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番外 蘇明皗1
我叫蘇明皗。
我是蘇家最小的兒子,也是國內最熱男團之一INSPIRING男團的成員。
從記事起,每年生日我都會做一個一樣的夢,夢裏有一個女子,她飄忽不定,隻能看到她一抹紅色的背影。
這件事,我沒有向任何人說起,那時,家裏的重心都放在蘇明蜩的身上。
這裏說一下,蘇明蜩是我的雙胞胎哥哥,從一出生起身體狀況就不太好,不能像我和大哥蘇子春一樣在外頭玩耍。
八歲時,家裏來了一個大師,給了哥哥一個護身符,至此他的身體漸漸好轉也能同我們一起玩耍了。
十五歲時起,我不僅在生日那天也夢到了那個女子,我不想告訴家人,因為這事聽起來很不正常,沒有人會相信,而且夢到她時,我總覺得很是悲傷,醒來之時眼角往往都有淚痕,所以我讓自己忙起來,盡量不去想這件事。
家裏對我管的很鬆,爺爺奶奶很疼我,我便哄著他們將我送出了國,因為一個契機,我進入了娛樂圈。
五年的打磨後,我回國出道,加入了INSPIRING男團,世人皆稱我一舉成名,可那五年的時光又有多少人知道。
在十八歲那年,我還在國外訓練,那一年的生日我依舊夢到了那個女子,唯一不同的是,她轉過頭來,我看到了她的臉,是一個很漂亮的一個姑娘,十五六歲,披散著長發,對我展露笑容,穿著的雖不是此前的那身紅衣,而是白衣,但我知道那就是她。
我聽到了她在喚我。
柳十四。
她喚我,柳十四。
夢裏我皺了皺眉,想對她說,‘我是蘇明皗,不是柳十四。’
可在夢裏,我清晰地聽到了一聲‘嗯?’,是從我的嘴裏發出的,為什麽,我會回應她?
這個夢與往常的不同,這一次,我不僅看到了她的臉,還不停地變換場景,像是在古代,一個小村子裏的破廟裏,我見了偷吃貢品的她。
屆時她被我嚇了一跳,嚇得站了起來,頭卻撞到了放置貢品的桌台。
“啊呦”一聲,疼的她齜牙咧嘴。
我將她帶回了家。
沒有人知道她從哪來,她就是這麽憑空出現的,沒有名字,沒有記憶。
她說,她是從山裏來的。
大概是山中迷路的人?不太像,難道是被拐賣又逃出來的?
總之她什麽都不記得。
因她在破廟中的那一聲‘啊呦’,為了方便,我喚她‘阿呦’。
後來她不知在哪聽聞了,就算是村口的李狗蛋、王翠花那都是有名的,她也想要個完整的名字。
於是,我給她取了一個名字。
“既是從山林中來的,就以林為姓,這山名為玄幽山,村名為玄幽村,阿呦的‘呦’與‘幽’同音,你就叫林幽吧,如何?”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的重複了一遍我為她取的名字。
“林幽?”
“對,林幽。”
……
畫麵再一轉,古色古香的房屋下,林幽捧著一本《詩經》在那搖頭晃腦,“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之子於歸,宜其宜家……’,這是《詩經·周南·桃夭》?
她又念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念的都是男女情義之詩。
突然她停了下來,仰著頭問我,“柳哥哥,這些都是什麽意思啊?我聽人說,男子娶妻要宜室宜家,可為何不宜他自己呢?”
我戳了戳她的腦袋,笑吟吟回道:“你現在還小,等長大了就知道了。”
“是嗎?”她疑惑道,扔了書本纏著我吵著鬧著要吃飯。
夢裏,我能感到自己心情很好,揚起了嘴角,摸了摸她的腦袋,極為寵溺地應了聲好。
……
再後來,我與村裏人漸漸發現了她的不同,她好似不用睡覺,連吃飯也都是隨心情,夜裏經常一個人跑到田地裏或者山上,一呆就是一整天。
說來也奇怪,玄幽村每年總有那麽一段時間不是澇就是旱,自阿幽來了的這兩年,玄幽村的收成一年更比一年好,從無旱災洪水與蟲災。
再後來破廟邊上的一顆百年老樹枯了大半,她偷摸著在樹上躺了一夜,第二日,我被母親叫醒,跟著街坊鄰居出門一看,那樹已然活了,有幾位年紀大的老人當場就跪在了樹前,直呼是菩薩顯靈,而我一抬頭就看到了阿幽正躺在樹上衝我笑,……
我示意她先別下來,等人走了再動,她倒也乖乖聽了話等人群都散了才跳下樹,一溜煙地跑了。
出於山中,護田莊稼,枯樹一夜逢春,難道她真的是神仙?
