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場間一時寂靜, 隻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


  霜霜怔愣在原地,她下意識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方才的事她要怎麽跟陸硯解釋?

  難道說她突然渾身酸軟、神智不清嗎,這要怎麽說出口。


  陸硯的呼吸粗重了幾分, 他的掌心處還有方才濕潤柔軟的感覺。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把這燥熱給壓下去。


  此時的陸硯眸色深重, 眉頭輕皺,周身冰冷, 霜霜看了後打了個寒顫,她以為陸硯生氣了。


  霜霜連忙解釋:“方才是我太熱了……對,陸大人你捂著我的嘴, 有些悶,我想透透氣,結果不小心碰到了你的掌心。”


  眼下唯有這個解釋是合理的, 而且她也確實很熱。


  陸硯抬起頭。


  對麵的霜霜麵色酡紅, 連白皙的脖頸上都透著粉。


  陸硯閉了閉眼, 她應當確實是熱了。


  陸硯的嗓音有些啞,不過不細聽聽不出來:“嗯。”


  聽了陸硯的這聲“嗯”, 霜霜鬆了口氣, 他既然都回答了, 應當是不生氣了吧。


  霜霜怕她再留在這裏,會更招陸硯的厭煩,她道:“陸大人, 那我先回去了。”


  她已經出來挺長時間了,該回去了,要不然該叫人懷疑了。


  陸硯:“好,你先回去吧。”


  霜霜說完便匆匆往前麵走了,等霜霜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 陸硯握緊了他的手。


  仿佛方才那柔軟濕潤的感覺還在。


  陸硯又站了一盞茶的功夫,等那股子燥熱全都壓下去後,才回了前麵的席上。


  …


  霜霜回去的時候有些晚了,戲台子已經演上了。


  何家是杭州城有名的富商,開辦宴會自是要請戲班子助興,這戲班子是杭州城最有名的戲班子,眾人都很感興趣,俱都聚精會神的看戲。


  霜霜看了看,白熙寧旁邊有個空位,應當是給她留的,她悄步走了過去。


  幸好眾人都在仔細聽戲,白熙寧又選了角落的位置,沒幾個人發現她才回來。


  等霜霜坐定,白熙寧小聲道:“霜霜,你怎麽才回來?”


  這戲台子的戲都演了好一會兒了。


  霜霜先喝了口茶水,然後才道:“和我表哥多說了會兒話,他性子比較嚴,交待的也多些。”


  白熙寧恍然,她想起了方才見到的陸硯。


  陸硯雖然生的異常俊美,但看著就是個性子嚴正,讓人不敢接近的。


  白熙寧沒有懷疑,她繼續看戲了。


  霜霜的心則是終於落了下來,她掩飾地吃了些茶果。


  這戲已經演上半晌了,她才回來,自然是聽不進去。


  好容易熬到結束,又和眾人用了膳,宴會終於結束了,霜霜往馬車處去。


  一想到等會兒要見到陸硯,霜霜的臉又紅了。


  巧月方才沒跟著霜霜過去,故而此時有些疑惑:“姑娘,你的臉怎麽紅了?”


  霜霜抬手摸了摸臉:“是嗎?可能是天氣有點熱吧。”


  說著話就到了馬車處,結果霜霜沒看到陸硯,馬車旁隻有柳川守著。


  柳川見了霜霜便行禮道:“表姑娘,公子還有事要忙,他囑咐奴才先送你回府。”


  霜霜恍然,陸硯應當是還在裏頭同那些人說話。


  不過這樣更好,她就不必見陸硯了,她點頭:“好,那咱們先回去吧。”


  霜霜上了馬車,坐穩後,車夫駕著馬車往陸府走。


  很快就到了府裏,柳川沒跟著進來,他還有事。


  一到了屋裏,霜霜就道:“巧月,去叫廚房燒些水來,我想沐浴。”


  巧月一愣,這大下午的,不過她還是道:“是,奴婢這就去。”


