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練字
被得知消息的曆寒盡沒好氣地拽到樓上, 雲星眠才知道,曆寒盡正在給家裏大掃除,根本就不在自己房間。
倒是曆景州經過時, 清楚地聽到了他拿石子扔窗戶的聲音。
看到他上來, 曆景州還十分嚴肅地教育:“這樣是很不安全的, 萬一把玻璃砸碎,掉下去紮到你自己怎麽辦?”
曆家的這兩位, 雲星眠沒一個敢惹, 隻能唯唯諾諾地低頭聽訓。
他們家自己炸的吃食,一番心意, 曆景州也沒有過多推辭, 不過作為一名多年的老教師, 把人訓完之後,他老人家也很懂安撫之道,
“寒盡整天過去麻煩你們,今天你也就別走了,留下吃晚飯, 讓你嚐嚐寒盡的手藝,他做飯可比我好吃多了。”姥爺說的時候也不想想, 把一個孩子硬生生逼出廚藝,那不就是因為大人做飯實在太難以下咽嗎?
雲星眠偷眼看了看曆寒盡,見他並沒有讓自己拒絕的意思,才戰戰兢兢地答應下來。
他當然不敢說, 其實您外孫的廚藝,我已經嚐過很多次了。
不得不說,從小養成的習慣對一個人是至關重要的,曆寒盡就算後來成了出入前呼後擁的曆董, 許多生活習慣依然跟少時沒什麽不同。
把雲星眠按在他自己身邊住的那段時日,隻要是有時間,他也偶爾會自己下廚。
雲星眠那時對什麽都沒胃口,唯有他做的東西不覺難下咽。
從這一點來看,他真不愧是曆寒盡的腦殘粉。
雖然答應了留下來吃飯,可是在曆景州跟前,雲星眠也不敢跟曆寒盡離得太近,兀自拿了條抹布跟他一起打掃,擦的角角落落都是離曆寒盡最遠的。
最後還是曆寒盡冷著臉過來把他的抹布搶了過去:“不會做就去歇著,你不幹,家裏也沒這麽髒。”
雲星眠回頭一看,自己擦過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麽都留著一道道的泥痕。
雲星眠:“……”
這能怪他嗎?他上輩子也沒幹過這些啊!
不過在這一點上姥爺卻是跟他很有共同語言。
看來他也曾有過被曆寒盡嫌棄的經曆,見狀趕忙招手把雲星眠叫進了書房。
曆家住的是多年前的老房子,不隻外觀上有些破舊,也沒什麽戶型上的講究,不過卻能看得出來他們爺倆的生活並不將就。
房間麵積不大,利用率卻極高,客廳裏甚至還利用錯落有致的擺設給姥爺隔出了一間書房,從視覺上來看也完全不顯得擁擠,跟雲星眠印象中的其他舊房子有很大不同。
不過從曆家爺倆的相處模式上來看,能想出這種布置的人恐怕也非曆寒盡莫屬。
雲星眠心裏還記掛著曆寒盡的警告,即使被曆景州叫過去,也隻老實地站在一旁,不敢與他太過親昵。
姥爺正在舊報紙上練毛筆字,喊他進來,直接把筆遞了上來:“來,寫兩筆。”
雲星眠:“???”
這麽高難度的事情還是不要了吧!
“別害怕,盡管寫,我看看你的字什麽水平。”姥爺催促。
雲星眠結結巴巴地道:“還是不了吧,姥爺,我從來沒練過,字太醜了。”
想他以前連學習都懶得學,何況是練毛筆字。
他連碳素筆都還沒用好呢。
“凡事總要有第一次,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來兩筆看看。”姥爺完全不理會他的拒絕。
雲星眠求救地看了曆寒盡一眼,正在拖地的那位仁兄卻隻有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無奈,他隻能咬咬牙,大筆一揮,在報紙上寫了個自己的姓。
曆景州看著他的“墨寶”,果然是緊緊皺起了眉頭:“你這水平,比你媽當年可是差遠了。”
雲星眠都不知道老媽居然還會寫毛筆字。
曆景州繼續道:“不行不行,這哪裏像個學生該有的水平。”
他抬起頭來,對書房外的曆寒盡喊:“以後每周日下午你就把雲同學一起帶過來,我教他寫毛筆字。”
雲星眠被他嚇得心都快跳了出來:“姥爺,這個就不用了吧……”
就這一回接觸曆寒盡都一直在旁邊冷著個臉,他要是每周都來,那家夥還不得把他給拆了。
而且,他也並不想學毛筆字啊!