村裏的老人說,那破廟本是供奉山神的,一場雷雨毀了廟宇,奈何這些年收成一直不景氣,村子裏沒有錢,就再也沒有修複過……枯木逢春,這是神仙下凡來守護村子的,這廟,該修繕了。
我想到,第一次見阿幽便是在這破廟,她偷吃貢品時還一臉的理所當然。
廟建成後,阿幽很是開心,不過她不願與村子裏的人多說話,平日裏不是在山裏就是呆在我家中,起初母親對她住在家中頗有些言辭,自知道了她的本事後對她很是喜歡。
阿幽很喜歡吃肉,但村子裏的人大多都吃不起,隻有逢年過節時才會有,為此她時常上山,下山時,手裏總會拎著幾隻野兔或者一隻野雞。
我生辰時,她拖了一隻野豬下山,驚呆了眾人。
“賀你生辰的。”
我愣了愣,道:“多謝。”
除了野豬她還帶回了一隻灰紫色毛茸茸的動物,起先我以為這是兔子,她搖搖頭,說這是憐鼬,是她在野豬嘴下救下的,看著可愛,想養著。
我道好,對於她的要求,我從來沒沒有拒絕過。
當天她將我帶到那顆百年老樹下,說要給我一個驚喜,睜開眼時,我見到了驚奇的一幕,這棵樹,竟然開花了!
我在村子裏長到二十歲,第一次見它開花,怕是老一輩的人也沒有見它開過花吧。
“這是什麽花?”
“不知道。”
我笑了:“那就叫它林幽花吧。”
那一天,我第一次抱了阿幽,雖於理不合,但她小小的一個人,就這麽被我抱在懷裏,也沒有反抗。
之後,隻要想到這一幕,我嘴角的笑容就抑製不住,心情也會好起來。
……
事情轉變在第三年,一個叫常遠的男人住到了村長家。
村子裏章寡婦的兒子溺水,救上來後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可章寡婦卻抱著瀕死的兒子跪在了柳家門外,求阿幽救命。
林幽:“救不了。”
“你不是神仙嗎?為什麽救不了!”難道阿幽使枯樹活了的事,是被人看到了嗎?
“什麽神仙?無稽之談!”我走到他們麵前,“誰告訴你們阿幽是神仙的?”
“是……村長家的常道長!”
“道士?他說是就是,他怎麽不去救?神仙都能這麽容易被他認出來?他豈不是更厲害?再者,她要真是神仙,前些年你是怎麽編排她的?救你兒子,憑什麽?”你憑什麽指望人家以德報怨,“你兒子不行了,你們不去找大夫,來求她作甚?”
章寡婦平日裏就喜歡說些閑言碎語,一開始說阿幽是私逃出來的小姐,後來又說是被賣到窯子裏的姑娘自己逃出來的,總之各種各樣的版本都有。
至於林幽是神仙這事,我覺得荒誕,先不說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神,至少林幽從來沒有承認過她是神仙。再說了,若是這人想救就救,那這世間豈不是要亂成一團?
“我拿我的命換我兒子,求求你救救他吧!”章寡婦上前想撲上阿幽,她嚇了一跳,躲在了我的身後。
“我不要你的命。”
我護住她,道:“您還是趕緊請個大夫吧,您找她也沒有用的。”
總之鬧了許久,章寡婦的兒子還是死了。
但事情沒有就此平息,一個月後,村中爆發了瘟疫。
縣裏的官員嫌麻煩,不想管,封了村,隻能進,不讓出。
村裏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死亡,就在大家絕望的時候,那個叫常遠的男人站了出來,他說:“傳聞神仙之骨血可使人長生不老,林幽是山神!她的血能救大家!”
