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因為家庭原因,傅衍對責任這件事看的很重。


  江星懷對他的感情他清楚,但他給不了哪怕一點回應。


  江星懷才17歲,還沒成年。不過就算江星懷是個成年人,他對於伴侶的想象也不會是這樣一個小孩兒。他隻能盡可能的照顧他,保護他。


  這是責任,不會是感情。


  可是現在,他要走的路途是可見的危險,出於理智,江星懷呆在這裏無疑是最安全的。朱高飛會照顧好他。


  可是……


  傅衍低頭看著抱著他胳膊枕發著小脾氣,仰頭瞪著他的江星懷。


  他其實舍不得離開,他舍不得江星懷那雙眼睛裏麵盛滿失望和悲傷。


  傅衍清了清嗓子:“江星懷,我們上去談談。”


  “談個屁,我現在不想理你。”江星懷飛快打斷他,像是知道他要說些什麽,伸出食指指著他,“也別跟我說話,你自己一個人呆著去。”


  “想清楚了再跟我認錯。”江星懷手插進褲腰帶,瀟灑的轉身。


  “我扶你——”傅衍說。


  “老子腳踩aj不需要。”江星懷一瘸一拐的走遠。


  騙子!


  老騙子!

  傅衍就是個騙子。


  給他做飯,抱著他睡覺,幫他擦滑板,跟他說你這樣就很好的傅衍其實是一個騙子!

  騙他的感情,然後再一腳踹開他。


  去找老情人。


  靠!渣男!虧他真情實感的把這騙子當爸爸!


  他知道傅衍剛剛想說什麽,但是他不想聽!


  江星懷模仿著牛魔王用鼻孔噴氣,他現在很憤怒。


  他能幾拳就把麵前這塊牆給打破。


  不,隻要一拳!

  “那牆上多少灰啊,可別摸了。”朱高飛叼著煙走過來。


  江星懷:“……………”


  江星懷收回手,在他肚子上擦了一把灰,麵無表情:“我在生氣,走開。”


  “我的傻小寶貝兒……”朱高飛特別無奈的歎了口氣,一拳打出。


  嘭!

  牆體震顫,一層厚灰沿著低矮的屋簷急散開來。


  “這才叫生氣。”朱高飛收回手,放在嘴邊吹了吹。


  “……”江星懷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前麵烏漆抹黑的幹嘛去!”朱高飛喊。


  “關你屁事!”江星懷插著兜衝的飛快。


  朱高飛站在原地沒動,數著秒:“2……3……4……”


  “死胖子!過來!”江星懷聲音從前麵黑暗裏傳過來。


  “怕黑還往樓角跑……”朱高飛打開手電筒,歎著氣溜達過去了。


  刺眼的白光晃過,江星懷抬起手臂擋住眼睛,另一隻手豎了個中指。


  “別靠著那車,收土豆的,全是泥。”朱高飛走過去扯開他,拍了拍他背上的灰,“樓上房間沒有洗澡的地方,是公共浴室,我讓他們燒了熱水,你等會兒第一個去洗。”


  “知道了。”江星懷不耐煩地應了一聲,借著光,攀著車杠,爬到了車頭。


  “腿都縫針了還這麽能蹦噠呢?”朱高飛空出手,用嘴咬著手電筒,兩三下就爬了上去,挨著他坐下了。


  “關了。”江星懷說。


  “不是怕黑嗎。”朱高飛問。


  “挺亮的。”江星懷指了指天空上的星星”


  “當然亮,這裏沒有建築,離城市挺遠,周圍就北邊一個村子。”朱高飛想了想又說,“這邊那些感染的怪物摸不過來,小部分的我們也能解決,但是依舊不安全。”


  “這個病毒的傳染性太快,外部和內部都要同時兼顧。”朱高飛指了指前麵昨天晚上豎起來的鐵網,“鐵網不安全,我想做個電網,但是幾台發電機不是太舊容易爆缸,就是帶不起這麽大範圍的電力。不過現在內部還行,倉庫裏的人你春叔已經做了統計,明天開個會,一起認識認識。”


