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擦臉

  邵煬說到做到,第二天就買了顏料回來,晚自習之前給了蔣義:“你會用這個嗎?”


  蔣義搖搖頭:“不知道,我試試。”


  晚自習還差十分鍾開始,王立龐和劉桓治吃完晚飯回來,從後門一前一後進了教室,正好看見蔣義在搗鼓顏料盒和調色盤。


  調色盤裏擠了一大坨綠色的顏料,蔣義一畫筆戳進去,蘸了點水開始攪拌。


  王立龐麵露嫌惡:“蔣義你這在弄什麽啊,這麽惡心?”


  蔣義揚了揚手中沾染來的綠色顏料的毛筆:“顏料啊,你不認識嗎?”


  顏料包裝盒上兩個碩大的“水粉”二字,王立龐怎麽可能不認識,但他就是想要嗆蔣義:“你會畫嗎,就學人家美術生用這個?”


  “我會不會畫輪得著你來說?”蔣義悠悠提筆,在黑板的右邊一筆下去,絲毫不拖泥帶水,“再怎麽也比倒數第一強。”


  王立龐和劉桓治兩人臉都綠了,高二剛分班結束就給他們兩個分了出九月黑板報的任務,兩個人一心隻想著學習,覺得出黑板報之類的都是在浪費學習時間,根本沒多大用處,幹脆在黑板上默寫了一大串新學的知識點作為當月黑板報。


  然而兩個人隻想著知識點,根本沒注意字跡排版,一張黑板寫下來字與字之間空隙時大時小,每一行都歪歪扭扭,排版混亂,總體看上去很不舒服,沒有美觀性可言。


  但兩人想著黑板報出完就出完了,湊合一下得了,沒必要計較太多,就拿著那樣的板報交了差。


  於是,學習成績年級第一的一班黑板報得了倒數第一,老師雖然沒說,但兩人也覺得這事蠻丟臉。


  現在蔣義又把這事拿出來說,兩人臉色不太好。


  劉桓治陰陽怪氣:“讓他畫,他這種無非就是東施效顰,能畫出來什麽四不像。”


  王立龐附和:“不自量力。”


  兩個人刻意說得很大聲,像是要刻意給蔣義聽見似的,說完後各自回了座位上,如果仔細看能看出兩個人步伐紊亂,全然沒有刁難蔣義時那樣盛氣淩人。


  邵煬插兜站在旁邊看戲,把蔣義臉上的小表情全都觀察仔細了,尤其是懟完別人之後那種隱隱的小驕傲,尤其可愛。


  邵煬踱步過去,故意道:“吵贏了這麽開心?”連直線的尾巴都是微微上翹的。


  蔣義被戳中了心事,畫線的手頓住了,筆頭在同一個點上轉了半圈,畫出一個很大的頓點,耳根也很快變成了粉紅色。


  他瞪向邵煬。


  邵煬舉起雙手,滿臉無辜:“不是我幹的。”


  蔣義冷哼:“你有空就去把標題寫了,別在這遊手好閑。”


  邵煬臉上笑眯眯,心裏道:沒空,忙著看你呢,你比板報有意思。


  但邵煬沒說出來,聽話地拿著粉筆,搬凳子到黑板中間開始寫標題。


  晚自習鈴聲響起的時候,夏小鹿從外麵匆匆趕了回來,對邵煬歉疚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吹頭發來晚了。”


  邵煬聞到了空氣裏一股薰衣草香的味道,不自然,沒有蔣義身上的奶香味兒好聞,便道:“才剛上課,沒事。”


  夏小鹿還想說什麽,看邵煬似乎沒工夫管他,就走到一邊去看蔣義在幹什麽。


  她一下子就被黑板右邊的幾根翠竹給吸引了過去,那幾根翠竹是用顏料畫上去的,枝節分明,每一節綠色都泛著油亮的光,枝節上麵畫著幾片葉子,用白色的顏料勾出裏麵的細枝末節,遠看竟有幾分逼真。


  夏小鹿詫異問蔣義道:“你會畫畫呀?”


  蔣義:“自己隨便畫的。”


  能畫成這樣還叫隨便畫的,擱誰誰都不信。


  夏小鹿站在蔣義後麵看了好一會兒,她這個位置隻能看到蔣義一點側顏,能看到蔣義一臉專注地在黑板上畫竹子,白熾燈光照在蔣義臉上,顯現出蔣義長長的睫毛,甚至有點微微卷翹,嘴唇彼時稍稍抿起,臉龐白淨到有點反光,整個人像一副畫一樣。


  夏小鹿看得有些癡迷了,一時間忘了自己的任務。她就看著蔣義時不時蘸點顏料,或者兌一點別的顏色挑個色,又幾筆下去黑板右側儼然多了一片竹林,上枝延伸到黑板上沿,右側整個板塊非常好看。


  蔣義似乎是沒注意,臉側靠下巴處沾了一點綠色的顏料,等他又畫完一片竹葉回身準備再擠點顏料的時候,就聽見“噗嗤”一聲,他順著聲源望過去,就看見夏小鹿在一旁掩著嘴看著他笑。


  蔣義奇怪道:


  “怎麽了?”


