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抄襲
“為了——”邵煬猛然噎住。
他心裏有個答案呼之欲出,他卻沒有辦法說出口。麵前這人還在目光炯炯地看著他,眼神裏在尋求一份答案。
但他給不了,他自己也沒弄明白,但他覺得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並且不該再繼續想下去了。
偏偏蔣義沒有得到答案,又問了遍:“是為了誰?”
邵煬目光沉沉,一咬牙,幹脆回道:“夏小鹿。”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暫時不暴露自己內心想法的答案。
果不其然,換來蔣義譏嘲一笑:“那你之前跟我裝什麽?”
蔣義上前一步,右手捏拳,不輕不重地用拳麵敲擊邵煬的左胸,每說一句敲一拳,敲得邵煬胸膛“咚咚”想:“邵煬,你聽好了,我不喜歡夏小鹿,更煩你。老子來學校是他媽來學習的,不是來跟人打架的,你要再找茬找到老子頭上……”
蔣義頓了頓,刻意壓低嗓音,用極其低啞的聲音警告道:“老子打廢你。”
邵煬心尖一顫,目光聚焦到蔣義臉上,看到蔣義臉上認真的表情,知道蔣義沒有開玩笑。
他雖然不怕蔣義,但他怕再說一個字,就有什麽東西要泄出來了,隻好閉著嘴,一言不發。
蔣義去後麵小便池放了個水,出來的時候邵煬還站在原地沒動,嗤笑了聲,洗了個手,故意把手上的水灑到邵煬臉上。
邵煬眼皮上一涼,眼睫毛抖了抖,有一滴水順勢抖落下來,掛在臉頰上半天沒滑下去。
蔣義淡淡掃了眼邵煬:“回去了,黑板報還沒畫完。”
“……嗯。”
夏小鹿看到兩個男生抓著手離開教室,到現在整個人都還是懵的。從三個人到隻剩一個人,她手裏還拿著沒用過的濕紙巾,現在拿著紙巾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默默地攥緊在了手中。
她拿了隻□□筆開始在蔣義畫好翠竹的那個板塊寫字,寫了幾行,那兩個男生回來了。
兩個人臉色都不太好,一個胸口衣服濕了一片,一個兩隻袖口都浸濕了,略顯狼狽。
夏小鹿的視線在那兩人身上掃過,隨即從凳子上跳下來,猶豫了一下,選擇問蔣義:“你們去幹嘛了?”
然而卻得到蔣義一記冷眼。
夏小鹿僵在了原地。
之前蔣義說喜歡她,老來給她獻殷勤,那時候任她怎麽拒絕,蔣義都是嬉皮笑臉厚著臉皮纏著她,從裏沒有對她露出過像剛才那樣的表情。
夏小鹿回頭叫住了蔣義,在得到蔣義又一記冷眼後,支支吾吾問道:“你……你右邊竹子畫完了嗎,我……我寫了字了。”
蔣義看了眼黑板,黑板右邊板塊多出了四五行字,字跡雋秀,排版工整,給右邊板塊又添了幾分文藝的氣息。
那些竹子還差幾片葉片沒有勾,但是不打緊,蔣義便道:“你先寫,我畫點別的。”
“……好。”
接下來的大半節自習課,三個人都異常沉默,氣氛冷得不像話。
夏小鹿想說什麽,但總找不到話題,又怕把氣氛弄得更僵。她寫完右邊板塊的文字,就開始用顏料幫忙劃板塊邊框線,劃邊框線要到處走,難免會靠到邵煬和蔣義旁邊。
靠到邵煬身邊去沒什麽,但一接近蔣義她就會感覺背後一涼,接著就聽到蔣義說:“這邊先別劃,等我把東西畫完。”
夏小鹿隻好到黑板另一邊去。
邵煬沒再說什麽,默默把中間的“我和祖國”四個大字標題寫完,兌了點顏料上色,很快就完成回了位置。
夏小鹿劃完別的板塊的邊框也沒事幹,回了座位。
留下蔣義一個人繼續在黑板上畫畫。
第二節 晚自習邵煬和夏小鹿都沒來,隻有蔣義一個人在黑板上畫左邊板塊的插圖。
蔣義在白天已經把家庭作業裏會做的題對付完了,剩下的都是看不懂和看得懂也做不出來的,幹脆放棄。他又不想回座位上和邵煬隔廊相望,就繼續在後麵畫,他有個想畫的東西,切題但很繁瑣,要花點兒時間,畫細致了才好看。
蔣義喜歡畫畫,上輩子某次跟人打架傷到了腿,有三個月不能劇烈運動,那段時間沒興趣做就找樓上剛從城裏搬來的爺爺借了幾本書看看,爺爺是個畫家,借給蔣義的書都是關於畫畫的。
蔣義幾本看完就想試著畫畫,便從爺爺那借了紙筆畫了起來。蔣義發現他隻要一畫畫,心就靜了下來,生活的繁瑣似乎都不會再糾纏他的
心緒。
他把照著書畫完的幾幅給爺爺看,爺爺說他有天賦,後來他一有空就會去爺爺那學畫。
一連學了五年,直到去年爺爺去世。
晚自習結束後,蔣義聽到了不少誇他畫得好的,但也聽到了幾句酸不溜秋的話。
王力龐:“就他一個人在那畫,別人都知道回來學習,畫好了板報算什麽,還不是考倒一。”
劉桓治:“說不定隻會畫竹子呢,就在那顯擺。”
蔣義睨了他們一眼:“你們也來顯擺一個?”
