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偏航世界
張晨暉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功能性的司機,多餘得毫無存在感。到了公寓樓下,他們幾個小時前還在那像個情侶一樣打打鬧鬧,好像布置新居那樣玩情侶戀愛般的過家家,這會兒他就隻能站在後頭,看著正主一對兒地光明正大往裏頭走。他到底心中泛酸,又美其名曰擔心淩衍之受到什麽暴力的對待,猶豫來去跟著向裏走了兩步,還沒靠近,樊澍像炸毛了的大型貓科動物那樣,幾乎要狺狺著拱起身子。
“滾開!這沒你的事。”
“我——”張晨暉梗著脖子,麵紅耳赤,想要‘據理力爭’,可不知為何,他卻總覺得自己在這個ALPHA麵前抬不起頭來,對方的氣場壓過來的時候帶著硝煙和血腥味,那迫得他退開幾步,開口時邏輯被狗吃了,聲音也小下去,“我、我是……O協的,……他現在在保護期內,你不能和你的OMEGA獨處,我必須、監督——……”
樊澍一隻手按在淩衍之的脖頸後方,一個占有欲極強的姿態。身體幾乎虛脫的狀態底下,他的亢奮讓眼底充滿血絲,身子不自然地拱起,好像抖索著豎起尖刺的豪豬,下一刻就要同歸於盡地撞過來,像是基因深處被文明掩藏的本能。“——滾。”
淩衍之隻好攔開兩個想要搶奪地盤和配偶的雄性,對張晨暉做了個抱歉的眼色,接著像個犯人似的被押著往裏頭走得不見了,兩個滿身傷的人,淩衍之的腿才好呢,這會兒卻要拖著另一個傷患,像兩個破舊漏絮的布娃娃,相互歪斜地擰動著步子。
門狠狠地被摜上甕地一震。回聲在樓道裏到處碰壁。
淩衍之這才使勁掙開他的鉗製。“好了,這下你都滿意了?我夠給你麵子了?樊澍,你到底想——”
他話沒說完,突然被猛地摁在牆上,頭由於慣性向後一仰,咚地一下敲在牆麵上,撞得滿腦袋裏嗡嗡作響。樊澍把他壓在玄關的牆麵上,一個掠奪性的吻像是要標記主權那樣,吻得又深又狠,貼近的皮膚被汗浸得發涼,可骨子裏卻是燥的,像是一層冰底下有火在燒。淩衍之被他吻咬得不能呼吸,躲閃著掙開一隙,“你幹什麽——”卻猛地被按手腕被箍在頭頂上邊,一條腿頂進去支開他掙動不休的身體。淩衍之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不行,你——樊澍,你瘋了吧,你要幹什麽,你還……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現在也不是…………唔!”他說不下去了,嘴唇被咬破,滿嘴是鐵鏽的味道。他們之間有過很多場XING愛,但實際上,樊澍很少有強迫他做什麽。那都比較像是約定俗成的任務,為了完成相對的指標。並非沒有Kuai感,但的確也相對來說,缺乏某種必要的激情。那時候他們通常用眼神或者指代性的話語確認意向,然後先後洗浴,做好準備,走向一成不變的床鋪,采用通常的幾種姿勢,過程中也不怎麽說話,結束了便向兩頭的床側分開。
“你一直都是這樣嗎?……”他嘶聲狠狠地說,咬著脖頸處的一塊皮膚反複折磨,“隨便和什麽人……?隻要他們能給你帶來好處?”