  “你臉上,”夏小鹿比劃了下自己的臉給蔣義指出大概位置,“這個地方沾了顏料。”


  蔣義在大概的位置上抹了抹:“現在呢?”


  夏小鹿笑道:“別抹了,你手上也是顏料,越抹越多了。”


  蔣義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夏小鹿回自己座位上拿了包濕紙巾過來,本來想遞給蔣義,又覺得蔣義能不注意自己手上的顏料就去抹臉,有了濕紙巾肯定也擦不掉,權衡了下,問到:“我幫你擦?”


  蔣義蹙眉,見夏小鹿已經抽了兩張濕紙巾出來躍躍欲試的模樣,點頭同意了。


  夏小鹿拿著濕紙巾去擦蔣義的下巴。


  還沒挨著,蔣義就被一股力量往後一拽,離開了夏小鹿的觸及範圍。


  蔣義回頭看到了一臉陰翳的邵煬,心沉了沉,心中叫糟。


  他怎麽給忘了正牌男主就在這呢,他讓女主給他擦臉,簡直是嫌死的不夠慘。


  蔣義往門口方向退了兩步,想了想,又退了兩步,後背都快貼到門板了才停住,規規矩矩地站在那,等待來自男主的狂風暴雨。


  果然,邵煬朝他走了過來,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神不太友善。


  邵煬走到他麵前,蔣義以為邵煬要罵他時,提前道:“我剛剛沒注意,她還是你的——”


  蔣義還沒說完,邵煬一隻手越過他腰際,打開了蔣義身後的門,隨即一把扣住蔣義的手腕,拉著他往外走。


  蔣義被迫跟在邵煬後麵出了教室。


  邵煬走得很快,一路上一直沒鬆開蔣義的手,拖著蔣義一直往前走。


  蔣義跟在後麵,使勁扭動自己的手腕企圖從邵煬手下掙脫出來,但是邵煬用的力氣太大,他半天也沒能抽出自己的手,便道:“你他媽先鬆開。”


  邵煬沒理他,還在大跨步往前走。


  蔣義忍不住嘲諷道:“打個架你他媽還得找地方打,有必要嗎?”


  “閉嘴。”邵煬聽起來是真的生氣了,這種語氣蔣義隻聽過一次,就是他剛穿過來那天邵煬和他打架時的說話語氣,帶著森冷的怒意。


  蔣義嗤道:“都說了老子沒注意,你要打就他媽在這打,老子怕你啊?!”


  蔣義剛說完,邵煬就已經拉著他走到了走廊鏡頭的廁所裏。


  這會兒還沒下課,廁所現在就他們兩個人,沒人說話的話就安靜到能聽到沒關緊的水龍頭裏有水滴落的聲音。


  蔣義環顧了圈四周環境,雖然有點髒,但安靜,這會兒沒人過來,把水龍頭打開放水的話能蓋住他們兩打架的聲音。


  顯然邵煬也想到一塊去了,把一個水龍頭開到最大,瞬間“嘩啦”的水流聲在空曠安靜的空間中回蕩。


  蔣義躍躍欲試,反正看邵煬這樣子是不打算原諒他了,不如痛痛快快打一架,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議。


  結果蔣義手一動才發現他的手腕還被邵煬緊緊扣著,而邵煬另一隻手從水龍頭下接了一點水就往蔣義臉上抹,速度快且狠,幾次下來簡直恨不得把蔣義臉上一層皮給洗掉。


  水冰涼的觸感讓懵逼的蔣義逐漸清醒,蔣義用力推開邵煬,終於把自己的手從邵煬手裏救了出來。


  蔣義喘著粗氣,難以置信道:“你剛才幹什麽?”


  “幫你洗臉啊,”邵煬麵色陰沉,“你臉上不是沾了顏料嗎?”


  蔣義內心操蛋:“關你什麽事?”


  “對,的確不關我的事,”邵煬氣得不清,努力維持臉上表情,“然後你就能讓夏小鹿幫你擦臉!”


  兜兜轉轉還是為了這件事。


  蔣義忍不住扶額,哄道:“行,都是我的錯,我絕對不會動你女人,行了吧。”


  邵煬眯起眼睛:“我女人?”他嗓音低沉,聽起來有點危險。


  蔣義覺得邵煬大概不喜歡這個稱呼,便解釋,“就是夏小鹿,我以後絕對離她遠——”


  “她不是我女人。”邵煬截斷蔣義的話。


  蔣義嗤笑。


  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都這個時候了邵煬居然還想藏。


  但此時蔣義還是順著邵煬話說:“行,那我以後絕對不動夏小鹿,她是你的,她整個人都是你的。”


  “她不是我的,”邵煬否認,“但你別去招惹她。”


  早晚得是你的,蔣義心想,麵上卻在胡亂點頭,想把邵煬給哄好。


  邵煬見蔣義臉上明顯不相信的神情,又補了句:“不隻是因為她,誰幫你擦臉都不行。”


  蔣義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你他媽不是為了她跟老子翻臉嗎?”


  邵煬:“不是為了她。”


  蔣義心中一動,脫口而出問道:“那你為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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