，讓自己忙起來從而忘記掉那些傷心事，便也不多說什麽，囑咐他注意身體，最好抽空去醫院做個複查。
蘇明蜩也都點頭答應了。
他走遠後，蘇子春握著方向盤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二弟這反應著實有些太平淡了些，按理怎麽說也得有一點淡淡的憂傷吧？他到好一臉的平靜……正是這份平靜，怎麽就這麽格格不入呢？
他與林幽一定是見了麵的，不然他也不會這麽快回來。
他們二人之間到底說了什麽？他這是在假裝平靜還是真的看開了？
不過既然說了往事不必再提，那他也不好再開口詢問，一切便順其自然吧……
這邊郭通沒有提前收到蘇明蜩的消息，還不知道他回來了，猛然一見嚇了一跳。
“蘇總，您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結束了就回來了。”蘇明蜩走進辦公室，將包放至桌上，“把沒處理過的文件都拿過來，通知下去晚上八點開個會。”
“好，要叫些什麽人？會議的內容是……”
“幾個高層的執行和策劃，還有財務那也通知一下，幾位還在放假的幾位前輩們，會後我會親自同他們去說。”他坐下翻看了一下了公司的人員表，“既然坐了這第二把交椅，自是要做點事出來，之前隻是匆匆一見，今日開個會也好讓我了解了解咱家這公司裏有的都是些什麽樣的人才……”
他雖是歲耀老總的兒子，明眼人都知道歲耀未來的繼承者就是他，可總有這麽幾個見他年紀輕，低看他幾分。拿拍賣會買地那次，有不少人就等著看他的笑話，好在那次有林幽在……
算了不提也罷，總之眼下他需在集團立下威信，做出點成績，讓那些人看看什麽叫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灘上。
“隔壁那間會議室還有在用嗎？”蘇明蜩叫住了準備出去的郭通。
郭通有些不明白蘇總怎麽突然提起這個了，但還是立刻回道：“嗯……沒在用了，那房間較小不適合做辦公室，就一直閑置著，蘇總想用那間嗎？”
蘇明蜩點點頭，“嗯，把它和這間辦公室打通，做一個休息室。”
蘇總這是打算住在公司啊！這般積極上進，何總看到了一定會非常欣慰的！
“好的蘇總，我會安排人來改造的。”
……
蘇明蜩在休息室理出來之後回了一趟家。
許久未歸，家裏都落了不少灰，尤其是白色台麵上的灰塵更為顯眼。
是了，自年前回了蘇家他就一直沒有打掃過了，難怪會落灰成這樣。
將自動掃地機器人放出來後，他走進房間，將要穿的衣服和要用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塞進了一個大號行李箱內，又清空了冰箱裏的所有東西。
掃地機器人轉了一圈後，罷工不幹了，蘇明蜩隻得將它內存的垃圾倒掉，再放它接著幹活。
半晌後，又聽見它咚咚的撞門聲，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出去一看，它撞的是林幽房間的那扇門。
蘇明蜩走上前，將機器關了，自言自語道：“這間就不用清掃了，她不會回來了。”
對著緊閉的大門，他抬手握上了門把手，駐足良久，最終還是沒有打開，而是抱著掃地機器走開了。
臨走時看到了玄關處的兩盒貓罐頭，他打開垃圾袋把它們都扔了進去。
隨著“砰——”的一聲關門響，屋子又恢複了原有的安靜。
……
又過了兩個多月，正是初春的跡象，萬物複蘇。
郭通正拿著一盆翠色如茵的捧在放在辦公桌上，調整好位置後一轉頭就看到了蘇明蜩站在他身後看著他。
“蘇，蘇總您怎麽來了？”
“你放了什麽？”
“就一多肉……蘇總您要嗎？”郭通剛說完就想起蘇總的辦公室內是一盆綠植都沒有，也不知是不是對綠色植物有什麽厭惡，於是訕訕道，“我就是看這不都過春分好幾天了嘛，天氣都回暖了……”
“不要。”蘇明蜩看了一眼桌上的多肉，眯了眯眼，走開了。
待他走遠了之後，接線員小溫湊上來問他，“郭哥，你說蘇總是不是對這些植物有什麽過敏的症狀啊？我看他辦公室裏從來不放植物，連門口的兩盆綠蘿都搬走了……”