村民們皆是一愣,喝人的血,這有用嗎?聽著怎麽這麽滲人?
阿幽回家的時候,身上流著血,我吃了一驚連忙帶她包紮了傷口,問她這是怎麽回事。
聽完她的話,我大概知道了,章寡婦的兒子死了,隻留下一個五歲的女兒,如今也得了瘟疫,她紅了眼,拿了刀,躲在暗處,刺了阿幽一刀。
那一刀不深,但阿幽很是吃驚,她問我:“她為什麽傷我?”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的話。
那一日,我心慌的厲害,總覺得要出事。
果然,第二日,村名圍在我家門口讓我交出阿幽。
原來,章寡婦的女兒昨日還病懨懨的,今日已經能下地了,原因就是她喝了林幽的血!
“荒唐!你們……”
“十四,你是我們村裏唯一的讀書人,中過秀才,你們家沒有人得病,你自是不用擔心,可我們呢!如今村裏死了多少人了,我們多多少少都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就這麽護著一個外人?”
有人附和道:“就是,她一個換全村的人命,不值嗎?再說了,她不是神仙嗎?神仙都不會死的,隻是放一點血,有什麽大不了的?”
放的不是你的血,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母親猶豫地扯了扯我的衣袖,她有些害怕。
阿幽不在家,她到山裏去了。村民人多勢眾,我不好與他們起衝突,雙方再三交涉,最終,我與他們協定,三日之內,會給他們一個答複。
第三日,阿幽回來了,可我沒想到,母親在她的飯菜裏下了藥,計量大的可以放到一頭牛,她沒有防備,倒在了桌子上。
“母親!您這是做什麽!?”
“三日了,今日最後的期限了,若是不把她交給他們,你我都會死的!”母親有些癲狂,“我知道你對她有意,不忍下手,但你爹死時,你發過誓的,你再說一次!”
“……孝順母親,不可讓她為難,替爹照顧好母親。可是……”
“你記得就好!”母親打斷了他的話,“現在就把她送到村長家裏,隻是取她的一點血,又不是要她的命!”
我為難的很,可母親要衝我跪下,求我將她送去,我慌了神,答應了。
……
村長家中坐滿了人,他們都在等我將林幽送來。
他們將阿幽綁在長桌上,用鐵鏈栓了起來。
“你們這是做什麽,取血而已,綁她作甚?”我想製止。
兩個村民將我攔下,那個叫常遠的男人向我一笑,回道:“這不是怕她亂動,割到動脈嗎?”
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十分不好,一臉的奸詐相。
而這時,林幽突然睜開了眼睛,嚇了眾人一跳,好在藥效還沒有過,除了睜眼,她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她看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將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我的呼吸一窒。
那是,失望。
常遠對壓著我的那兩個村民道:“帶他出去。”
我被帶到了門外,與阿幽隔絕了一道門板,第一聲叫響起的時候,我聽到裏麵傳來一聲“你割的太深了,血都噴出來了,這樣會死人的!”
“她不會死的。”是那個常遠!
我瘋了般的想衝進去,卻是腦後一疼,失去了知覺。
這次醒來時,我已躺在家中,母親守在我旁邊,他端著一碗湯藥,似是要喂我,可那哪裏是什麽湯藥,猩紅的分明是血!
我突然想到了什麽,問她,“阿幽呢?還沒回來嗎?”
母親躲閃著的眼神是我心裏一個咯噔,我握著母親的手,大聲道:“林幽呢!?她人呢!啊?”
“十四你……你冷靜些,你弄疼娘了……”母親紅著臉來掰我的手。
“抱歉,是我失態了。”我回過神來,立刻鬆開手,平複了一下心情道,“阿幽呢?”
“她……離開了。”母親支支吾吾地回道。
我深吸了一口氣,“母親,您……向來不太會撒謊的。告訴我,阿幽呢?”
“……她,她被常道長帶走了……”
“帶走了?憑什麽,他憑什麽把人帶走,帶去哪了?我得去將她帶回來……”我跳下床想去追。
母親攔下我,似是看不了我這副失心瘋的模樣:“去什麽去,早走了,人家道長給了我們家五十兩銀子……再說了她在咱們家白吃白喝了這麽久……”
“白吃白喝!?飯是您做的沒錯,可咱家吃的那些肉可都是林幽帶來的,她隻是在我們家有個落腳的地方,算什麽白吃白喝,五十兩您就把人賣了,憑什麽啊您……”母親的做法讓我接受不了,阿幽居然被母親賣了!
