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顆甜葡萄
他就是代王老師教他們的數學老師呀, 看著是蠻凶的,林初沐和同學們起立鞠躬說“老師好”的時候在心裏這樣想。
不過以前王老師偶爾提到過他,應該像班主任說的一樣,就是長相凶,其實脾氣好。
那天雷陣雨,天悶了一下午,快放學時驚雷乍起, 瓢潑似的大雨傾瀉而下,王老師陪她們等雨稍微緩一點, 不是上課時間,老師和同學之間的界限沒有那麽分明。
有男生問王老師要怎麽回家,王老師笑得羞澀又不小心露出幸福, 是新婚的婦人特有的嬌羞,她說:我先生應該會來接我。
她說“我先生”這三個字時, 連未經人事青春懵懂的毛頭小子都能聽出來, 每個字都甜絲絲的。同學繼續起哄, 問到她先生, 她說也是老師, 不在一中, 在另一所高中當數學老師。
“同學們好,請坐”,講台上陳老師扶了下眼鏡,借這個動作掩住神色。
林初沐到底是女孩子,發散思維後容易想一些有的沒的, 腦子裏總會冒出一些新奇的想法,她現在想,夫妻兩個做同樣的工作蠻好的,可以相互幫忙,對方累了的話還可以幫寫教案。
王老師和她先生都是老師,就可以互相代課,等他們的小孩出生後肯定很厲害,爸媽都是教師,學業上應該會出類拔萃。
但是陳老師來給她們上課,那他以前正帶的學生怎麽辦。
心如平原走馬,易放難收,想著想著思維就如脫韁野馬跑遠了,林初沐把跑神的思維拽回來,注意力集中在課堂上。
“今天班裏新加入了新成員啊”,陳老師笑著說,“那應該還不認識我,我姓陳,接下來教你們數學。”
他笑著的時候就還好,沒那麽凶,拉近和同學的距離,看著平易近人,“我叫陳誌勇,也可以叫我智勇雙全陳老師”,他接著開玩笑說道。
老師做自我介紹,一般不說全名,隻說個姓,叫什麽老師就好,當然也有像陳誌勇這樣,顯得和同學親近。
隻是他接下來說的話就有些突兀,他說,“老師自我介紹完啦,新來的同學呢,到你了,介紹一下自己,和大家認識一下。”
這種幫新同學融入班級的自我介紹,應該是由班主任來完成的,更何況這是第二節 課了,該認識的早就認識了。
坐在靠窗戶第二排的男同學是個活潑的性子,他是數學課代表,“老師她不是新同學,前段時間生病請假了,今天才回來,我們都認識過啦。”
陳誌勇聽他說完推推眼鏡,他習慣性的動作,一節課能推很多次,“好,那我們來進行今天的內容”,他轉身在黑板上板寫,“今天繼續學習三角形。”
這些周媽媽已經給林初沐講過了,她練習題都做過了,不過再聽一遍,她還是聚精會神的聽老師講,四十五分鍾很快過去,陳誌勇上課不無聊,偶爾穿插幾句課外話,吸引學上的注意力集中在課堂上。
他說完下課,林初沐拿出周可岑給她挑的資料書,自己做題,這個老師講的沒什麽問題,但是她覺得周媽媽講的更好,她現在有那麽一丁丁理解周可岑的想法,已經會的知識再聽老師講一遍沒有多餘收獲時,就會覺得有些乏味,還不如自己刷題。
林初沐沒周可岑膽大,她不敢在別人都仰頭聽課時就她低頭刷題,那樣太明顯了,所以她堅持到下課,才趕緊拿出王後雄刷題。
第四節 課是最難熬的,尤其是第四節是物理課時,一節更比六節長。
早上吃的飯已經消化完了,密集的被灌輸一早上的知識,又餓又累,宋寶柱還是個拖堂精,“下課無望”,謝宇寒跟他同桌小聲嘀咕。
沈珩腦子裏磁場電場電磁場攪和在一起,跟一坨漿糊似的,餓的大腦轉不動,腦子裏轉的齒輪吱呀吱呀的緩慢運作,“很累,很疲憊”,沈珩說。
物理課安排在最後一節,再加上宋寶柱的buff加持,簡直是反人類。
“年紀輕輕的,咋這麽沒有朝氣”,宋寶柱杯子在講台上撞的噸噸響,他也舍得,社區象棋業餘組獎品一點都不心疼的撞桌子,“你們這個年齡,你們這個階段,你睡得著覺?”
