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江夜茴看得心裏直歎氣。視線從他筆直的大長腿往上移,看到他衣袖上已經戴好的水晶透明袖扣,忍不住犯起職業病,用她專業的藝術眼光開口道:“有銀色袖扣沒?和你皮帶扣顏色一致會更好。”


  顧景承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也不說話,直接轉身走回衣帽間,再出來時,兩邊袖扣果然已經換成方形黑色瑪瑙鑲銀邊的樣式。


  江夜茴用欣賞藝術作品的眼光從上到下打量他,心中嘖嘖讚歎,唯有“完美”二字可以形容。


  顧景承見她眼神幾近“癡迷”,心中竟有一絲得意。看看手表,已經比往常慢了十分鍾,這才離開。


  等聽到顧景承的車開走,江夜茴也睡不著了,慢騰騰起床洗漱下樓吃早餐。


  吃完早餐,她開始上樓幹正事,之前躺床上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好,要把衣帽間裏顧景承的衣物全部移到他房間去,免得猛獸在某個清晨真一時衝動把小綿羊給撲了。


  剛整理好一箱子,謝嬸就上來了,看見這情形頓時急了,“太太,您這是做什麽?”


  江夜茴一臉無辜,“這樣先生方便些,不用跑來跑去。”


  謝嬸失笑,“先生要想方便早就讓我把衣服移過去了,還用等到今天?他是什麽意思,您真不明白?”


  “噢,”江夜茴沒接她話茬,皺眉,“總歸是不大方便,早上也會吵到我睡覺。”


  謝嬸猶豫了兩秒之後說:“太太,不瞞您說,夫人昨晚打電話給我了。”


  江夜茴麵色不變,既不驚訝,也沒有要問的意思。


  謝嬸暗暗觀察江夜茴的表情,遲疑了下果然主動說:“夫人問我……您和先生這幾天相處怎麽樣,有沒有……搬回一起住。”


  江夜茴心中並不意外謝嬸會把這事告訴她,這其中當然有相處這些天得來的情分,更重要的恐怕還是之前送的那條項鏈起了作用,不由笑問:“您怎麽說的?”


  “我說您出去逛街還給先生買了禮物,雖然沒搬回一起住,但也是遲早的事了。”


  謝嬸信誓旦旦,“多餘的我一句也沒說。”


  “不過,”她麵露擔憂,“我能看出來,您這幾天在躲著先生,他是不是又惹您生氣了?”


  謝嬸這幾天把兩人情況都看在眼裏,心裏有數,不過情況不明,她也沒急著告訴顧夫人。


  畢竟顧夫人私心還是袒護兒子,昨晚電話裏已經提及江夜茴父親的一些風流韻事,自己兒子這麽多年總共也就傳過那麽幾件不知真假的豔聞,隱隱有責怪江夜茴不夠大度的意思。


  不過謝嬸是知道分寸的,顧夫人拿她當自己人也就是私底下隨口抱怨那麽一下,明麵上還是得給周家麵子向著兒媳說話,所以她也不會和江夜茴學這種舌。


  江夜茴自然也不好告訴謝嬸自己為什麽避著顧景承,淡淡笑著說:“怎麽會?您也看到了,前兩天我是約了朋友,昨天又和媽去參加嘉媛會,忙得很,哪有空和他生氣。”


  謝嬸心中思量了下,有意勸她,“太太,您別怪我多嘴,男人嘛其實都差不多,愛新鮮。您看過的……應該也不少,有時就想開點,往後日子還長呢!”


  江夜茴聽著謝嬸話裏有話,什麽叫她看過的應該不少?


  她心中狐疑,第一反應就覺得她指的是她父親。這樣看來,婆婆也是知道她家事的,婚禮當天竟然還能一臉真誠地恭維她媽“夫妻恩愛”,也是厲害。


  不過,她倒也不覺得很意外,畢竟當年婆婆一個人帶著年幼的顧景承能在顧家立足,就不可能如她表麵上看起來那麽慈眉善目好脾氣。


  正想著,放在床邊的手機響了。江夜茴拿起一看,竟是她等了幾天的銘基人事打來的電話,她知道是工作的事有譜了,走到屋外接起。


  果然是通知她被錄用的電話,offer也隨之發到她郵箱。


  等她回來,謝嬸還等著,小心翼翼問:“我是幫您把這些搬到客房去還是放回到原來地方?”


