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番外 蘇明皗2
我曾疑惑過，人到底有沒有前生今世之說？
自那次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夢到過她。
阿幽，林幽……
我呢喃道這個名字，那種苦澀的滋味又來了。
我是蘇明皗還是柳十四？
但我又很清晰的知道，我是是蘇明皗，那柳十四，柳十四他是……他是我的前世嗎？
那場夢就像是我親身經曆過一般，真實至極。
……
二十三歲那年，我即將要和隊員一起在S市開一場成團兩周年的演唱會。
S市，我的家在那，可這麽些年，我倒是很少回去。
好在，家裏人都很忙，他們對我進娛樂這個圈子倒也不反對，甚至對我說了這麽一句話。
“咱家大業大，必保你風雨無阻！”
蘇家確實家大業大，這風雨無阻倒是誇大了，但我很高興，我的家人，他們都是非常好的人，我能生在這個家，我感到很幸福。
易航拿著電腦來找我時，我正結束一天的訓練。
“你看看。”他放下電腦將屏幕轉向我。
這種情況下一般就是我又上了熱搜，但最近除了排練就是排練，我又能出什麽新聞？
“怎麽了？”我湊上去一看。
《當紅小生蘇明明疑似未婚生子！》標題寫得倒是挺大，生怕別人看不見。
“我什麽時候都生子了？這哪家的小報，這麽沒有水平，查查行程就知道了的事，還寫？都是閑得慌嗎？”
易航比我大了十歲，在這個圈子混了十多年，是一位非常好的經紀人，工作能力極強，一開始所有人都不明白他為何要去給一個剛出道沒名氣的新人當經紀人。
我很感謝他選擇了我，我也用實際行動告訴他，選擇我，是對的。
他問：“這上麵的人，是你的雙胞胎哥哥吧？”
我的家庭狀況一直都是對外保密的，因此，知道我有個雙胞胎哥哥的人並不多，易航是其中一個。
“嗯，應該是。”我看了看報道上的圖片，這般的模糊，我都快認不出來了，不過在S市能有與我長得像能被媒體拍錯的就隻有蘇明蜩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
易航：“這事公司會發個公告把行程公布一下，對於報道的人我們會給他發律師函，你隻需要做好周年演唱會的事。”
“好的，我知道了。”
“……最近看你有心事。”易航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心裏話問了出來。
“啊？哪有。”我笑了笑，否認道“可能是最近的訓練太滿了，有些累，不過沒關係，這點程度我都接受不了，怎麽能說是易哥帶出來的呢？”
“注意身體，別逞強！”
“好的哥！”
笑著送走了易航，我收起了笑臉。
最近，我確實有心事。
十八歲之後我就沒有在夢到過林幽，但就在前幾日，她出現在了我的夢中。
時隔五年，我居然再一次見到了她。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看到她中了槍，滿身的鮮血，亦如當初她受雷罰之時。
她怎麽會中槍？槍？這是近現代才會有的東西……
難道……她回來了，還是說她，一直都在？
……
到S市時，本來我是想回家住的，可誰知自從下了飛機，就有好幾路人馬跟蹤，看來大家對我的家世真的很好奇。
最麻煩的是還有幾個私生，真是令人頭疼的存在。
沒辦法，我隻能先去別處避避。
……
大哥蘇子春最為一名人民警察，這個點一般是不會在家的，我轉頭去了二哥蘇明蜩的家，說來也是慚愧，我與他已經有三四年沒有見麵了。
可就在那裏，我遇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我按了許久的門鈴，都沒有人來開門，正當我感歎自己運氣真不好時，門，自己開了。
但，門後沒有人。
我有些驚奇，想著蘇明蜩裝的這是什麽高科技門嗎？還可以遠程遙控開門的？
我拖著行李箱剛走進門內，就看到一個女人走了出來。
那一瞬間，我就像被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那張臉在我的腦中無限放大，直至占據我的全部腦海。
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緒在我的全身擴散開來，是驚奇？欣喜？害怕？慌張……
好像都有，但又不是。
“阿幽……”這兩個字我差點脫口而出，可又如鯁在喉。
眼前的這個人和夢裏的阿幽長得很像，不過眼前的人穿著普通的睡衣，看上去比夢裏的那個阿幽要在長上了幾歲。
