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生日

  這聲音一聽就知道是誰。


  蔣義被抱了個紮實,兩人中間隔著一個書包,但邵煬的隔壁緊緊環繞著蔣義的腰,使得蔣義動彈不得。


  兩人雖然沒有貼在一起,但邵煬的頭探到前麵來,兩個人的臉幾乎貼在一起。


  邵煬往蔣義耳朵裏吹了兩口氣,感覺到蔣義開始掙紮後,才鬆開手:“你真在外麵等了那麽久?”


  “不是你讓我等嗎,”說到這個蔣義就來氣,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有屁快放。”


  “不急,陪我走走。”邵煬道。


  已經十一點半過後了,第二天還得上課,大半夜提出要走走,簡直是一個奇怪又滑稽的要求。


  然而蔣義還是點了點頭,甚至什麽也沒問,跟著邵煬後麵慢慢地走。


  蔣義這一晚上的等待總算有了結果,地鐵上聽到的那句話是真的,不是他幻聽。內心的喜悅大於其他任何情緒,至少他多等的這兩個小時沒有白費。


  說是陪邵煬走走,其實兩人還是慢慢在往宿舍走,隻是挑了最遠的路,特地往學校的後花園繞了一圈。


  學校的後花園有一片小池塘,會定期換水,春天池塘邊會開很多花。這個地方因為離教學樓比較遠,很少有人過來。現在是一月份了,天氣特別冷,這裏的樹葉也凋零了大半,許多樹枝光禿禿的,有些蕭條。


  兩人沒有走石子鋪出的小路,邵煬帶著蔣義往灌木叢中走。因為這一塊沒有路燈,所以特別的黑。


  “小心腳下。”邵煬說著,打開了手機的電筒。


  蔣義借著光,正好看到腳邊有一根橫過來的枝丫,一腳跨了過去,正好踩在前麵的一個凸起來的石頭上,腳一崴,往前麵撲去,正好摔在走在前麵的邵煬背上。


  邵煬回身將蔣義扶起來:“這裏有點難走,你小心些。”


  蔣義站穩了身子,免不住抱怨:“那邊有路幹嘛不走?”


  邵煬輕笑:“帶你去前麵看個東西,隻是不知道有沒有了。我走慢點走,你拉著我手?”


  蔣義摩挲了一下手臂,想把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搓掉:“你惡不惡心,快點走,困死了。”


  邵煬見蔣義不肯,也沒堅持,繼續領著蔣義往前走,隻是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


  邵煬把蔣義帶到了池塘的另一邊,那邊已經是學校的邊緣,兩邊牆匯過來一個夾角出,那裏沒什麽特別的,隻是數比之前多了點,但基本都光禿禿的,但邵煬卻在這裏停下了。


  蔣義環顧了一圈,沒看到什麽特別的:“這裏有什麽好看的?”


  邵煬舉起手機,讓手電的光照在前麵的某一棵樹上,兩秒後,指了指某個方向:“還在。”


  蔣義順著邵煬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裏是兩棵樹交錯在一起,略顯雜亂的樹枝,那些樹枝都禿了,中間空隙比較大,所以一下子就能看到靠裏麵的某根樹枝上茂出了一朵非常小巧的金色小花。雖然很小,隻有那麽一小朵,但倔強地開著,一枝獨秀。


  風吹過時,花瓣微微顫抖,像在和深夜來看他們的兩個人招手。


  “元旦前就看到了,臘梅花,”邵煬道,“你看這邊這根樹枝,也有冒頭跡象。”說著,抬手摸上了一根樹枝。


  蔣義看過去果然那根樹枝上有一個很小很不起眼的金色花骨朵懸在枝頭,隨時都有可能衝破阻隔冒出來。


  蔣義伸手過去想摸摸花骨朵,一不小心碰到了邵煬還沒來得及收回來的手。


  相撞瞬間,蔣義注意到邵煬的手背上有一道很長的口子,看起來還沒有愈合,還有剛凝固了不久的血,這是一道新傷口。


  蔣義一把抓住邵煬的手腕,仔細看了看那道傷口,此時傷口的血就算已經凝固了,也能看出傷得很深,像是被什麽利器給割傷的:“這怎麽回事?”


  邵煬瞟了眼手上的傷口:“撿玻璃時割的。”


  蔣義心道:我信你個鬼,撿玻璃能在手背上割那麽一長道口子,哄誰玩呢。


  他能感覺到邵煬不願意說,蔣義也沒再多問,鬆開了邵煬。


  邵煬被鬆開的瞬間,反手抓住了蔣義的手,兩步把人逼退到牆邊,將人堵在牆上靠著,自己則欺身過去,一下子就聞到了蔣義身上特有的奶味兒。


  邵煬看到蔣義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慌,心情大好,湊到蔣義耳邊說話,低沉的聲音中透著一絲危險:“


  夜深人靜的,你一點防備都沒有,跟我到這裏來,不怕我做點什麽?”


  蔣義心裏漏跳一拍,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麽來。


  他還真不覺得邵煬能做什麽,但被邵煬這麽直勾勾盯著,莫名感到心慌,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說來也奇怪,蔣義發現自己每次麵對邵煬的時候,所有打架的本事都像不存在了一般,甚至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像現在,他靠著牆,隻能一直往後縮,這麽近的距離,他居然不敢與邵煬對視,隻能稍稍把視線往下挪一點,定格在邵煬的嘴唇上。


  邵煬的嘴唇很好看,唇瓣比較薄,一邊嘴角勾著一個小弧度,沒有開口的傾向,是在靜靜等待蔣義的回答。


  蔣義癟了半天,終於頂著發燙的臉講恐怖故事:“能做什麽?殺人拋.屍嗎?”


