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雙方對峙 (2)
為淩厲之勢刺入樹幹,穩穩釘住那片葉子,並且因為勁力未消,整支羽箭生生沒入了樹幹幾近一半才停了下來。而地上,是一隻破開的羽箭,那切口,平整得仿佛是能工巧匠盡心而為。
人群沉默了,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情景,怎麽也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實。
完全呆掉的子影郡主瞪著美目,盯著樹幹上沒入一半的羽箭,那犀利的目光仿佛要在樹幹上盯出一個洞來,一聲嘶啞尖利的女聲激昂響起,“這……這……不可能!”
因著這一聲,人群仿佛才醒過來,紛紛向身邊相熟的人確認著方才看到的神乎其技的箭術,讚譽聲和驚歎聲四處響起。再看呆愣在那裏的子影郡主,那嬌容此刻已氣得發紫發黑。
都是這個賤人害了她,如果不是因為她,她怎麽會輸得如此難堪?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她的箭術遠在她之上,還故意站得那麽遠,對,她就是故意要識她難堪的!
此刻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那一身白色狐裘大衣的嬌小絕色女子身上,無人在留意落敗的人。
一支羽箭,忽然淩空而出,直直射向那狐裘女子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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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 反擊
十八章 反擊
變故突生,所有人都驚呆了,方才明明遠在百步之外的子影郡主,此刻卻那白色狐裘女子隻有幾十步的距離,箭離弦而出,眼看就要刺入狐裘女子的心口!
騎在高馬上的顏寂聽聲辨形,嘴角微扯,雙肩迅速一斜,從白色狐裘下飛速探出兩隻纖纖玉指,看上去是想要接住那飛射的箭矢。
眾人皆以為她瘋了,能避過要害部位已是萬幸,怎麽還想做這樣凶險的事情呢?
電光火石之間,圍觀的人群隻覺眼前一花,紛紛驚道,這箭怎麽這麽奇怪呢?怎麽到顏統領跟前倒是直直轉了個彎,向不遠處的子影郡主飛射而去了呢?眾人正驚異,那箭已破空而至,子影郡主原本盤得極好的頭發倏地全部散落下來,映得那張臉,愈發地蒼白。
原來,在那一瞬之際,顏寂以雙指輕巧夾住了疾射而來的箭矢,在空中漂亮地轉了個箭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子影郡主飛擲了過去。那箭堪堪穿過子影郡主的發間,射斷了她頭上用以固定的發簪,滿頭青絲便隨之散落了下來。
離顏寂有些距離的赫連雲嶺悄然放下手上的弓,原本欲出手相救的羽箭看來是派不上用場了。
“顏寂多謝郡主賜教。”顏寂的身子裹在厚重白色狐裘之後,不鹹不淡地說道。
圍觀的人群一下子沸騰了,顏統領之本領,果然是神乎其技啊!
赫連雲嶺徐徐架馬而出,行至顏寂跟前,雙目溫潤,自然地抬起手來,給她理了理狐裘的領子。“有沒有凍著?”顏寂抬起頭,靜靜凝望眼前溫和的男子,微微搖了搖頭。兩人平靜地雙雙駕著馬回了原本的陣營,一眼都沒有看不遠處呆呆的臉色蒼白的子影郡主。
秋風勁爽,震天營顏大統領今日在皇家圍獵場神乎其技的表現,一時在朝裏朝外爭相傳開了。
“顏統領,果真名不虛傳啊哈哈哈哈哈!這等人才如今竟要嫁入咱們明國了,果真是明國之喜啊!”赫連雄抱著兩美,色迷迷地盯著顏寂看,口中說著一般的客套話。
顏寂平靜地道了句:“謝陛下稱讚。”便退下到赫連雲嶺身後了。
幾聲嬌笑忽然響起,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子忽然細細盯著顏寂,道:“聽說顏統領和賢德王走得很近,四皇子會不會吃醋呀?”說罷又是掩嘴嬌笑。
顏寂心中暗喜,正愁著不知如何才能自然引起這話頭呢,如今有人送上門來,不好好利用豈不浪費?