  等巧月走後,霜霜又抬手捂住了臉,她現在還有些熱,她想可能洗過澡以後會好些。


  熱水很快就燒好了,霜霜去了淨室。


  這次霜霜沒讓巧月服侍,淨室裏就她一個人。


  霜霜坐在浴桶中,臉被熱氣熏得越發紅,嬌豔媚人。


  不過她的心緒卻安靜了不少。


  霜霜想起了上午的事,她咬住了唇。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上午麵對陸硯時,她突然渾身酸軟,想渴求更多,這種感覺和她當時中了吳景明的迷藥時很相似。


  可她真的沒亂吃東西,而且她吃的東西白熙寧也都吃了,可白熙寧卻一點事都沒有。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直到洗澡水變涼,霜霜都沒想明白。


  外麵的巧月嘀咕起來,她小聲問道:“姑娘,都這麽長時間了,你怎麽還沒出來?”


  霜霜回過神來,她回道:“馬上就好。”


  霜霜隻好暫時把這個疑惑擱下,她起來換好了衣裳。


  這一折騰就過去了好多時間,等頭發幹以後已經是傍晚了,到了該用晚膳的時間了。


  陸硯還沒回來,想來是還在忙,霜霜就獨自用了晚膳。


  霜霜沒心思用膳,隻吃了半碗粥了事。


  等用過膳後,霜霜讓屋裏的丫鬟都退下,她在屋裏來回踱步。


  霜霜想到了一個可能。


  她想她上午時之所以會如此,會不會是因為上次吳景明給她的下的藥的後遺症呢?

  要不然沒有別的因素導致她如此。


  霜霜越發覺得可能就是因為這個。


  既然如此,她該找個大夫仔細瞧瞧。


  黃大夫是跟著陸硯來的,這種私密事自然不能問黃大夫,黃大夫知道,陸硯基本也就知道了,不行,她得出去另找個大夫。


  今天天色晚了,明天她就去外麵的醫館找大夫。


  決定好後,霜霜上榻睡覺。


  一夜好眠,第二天她醒來時有些遲了。


  巧月過來服侍著霜霜穿衣裳,然後道:“姑娘,陸大人已經用過早膳出去了,等會兒咱們在屋裏用早膳就行。”


  陸硯時常早出晚歸,有時霜霜起的晚就趕不上早膳。


  霜霜點頭:“好。”


  用過早膳後,霜霜帶著巧月和護衛出了門。


  陸硯沒有不讓霜霜出門,隻要帶足了護衛,想出去玩便出去玩。


  故而霜霜帶著人出去,沒有人懷疑。


  出去後霜霜先是假意買了些東西,然後又支開護衛,偷偷溜進了醫館裏。


  霜霜要了一個雅間,然後讓巧月在醫館外麵等著。


  巧月雖然很疑惑,但既然霜霜沒有開口說,她就不主動問。


  雅間裏是一個年約六旬的老大夫。


  霜霜坐到案幾前,禮貌道:“大夫好。”


  老大夫點了點頭,然後道:“姑娘,你身子可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霜霜沉吟了片刻。


  老大夫和善道:“姑娘放心,老夫從醫幾十年了,自當守口如瓶。”


  霜霜點頭,她蹙了眉:“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


  想了又想,她還是不好意思直接說出口。


  老大夫心裏跟明鏡兒似的,這些年來了多少小娘子,都羞於說出口,往往都說有個朋友如何如何,他自然不會拆穿。


  老大夫:“姑娘繼續說。”


  霜霜把那天上午時她的症狀和老大夫都說了一遍,末了,她問老大夫:“大夫,你說會不會是那藥的後遺症呢?”


  如果是的話,她再喝幾服藥就好了。


  老夫人搖頭:“按照姑娘的說法,那軟筋散的藥效喝上三服藥應當便全解了,不可能殘留在身子裏。”


  而且按照霜霜的說法,中藥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了,哪有那麽厲害的藥能在身子裏殘留這麽久。


  霜霜有些茫然,如果不是後遺症,那是因為什麽呢?