  “逃過來的人會越來越多的。”江星懷突然說。


  “是。”朱高飛點頭,“經過前期的慌亂,都會意識到城市裏就是地獄,都會想逃出來的。”


  “你會救他們嗎?”江星懷問。


  “我可救不了他們,他們隻能自己救自己。”朱高飛揉了揉他的頭,“要想吃東西,就得出力,要想活下去,就要殺敵。男人巡邏抵抗,女人洗衣做飯,孩子嘛……” 朱高飛看著他笑,“你就帶著他們唱歌給我們聽。”


  “我才不是小孩兒……”江星懷躲開他的手,蹙眉抗議,“我能做你們做的一切事情。”


  “我知道。”朱高飛點頭。


  江星懷哼了一聲,仰頭倒了下去。


  這個車的車頭特別大,江星懷沒見過這種車。


  但他躺下去,看著天上的星星那一瞬間,他就愛上了這輛車。


  這不比法拉利保時捷舒服多了。


  他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聞到了黑夜、涼風、泥土和蟲鳴……


  這是他這幾天最放鬆的時候,江星懷伸了個懶腰,摸了摸吃圓的肚子。


  這裏真的很舒服。


  但是。


  他想跟著傅衍走。


  “胖子。”江星懷盯著天空,“我要跟傅衍走。”


  朱高飛看都沒看他,隻是很輕的歎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問:“你對傅先生熟悉嗎?”


  “當然。”江星懷挑眉,“名字傅衍,今年32,家的地址是長庚街南嶽路華碩公寓17樓,身高186,有胸肌——”


  “他做什麽的你知道嗎。”朱高飛打斷他。


  “那個我們市很有名的醫藥公司,傅林醫藥。”江星懷說。


  朱高飛笑了笑,轉過頭看他:“傅林醫藥隻是他的一部分,你知道他管理了多少醫藥研究所,生物研究所嗎?”


  “什麽意思?”江星懷疑惑。


  “這些病毒,如果是人為,也就是這些人弄出來的。”朱高飛說。


  “不是他。”江星懷蹙眉反駁。


  “你怎麽知——”


  “我特別喜歡他。”江星懷打斷他。


  朱高飛沉默了,看著他。半晌才苦笑開口:“一老男人有什麽值得喜歡的,不就是有錢嗎。”


  “錢誰沒有,他不一樣。”江星懷說。


  “那確實不一樣,他特別有錢。”朱高飛翻白眼。


  江星懷沒管他,自顧自的慢慢琢磨著說,“他讓我特別踏實,特別特別想挨著他……如果我早一點認識傅衍,我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爸媽厭惡我,朋友討厭我,同學怕我,我其實不想——”


  “我要聽哭了。”朱高飛忽然說。


  江星懷翻了個白眼:“這麽說吧,我睡覺那毛病你知道吧。”


  “知道啊,我給你請了多少醫生。”朱高飛臉上開始帶上驚訝。


  “那天他抱著我睡,那破沙發特別硬,腿也摔破了,特別疼。”江星懷打了個響指,“但我一次都沒有醒過。”


  朱高飛拍了拍他的肩:“找你傅爸爸去吧。”


  “嗯。” 江星懷點點頭,笑著跳下了車頭。


  下一秒,吧唧一聲,江星懷整個人砸趴在了地上。


  “艸!這破車怎麽那麽高!”


  江星懷揉著鼻子,拖著瘸腿,低頭上樓。


  一雙皮鞋出現在他麵前,皮鞋蹭亮蹭亮的,還上了一層油。


  “幹嘛去了?”傅衍問他。


  江星懷擦了擦手上的泥,咳了兩聲:“你剛刷皮鞋去了?”