“什麽不用!把字練好是一個學生的本分,時代再變這一點也不會變。我回頭給你媽打個電話,這個事你就不用管了。”老爺子一錘定音,完全沒有給他反駁的餘地。
雲星眠舉著毛筆,站在書桌後頭,無辜地看著曆寒盡,眼角眉梢都在呼喚著他來幫自己說幾句話。
可曆寒盡停下拖把,卻隻跟他說了一句:“工具記得自備,不知道買什麽我明天陪你去。”
雲星眠:“……哦。”
他一個當事人,好像根本沒有發言權。
在曆家待得這一下午,雲星眠簡直是如坐針氈,一直等到吃過晚飯,曆寒盡把他送出門,才終於小小鬆了口氣。
“我以後真的要來練毛筆字嗎?還是隻是先哄哄老爺子?”雲星眠忍不住問。
曆寒盡淡淡瞥他一眼:“你要是敢隻哄哄他,那你就哄。”
雲星眠:“……可是,你之前不是說,不想我跟姥爺……”
“那你還找上門來?”曆寒盡不耐地打斷他。
不過這種急切的語氣一般都代表著心虛,可惜雲星眠太緊張,根本就沒有察覺到。
“那是我樂意的嗎?我也是被逼的!”雲星眠爭辯。
“你心虛什麽?反正就隻練著毛筆字,難道你還想趁著來練字對我做什麽嗎?”曆寒盡先下手為強,反咬了雲星眠一口。
雲星眠被他氣得連氣都不順了:“你——你——”
曆寒盡麵無表情地轉移話題:“昨天布置的英語單詞都背了嗎?拒絕怎麽拚?”
雲星眠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轉折驚呆了,反應了好幾秒,才結結巴巴地張口:“re……re……”
“reject。”曆寒盡自己說出了答案。
“我知道!”雲星眠惱怒地看著他,“隻是需要一點反應時間。”
曆寒盡瞟他一眼:“就算你真想對我做什麽,我也會拒絕的,老老實實練字,其他不要多想。”
雲星眠:“???”
大哥你一天不自戀是不是會缺氧而死?
說話間兩人已經快走到了家屬院的大門口,門外迎麵就拐進來兩個人,正是臧修烈跟他的媽媽。
臧修烈這還記著上回被過肩摔的仇呢,一看到曆寒盡,就氣哼哼地把頭扭到了一邊。
倒是他媽,大大方方地跟曆寒盡打了個招呼:“寒盡呀,這是跟同學出去?”
當初曆媽媽未婚生子的事情在家屬院裏引起了不少風言風語,再加上原本耿直的曆景州就沒少得罪過領導,自然更少不了受這些看人下菜碟兒的所謂同事排擠。
整個十六中的家屬院裏,就算是人品忠厚老實些的,也礙於領導的關係,不怎麽敢跟他們家打交道。
唯有臧修烈他媽,就像是從來沒注意到過院裏氣氛不對似的,從住進來第一天開始,就對曆家爺倆都禮貌以待。
所以曆寒盡從小也對她尊敬有加。
“嗯,這是我同學雲星眠。”曆寒盡開口介紹,也根本沒有理會臧修烈的憤怒,“這是臧修烈的媽媽,陳阿姨。”
“陳阿姨好。”雲星眠打了聲招呼。
陳夢妍應了一聲,看著他的表情裏卻仿佛帶了幾分若有所思。
“媽,你跟他囉嗦什麽,人家根本不想給你打交道!”臧修烈見自己完全沒有存在感,不得不出來博了一波,“你看你整天請人來補習,人家不是都沒理你,現在這位雲星眠同學才是他的老板。”
這家夥說話真是一套一套的,就連發火都免不了讓人覺得好笑。
“瞎說什麽!”陳夢妍在兒子腦袋上拍了一記,“那你們玩,我帶他回去再教訓他,寒盡別跟他計較,啊!”
與母子倆分開,雲星眠就注意到了曆寒盡略帶探究的目光。
他假裝什麽也沒看到,開口打岔:“臧修烈好像還記仇呢。”
曆寒盡卻沒有被他糊弄過去:“我怎麽覺得陳阿姨好像認識你?”
“啊?怎麽可能……”雲星眠一本正經地分析,“你感覺肯定出問題了。”
曆寒盡眉頭還在蹙著。
“不過我記得臧修烈爸媽不都是醫生嗎?怎麽會住在學校家屬院?”雲星眠很快開口打斷了他的思路。
曆寒盡隨口回答:“因為臧修逸他姥爺是學校領導吧,雖然不能直接分配,但可以走內部價,便宜很多。”
雲星眠一臉恍然地點點頭,心裏想的卻是終於把這位先生的好奇心給擋了回去。
天色不算太晚,再說他也不像上回一樣拎著一堆東西,曆寒盡把人送到大門口,也就算是完成了任務。
雲星眠當然是巴不得跟他早點分開。
一想到以後每周那一下午的休息時間都得交代在他家,雲星眠就覺得自己這輩子說不定也不能長壽。
他真是多餘來這一趟,早知道真不如把東西隨便送個路人呢。
雲星眠唉聲歎氣地走了沒多遠,就覺出了不對。
在他的身後,一直不緊不慢地跟著一輛車,幾分鍾過去了,居然一直都沒從他身邊超過去。
這明顯不太正常。
雲星眠腳步頓了頓,懷疑地轉過臉去。
開車的人見他已經發覺,便也沒有再隱瞞,而是停車熄火,打開駕駛座的門下了車。
少了車燈的照射,雲星眠的眼睛終於慢慢適應了黑暗,看清了來到他麵前的人。
“同學你好,你是不是跟曆寒盡認識啊?”這個人,居然是他前幾天才見過跟尚斯尋在一起說話的那個梁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