我感到一陣心悸,嘴裏嘔出一口鮮血,眼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
這個夢好長,正當我以為這個夢要結束時,眼前又出現的一些畫麵。
我,還是在夢中。
她站在我的身前,她是林幽,但又不是林幽。
至少,不是他記憶中的林幽。
她的眼神冰冷如刀鋒。
“阿幽?”
她微微一笑,卻不是從前那般陽光明媚,她的一身白衣變成了紅色。
究竟發生了什麽?
林幽站在村子最中間的房頂上,所有人,一抬眼都能看到她。
“見到我回來,你們都很震驚呢?怎麽,沒想到我還能活者回來?”她在原地轉了個圈,“我護你們村子無災無難,收成頗豐,你們又是怎麽對我的?”
蘇明蜩這才發現自己在那座廟的門口,本是新建過的,可不知為何,如今頂上又出現了一個大洞。
“一百三十二刀!你們花了十個時辰,在我身上兩隻手的同一個位置劃了一百三十二刀!”她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村子,“對,我是神,我不會死,可刀不割在你們身上你們就不知道疼是嗎?”
“就因為我不會死,你們就肆無忌憚地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嗎!啊?”
村子裏一片死寂,沒有人回答林幽的問題。
她開始大聲笑起來:“哈哈哈……是神就要造福你們,誰規定的?聽聽你們心裏都在想著什麽!‘你不是活著回來了?’‘你不是神嗎?’哈哈哈,不知悔改,厚顏無恥,哈哈!”笑到最後她用雙手捂住了臉,渾身顫抖。
她突然平靜下來,像是很隨意地說道:“那就都去死吧。”
第一處的火是在章寡婦家竄起來的,再接著就是村長家……隻是一盞茶的功夫,整個村子就埋沒在火焰中,村民尖叫著跑出房屋,試圖撲滅自家的火。
我跑回了家,一進門便看到母親戰戰兢兢地站在角落裏,林幽就坐在從前她吃飯的那個位置,她對我的闖入並無任何反應。
她嘴角微揚,對母親道:“你做的飯菜很好吃,但,那一次真的很難吃。”
又看了看我,道:“我很失望,柳哥哥,你親手將我送給了他們!”
她喚我‘柳哥哥’,同樣的字眼,不同的語氣,我知道我與林幽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我……”我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確實是我親手將她送去了村長家,一百三十二刀……“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會那樣對你……”
林幽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起了身:“不知道!要是你知道,你就不會將我送去了?”
母親被嚇了一大跳,立刻跪在地上求饒。
門外湧進來許多村民,他們都跪在地上求林幽放過他們。
林幽:“我當初也是這般求過你們的,你們,可曾有放過我?”
“又有誰!放過了我!”
火勢更旺了,連山上都開始燃起熊熊大火,熱浪一陣一陣席卷著來。
“你們以為喝下我的血就是解藥了?錯了,你們都錯了!那根本不是瘟疫,是常遠給你們下的毒!一群蠢貨!瘟疫本就是常遠散布的,那隻不過是他要帶走我的一個幌子!你們早就活不長了!哈哈哈——如今時間到了,倒不如就讓我給你們個痛快!”
林幽無視他們的磕頭求饒,一揮手,這些人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拍飛了出去。
“你快停下!”我急了。
“停下?”林幽譏笑了起來,笑極為放肆,眼中逐漸流出淚水,“誰都可以讓我停下,柳十四!你不行!”
“希望是給你我的,絕望也是你給的。”
她一邊流著淚一邊道:“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好到我以為你就應該對我這麽好。”
“阿幽,停下吧。”
“停下?三年前你們就該死了!若不是我,你們能活到現在?”
她這是什麽意思?什麽三年前就該死了?
“你就看著這山和這村子變為灰燼吧,你們統統都得死!哈哈哈哈!”