“賢德王與本將的確算得上是知己,這不,昨晚他還到了皇子府裏來,說是今日因事不能來圍獵,要先跟我好好喝上一杯呢。雲嶺自小與賢德王爺交好,怎麽介懷呢?雲嶺你說是吧。”顏寂笑了笑看向一旁雲淡風輕的赫連雲嶺。後者淡然一笑,道:“顏兒說得極是。”
“喲,你們倆感情可真好啊。”另一個妃子皮笑肉不笑地說。顏寂懶懶地朝那看了一眼,她身後站著個年輕女子,此刻正一臉妒忌和怨恨地看著她。
“多謝娘娘費心,我與顏姑娘的感情,自然是好的。”赫連雲嶺依舊是一副平和安靜的模樣,隻是眼角眉梢的細微紋路,泄露了他心中的喜悅。顏寂悄悄扯了扯赫連雲嶺的衣角,故意湊到他跟前,小聲笑道:“你的風流債可真多。”赫連雲嶺十分配合,緩緩抬起手來,輕輕摩挲著顏寂的臉。顏寂隻覺涼涼的手指拂過臉頰,心中“咯噔”一聲,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情愫,不免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一雙溫潤如玉、明朗如星的雙眸,那眸子中瑩潤著溫和的光澤,柔柔的,像是大海一般寬廣深邃。他輕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到如今為止,大家所知的,我的女人,也就隻有你一人。”顏寂愣了愣,說不出話來,赫連雲嶺直起身來,寵溺地說了句“傻瓜”。
顏寂不無意外地看到很多女子又再度扭曲的容顏,然而那種惡作劇後的喜悅卻全然沒有再出現,顏寂悄悄看了看赫連雲嶺的側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方才赫連雲嶺直起身的時候,她似乎聽到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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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 迷幻之陣
十九章 迷幻之陣
後麵的時間倒是過得十分無聊了,顏寂表麵上雖未表現出來,但那眼角與神情看在赫連雲嶺眼中,卻換來了他微微一笑,徑直走上前去向明皇稟告了身體不適,先行退下了。
出了圍獵場,一路行來的皇宮貴族或是侍衛宮娥,一邊恭恭敬敬地向赫連雲嶺行禮,一邊對著四皇子身邊的絕色女子看傻了眼,紛紛猜測著這女子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貴,而得以站在四皇子身邊。兩匹馬沿著長長的甬道不緊不慢地行著,大批的侍衛遠遠跟在身後,誰也不敢上前去打擾那對璧人。
“子衿,你看,那顏姑娘和殿下,倒是十分相襯的。”時芊騎在馬上,十分羨慕地看著遠遠在前方的兩人。被喚作子衿的女子泠然一笑,臉上顯出傲然之色,“時芊,胡說什麽,他們不過是演戲罷了。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救那賢德王。”
白子衿,是四皇子座下一個特殊的存在。說起來,一向與赫連雲嶺親近的女子也就隻有三個,一個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赫連蕭蕭,乃明國九公主;一個是其貼身婢女時芊,時芊擅使毒,性格明朗;而這第三個,便是白子衿了。這白子衿出身於望族,然家族落魄,她自小流落在外,在遇見赫連雲嶺之前,曾是聞名一時的花魁,藝名素白。白子衿與赫連雲嶺交好,在赫連雲嶺麵前,可不必按規矩禮儀行事,赫連雲嶺也由著她,不僅如此,在很多大事上,赫連雲嶺也常常聽取白子衿的意見。
“演戲?可時芊看得出來,那顏姑娘對咱殿下也似乎是有情的呀?”時芊大大咧咧地問道。時芊這丫頭,一開始對顏寂是懷有敵意的,隻因在那十裏送風亭中,顏寂曾以她為要挾,還弄傷了她。可後來她發現,顏寂原來是故意裝作中了她的獨門迷香、為的是深入探明情況的時候,她也佩服起來。她自出師以來,還沒見過有誰能應對得了她的獨門秘方呢。加之顏寂性子高潔,也讓時芊更生羨慕欽佩之感。“你看,殿下似乎變得愛笑了。”時芊一臉熱切地看著那如在畫中的兩人。
見白子衿不接話,時芊自顧自地說下去:“子衿,我知道你想說殿下平常也時常笑,可我總覺得殿下雖然是笑著的,但卻不是真正地開心。自從顏姑娘來了我們府中之後,殿下常常不自覺地笑,我看得真切,殿下那笑,都是發自內心的。”白子衿側了側頭,看著時芊,心中也升起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你這丫頭,怎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呢?殿下又沒說他不喜歡你。”那話語中帶著一種酸澀,隻是兩人都沒發現。