  老大夫也說不明白,他從醫這麽些年也沒見過這樣的症狀,他斟酌道:“姑娘,若不然這樣吧,你再觀察一段時間,看看還會不會出現這症狀。”


  霜霜有些失落,不過這也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了。


  霜霜起身,然後把診金交了,謝過大夫後,霜霜出了醫館。


  巧月迎上前,她到底還是有些擔心:“姑娘,你身子沒事吧?”


  霜霜搖頭:“沒事。”


  眼下事情都辦完了,霜霜便乘了馬車回府。


  走了一上午,霜霜有些累,她倚到了榻上。


  霜霜想可能這次就是個偶然,隻要日後不再出現這種症狀就成。


  倚了一會兒,霜霜有些困,她打算睡個午覺。


  午歇前,霜霜照例拿出玉佩看看。


  昨天事情太多,她都忘記看玉佩的裂紋了。


  隻是看著看著,霜霜“咦”了一聲。


  這玉佩的裂紋似乎沒有變化。


  霜霜想難道是修複的太慢,她肉眼看不出來了?


  霜霜沒當回事,她把玉佩重新掛好,然後午歇起來。


  這一覺霜霜睡了足足一個時辰,她醒來後很是精神。


  下午無事可做,霜霜便看起了之前買回來的話本子。


  這一看就入了迷,一直看到了傍晚,該用晚膳了。


  今天陸硯在府裏,她該和陸硯一起用膳。


  思及此,霜霜的臉又有些泛紅。


  她安慰自己,那天就是因為天氣太熱,她才會不小心碰到陸硯的掌心的。


  而且這事已經過去了,徹底過去了。


  霜霜舒了一口氣,然後去了正屋。


  她到的時候陸硯已經坐到桌子旁了,霜霜露出一個笑來:“陸大人。”


  “這幾天你都沒怎麽在府裏,可是很忙?”霜霜又道。


  陸硯回道:“嗯,有些忙。”


  這會兒丫鬟開始擺膳了,霜霜也坐到了椅子上。


  霜霜坐到椅子上後,想起了玉佩的事,她悄悄地挪了挪椅子的位置,好離陸硯更近一點,她想這樣應該能吸收更多氣息吧。


  陸硯問起霜霜:“今天門房說你出去了?”


  霜霜一愣,然後道:“是,府裏待著太悶了,我出去逛了逛,買了些話本子回來。”


  陸硯點頭:“隻要帶上護衛就好。”


  說過了話,膳也擺好了,這頓膳無波無瀾的過去了。


  霜霜知道陸硯用過晚膳後,一般都會去書房忙碌,她也沒再耽擱陸硯,她回了房。


  回到屋裏後,霜霜拿過話本子,接著讀起來。


  這時候的話本子還挺有趣的,什麽類型的都有,用來打發時間很好。


  看了一個時辰,該睡覺了,霜霜洗漱了一番,然後躺到榻上。


  巧月也去了外間守夜。


  剛要閉上眼睡覺,霜霜才想起來她忘了一件事,她拿過了玉佩。


  今晚的月色很亮,將屋裏照的很清晰,也能看清玉佩。


  下一瞬,霜霜直接坐了起來,她瞪大了眼睛。


  這玉佩的裂紋還是沒有絲毫變化!


  霜霜揉了揉眼睛,難道是她看錯了?

  可再如何仔細看,玉佩的裂紋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霜霜心下一沉,這是怎麽回事,玉佩怎麽忽然不動了?

  明明今晚用膳時她離陸硯很近,而且也感受到陸硯身上那股子暖暖的氣息了。


  若是按照往常的速度,無論如何玉佩的裂紋也會修複一些的,可今天卻絲毫沒有變化。


  霜霜咬住了唇,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外麵守夜的巧月聽到了屋裏窸窸窣窣的動靜,她小聲問道:“姑娘,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


  霜霜回過神來:“這就睡。”


  她躺到了榻上,卻一絲睡意都沒有。


  霜霜的心很亂,這是玉佩頭一次這樣。


  之前但凡接觸過陸硯,玉佩的裂紋都會修複些的,這次到底是怎麽了?