  江夜茴思忖,她馬上就要去銘基上班,早上隻會起得比顧景承早,其實已經沒有搬走他衣物的必要。


  再則想到謝嬸之前說的那番話,她還不想和婆婆起衝突,遂說:“放回原位吧!”


  “這就對了!”


  謝嬸以為她想通了,明顯很高興,連忙把箱子又拖回到衣帽間,把衣物重新一一擺放出來。


  第二天早晨。


  顧景承洗漱好打開主臥門時,發現江夜茴已經不在床上。


  他以為她下去吃早餐,按部就班拿衣服換上,快步下樓。


  進入餐廳,她不在,桌上卻有一副用過的餐具還沒來得及收。


  謝嬸見他進來,沒像往常那樣熱情地打招呼,隻是恭敬地問:“您今天是要中式還是西式?”


  顧景承不答反問:“太太吃過了?”


  謝嬸一反平時笑嗬嗬的樣子,一板一眼回答:“太太昨晚說今早想吃西式,蘭姨給她做了培根蛋卷和鮮果沙拉,太太今天胃口很好,還吃了一片牛油吐司,配的是紅茶。”


  顧景承略感奇怪地抬頭看謝嬸一眼,也沒說什麽,低下頭去繼續翻看手機郵件,“和她一樣。”


  謝嬸有些意外,顧景承一向不喜西式,所以今早蘭姨是給他另行準備了中式的。


  她趕緊去廚房通知蘭姨,好在太太吃的那幾樣材料都是現成的,操作起來很方便。


  不到三分鍾,蘭姨就已經做好端上來。


  顧景承拿起叉子,叉起一個已經看不出是什麽品種的水果粒放進嘴裏,皺眉,“她人呢?”


  謝嬸站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說是約了朋友做運動,沒讓司機跟著,自己開車走的。”


  特地起個早出去做運動?她並不愛動,甚至有些懶散,他並不以為她會突然變得這麽勤快。


  顧景承喝口牛奶緩解嘴裏的甜味,心裏在想,北港她好像朋友不多,是那個辛什麽的?還是傅聲回北港了?

  想到後者他心裏就不大痛快。


  他餘光看一眼謝嬸的欲言又止,放下叉子,拿起餐巾擦擦嘴角,“說吧,什麽事?”


  謝嬸像是憋了一肚子話,不吐不快,這時也顧不上什麽身份不身份了,直接問:“先生您是不是在外邊還跟那些女的不清不楚呢?”


  顧景承沒斥責她的逾矩,皺眉,“什麽意思?”


  “太太好不容易平複心情,前兩天還高高興興出去逛街,回來也給您買了東西,包裝那麽漂亮,一看就是很用心挑選的。


  怎麽那天晚上過後我就感覺你們有些不對勁,太太是不是在躲著您,您在外麵……?”


  謝嬸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謝嬸在顧家近二十年,早已不是個隻負責幹活的傭人身份,有時甚至算得上是半個顧家人,也是看著顧景承長大的。


  尤其顧夫人讓她來做兒子小家庭的管家,可見對她的信任和看重。


  顧景承無意駁她的麵子,重新拿起叉子,叉了一塊培根蛋卷放進嘴裏,慢慢咀嚼。


  江夜茴好相處還出手大方,於公於私謝嬸都希望小兩口能和和睦睦的,她還指望著自己能在這幹到老,不由歎口氣,“按道理講,這些話我沒資格在您麵前說,但是我還是得說。太太人長得漂亮,脾氣又好,家世也是沒得說,您到底是哪裏不滿意?”