時芊笑著,搖了搖頭,那雙眸子緊緊盯著那謫仙一般的頎長身影,此刻他正和他身邊那裹在白色狐裘裏的嬌小女子輕柔地說著話,兩人話雖不多,可那種和諧的氣氛,任誰都知道不適宜前去打破的,兩人明明相識不過十天,可那種感覺,卻似兩人相識已有十年一般。“子衿,你看,殿下跟顏姑娘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十分開心的。我在殿下身邊四年多了,殿下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我都記在心裏,他什麽時候開心什麽時候不開心,我也是能感覺到的。今日殿下能遇到讓他開心的人,時芊自然是歡喜的。”時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接著說:“有時候我也會偷偷地想,要是那個能讓殿下快樂的人是我,那該有多好。可是,雖然殿下待你、待我都是極好的,卻是把我們當成妹妹般。而殿下待顏姑娘的好,與待我們的好,是不一樣的啊。”
白子衿不說話,凝望著前方馬背上那神俊出塵的背影。
長長的甬道行完,再要穿過一片密林,便能看到京都了。四周出奇地靜,顏寂心中有數,早在圍獵場表現出的身手,必能讓暗中那人心生警惕了吧,也一定會迫不及待地想要除去她,免得賢德王和四皇子再增此助力。
“雲嶺,你能助我至此,已是感激,剩下的路,我自己去便可。”顏寂望向赫連雲嶺,點了點頭,便策馬而去,轉眼入了密林,卻是一下子像是憑空消失了。赫連雲嶺心中一驚,不好,那是幻陣!急急驅馬追趕,“程元、子衿!你們在原地待命!”
素手執馬繩,白色狐裘隨風而動。前方密林,是布陣狩獵的好地方。我倒要去看看,到底誰才是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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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 上品迷幻陣
二十章 上品迷幻陣
先行的顏寂一邊嫻熟地架著駿馬,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景象,一入這密林,便是萬籟俱寂,顏寂心中暗暗感到不妥,自己離赫連雲嶺的人馬距離不算太遠,怎會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了呢?
這計策,本就是顏寂和赫連雲嶺共商而得的。先是放出消息,光明正大地告訴那藏在暗處的人,她顏寂要帶著震天營投入赫連雲嶺的陣營。經過這許多事,顏寂早已知道赫連雲嶺和赫連雲誓之間,隻會有同盟關係而不會有敵對關係,這個認知,亦是眾所周知。也就是,從一開始,這個人設計對付赫連雲誓,實際上就是為了對付赫連雲嶺。而聽到赫連雲嶺的陣營要加入實力不俗的震天營,定然會心慌。今日來圍獵場,就是顏寂故意而為之的了。若她和赫連雲嶺沒有料錯,那暗中的人一定會趁此機會出手。顏寂堅信,隻要有接觸,她便可以順藤摸瓜將那人從暗中揪出來。以她的性格,她可不會坐等人家找上門來。
身後忽然響起一陣馬蹄聲,顏寂立馬回身,卻對上一雙熟悉的眸子,那樣的溫潤恬淡,隻一眼,便能叫人心安,如同置身於廣闊的綠湖,除了赫連雲嶺,再無別人。
“你怎麽跟來了?”顏寂皺了皺眉。那日,赫連雲嶺引她來十裏送風亭,隻是為了保護她。後來她知道赫連雲誓的事情並非赫連雲嶺所為之後,她並不想赫連雲嶺過多地卷入這場風波裏來。那些人敢動赫連雲誓,卻未必敢動赫連雲嶺。他隻要袖手旁觀,那些人就沒有機會借此暗算。
青蔥密林,陽光穿梭在幹葉之間,投下斑駁疏影。秋風拂動衣衫,十步之隔,謫仙出塵般的男子,此刻正一臉笑意地看著她,細微的陽光描繪著他好看的唇形,“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要跟來。”
“那不過是權宜之計,你又何苦如此不愛惜自己呢。”顏寂低聲歎道,微微低下螓首,因此錯過了赫連雲嶺眼中一閃而過的哀傷和失落。“我也不僅僅是為了你,這些人,原本就是衝著我來的,雲誓的事,我也要負上大半的責任。”赫連雲嶺溫和道。
“既然你也進來了,也隻能這樣了。雲嶺,這個密林,你怎麽看?是不是迷幻陣一類的東西?”顏寂皺眉問道,即便是在說這話的時候,她也不忘密切留意著周圍的動靜。也不能怪她太過謹慎,這個林子中的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赫連雲嶺讚賞地看著顏寂,道:“不錯,這的確是迷幻陣。迷幻陣分為三個等級,下品隻能困住人,中品能使人產生幻象,而上品迷幻陣,”赫連雲嶺看著顏寂清明的雙目,接著道:“上級迷幻陣能根據人的回憶產生幻想,心智不夠強的人,可能會沉浸在幻象中,永遠迷失心智。好的情況是人會沉睡下去,不知何時能醒,壞的情況則是,心智盡失,瘋瘋癲癲,終日活在夢中。”
赫連雲嶺溫和的聲音聽在顏寂耳中,仿佛愈發遠了。顏寂警惕地睜大了眼睛,不知何時,她的身邊,已有大片大片的白霧圍攏了上來,她再看不清赫連雲嶺的樣子,忍不住喊了聲:“雲嶺,你在哪裏?”