  一直想到了後半夜,霜霜的頭都疼了,她也才終於有了點思緒。


  霜霜秀眉輕蹙,她想難道是因為今天她沒有觸碰過陸硯的身體,而隻是靠近他兩步之內?


  難不成以後隻有和陸硯有身體上的接觸,玉佩的裂紋才會修複?

  當然,這也隻是霜霜的推測。


  一切隻有等明天試一下,才能知道。


  後半夜,霜霜終於睡過去,她攏共沒睡多長時間,心裏又有事,第二天起來時臉色就很差。


  霜霜的小臉蒼白,病懨懨的。


  巧月嚇了一跳:“姑娘,你怎麽了?”


  霜霜抿唇:“沒事,就是晚上沒睡好。”


  巧月聽後鬆了一口氣,不是生病就好。


  換好衣裳後,巧月給霜霜梳頭發。


  霜霜問巧月:“陸大人走了嗎?”


  巧月把梳子放下:“陸大人一早就走了,柳川說大人傍晚的時候差不多能回來。”


  霜霜點頭。


  一切收拾停當後,霜霜沒什麽事做,就回了榻上補眠。


  補足了精神後,霜霜去了廚房,她讓廚娘再煲一道補身的湯羹,她打算晚上的時候給陸硯送過去。


  這道湯羹足足煲了一下午,煲好不久後陸硯也回來了,他在外麵用過膳了,回來後直接去了書房。


  這廂廚娘把湯放到托盤上:“姑娘,湯好了。”


  霜霜點頭:“嗯。”


  霜霜看了看湯碗,然後將手輕輕貼了上去。


  這湯剛出鍋,湯碗滾燙,霜霜的手一下就被燙紅了,霜霜忍不住嘶出聲來,太疼了。


  一旁的廚娘嚇了一跳,“姑娘,你沒事吧,用不用敷上些燙傷膏?”


  霜霜疼的咬住唇:“無妨,就燙到了一點。”


  等痛感減輕些後,霜霜端著湯去了書房。


  這次她是故意燙傷的,她想像上次一樣讓陸硯幫她抹燙傷膏。


  這樣一來,她就能觸碰到陸硯了。


  走了一會兒就到了書房,霜霜悄步進了書房。


  陸硯剛處理完一封密函,打算休息一會兒,霜霜就過來了。


  霜霜把湯放到書案上:“陸大人,這是廚房剛熬好的湯,你等會兒閑下來的時候可以嚐一下。”


  說著,她不經意把燙到的手露了出來。


  陸硯一眼就看到了霜霜紅腫的手,他眉頭輕皺:“怎麽又燙到了?”


  霜霜抿著唇瓣,“方才我想打開蓋子看看湯熬的怎麽樣,結果就被燙到了,是我太不小心了。”


  “手,”陸硯道。


  霜霜“哦”了一聲,然後坐到案幾旁的小凳上,把手伸了出來。


  陸硯則是從一旁的匣子裏拿出了藥膏,他輕輕地塗在霜霜的傷處。


  一旁的燭火盈盈,將兩人的影子投到屏風上。


  塗好了藥,陸硯把藥瓶合上。


  “以後小心些,”陸硯道。


  霜霜點頭:“嗯,我記住了。”


  這下霜霜也沒有再打擾陸硯了,她出了書房。


  一路回到屋裏,霜霜讓所有人都退下去,然後才拿出玉佩。


  玉佩的裂紋還是沒有修複,和之前一模一樣。


  霜霜的心一下就沉下去了。


  怎麽回事,怎麽還是沒有變化?


  難道這玉佩的裂紋不會再修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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