“困的同學站後麵清醒一下”,宋寶柱說,“別覺得站後麵不好意思,知識聽肚子裏是自己的,到時候你上清北了,誰還記得你哪節物理課為了提神站後麵了。”
宋寶柱是特級教師,在三尺講台奉獻了所有青春,教了大半輩子書,都快退休了,依舊為學生操碎了心,他看下麵的同學臉上都掛著疲累,無精打采的,但沒人往後站。
“老師知道你們也累”,宋寶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他就是個行走的雞湯罐子,“你們現在不願意吃學習的苦,以後就得吃生活得苦”,宋寶柱說,“生活的苦要比學習苦太多了。”
宋寶柱是從苦日子過來的,他完全是靠自己逆襲的,村子裏跟他同輩的,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或者為了討生活卑躬屈膝,隻有他是堅持撿破爛也要讀書,成了文化人,他的子孫輩在城裏落戶,不用再過種地的日子。
教師在他們的年代是份體麵的工作,他們的意識裏,教師是受人尊敬的,宋寶柱就是一個人改變一個家庭,打破了城市和農村的壁壘,靠自己為後代提供改變階級和社會地位的機會。
所以他看到不爭氣的小孩,比他們自己都著急,現在帶零班還好,零班裏學生本身就屬於優秀的,剛進學校帶普通班,有的學生是真的氣人,家長懇求老師照顧一下孩子,家長拉下臉皮來學校求老師,老師急家長急,就他一點都不把自己的事放心上。
年輕的宋寶柱成天怨氣不爭,急氣交加,嘴上起了多少燎泡。
一中是公立學校,大部分是普通家庭的普通孩子,像周可岑和林垣他們這些,不去國際班走留學途徑,願意主動來吃學習的苦,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不多,平凡的是大多數。
父輩的資源和能力,其實也是一種變相實力。
宋寶柱看到他們不爭氣就急,按理說零班同學已經夠努力了,隻是大魔王宋寶柱想看到的不是努力,是拚盡全力,“沒人站後麵我就下去了”,他說著走下講台。
在班裏邊走動邊講課,在剛才他看到沒精氣神的同學旁邊多停留一會,給大家提神,講著課他又忍不住岔開話題,苦口婆心道,“唉,說多了你們也不聽,但老師不會害你們的,老師是過來人,知識改變命運不是一句空話,是真實存在的。”
還有一句過於現實的話他沒有對這群天真的孩子說出口,除了學習,你們在坐的大多數,是沒有辦法打破階層壁壘的,原生家庭奠定了在社會的初等地位,不拚一把怎麽改變。
“現在苦就苦一陣的,現在不願意吃苦,要苦一輩子”,宋寶柱委婉的說,“不主動吃學習的苦,以後進社會要挨打的。”
同學們不是傻的,能感受到老師是為了完成工作,還是情真意切的為他們著想,被宋寶柱一針強力雞血打下來,都悄悄地挺直背,端正地坐好。
他們地細微變化宋寶柱盡收眼底,滿意的想,這就對了,又在教室走了兩圈,重新回到講台。
“你們學學周可岑同學”,宋寶柱皮一把,“物理成績從19分逆襲到接近滿分,這是什麽學習精神。”
大家都知道周可岑上上次物理考試沒答完就走了,沒成想宋寶柱當時沒說什麽,這會還記著拿出來調侃她。
周可岑:……是初沐姨媽疼精神。
好在今天宋寶柱沒有拖太久的堂,隻拖了五分鍾就讓他們下課了,不拖堂是不可能不拖堂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不拖堂,並且不會真香。
林初沐回來上課,周可岑又恢複到期盼著放學,一下課撈起校服就跑的狀態,初中部下課時她就目光灼灼的往樓下看,直到看到玉蘭樹下林初沐的身影,才展露笑意。
周可岑個子高腿長,一陣風一樣的溜了,衛城把她走時碰掉的筆拾起來,放回她桌上。
“回來了這是”沈珩問。
謝宇寒往樓下看,果然看到那抹身影,穿著初中校服,“嗯,在下麵等岑哥。”
沈珩順手拿起剛摘下的眼鏡戴上,上身越過謝宇寒,扒著窗框往外瞅,“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她們幾個心也太髒了”,沈珩說,“都是女孩,差距咋那麽大。”
一個學校的,他們聽說了林初沐被欺負的事,所以前段時間周可岑在學校一直是低氣壓,沒人敢惹她。
“她要是我女朋友或者妹妹”,沈珩求勝欲極強的強調,“如果,是如果,我沒有別的想法,就假設一下,哪個禽獸敢欺負她,我能把欺負她的人腿打斷。”
“接都接不上的那種斷”,沈珩說。
“好的,我知道了”,謝宇寒說,“你覬覦岑哥的妹妹。”
“不是一天兩天了”,衛城說,“你惦記人家小姑娘,這事有必要告訴岑哥。”
“生命是個好東西,你不要的話捐給有需要的人”,謝宇寒胖乎乎的身體很靈活,一個支撐跳上桌子,從前桌的位置出來,“你以為不讓我出來我就出不來?”
他跳出來之後扭頭瞅沈珩,囂張欠打道,“爸爸無人能擋。”
沈珩和衛城也往外走,去食堂搶飯,“我說了是假如,如果,不存在的假設”,沈珩瘋狂辯解。
“那你咋不加入你現在還上清華了”,衛城說。
“好,假如我現在上清華了”,沈珩還沒說完,話茬被謝宇寒打斷,“你咋那不要臉。”
三個人笑鬧著走遠,拐進樓梯看不見,一起奔向食堂,搶食大軍還有三十秒到達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