仍舊離她隻有十步的赫連雲嶺此刻仍然目光清明溫潤,道了聲“我在這裏”,收了聲之後,卻知道,此刻的顏寂,已然聽不到了。他看著眼前騎在高馬之上的顏寂,臉上未見驚恐,然那眼神,卻是已經失去了焦距,那雙靈動美目中,此刻映著一大片白茫茫的霧氣。
“傻瓜,你果然還是忘不了他麽?”赫連雲嶺輕聲的說道,心中充滿了一種有點疼痛又有點澀然的情緒。他還未來得及告訴她,這上級迷幻陣,專門用來困住一向心智堅定、卻受過重大創傷的人。這些人,一般的迷幻陣對他們來講是沒有效果,隻有上品迷幻陣,借由他們的回憶,才能困住他們。困住他們的,不是這個迷幻陣本身,而是他們自己困住了自己啊。
看著馬匹上已然昏睡過去的顏寂,赫連雲嶺輕柔地將她納入懷中,臉上寒霜更甚,到底是誰,能請出上品迷幻陣如此大的手筆呢?這迷幻陣,就是針對顏寂而來的,對他這樣的人,也沒什麽效果。看來,對方比他們想象的,更難對付了。
窩在赫連雲嶺臂彎中的嬌小女子,輕輕地呢喃著什麽。
“月……你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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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章 你終於來了
二十一章 你終於來了
一大片迷茫的白色霧氣中,顏寂勒緊手中的馬繩,這些白霧十分不同尋常,方才聽赫連雲嶺說了這迷幻陣的分類,他估計是不用她擔心的,那麽,她隻要擔心自己便好。四周靜謐得隻有自己座下的馬蹄聲。那馬跟隨了顏寂四年,十分地通人性,此刻仿佛感覺到主人的不安,輕柔地躍動著,這不過是片平常的樹林而已,請主人不必擔心。
隻是,那馬雖然通人性,卻又怎麽會有人一般的極致的痛苦或刻骨銘心的記憶呢?
又是一陣馬蹄聲穿越白霧而來,顏寂暗暗握緊手中的匕首,像隻隱藏在暗處的淩厲豹子,伺機而動,馬上的人影漸漸顯現出來,是誰呢,是雲嶺麽?還是敵人?
一雙狡黠明銳的眼眸對上了她的眼睛。顏寂一張絕美的臉龐此刻滿是驚訝、期待、不安、喜悅等各種情緒。手中緊握的匕首就那樣直直掉到了地上,削鐵如泥的特性使它“唰”一聲沒入了泥土。
四年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啊,多少次在夢中不自覺地描繪出那個人的模樣。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唇齒,他的耳朵,他的脖頸,他的胸膛,他的手指……每一夜,她都在夢中細細用手去描繪專屬於他的曲線和形狀,感受著他的溫度……
她恨他,她真的真的很恨他,可是,她很愛他,更愛他!