可我就是有一種直覺，她就是阿幽！夢裏的那個林幽！
她就這麽看著我，起先是一臉的不耐煩，像是被人擾了好夢，再到後來又多看了我兩眼，有些疑惑。
“什麽人！”身後有人大聲喝道。
我一下子被驚醒，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張與自己相似的臉，是蘇明蜩。
“二哥，好久不見。”我瞬間收起了所有的情緒，掛上了微笑，畢竟在這一行裏，控製自己的情緒與表情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他奇怪道：“你哪來的鑰匙？”
“是她開的門。”我指了指林幽。
蘇明蜩看到那人後，很是驚喜道：“你醒了？”
醒了？這又是什麽意思？現在這個時候，不像是剛睡醒的時間點啊？
二哥在介紹我們互相認識。
“她是林幽。”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林幽……
可她好像不記得我了，若夢裏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那她怎麽肯能會認不出我？
蘇明蜩的臉與我有七八分相似，她不是說，永遠不會原諒我嗎？怎麽會住在這，難道從前的事她都不記得了？失憶？
我岔開了話題，調侃著二哥與她的關係，我不能露出一點異樣。
晚飯時，二哥拒絕了去我演唱會的邀請，我有點失望，不過他向來不喜歡參加這種人多的活動。我見一旁的林幽一直啃著排骨，想起在夢裏，她愛吃肉，尤其是排骨。不知怎麽得我就鬼迷心竅地多問了一句，沒想到她倒是願意去看。
我沒忍住，笑的可高興了。
“屆時，恭候大駕哦！”
……
易航來接我時，對我要去酒店住的想法有些意外，因為起初我是很想回家住的。
我道：“易哥，這次有個忙，想讓您幫我一下。”
我知道演唱會上有與台下粉絲互動的環節，我想趁此機會與她接觸一下。
演唱會那日，她來了，說不來的二哥也來了。
看來我這個二哥對林幽很是在意。
易航做事我很放心，他們在VIP區坐下後，我收到了他的短信，‘萬事俱備 ’。
當林幽的臉出現在大屏幕上後，我就安心地等著與她同台的機會。
她由工作人員帶上來，麵對三萬多人，依舊一臉無畏。
問答環節，她的提問是工作人員提前吩咐好的。
她問：“最有意義的一天是？”
我答：“十八歲生日那天。”
因為那天，我遇見了你，或是說，我想起了你。
林幽點點頭，示意我可以向她提問了。
我問：“我想問你，你這一生做過最後悔的事是什麽？”
盡管我知道她的答案會是什麽，但我還是想問一問，當年滅了一個村子，你可有曾後悔過，欠你的，我拿命還了，願意為你魂飛魄散……我死，你是否……是否有過一絲絲的後悔。
“後悔的事？”她想了想，“對於這個問題，我隻能說，我這一生所做的任何一件事，皆無悔。”
聽她這麽說，我心中既是欣喜，卻又有些遺憾，她說這一生……那便是沒有忘記從前的那些事吧？若是記得，她還是依舊不肯原諒我啊。
這時主持人圓場道：“這位觀眾的答案，好像並不算完整……”
我點點頭表示讚同：“不如就來個小小的懲罰吧。”
她倒是無所謂，道：“隨你。”
“就懲罰你抱我一下吧。”
這一抱，我想了五年，柳十四想了一世。
我竟然，竟然能再一次抱住林幽……
記憶裏我能感覺到，柳十四明明對林幽很是在意，卻又百般忍耐，不能抱，不能與她坦誠心扉，當真是難受。
現場我的粉絲都在尖叫，可此時此刻，仿佛世間隻有我與她，她在我的懷中，多想就這麽一直下去啊……
感到懷中人的不適，我立刻放開了她，笑著感謝她的配合。
不能做的太明顯，不能讓她知道，我有一個叫柳十四的人記憶。
比賽射箭的環節是我們開場前才得知的項目，因為是讚助商提供的公益金額，所以我們倒也沒有意見，慈善是好事，誰捐都一樣。
我的隊友們之間沒有什麽所謂的勾心鬥角，倒是因為我的年紀最小，所以，他們也都比較關照我，這些年我與他們呆在一起時間比和家人在一起的時間多多了，這個隊伍就像是我的第二個家。
她側身問我：“想贏嗎？”
“你想贏？”
她點頭。
“那好吧，待會我盡量。”我對射箭並不是很在行，但既然她想贏，那我就努力些。
“沒關係，會贏的。”她說會贏，那就一定會贏的。
每發八環，這已是我最好的成績，我問道：“如何？”
“尚可。”
我很高興，林幽誇我了。
等看到她五發全中靶心時，所有人震驚於這個結果時，我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差點就要在台上笑出聲來。