王力龐和劉桓治一下子啞口無言,跺跺腳,走了。
蔣義在爺爺那學會了很多,他是真的喜歡畫畫,他能在自己的畫裏看到另一個世界,一個他想要去又去不了的世界。
所以一旦動筆就會沉浸進自己筆下的世界裏,不到不得已不會停手。
蔣義讓馬可波先回宿舍,他把最後一點竹子的細節勾完就回去。
這一勾,就勾到教學樓熄燈。
蔣義拎了包裏就往宿舍趕。
路上已經沒有多少學生了,靠近教學樓那條路的路燈也熄了,隻靠著月光,光線有點兒暗。
蔣義突然就想到了邵煬把他拽到廁所的時候看他的眼神,現在想想,那眼神裏除了憤怒似乎還有點失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邵煬有話要說,但最後沒說出口。
但最後邵煬還是承認是為了夏小鹿了,那便沒什麽好談的,他作為男配的確該注意一點,今天是他錯在先,他也沒什麽好辯的。
“簌、簌、簌。”
蔣義想得入神,走得也慢,不經意間聽到身後隱隱有腳步聲,同他離得不算近,但和他走步的節奏一樣。
若他停住……身後的腳步聲也停住了。
蔣義再走,身後腳步聲跟著走,他停,身後也停。
蔣義想起課間馬可波給他講的那些惡俗的校園鬼故事,他雖然不信那些,但總忍不住去想,想著想著,心沉了下去。
他再次駐足,邁步瞬間同時回過頭,看清身後跟著的人後愣了一下,扭回過頭來,心也跟著放了下來。
蔣義聽著身後的腳步聲繼續往前走,就當什麽都不知道一樣,沒有刻意改變走路的速度,也沒有再停下來,一路走回了宿舍。
到了四樓,他拐向左邊,身後的人拐向右邊,分道揚鑣。
蔣義畫的板報很快在年級裏出名了,一班實驗班九月份的黑板報年級倒一,很多人都等著再次看一班的笑話,所以會特地去看一班畫了什麽。
但他們沒想到這次去看,卻看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十班每次板報都是年級第一,拍下來的照片會放到年級板報展覽板上,很快有人發現一班板報的那一排竹子和一班某一次板報裏畫的竹子有點像。
這事兒傳到了十班,十班的那些美術生趁著下課都擠到一班門口看他們的黑板報,當看到右邊板塊的那些竹子時,按捺不住探頭探腦,開始詢問那些竹子是誰畫的。
一班學生比較實誠,告訴十班學生那些竹子是蔣義畫的。
蔣義,那個留級生,和年級第一邵煬打架的差生。
一班剛上完生物課,蔣義還在想種群數量變化曲線代表的意思,門外有人喊他的名字。
蔣義看了眼,門口堵著一群他沒見過的人,他不認識那些人。
蔣義疑惑地走出去:“誰找我?”
“他!”有人指認到。
被指著的是站在人群後麵的一個男生,瘦高瘦高的,戴著一副眼鏡,皮膚白白淨淨,隻是繃著一張臉,看起來冷冷的。
蔣義問:“你找我?”
男生抱臂靠牆站著,視線不在蔣義身上,而是透過一班的窗戶看向教室裏,不知道在看什麽,但似乎不太想搭理蔣義。
蔣義不太擅長應付這種問他話半天放不出一個屁的人,等了半分鍾沒聽到回答,就想回教室了。
蔣義被十班別的學生攔了下來:“蔣義,你抄了廖彌青的畫就想走?”
蔣義皺眉:“我什麽時候抄了他的畫?”
“你畫的那些竹子,明明就是抄了我們班之前的一次黑板報,”說話的人舉著手機,手機上是十班之前那張畫有竹子的板報,“就這張,這些竹子是廖彌青畫的,你擺明就是抄!”
“抄也不抄出個樣子,跟廖彌青畫得完全不一樣,水平差勁還想著抄襲?”
“抄襲狗。”
十班學生左一句右一句,吵吵鬧鬧,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
一班下一節正好是趙英俊的物理課。
趙英俊提前兩分鍾去教室,遠遠就看到一班門口的走廊裏圍了很多學生。
接著,他聽見站在教室後門口,他們班最後一名的那個學生說話了:“你們也知道畫得完全不一樣啊,在你們眼裏隻要畫了同一個東西就算抄襲?那你們手下的所有畫也都是抄襲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