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喜新戀舊
他的OMEGA。
他的OMEGA向人低聲下氣,他甚至無法抑製地去想他出賣肉體的樣子。易華藏摟著他的手那麽緊,標榜著控製欲。他們也許早就做過了,那種人如果不和自己睡過就不會放心,他們的規矩是這樣,這隻是第一步。
“淩先生,”魏天賜抬起眼,“這兒沒你的事。”
“不要這樣說吧,太子爺,我也是沒有辦法,他好歹也是我的……ALPHA。”
“什麽年代了,還來一夜夫妻百日恩的那一套啊?我以為淩老師是不一樣的呢,是個先鋒派的象征什麽的,要站在時代浪潮上的人嘛,”他冷冷哼笑,像欣賞一出戲劇,“這不是人設崩塌了嗎?”
易華藏打著圓場。“小魏總,這說到底是我們的事,您也沒有必要為難淩老師。我看我們不如好好談談——給他們小兩口獨處一會兒,成人之美吧——”
太子爺單眉一挑。“成人之美?那可不行。我要押注的候選人得是個與眾不同的鬥士,和那些娘們唧唧隻曉得哭、吃還有生出死胎的OMEGA不同,和你們先前推選的那些一看就不討人喜歡隻會講大道理的庸才也不同,不能成為話題符號是不行的;”他冷冷看著,“他就該是個受夠了折磨,離了婚,靠自己掙出路來的OMEGA,而不能這麽拖泥帶水,還像個傳統的主婦那樣護著這麽一條狗似的懦夫前夫——”
樊澍再也忍不住了。他突然站起來一把搡開淩衍之,大步流星地往外衝出去。兩三個跟來的保鏢守在門口,這時候都衝過來要按住他,擠在一起三頭六臂的,手多了也亂,不知道誰摁著誰。樊澍猛地一個矮身,把其中一個朝另一個撞過去,一手反奪了大蝦手裏的脖圈,陡地朝右前方的第三人臉上抽開。再兩個人撲過來,他一腳踢翻了桌台擋住,手裏的狗繩反箍住大蝦的脖頸,隻往後一拖,就掖得他整張臉脹得通紅,好像真變成了煮熟的大蝦。
易華藏向他的手下使了個眼色。沒有什麽比在混戰當中趁亂殺了這個條子更好的辦法了;他們衝上去,手掌一晃,一道貼袖的白刃就從底下亮出來。
太子爺手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當然也不能讓他們就此得逞,反而得迎上去替他擋住那些易總手下的人;兩邊頓時纏鬥在一起,一團混戰。樊澍趁這機會跑到門口,他知道自己跑不出這條街;整條街上都是太子爺的人。他隻是沒法在這豪華至極的地方繼續待下去,沒辦法在淩衍之的注視底下繼續待下去。他恨不得立刻跑回他的下水道裏,和肉塊們蜷縮在一塊。但是後麵突然傳來了一聲喊叫:“————樊澍!”他回過頭去,看到淩衍之矮身試圖擠過混亂和追來的保鏢,朝他跑過來。
操。那些人揮舞的拳頭和手裏藏著的利刃就要割到他臉上,手臂的衣服已經被劃破了,血順著指頭往下滴,他卻全無所覺。有一個人舉起椅子劈頭砸了過來,樊澍抻腳踹開最近的那個人,下意識就一把拽住淩衍之的胳膊——椅子砸在下一個人的頭上,五六個人登時摔在一處,擋住了過道;樊澍拉著淩衍之推開一旁安全通道的門,一路飛奔下去。
跑到一半時樊澍察覺到有些好笑了:我拉著他,那我還跑什麽呢?
但他沒有鬆開手;也沒有回頭。身後的人也沒有停下,似乎也覺得有些好笑那樣,氣聲中帶著些笑意。那交握的手就漸漸暖起來。
他一口氣拉著他跑到陸哥的診所,也不說話,隻是熟門熟路地從櫃子裏取出藥和紗布,查看他手臂上被割出的那一道刀傷。傷沒有多深,隻是劃破了皮,長長的一道在雪白的皮膚上。樊澍一聲不吭地倒上碘伏,塗上藥膏,又拿紗布要裹,淩衍之氣笑了:“你敢不敢看我?”