清涼透澈的淚水不住地滑落,她的唇哆嗦著,久久不能說出一句話來。
從前,她以為自己是個很了不起的女子,百毒不侵,刀槍不入,任誰都不能在她手上討到好處,隻要她願意,任何人都不配與她為敵。
直至遇見了他,那個笑起來總有淡淡憂愁和陰暗的男子,那個待他溫柔不已的男子,那個告訴她願一生一世愛護她、忠於她的男子,她才發現,自己不過是這個世間最普通的女人。她也會哭,她也有自己的歡喜,她不再是那個待任何事都不悲不喜的瀲大人,她若為利刃,也必是要為他開路。她的身心,都完完全全地托付給了那個男子。若非如此,她怎麽在他不信任她、背叛她、傷害她之時,那麽痛,那麽痛呢?
她恨他。是他親手殺死了她腹中的孩兒,是他告訴她,她什麽都不是,是他,狠狠地踐踏了她的尊嚴和愛情。
可是啊,可是,夜闌人靜之時,每當想起那些快樂的時光,每當想起那個不曾來到這個世界、不曾看過這個世界一眼的孩子,她的心,總是那麽地痛,如同受了萬箭錐心,如同被扔進了滾燙油鍋,潺潺流血,卻無從止血,隻能任它流,隻能任它痛……
而她啊,卻,從來不曾後悔過!
無數複雜、揪心的情感糅合著,滾燙著,卻隻化成了一句,輕微細言的一句。
月,你終於來了……
你終於來了啊,你終於來到我麵前了啊。你知道麽,你知道麽,我一直在等你啊,你為何這麽遲,才來,才來……
細細流動的小清溪,終於洶湧成大海,坐在馬背上的絕色女子,看著眼前同樣一身白衣的男子,像個小女孩一般,嚎啕大哭。
“墨墨乖,別哭了,我在這裏。”男子笑得燦爛,一如初見女子那日,倚在梨花紅木椅上,一雙明眸,笑得如同妖孽一般。而天光,仿佛知曉了兩人的心意,瞬間驅散茫茫白霧,晨光一般籠罩在他和她身上,溫暖的光,溫暖的手指,溫暖的身體……淚眼朦朧中的女子,一把伸手牢牢抱緊了身前的男子,哭得一塌糊塗。
二十二章 重見故人
二十二章 重見故人
一片看似普通的密林外,一隊人馬正嚴陣以待。為首的一匹馬上,坐著一名不苟言笑的輕靈女子,手執一根通體發綠的玉簫,另一手扣住馬鞍,正神色不安地注視著前方密林的一動一靜。
怪事,真是怪事,怎麽一點聲息都未曾傳出?
“子衿,我們要不要衝進去?”發話的,正是一臉擔憂的時芊。
這隊人馬,正是按照赫連雲嶺的吩咐駐守原地的程元、白子衿和時芊等一行人。眾人座下的馬有些隨意地提著地上的沙石,一副躁動不安的局麵。
“時芊丫頭,你就別給殿下添亂了,殿下讓我們鎮守在此處,定然有他的道理。”回話的是一向沒什麽話說的程元。“你……”時芊隻說出一個字,忽然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憑空而至,素手一指,“快看,是殿下!”
不用時芊多說,白子衿和程元一馬當先,朝著赫連雲嶺便迎了上去。白子衿一眼便看見顏寂此刻正躺在赫連雲嶺懷中,傾國傾城的小臉上,此刻雙目緊閉,嘴角含笑,怎麽看怎麽詭異。“殿下,顏姑娘她……”時芊擔憂地看著那蒼白的人兒。
“回府再說。”赫連雲嶺也簡潔,當下使力一夾馬肚,那匹腳程極快的汗血寶馬便飛也似地跑了起來。白子衿和程元雙雙對視一眼,多年的跟隨經驗,赫連雲嶺的臉色分明是出了十分棘手的大事,便也不說話,雙雙架馬,追隨著赫連雲嶺而去。
呆了呆的時芊一下子落在了後頭,“……喂,你們倒是等等我!”時芊雖然心大,卻也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便急急地追了上去。一隊人馬急行而去,馬蹄聲聲,塵土飛揚,即便在如此的情況下,從後遠遠看去,亦是井然有序而毫無混亂。
無人知道,在他們走後,一名身著黑衣、身材頎長的男子也緩步踏出了密林,他手中抱著一把古琴,腰間別著一塊花樣繁複的墨綠色的玉佩。黑寶石一般的雙目此刻正緊緊地注視著那隊人馬離去的方向。
走近了才能發現,這男子的樣貌竟是十分地俊逸,隻是冷漠的容顏憑空地生出一種令人不敢冒犯的高貴疏離。也不知何人才能進入那深邃的眼眸中。那樣冷酷英俊的男子啊,無論對哪一個女子而言,都帶著致命的誘惑。
一個粉衫女子不知從何處跳了下來,眼看著那對人馬走得隻能看見揚起的塵土了,忍不住跺了跺腳,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口吻抱怨道:“師兄,你怎麽放走了那個震天營的統領和那個赫連雲嶺!你白費了這麽多的心思,不就是為了給伯父伯母報仇麽!”