  “啊?”傅衍愣了一下,接著點頭,“是。”


  “我跟你說。”江星懷突然出聲。


  “嗯?”傅衍稍稍彎腰看他。


  “你去哪兒我去哪兒。”江星懷看著他的眼睛,“別想丟下我。”


  傅衍蹙眉:“不行。”


  “輪不著你說不行,還有,晚上睡覺我去你房間。”江星懷又說。


  傅衍臉色變的奇怪,他說江星懷怎麽跟他說話了,在這兒等著他呢。


  “別想偷偷跑。”江星懷威脅似的用指尖點了點他的胸口。


  “……小孩兒年紀不大,小心思還挺多。”傅衍無奈搖頭。


  “那是,小看我。”江星懷驕傲的揚起下巴。


  “小流氓。”傅衍輕聲笑罵。


  “這就流氓了?”江星懷挑眉,“這麽單純呢,叔叔?”


  “你——”


  “不真和你睡。”江星懷歎氣,“我都多大了,再說了,那破床那麽小,睡一起得疊羅漢。等會兒再說,我去洗澡了。”


  “你的腿不能沾水。”傅衍抓住他胳膊。


  “我抬腿洗?”江星懷問。


  “小心別摔了。”傅衍提醒。


  “那你扶我。”江星懷立馬說。


  “……走吧。”傅衍歎氣。


  浴室特別大,兩排牆邊都安了噴頭,噴頭與噴頭之間沒有隔間,連塊布都沒有。


  雖然說這種浴室在北方集體普遍。


  但江星懷長這麽大還沒洗過這種,脫衣服的時候難得不好意思。


  “忘記拿毛巾了,你等一會,別自己開水,我怕你滑倒。”傅衍鬆開扶著他胳膊的手。


  “好好,你去。”江星懷尷尬揮手。


  等傅衍走後,他才艱難脫了褲子,幸好褲子一截都被剪了,倒也好脫。


  就是脫了之後有點冷……江星懷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偏頭看見了半開的窗戶。


  他轉過身,剛走兩步。


  “洗澡呢?”男人帶著驚喜的聲音傳來。


  江星懷迅速回頭。


  是之前他在廁所邊遇到的那個油頭男人。


  “幹嘛?”江星懷擰著眉毛,往旁邊走了兩步躲了躲。這會兒全身一件衣服都沒有,他罵人都不知道用什麽姿勢好。


  “不幹嘛啊,還沒問呢你叫什麽名字?”油頭男人幾步就走上前來,幾乎是貼著,“叔叔叫周凱文,你可以喊我周叔叔,你是那個吧,叔叔一眼就看出來了,咱們認識——”


  “我警告你。”江星懷貼著牆,瞪他,“你他媽給我——操!”


  “摸你媽啊!”江星懷惡心的差點跳起來,揚手就推了過去。


  男人被男生退的後退幾步,惱羞成怒:“你他媽——”


  肩膀被抓緊,沒等男人反應過來,他整個人貼著地摔了出去。


  “怎麽了?”傅衍沉著臉色擋在江星懷麵前。


  “他摸我腰!”江星懷抓著他胳膊,躲進他身後,氣的眼睛都紅了,大罵控訴:“變態!”


  油頭男人這會兒已經爬了起來,看著傅衍,氣勢有點不足,縮著肩膀,“我就是過來跟他打個招呼,還沒說一句話,他就推我,我就是——”


  傅衍擰著眉,眼神不善:“滾。”


  男人轉身就走。


  寬大的浴室裏安靜下來,隻餘江星懷急促的喘氣聲。


  “沒事吧?”傅衍轉過身,蹙眉看他。


  “他摸我腰!還掐了!”江星懷指著自己紅了的側腰,“還讓老子喊他叔叔!操他媽死變態!”


  傅衍緊緊蹙眉,手指不自覺觸在白皙皮膚上的紅印子上。


  江星懷氣得完全忘記了自己這會兒身上沒穿衣服,隻顧著破口大罵:“三十多的老男人臉上褶子都一把還想泡我?”


  “穿個西裝遮到那狗尾巴就真把自己當人了!”


  “你看他那梳的油光發亮整整齊齊的頭發!看著就惡心!”


  “就是死變態!心理不正常!”江星懷罵完還跟傅衍尋找認同,“你說是不是!”


  三十多的傅衍默默脫了西服外套又竭力一把抓亂了自己的頭發,點頭附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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