樊澍仍舊低著頭。“你不該來這的,我告訴過你別再接近易華藏。”
“我不接近有用嗎?他們還會來接近我。不如先發製人。”淩衍之聳了聳肩,卻沒有順著話問下去,這個角度看得見樊澍毛茸茸的頭頂,剛洗完的頭還殘存了些劣質洗發露的香精味道,看見裏頭一塊連一塊的血痂。他抬手碰了一下,樊澍猛地一個瑟縮,顯然還疼得厲害。淩衍之也不管他,拿旁邊樊澍拿出來的棉簽沾了消毒水,箍著他的腦袋抵在胸口,一點點地擦。
“你不看我我也不看你,禮尚往來,”他笑了一下,“像貓舔毛似的。”又低聲喃喃,“舔舔就好了。”
“別再來這裏了。”樊澍突兀地說,“別攪進來。”
“那你呢?你怎麽辦?”
“也別管我了。以後,遇到我的事你都當沒聽見,好嗎?也別再說我是你的……”他說不下去,也說不出口;但淩衍之偏要問,“什麽?”
樊澍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拍了拍他的手,“你回去吧。待久了你沒法和易華藏交代的。”
“我現在就能交代嗎?”淩衍之笑,“放心吧,易華藏看來是故意擺我一道。太子爺拿著你,他夠不到鉤,拿我來釣。知道太子爺那個性子,看到他帶著我,爭強好勝起來,就隻能把你搬出來現,好贏他一籌。這下易總贏了,說不定他現在正得意呢。”他低頭看見樊澍胸口口袋裏皺巴巴的煙盒,撥出來看了一眼,“抽這麽爛的煙啊。”
樊澍搖了搖頭,把他手上的紗布打了個結,“走吧,外頭有人問的話別跟別人說見過我,你知道的。什麽都別說。易華藏也不會對外說。”
淩衍之也沒跟他再糾纏,拍了拍膝蓋,站起來往外走。外麵燈紅酒綠的,他們剛才跑過去的時候,刺眼的光一時繞得他眼都睜不開。這才幾天啊,在地底下過活,都快活成鼴鼠了;之後為了能上來感恩戴德,人就會生成慣性。樊澍想了想,從煙盒裏摸出一根煙,捏在手裏,猶豫著要不要抽。他以前從來不在淩衍之麵前抽煙的,甚至家裏也不放煙;也是信了那些朋友圈玄學的邪,說抽煙容易懷不上。
但沒一刻功夫,那診所的破門又吱嘎一聲,好像有人進來。他抬頭想說陸哥不在,卻猛地一愣,像是被什麽紮中了心髒;淩衍之又折回來了,匆匆走過來,手裏拿著一盒煙。
樊澍低頭去看,露出來的白色盒子一角是他愛抽的白沙。他怎麽知道的?淩衍之要把煙盒塞進他口袋裏,想了想,又把塑封拆了,把之前樊澍那皺巴巴的隻剩一根煙的煙盒拿出來,剩的那根叼進自己嘴裏,把白沙的新煙兌進去;再重新給他放好。
“拿好盒子裝煙怕兜一圈了落不到你手裏,”淩衍之低聲說,“我得走了,你有沒有什麽要我幫忙的?”
樊澍搖了搖頭;但他終於忍不住又點了點頭,抬頭看淩衍之的臉,艱難地開口:“你能不能…………能不能讓我抱一下?”