  邵煬眼睛一直望著蔣義,聽到蔣義的話後,突然眯了眼,乍一看還真像個索命的:“你說呢?”


  蔣義知道邵煬在開玩笑,故作發狠道:“你試試。”


  蔣義這麽一發狠,頭終於抬了起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邵煬怔了怔,隨即啞然失笑,摸了把蔣義的頭:“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


  蔣義一巴掌拍開在他頭上作祟的手:“不是你先提的?”


  邵煬:“結果你還當真了?”


  蔣義一噎,隨即小聲嘟囔:“配合你演下去而已。”


  邵煬揚了揚嘴角,把人放開了,轉移話題道:“回宿舍吧。”


  蔣義重重哼了一聲,把人推開,走了出去。


  奶香味瞬間撤走,邵煬有點不習慣,褲兜裏掏了根棒棒糖塞嘴裏,用甜膩的奶糖墊一墊剛才聞到的味兒。


  蔣義走了兩步,聞到味道了,攤手過去,手心很快多了兩根棒棒糖,蔣義拆了根塞嘴裏,心滿意足地繼續往前走了。


  回去的路上兩人反了個位兒,蔣義在前麵走,邵煬在後麵不緊不慢跟著。


  邵煬在後麵看著蔣義的背影,感到無比慶幸,蔣義真的在等他,為他花費了時間,幸好他趕過來了。


  元旦最後一天,邵家派人來把他帶回了老宅。之前他所謂的父親就要把他送到國外去,那個背叛他母親的負心漢和插足他父母親感情的女人擺著一副為他好的態度,一定要他去國外進修,實則是想把他送到國外後控製起來,之後想回國都困難。


  他逃了幾次,這次直接把他關在房間不讓他來上學。


  可今天是蔣義的生日,他必須來,最後隻能以自殘的方式,搬出外公來威逼那兩人,才得以逃脫。


  這會兒看到蔣義,他釋然了。


  一個傷口換能繼續陪著蔣義,他賺了。


  宿舍已經熄燈了,蔣義捂著一邊臉頰,有氣無力地跟舍管說去拔牙,邵煬是陪著她去拔牙的,宿管還真放行了。


  兩人輕手輕腳上了樓,估摸著宿舍裏還有兩人快睡了,掏鑰匙都格外小心。


  打開宿舍門,裏頭黑黢黢的,安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音。


  蔣義想到之前馬可波發消息說等他回去,這會兒都躺床上睡著了,這種沒心沒肺的人說的話信不得。


  這麽想著,一道強烈而刺眼的光照到蔣義臉上,刺得蔣義睜不開眼。


  蔣義伸手去擋,好不容易能睜眼想看看發生了什麽,身後一直跟著的人突然把他推了進去,宿舍門“嘭”得一聲在身後關上。


  “還有五分鍾,趕上了,快快!”這是馬克波的聲音。


  蔣義想問什麽趕上了,宿舍唯一一張桌子上亮起了一個微弱的光。


  蔣義也終於看清了桌上的東西,那桌上擺著一個蛋糕,彼時唐晟景剛好點燃了上麵那個“18”的蠟燭。


  蔣義有點懵,就被馬克波和邵煬簇擁著推過去,便聽到馬克波喊他許願吹蠟燭。


  蔣義聽著馬克波的話雙手合十,大腦卻一片空白,睜著一雙眼睛盯盯看著快要滴下蠟油的蠟燭,許下了:願這個世界所有關心他的人都能平安。


  之後吹了蠟燭。


  蠟燭光滅的瞬間,宿舍陷入一片黑暗,在打開台燈之前,蔣義聽到從三個方向來的“祝你生日快樂”,心髒瞬間被暖流填滿。


  這是他第一次認認真真過一次生日,是不屬於他的世界帶給他的溫暖。


  他喜歡這個世界,喜歡這個世界的氛圍,喜歡這個世界的人。


  馬可波讓蔣義切了第一刀,隨後邊分蛋糕邊埋怨蔣義回來太慢,差點以為趕不及了:“我和糖糖買了蛋糕在這等你,結果左等右等不來,你還說要在網吧加班,還好11點多的時候邵煬告訴我們能在12點之前把你帶回來,不然我就要出去逮你了。”


  蔣義難得沒有懟馬克波,而是乖乖回了句:“抱歉。”


  邵煬把蔣義拉到一邊,從自己的衣櫃裏拿出一個紙盒子給了蔣義。


  蔣義看到盒子上數位板的圖片,瞬間明白裏麵裝的是什麽,愕然地望著邵煬:“送給我的?”


  邵煬輕點頭,眼眸中閃過一絲流光,道:“生日禮物。”


  蔣義正好抓住了那絲流光,心頭一動。


  他不記得自己跟邵煬說過數位板的事,這次能收到這樣的禮物外全是意料之外,邵煬是上了心的。


  蔣義心跳得極快,那種酥麻感又來了,像鬼屋那次、七彩煙花那次、舞台劇那次、不斷刺激著他躁動的心。


  轉瞬間,和邵煬相處的畫麵在眼前一一浮現,他感覺自己大概抓住了什麽——一份熾熱到燙手的感情,讓人不敢輕易觸碰,他現在卻將它攏在了懷裏。


  他好像,收不住自己的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老母親終於寫到兒子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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