淩衍之咬著牙,不讓他把舌頭抵進來攪動,閉著眼躲開那些吃人的吻。“我沒有……”那舌頭帶著病後的幹燥和藥水苦澀味道,在他開口的一刹就饑餓地掠進來搶奪。分開時兩人都氣喘籲籲,紅著眼瞪著彼此,淩衍之終於先放棄了,他慢慢別開臉去,“……別說得好像你在乎過一樣。這時候記得你是我的ALPHA了?我還真當你是真的正人君子呢。怎麽樣,ALPHA的權力很好用吧?是不是後悔到現在才用?你隻要動動嘴皮子,威風凜凜地宣示主權,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奪走我的一切——”
“你的一切是什麽,就是這張支票?”樊澍從他口袋裏抽出那張薄薄的紙張,丟在地上,又像那個家夥一樣,狠狠地擰了一把白色襯衫底下立起的RU珠,“還是喜歡被人這樣對待?!”
那太——疼了。淩衍之幾乎慘叫著嗚咽了一聲,渾身顫抖,連腿腳都軟下去。他臉色蒼白裏泛起潮紅,聲音扯出一個尖利的調子。他的確很難受,也不喜歡這樣被對待,但他的身體反應卻顯得相當性感,那淒慘孱弱的模樣令人頭腦發熱,激起興致。樊澍將他猛地翻過去抵在牆上,潦草地扯開他的褲子;胯骨向前重重撞過去,手腕被拗得生疼。
淩衍之渾身發冷;應激反應的症狀開始在身上顯現。他不覺得性奮,隻覺得恐懼,種種曾被塵封的過往、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已經走出來的記憶陡然浮出水麵。他也被人按在牆上,猛地翻過去、緊接著下體暴露在外麵,有什麽狠狠地從後方貫穿……
他尖叫起來,“……放開……!!不要——”幾乎用盡全力猛地掙脫,那一瞬間,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是現在的自己,身後的人是樊澍,好像猛地和記憶中的過往疊合,四周是一片駭人的漆黑。兩個人全失了重心、糾纏著倒撞下去,一起滾在地板上。樊澍實際上用不出多大的力氣,也完全沒有辦法保持平衡,兩人一時都爬不起來,淩衍之才看見他腹部洇出的血色,一邊的腿傷卻強迫行動導致肌肉抽搐著,但卻似乎不覺得疼似的,整個人呈現出一種不太正常的亢奮狀態。
淩衍之陡然清醒過來,想起樊澍的傷:腹腔裏的彈片,長長的好像沒有盡頭的手術。那樣的傷——絕沒有可能現在就好了,他應該連站也站不起來,到底是為什麽、怎麽做到的——
淩衍之倒吸了一口氣。“你用了什麽止痛?嗎啡?杜冷丁?用了多少?……”那些過量使用的話都會有極強的興奮作用。“你瘋了吧,你不要命了?就為了來找我?……為了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羞辱我?……”他喃喃地說,脫力地躺下,手臂橫著擋過眼睛,不想去想那貫穿傷是怎樣造成的,“至於嗎?……你根本沒在乎過,現在再來在乎是不是有點太遲?我不再是你的了,就這麽傷你自尊心嗎?”