外頭的村民開始發出慘叫,他們的身上出現了黑斑,疼入骨髓。
母親也開始呼痛,卷起袖子一看,大塊大塊的黑斑開始蔓延。
“這是什麽!”
“您也是喝了我的血。”林幽看著母親身上的黑斑,“本來您不喝,就不會有事的,早在瘟疫開始的時候,我就在你們不知情的情況下喂你們二人喝下了我的心頭血,那才是治病救人就解藥,且須得我心甘情願地挖出來……”
“可惜啊,我的心甘情願,最後回報我的卻是狼心狗肺!現在好了,常遠的毒加上我的血,足以讓你們所有人,不得好死!”
我從來不知,原來我還喝過林幽的心頭血,難怪……村裏病發得如此嚴重之事,自己與母親一直都平安無事。
火焰燃燒的更旺了,外頭開始有人死去,一個兩個……
不知過了多久,天突然暗了下來,火也滅了,四處一片狼藉,林幽走出了門,我跟了上去。
第一道雷擊在林幽身上的時候,她踉蹌了一下,卻依舊再走。
為什麽會有雷?不偏不倚地擊在她的身上?
“阿幽……”
話還沒有說完,第二道雷又擊在她的身上,這一次她沒站穩,半跪在了地上,她咬了咬牙,又站起身,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那顆古樹前。
火沒有波及這所神廟,這棵古樹也依舊完好無損。
第三道雷,擊在了這棵樹上,一擊擊穿,劈成兩半……這般力道劈在林幽身上,她……
林幽倚在樹根邊:“你看,這樹都比你有心,願意舍身替我擋一劫,可惜了,百年的老樹啊……”
第四、五道雷接連落下,林幽的臉一次更比一次白,第七道雷擊後,開始大口嘔血。
“你……為什麽!”我上前想扶住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他們害我傷我殺我,我憑什麽不能報仇?若這是天理,那我就是不服!”
她吼道,“不想死就給我滾遠點!”
“不。”因為受了傷,她的力道不大,沒有推動我,“我想死。”
她愣了一下,許是沒有想到我會這般說,推開我的手也停住了。
“嗬,這雷劫是上天對我的懲罰,你一個人類別說受一下了,就是還沒碰到你就可以讓你魂飛魄散,永無來世,你也不怕?”
我答:“不怕。”有沒有來世於我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想看她受傷,她會疼……哪怕我擋不住這雷劫也好過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她受罰。
她沒有錯,錯的是人。
“你怨我,我拿命還你。”
“我不要!誰要你還我!”林幽大叫道,“不要裝出一副爛好人的樣子,倒像是我的錯!我告訴你,柳十四,我不會原諒你的,死也不會!”
第八道雷擊下來的時候,我還是搶先一步護住了她。
“阿幽,我心甘情願的。”
我與古樹一樣,都有心,都是想護住你的,不原諒我也沒事,你恨我吧。
“你!別想死,你以為死了就是解脫嗎?你得……你得記得所有的一切,那日、今日發生的事!我要你永生永世的記得!”林幽語無倫錯,我感到了一絲絲的異樣,我還沒有死透。
“阿幽,我想……你跳曲舞,我……未……見過……那本是……”不知為何死前我就隻有這一個念頭。
大概是我生辰那一日,我曾夢到過阿幽在這古樹下起舞,落花繽紛……這才有了這一個念頭。
她跳了,雖然看著有些奇怪,但在我心底,這是世上最好的舞。
因為這是阿幽跳給我的,跳給我一個人的。
我想說好,想誇讚她,但我實在沒有力氣了,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我知道我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可惜,若是沒有來世,那就再也見不到你了,阿幽。
不過,她大概是不想再見到我了吧。
阿幽……阿幽……我再也喚不得這兩個字了……
……
我睜開眼,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我在宿舍。
好長的一個夢,可又那麽的真實。
這真的隻是個夢嗎?為何這無法言語的悲傷被我從夢裏帶了出來,滿腔的苦澀,纏繞著我,久久無法散去。
室友見我醒了,說道:“你這做了什麽夢?又哭又笑的,我們都不敢叫醒你。”
我摸了摸眼角,確實帶著濕意。
“確實,做了一個夢。”
一個令人難過的夢。
阿幽,我記得,我永生永世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