黑衣男子仿佛未曾聽聞到女子的話一樣,仍隻是朝著那個方向,望著。
震天營的顏大統領,怎麽會是你呢?
震天營的顏大統領,竟然會是你。
涼風中靜靜佇立了許久,黑衣男子才道:“心柔,回去了。”在一旁無聊了許久的粉衫女子一聽此言,立刻高興地說:“好啊好啊,回去了回去了!這裏也太冷了,不過”原本興高采烈的女子像是想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那聲音又一下子低了下去:“師父又得罵我偷偷跟著你溜出來了。”
路上,黑衣男子十分隨意地問道:“心柔,你剛才可曾看清楚那顏統領的模樣?”
“不曾,我離你們那麽遠,怎麽看得清楚啊。”粉衫女子吐了吐舌頭,又道:“怎麽了,嚴誓師兄?難道那顏統領是個女子,生生地把你的魂勾去了?”
黑衣男子凝視著遠方,不急不緩地道:“當然是個女子,不然如何能成為四皇妃。”
“也對哦。”江心柔也沒去深想什麽,繼續道:“出來一天也累了,回去要好好泡個澡!”
二十三章 容妃喬傾兮
二十三章 容妃喬傾兮
夜已深。然四皇子府中,仍是一片燈火通明。
幽深回廊處,隱隱約約傳來細細碎碎的話語聲。
“今兒發生什麽大事了?怎麽殿下和白姑娘、時芊姑娘一回來那臉色都那麽難看?你是殿下房裏頭伺候的,別告訴我你不清楚啊。”
“我告訴你,你可不許告訴別人啊。”刻意壓低的女聲猶豫了好一會,才接著道:“聽說是那個顏姑娘受了重傷,幾乎要沒命了。”
“啊,幾乎沒命了,這麽慘?!”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般飛快地傳了出去,很快便鬧得人盡皆知。很多皇室親戚、貴族大臣都聽說了這個消息,正準備著要親自上門去看一看。
四皇子府門口,一輛並不華麗的馬車停了下來,先是一個侍女模樣的女子跳了下來,隨後伸出手來,一個穿著樸素的女子便從馬車上扶了下來。女子雖然穿得樸素,不施粉黛,一頭柔順青絲隻用一隻簡單的簪子挽起,但那眉梢眼角,卻可看出,這女子在全盛時期,是美得那樣地驚人。
府門口的侍衛眼尖,“啊,是容妃娘娘,快去!”
馬車上下來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赫連雲嶺的生母,喬傾兮,赫連雄登基之後,便賜封號“容”。容妃一直頗得聖寵,隻是在赫連雄登基三年之後,卻突然提出要在宮中帶發修行。其時赫連雄流連於美色,早已忘了當初是多麽艱難才把喬傾兮娶回來,大手一揮,準了。
接到府中稟報的赫連雲嶺此刻已迎了出來,“母妃,你怎麽來了?”一邊說,一邊脫下身上的大裘,披到容妃身上。“天涼,母妃也穿得太單薄了。”
容妃反手握住赫連雲嶺的手,滿臉焦急地問道:“別說這個了,那孩子怎麽了?”容妃久處深宮,但是自己兒子的事情她還是留心著的,一聽到兒子要娶的女子受了很重的傷,便急忙從宮裏趕來了。
赫連雲嶺握緊母親的手,隻道:“母妃隨我進去看看吧。”
撥開珠簾,喬傾兮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此刻正安然酣睡的女子,嬌美白皙的容顏如同精致的瓷器一般姣好,長長的睫毛隨著平穩的呼吸微微顫動,嘴角含著一絲溫暖的笑意,似乎正夢到什麽美好的事情。
喬傾兮在第一眼看到顏寂的容貌之時,像是想到了什麽可能,表情訝異,似不敢相信,雙唇微顫,猶豫了許久,方才道:“嶺兒……她是?”