這可是我與她一起拿下的第一名，很有意義。
……
演唱會後，我請了她吃飯，奈何團隊裏還有些事，因此耽擱了一會。
她向我要簽名時，不隻是二哥驚呆了，就連我也有些意外，林幽她居然對這種東西也有興趣？
回到酒店後，我才剛躺下來，就接到二哥的電話，言語間像是我的房間裏有什麽東西。
意外的是，這都是林幽的主意，她總是帶給我意外，因為她好像與記憶中的那個林幽不同了。
房間內被安裝了竊聽器和微型攝像頭，重點是藏了兩個私生飯，這是我沒有想到的，我感到一片寒顫，以及隨即而來的惡心，我在房內休息的時候就這麽被人在暗中窺視著……
欣喜的是，林幽竟然沒有在我麵前隱藏她山神的能力。
以前不是沒有被這類人騷擾過，但這一次，那女生竟然拿手機砸向林幽！我替她擋了一下，若是砸到林幽身上一定會疼。
當時一急，我都忘了她還是個山神，這點東西自是傷不了她……
我對這些人從前縱容得太過了，這一次，我不想放過了。
“敢傷我就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沒有人，能傷我”。
隻有經曆過那樣的事，才會說出這兩句話吧。
那時，我就知道，她是林幽，沒有失去任何記憶的林幽。
她一直都記得！
沒有人可以傷害她！傷害她的人都會付出代價。
玄幽村的村民是如此。
我，亦是如此。
……
再後來，我又仔細地想了想，若她是沒有失去記憶的林幽，那為何會，她會願意呆在二哥家中？看這樣子像是住了有些日子了。
柳十四，蘇明蜩與我，我們三個都有著相似的臉，她看到這張臉時的心情又會是怎麽樣？
我得再試探一下，自是不能做的太明顯，剛好春節的假期排出來了，今年有空回家過個年，在與母親打電話的時候，我故意透露了二哥家還合租著一個女孩，我就掐準了她對這一事感興趣，剛好大哥要帶女朋友回家，有八成概率蘇媽會讓二哥將林幽帶回蘇家。
這事雖沒有十成的把握，但好在最後，林幽還是來了。
也虧得小時候經常和二哥玩互換身份捉弄人的遊戲，我就隨意一提，二哥就順著我的意，進行了這場實為試探的遊戲，起先的兩套隻是個幌子，但我也沒想到林幽能認得這麽精確，二哥好似在叮囑林幽不要使用神力，林幽也同意了，我看到了她取下二哥脖子上的玉指環，說實在的，我有點嫉妒，他們之間什麽時候這麽親密的，又到底是怎麽樣的關係？
第二套的時候，林幽說我不適合穿西裝，因為那樣顯老顯古板，原來在林幽眼裏，我是何隨意些休閑些的風格……
我就當她是在誇我吧。
重點是第三套，那是我按照記憶中柳十四常穿著的一件所製，但又怕會刺激到她，所以，將衣服又改了改。
果然，林幽的神情出現了變化，本來她還覺得挺有意思的，可這一次看到我與二哥走出來，與前兩次的不同，我在她的臉上看到了空白。
她，想起了那個人。
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憤怒，恨意……隻是白了臉，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她怎麽了？”雖知道實情，但我還是裝作問了一句。
“不知道，我去看看。”二哥脫了衣服追了出去。
我坐在原地，看著一前一後離去的背影，有些後悔，我怎麽就非要想著去確認她是不是那個林幽呢？雖有了結果，但再一次刺了她的心。
這些年她到底還經曆了些什麽？她，變了好多，變得更加沉穩了……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會撒嬌耍賴的阿幽了。
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
林幽的棋藝我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學的，不管是我為柳十四還是蘇明皗的時候，我都不感興趣，因此我從未教過她。
她的棋藝出奇的好，贏了父親，父親看人一向嚴苛，但看得出他對林幽頗有讚賞。
當因電視劇，母親聊起前生今世的話題時，我的心像是漏跳了一拍似的。
她說，有的。
前生與今世真的存在！那我真的是柳十四的轉世，我當真……害了你……
一顆心就這麽沉了下去……五味雜陳。
“但今生是今生，前世是前世。”林幽搖了搖頭，“終究，不是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嗎？為什麽？
受不同的環境所養所長，沒有以前的記憶，又是不同的經曆，所以不是一個人……