“瞎說什麽。”郭通立刻否定道，“哪有人對植物過敏的，那蘇總幹脆不要出門了，這大馬路上的哪裏沒有綠色植物？”
“可我看蘇總這兩個月幾乎都沒有出過公司，大都是住在這的……”小溫還想說些什麽，郭通立刻捂上了她的嘴。
“行了行了，趕緊收起你這八卦的心思啊，蘇總最討厭背後嚼舌根的人了，小心他知道了把你開了！”
“哦……”小溫立刻閉上了嘴，縮了縮脖子，這蘇總可不是好惹的。
這兩個月多以來，S市商界誰人不知歲耀集團副總的名號？一個剛從大學畢業的年輕新秀短短兩月就能把集團的主導權掌握在手中，曾明裏暗裏與歲耀一爭高下的化謙集團也轉了風向，二個集團達成了不少合作項目，似有交好之意……近日還有人看到歲耀的何穗華、蘇明蜩與化謙的翟建安、翟幼寧一起吃飯，四人聊得十分愉快。
蘇明蜩與翟幼寧，論集團企業，兩家差不多；論身份，翟幼寧稍稍比蘇明蜩高出了幾分，一來他入這行更早，二來翟家又曾是S市的霸主，但畢竟是曾今，如今蘇父在政治上的地位也不低；論樣貌，自是蘇明蜩勝。蘇媽那已經有不少人向她推薦了各家的女兒以及適齡的親戚了。
這不都想著和蘇家攀關係嗎？
蘇媽倒也來者不拒將向她介紹了那些女孩子的資料都給了蘇明蜩看。
雖說她還是比較中意林幽，在大兒子那也知道了不少後續，但人家壓根就對他沒有意思，況且人都已經走了，蘇明蜩總不可能一輩子為她守著光棍，她還是希望兒子能走出來。
雖然她不問，但看著兒子像沒發生過的似的隻曉得工作，看他笑一下比登天還難！她這當媽的心裏看著也難受，有時連她自己都信了，他隻是長大了，可她生的，她怎麽會看不出來兒子這些都是偽裝？
“媽，你這是幹什麽？”蘇明蜩看著眼前的幾十張的照片，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小小年紀皺什麽眉頭。”蘇媽的伸手就將他的眉間給壓平了，“這些都是S市官商家的女兒或者親戚，想跟我們家攀關係，有的我也不還拒絕，就答應著把照片拿來給你看看……”
“我不要。”蘇明蜩立刻拒絕道。
“先別急著拒絕啊，先看看嘛……有幾個小姑娘還是長得挺好的。”
“我還有一個多月才到二十四您也太心急了，不是現在您可以忙大哥的婚事了啊，操心我來幹什麽？實在不行您操心操心蘇明皗也可以。”
“婚事這種東西他們小兩口有自己的看法，我隻要錢到位就好了，至於明皗……他微博底下天天有人喊著要嫁給他，他是我最不愁的，那麽就隻剩下你了……”蘇媽說的頭頭是道，幽幽地看向他。
“……”他竟然無言以對，“行，我看看。”說完拿起桌上的照片仔細地看了起來。
“這圖P的也太過了吧？後邊欄杆都歪了，地上的磚塊都畸形了。”
“這三張張妥妥的網紅臉啊，長得一模一樣，是姐妹嗎？哦，不是啊……那就是同一家醫院同一個醫生整的唄！”
“這……成年了嗎？還在讀高三？我的天呐，都要高考的人還拿出來相親，她家裏人是有什麽毛病嗎？”
“行行行了！打住打住！”蘇媽在蘇明蜩吐槽完幾張照片之後 ，立刻叫停，好好的被他這麽一說，這裏頭就像沒個正常姑娘了似的。
“不是您讓我看的嗎？我這不是在認真看嗎？”蘇明蜩將照片抵在蘇媽麵前，“您看看，這位，前日交流會上還衝翟幼寧拋媚眼，轉頭就進了某位老總的房間，你說他們介紹給你的都是什麽人啊？安的什麽心，你這商界女巨頭心裏不清楚嗎……”
“……”蘇媽被懟的有些無奈，“我這也不是為了你麽，一天天強做平靜的，我看的都替你心累。”
說完一轉頭就看到了蘇明蜩冷下去的眼神便知是自己失言了。
“媽也不是故意戳你心窩子的，但，凡事看開些，總得笑著麵對明天你說對不對？”
“明天是得麵對，但也不是一定得要笑著。”他鬆了鬆肩，卸去了大半的偽裝，似有些疲倦，“從前笑久了，把如今的份也給笑完了，所以，大概是笑不出來了。”
平靜些也沒有什麽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