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人非草木
第548章 人非草木
“…聽醜丫說，您從前對她有救命之恩，而她也恰好有一座宅院空置著無人看顧，本王想著，若您老不嫌辛勞，能否替她去照應著？還有剛回來的月姑姑，多虧了她，花花的手才能恢複，且你們也是熟識的，不如你們同去，這樣彼此也好有個照應。您老覺得呢？”
海媽媽惶恐謝恩，並又要替月姑姑磕頭謝恩。
海媽媽已然年老，本就帶著幾分求死之心而來，而月姑姑還有數十載的餘生，若能一起去給醜丫看顧房屋，離開這吃人的山坳，自然想都不敢想的天大恩情。
見海媽媽總算放下赴死之心，慕容雲鶴招呼衛真先帶海媽媽到後院坐坐，而他則親自去側院找醜丫說話。
他自作主張將醜丫的房屋許給旁人居住，自然也要他親自來說，若是讓何琦或者衛真傳話，便是輕視了與醜丫之間剛建立起來的信任了。
側院中，在睡夢中被叫醒的醜丫，光聽門外慕容雲鶴說要她那房屋的鑰匙，連問也不曾細問，便翻箱倒櫃的找了出來。
“給。”
與鑰匙一起塞到慕容雲鶴手裏的，還有那房子的房地契。
慕容雲鶴不禁暖心：“你也不問我要這個做什麽？”
“做什麽？”醜丫後知後覺的問。
得知海媽媽與月姑姑要去那裏居住，醜丫欣然同意，並扭頭招呼正驚喜起身的花花，將她得賞的銀元寶也拿出來。
“銀子不用你操心，都城逍遙王府會照常給她們月例銀子的。她們若帶了太多金銀回去，也是累贅。”慕容雲鶴說完，招呼醜丫到門外。
走到花花聽不到的地方，慕容雲鶴將芳姑姑的死訊，以及海媽媽恐有赴死之心……等等，原原本本全告訴與她。
“想去跟海媽媽告別嗎？”慕容雲鶴問。
醜丫點點頭，隨後朝房門裏看看，猶豫著問：“能讓花花跟月姑姑見一麵嗎？”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月姑姑與花花在壽石穀內相處幾個月之久，若月姑姑要遠去都城瓊州常住，花花自然也要不舍。
慕容雲鶴答應讓花花與月姑姑相見，又帶醜丫到逍遙居內與海媽媽話別。
為何不讓花花見海媽媽，醜丫疑心一刹，隨後便覺得，王爺是與自己親近，所以才什麽隱秘之事都啃告訴，而花花才剛到這裏，有些規矩自然是不能為她破例。
純真簡單的醜丫，即使眼睜睜看著花花幹嘔貪酸，卻從未想過她是有了身孕。
在她心裏，花花雖是出身農門，但也是比這富貴人家的閨秀學了規矩的，與人私定終身暗中相許？這不很可能是花花會做的事。
家門鑰匙與何琦抄錄的房地契複本，很快便交到海媽媽手上，一枚素色緞麵荷包，裝了鑰匙，也放在了地契一起。
依依惜別總是傷感的，好在海媽媽心思通透，見醜丫紅了眼圈，反而勸起她來。
送了海媽媽出院門，月姑姑也已被帶到側院門口，從側院奔出來的花花，一頭撲倒在她懷裏，哭得難舍難離。
“都別哭了，天大的好事砸到頭上，再哭下去王爺可要生氣了！”海媽媽擦著眼淚假嗔兩句，隨後又一把抱住醜丫，千般叮嚀，萬般囑咐。
從壽石穀撤回來的侍衛，換了一身車夫布衣，將馬車趕到側院門口。
見了馬車過來，醜丫頓時也繃不住眼淚，伏在海媽媽的肩頭大哭起來：“媽媽要好好替我看著房子，月姑姑若是不聽話，您就寫信告訴我，我替你裝紅豆綠豆罰她去。”
“越說越不像話了。”慕容雲鶴拍拍醜丫，示意她攙扶海媽媽上車。
再難分別，終究也要麵對。
醜丫與花花並肩徒步，一直送馬車好遠。
直到趕車的侍衛狠心摔鞭，讓馬兒跑了起來，這兩人才不得不原地停步。
秋風吹落幾片半黃的樹葉，翩翩飛舞著掉落在不遠處的野菊叢。
花花的目光，隨著落葉也落在那裏，靜靜的看著那葉子好久，才朝不遠處努努嘴問：“那便是陳靜婉住的地方吧？”
與醜丫握在一起的手，緩緩收緊，疼的醜丫下意識掙了掙：“不管她住在哪裏，左右她不過是個跳梁小醜。”
“你，你不恨她了？”花花白皙的臉龐掛滿不信，再次緊握她的手：“難道你都忘了嗎？”
“我怎麽會不恨，又怎麽會忘記？隻是……”
“隻是什麽？”花花問。
醜丫茫然抬頭，看看花花，又看看逍遙居的院門，怔怔道：“是啊，隻是什麽呢？那時我放下怨恨，是因為王爺的身子需要她醫治。可現在……就算她親手取來觀音菩薩的楊枝甘露，王爺也是看也不會去看的。嗬嗬，我還隻是什麽？”
整日忙著研究吃喝，樂此不疲，卻忘了抬眼看一看這個世界的變化。
暫時放下怨恨的理由，早已崩潰瓦解，而她卻遲遲不能自知。
“我大概是被你姐夫管傻了。一天到晚被他欺負，光想著應付他的刁難，卻把那賤蹄子給忽略了！”醜丫原地跺腳，呼的回身朝德賢居的方向看去：“小賤人，若不是你，我孩兒怎會慘死腹中不能出世？若不是你，花花的指甲又怎會遭那些苦罪？若不是你派去的武婢心狠手辣，紗姑姑又怎會丟了性命，一切都是你，你這不要臉的死賤人！”
“誰許你在本王的地界詛咒怨罵的？不想被割了舌.頭，趕緊滾回去麵壁思過！”
慕容雲鶴忽然出現在身後，嚇得花花媽呀一聲慘叫，拉著醜丫便要跪下。
“站著！”慕容雲鶴一把拉住慌亂的花花：“你……本王這裏不計較俗禮。”
“啊？”花花有些錯亂的看著慕容雲鶴，不懂這人分明怒了的，怎麽又不許人跪。
捏在花花手腕上的大手，莫名溫暖而又有安全感，再看他的眼眸，分明透著關切。
一刹那的錯覺，花花覺得慕容雲鶴的視線能看到她心底所有秘密。
“奴婢們知錯了，這就回去麵壁思過。”花花掙開他的手，慌亂的推推醜丫：“姐，咱們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