他的ALPHA爬起身來,像野獸般將他壓在身下,結實的手臂像牢籠般撐在頸側。“不準再去找易華藏。聽到沒有?”他們交疊在一處,底下早已亢奮得難以抑製,無所遁形。“不準再去外麵……不準去參加什麽競選。……你就乖乖待在我身邊,哪兒也不準去……我會保護你的,你什麽都不要擔心……什麽人也不要去見……有我在呢,衍之,你別走……我們好不容易……我們還可以重來的……”
他一麵喃喃地說著,卻並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就好像把一個規定詞庫裏的東西往外頭混淆著拿;可身體的本能卻無比清晰,不需要任何教程守則就能頂開淩衍之的雙腿。他像對所有生理上的女人那樣胡亂地戳//刺著,突然毫無預兆地猛地楔進去;非發情期的性並不容易,那兒幹澀疼痛,在缺乏前//戲的情形下,就像被一把錐刀將人緩慢地剖開。但這一次淩衍之沒有反抗,他看著樊澍身上的血跡,毫不覺得疼痛的臉孔,有一種無由的愧疚攫住了他,任由他在藥物的亢奮作用下難以自抑地在放大了的情緒影響下胡作非為;又或者是一種絕望後的自暴自棄,就像被野獸咬住了脖子的獵物。
你也是這樣的嗎,到最後你也和那些人沒有不同。我還以為你會不一樣呢,在萬人匆匆彷如配種場般的欄圈裏頭看見你的時候,我還以為我的前半生已經用盡了一生的黴運指標,終於時來運轉了呢——結果到頭來,還是一樣的啊。
他攤開肢體,既不逃開,也不叫疼,更不回應,隻是順著他一下下/頂{撞的動作感覺背脊在地上磨得難受。很快,隻要你放鬆,不去思考,不去感受,到底很快就會結束了。
頭頂反複地撞著矮幾的一側,鈍痛逐漸麻木下去,淩衍之把頭歪向一邊,任由晃動的視線放遠,這個地方能看見墊著桌角的證書。那原本也是燙金的,紅彤彤的,他無比驕傲的部分;如今也像這具軀殼一樣,變得灰撲撲的、死了、毫無生機。那上麵曾經是他努力的證明,他是同團隊裏最年輕的生殖醫學博士,他拚命學習研究,隻想要找出解決梅爾斯氏症的辦法;他時長會去那讓世界充滿著鮮明曼妙的、滿是活力和色彩的,女人們最後的供體細胞被冷凍在那裏。有一天,當我們攻克梅爾斯氏症的時候,她們也許都可以重生,整個世界終於會回到偏航許久的軌道上來。
他以為那時候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甚至女人的命運,世界的命運,但是——
一場醞釀許久又突如其來大規模戰爭的爆發改變了一切,雖然戰禍沒能燒到本土,卻也切切實實地刺激了無數人的神經,於是這個世界最終還是傾向於更快且更加能夠保證效率的ABO的規則天平,政治家們在宣講裏說,哪怕是犧牲一代人或幾代人,我們要把更多的機會留給後代去嚐試。但首先,我們要擁有後代,否則也許有一天,我們可能會率先被自我滅亡;我們不能再冒險了。
他看著證書灰撲撲的書脊,下身的鈍痛讓頭腦麻痹,眼前一片混沌的朦朧,有什麽隨著身體的搖動從眼眶中滾落下來。他們取消了研究團隊,但就算是這樣,我也應該是板上釘釘的ALPHA級,我本不應該遭受這些。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一切學習都是為了不應該有人再遭受這些。現在的一切像是錯亂後的反諷:他就要到了,撞擊的皮肉聲和短促的呻吟交迭在一起,眼神中央是一團漆黑,像是在標記自己的領地。有血水順著衣襟流下來,淩衍之伸手摸了一把,看著血絲在自己的掌紋當中蜿蜒,恍惚間有種創傷發作的錯位:
曾經有個在他身上聳動的人也是這樣。他趁著對方射JING時用一把小刀紮穿了腹部,使出的力氣過大,導致連刀柄都整個埋進去,血就這樣流出來,並不是很多,和那人還在他體/內抖動的老""二一樣,一切都發生得非常平靜;他甚至感到了一點高C的興奮,忍不住長長地、歎息著叫出聲來,像把什麽兩者混淆在了一起。
張晨暉站在樓道裏,聽這門後的動靜,卻像被鑄在地裏似的動不了一步。老舊屋子的隔音不好,講話聲朦朦朧朧地,吼得厲害時,空氣都似乎在嗡嗡作響。哭喊、求救和接連跌倒的響動,但漫長的白噪音般的寂靜過去,響起了規律的皮肉撞擊聲和隨之而來的斷續低吼和猝然的嗚咽,漸漸地節奏越來越快,一個熟悉的聲音也難以抑製地拔高,在高點扯出一聲宛轉又令人興奮不已的哀吟與低吼;最終,一切又再度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