  顧景承這時淡淡開口,“還算滿意。”


  謝嬸不解,“既然沒有不滿意,那您為什麽還要在外麵拈花惹草,您知不知道太太昨天氣得要把您東西從房間裏搬出來?還是我好不容易才給勸下來的。”


  顧景承心中一沉,難怪早上拿衣服時,有兩件西裝擺放的順序變了。


  謝嬸苦口婆心,“等晚上回來,您在太太跟前說幾句好話,女人就愛聽點好聽的,您哄哄她。”


  哄?顧景承心中嗤笑,他顧景承需要哄人?

  他當然知道她這幾天為什麽躲著他,不由皺皺眉,輕聲嘀咕一句,“不就親了一下。”


  “就親了一下??!”謝嬸卻聽得一清二楚,又急又氣,“親還不夠,難道您還想上床?又是哪個小妖精?不行,您就算現在要辭退我,我也得把這事告訴夫人!”


  顧景承此時哪有心思解釋什麽,在謝嬸滔滔不絕的聲討聲中站起身,出發去銘基。


  司機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雖然老板和平常一樣麵無表情,但他還是敏銳感覺到他與昨天早上的心情簡直天壤之別,心中一緊,車開得都比往常快不少。


  到時果然比往常早些,不到九點。


  顧景承大步跨進銘基大樓。


  “顧先生早!”


  “顧先生早!”


  兩聲不甚整齊的問候聲。


  “早。”


  路過前台,顧景承麵無表情習慣性點頭,腳步不停繼續往裏,向電梯方向走。


  越過前台兩步,他的大腦突然提醒他剛才有個聲音不對,停住腳,回頭。


  正對上一張眉眼淡淡,淺淺微笑的臉,隻見她輕輕挑眉,又說一遍:“顧先生,早上好!”


  顧景承眸內幻變千色,喉結上下滾動了下,盯著她和邊上另一位前台如出一轍的淺灰色套裝,勉強說:“早上好!”


  第24章


  顧景承看著儀態得體、笑容完美的江夜茴,怎麽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大一個“驚喜”在這裏等著他。


  他心中暗惱,母親之前找他談過,勸他給江夜茴安排一個有頭銜沒實權的職位,等時間一長估計她自己就嫌無聊主動離開公司。


  他隻是表麵聽著,其實壓根沒想讓她進公司,所以她主動問時他隻是隨口說了個“前台”,想她一個大小姐也不會降尊紆貴跑公司來當前台,幹些零碎打雜的事。


  哪想到她真的來了。


  此時還有一位前台擋在兩人中間,他並不好說什麽,隻能先行離開。


  這時後頭有人過來,是某個事業部的負責人,一路小跑著叫:“顧先生,請等一等!”


  來人身形偏胖,有些氣喘籲籲,“顧先生,我正好有工作要去您辦公室匯報,關於這次在樂城的項目。”


  他來到顧景承邊上,一轉臉,“咦,什麽時候換了個前台?”


  他出差在外一個星期,今天剛回公司。


  江夜茴已經看到這位男士胸前掛著的工作牌,微笑,“丁總監,早上好!”


  “早上好,早上好!”丁總監滿臉堆笑,打量江夜茴好幾眼,抬抬臉上的眼鏡,讀出她製服胸牌上的名字:“江——夜——茴,新來的是吧?”


  江夜茴笑著微微頷首。


  顧景承扯扯嘴角瞥她一眼,拔腳就往前走。


  丁健忙跟上,殷勤地按下電梯,走前還不忘和兩位前台熱情地揮揮手。


  站在電梯前的顧景承麵色如常,心裏頭卻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越想越惱,因為這幾天她躲著他,本就心裏不爽,早上被告知她要把他東西搬出主臥更是心中煩躁,哪想會在這裏看到她,看就看了,她還笑眯眯對著別人一副世界小姐選美的樣子。


  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她到底要幹什麽?

  旁邊丁健在自以為幽默地調侃,“人力資源的趙總辦事就是靠譜,您看這新前台招的,乍一看氣質還有點像陸明明,大氣優雅。但是細看五官又完全不像,比陸明明要精致柔和許多。”


  顧景承微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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