我隨口胡謅了一句：“公司給我看過一個劇本，那人是雖轉世投胎了，但依舊記得前世的記憶呢？這算什麽，還是不是一個人？”
林幽好像說了什麽，但好像是在自言自語，說的輕，可我聽到了。
她說。
不會有這種情況的。
不會？怎麽不會？
我就是啊！我在心裏喊道。
蘇明皗，柳十四這兩個人不都是我嗎？
我是蘇明蜩，但我也是柳十四，可我……更想做蘇明蜩，因為柳十四傷了她，負了她……
我這算是在逃避嗎？
……
我大概是最晚知道蘇明蜩與林幽車禍的消息。
隻是提前走了兩日，竟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大哥通知我的時候，他們已經被救上來了，二哥的生命體征各項都也正常，就是還在昏睡。
我問他，林幽怎樣？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說，林幽走了。
我倒是沒有多大的震驚就是愣了一下，哦了一聲，隨即詢問了與車禍相關的事情。
大哥說這話的時候我能感到他還在後怕，可見當時的驚心動魄。
車子都被撞出了公路圍欄摔到了坡底，又是被大車整個壓住的，若不是林幽在，我那二哥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那了。
也是聽完大哥對車禍大致的描述，我才有些意識到不對勁。
這車禍和林幽的離開是不是有著什麽聯係？
這般大的車禍，蘇明蜩隻是昏睡，連皮外傷都無多少，林幽……
這種情況下林幽應當是先自保再是救下蘇明蜩，但又是什麽原因讓她突然離開了呢？她雖是山神，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做任何事從不與人商量，但在一次重大車禍後突然離開……我有些疑惑，這委實有些不太尋常了。
想了半天，我得出一個結論——她受傷了！？
但也有可能不是那種皮外傷，山神的具體構造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至少，在我的印象裏，她很厲害，像當初……滅村一樣，一身紅衣，輕抬了幾下手就將玄幽村化為一片火海，宛如厲鬼現世。
她怎麽會受傷呢？又是傷到哪了？現在如何？這些我都不知道，也不能去問，隻能一個人默默地胡思亂想。
蘇明蜩去找林幽了，我和大哥都沒想到他對林幽的執念這般的深，誰勸都沒有用，非得要去見一麵。
最後人是見到了，但也不知林幽到底對他說了什麽，回來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寡言少語，笑容也少了，一心隻知撲在工作上，讓媽她老人家真是半喜半憂。
林幽啊林幽，你真是……讓我們這兩兄弟魂牽夢繞啊……
那段時間我還做了一個夢，夢見林幽在一個沒有光線的地方，四周靜悄悄，偶爾傳來咕嚕嚕的聲響，像是水聲……她在下潛，不停地下潛，我意識到這是在海裏。
突然有什麽東西纏住了她，將她拉向更深的海底。
她在搏鬥，與一個龐然大物鬥智鬥勇，我不知道那是什麽，隻覺得是一個巨大的家夥。
林幽與它搏鬥了很久，久到我連結果都沒看到就醒了。
她這是在做什麽呢？
……
再一次知道林幽的消息是在清明之後了。
沒想到啊，林幽居然在那百年後，幾十年前與虞陽老爺子有關係，原本我隻是驚奇，但不想關注這麽多直到從虞江那裏聽聞了林幽曾被人做實驗、又砍下頭顱之事，我的頭向上仰了仰，努力抑製淚水想要從眼眶中掉出來的衝動。
阿幽，你為什麽總是在受傷。
阿幽……再之後，她死了。
我親眼看著她消散在了蘇明蜩的懷中。
雖然，這是在我的夢裏，但我知道，這是真實發生的。
不知道為什麽，林幽的每次遇險、受傷我都能在夢境裏看到。
蘇明蜩忘記了她，周圍所有的人都忘記了她，就好像，她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她抹掉了所有的人記憶以及自己存在過的證據。
隻有我，隻有我還記得。
也是，像我這種即使轉世了依舊還能記得的人，怎麽可能輕易忘記。
一年，兩年……在第三年開始的時候，我感覺到蘇明蜩身上出了點變化，我懷疑他是不是記起了什麽。
三年整，阿幽回來了，她和蘇明蜩一起走進蘇家的大門，以人類的身份回來。
是神也好，是人也好，無論她和誰在一起，隻要她喜歡，對方也待她真心，就夠了。
而我此生，隻需當一個看客。
看她幸福快樂，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