雖然說的是詢問的句子,但出口的時候人就向前跨了一大步,一把將他攬進懷裏,手指揉著那瘦得過分的腰杆,沿著衣襟的紋理抹道兀起的背脊。腦袋埋在脖頸的深處,像深深地要吸一口足夠支持下半生所有呼吸的氣。但他立刻就放開了; 似乎記起自己身上洗不掉的味,忍不住還抬手嗅了一下胳膊。
淩衍之嘴上那根煙被他使勁這麽一摟撞得彎了,皺巴巴的掛在嘴邊,像一個彎曲的問號。他噗嗤笑了一聲,把煙從嘴角撚下來,握在手裏笑;那是好風流的一雙眼睛,深深地看過來時就像蠱惑著人掉進了蜜糖罐裏,黏住了再往下沉;可越往底下卻像寒潭似的結了凍,進來便凝在裏頭,再出不去。
“樊澍,沒事的。”他靜靜地說,“你也不嫌我髒的話,我也不嫌你髒。”
他轉身出門,在扶著門框時說,“放心吧,我不跟別人說;但我還會再來的。”
樊澍還想說什麽,但他已經混進散客的人流,隻剩門吱呀呀地響動,外頭霓虹的光線隨著擺動的頻率搖晃著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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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爺的人心平氣和地搜了身,再把他送出去。易華藏的車等在門口;他們之前那一團混亂也不知道是怎麽解決的,但淩衍之不關心了,他覺得自己現在是個木然的機器,麻痹的感覺從胃裏往外頭滲,冷著臉拉開後座坐進去。
“怎麽樣了?”易華藏問,他的手摸過來,握著淩衍之細長如蔥的手指,拿在手裏把玩,像在玩一串什麽寶貝珠子那樣挨個指節揉捏。前排坐著的手下擺弄著一個監視儀,一個極微小的定位紅點在上麵閃爍著。
“就那樣。”
“他沒有懷疑?”
“你都看到他見到我的樣子了。”
“哈,我有的時候懷疑你是妖精變的……吃人的那種。”中年男人湊過來,撩開他開始長長的頭發,細細啃咬脖頸的底部,“你剛才讓他碰了嗎?”
“沒有。”淩衍之不動聲色地挪開身子。“有沒有效還要看接下來呢。說不定立刻就被發現了。”
“別裝什麽傷心癡情的情聖了,”易華藏毫不留情麵地說,“這主意本來就是你提出來的。真有效啊,我看太子爺從小到大的,還不及你一個小年輕看得準。”他嘿了一聲,“有意思,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上門的鴻門宴,逼他不得不吃,有意思!誰也想不到這是你做的局,連你前夫也隻能繞著你團團轉,還要感動得無以複加呢。”
淩衍之麵無表情,任他玩弄手指。“可能是你們心都沒這麽狠,連自己都算的進去。”
“嘿,是啊!演那一出……往前頭一擋,再劃一道口子,哪一個ALPHA受得住?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似的——”
“你答應過的,”淩衍之打斷他,“這事成了,就帶我去見見你說的‘世麵’。”
“太子爺也有選錯的時候,倒是被我揀著了,你才是寶貝啊。”易華藏笑起來,“衍之,你當個主席都委屈了。跟我幹吧!你不是甘願當一輩子OMEGA的人。這東西束著你,”他指了指他的小腹,又覺得不盡興似的,看人沒有多大反應,便伸手覆上來。那手心滾燙的,又滿是油膩的汗,即便隔著衣服也觸感十分惡心。但他由著他來,任由他把手伸到衣服下麵緩緩揉捏。手術的傷疤在那裏,如今已經長出了新肉,就會在重新長合的地方微微地隆起一塊;摸起來會有一種奇異的觸感。司機和手下都是空氣一樣,當這一切不存在。淩衍之也當他們不存在,隻看著那顯示器上的紅點。
他把隻有半個小指甲蓋大的定位儀放在那個皺成一團的舊煙殼裏,沒有人會想到。而樊澍,樊澍是個戀舊的人,他總是逼迫自己去忘記忘不了的事,卻不知道這樣反而會記得更加牢靠。他又是特情,即便有查驗,他也總有辦法把這個繞過盤查,帶在身邊。他還會特意地省著抽,所以會抽上很久。隻不過是一盒煙,淩衍之卻也還故意要降低防備,所以特地撕開包裝,當他麵一根根地把新煙放進老殼子裏,沒人會再懷疑。
“給我盯緊了,但不能弄死在太子爺的地盤上,”前排的手下對著對講機吩咐下去,“不過知道位置就好辦了,他不可能一直躲下去。太子爺養他,終究是要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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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良心會痛,但我就是不改 BY 淩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