赫連雲嶺看向熟睡的顏寂,不禁伸出微涼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語聲細微得似自言自語,卻又那般地柔情款款,“母妃,是的,她就是夕顏公主,當年湄妃生下的女兒,”目光輕柔,充滿愛憐,“孩兒的未婚妻,完顏即墨。”
“難怪,難怪跟當年的雲姒湄長得如此相似……不,雲姒湄的容貌也比不上她,她長得比她娘親美多了啊……”喬傾兮輕輕坐到床沿上,仔細端詳著那床上此刻安靜沉睡的女子,久久地,終於輕歎一聲,陷入了沉思,眼前仿佛又回到了當年的情景。
那一年,春風剛綠了大地,由民間一群文雅之士牽頭組織的風舞文采盛會,主辦方鄭重其事地邀請了在當時公認為風舞四大美人之稱的二喬、雲家姒湄和周國清蓮,隻是周國的清蓮公主身為公主,怎能隨意出行?二喬指的是明國喬家的兩位擁有絕色姿容的女子喬傾玉與喬傾兮,雲家姒湄則是指金國百年大家雲家之女雲姒湄。那一年,她們方才十五六歲的樣子,便已出落得傾國傾城之姿,引得天下無數文豪梟雄竟折腰。
雲姒湄後來進了金國皇宮,成了金王完顏天麟的寵妃,而她與姐姐喬傾玉分別嫁給了當時為仍為皇子的赫連雄與赫連風,再後來便聽說周國的清蓮公主也嫁入帝宮,成為南楚昊帝的愛妃。四大美人各有這世間至尊榮的歸宿,這段軼事也被傳為佳話。而如今,不過才過去二十餘年,雲姒湄下落不明,傳聞是早已往生;清蓮公主入帝宮不過幾載,便已香消玉殞;而自己的姐姐喬傾玉,嫁給赫連風後,原本待赫連風登基便可為後,奈何竟一家大小全都遭禍。四大美人,有三人早已化作古,哪裏還有誰會去想起當年的四大美人是何等的風光?
唯剩下自己,在深不見底、看似輝煌的皇宮之中,艱難生存,甚至不得已常伴青燈木魚,那一頭烏黑的青絲啊,什麽時候,就會化成了灰。
二十四章 未婚妻
二十四章 未婚妻
也不去打擾喬傾兮回憶過去,赫連雲嶺低頭給她掖了掖被子,手指不自覺地撫上那散落在玉枕上的長長青絲。
他第一眼看到她的容貌的時候,他便敏感地發現她與那張湄妃的畫像很相似,爾後,他不動聲色地查了有關她的所有事情,驚訝於她的真實身份,竟真的是失蹤已久的夕顏公主,也就是她的未婚妻。他既然有能力查到這裏,也就更能查到她的過往。想不到,看上去如此堅強和驕傲的女子,竟然有如此痛苦的過去。
他想不出有任何理由,那個月帝會如此便放她離去,這樣七竅玲瓏心的人兒啊,怕是縱觀這世間,也再難尋得。凝望著床上那蒼白的人兒,赫連雲嶺的嘴角溢出一絲苦笑,她雖是他的未婚妻,可要得到她的心,談何容易啊。而今,定是困在了那情障之中,那個人,才是你心心念念,日夜渴望的人啊,是不是?
自從顏寂沉睡不醒以來,赫連雲嶺鄭重地加強了四皇子府的防衛力量,隻是,連著這麽多天過去了,那想象中必要乘勝追擊的人,卻始終不曾出現。
每日欲到四皇子府上探病的人,都被赫連雲嶺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打發走了。
而賢德王府,也是一派平靜。
這樣的平靜,壓抑得讓人有點喘不過氣來。尤其是四皇子府中的下人,都覺得一向溫和的殿下都變得冷酷壓抑起來,整座皇子府要多靜有多靜,就連丫鬟們說話,也不自覺地壓低聲音。
這樣的平靜,終於有一天,被來到四皇子府前的一個人打破了。
來人一身黑色鑲金絲長袍,外麵披著一件同色的披風,目光清冷,大步便踏入了四皇子府。管家一見來人,連忙迎了進去。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失蹤已久的賢德王,赫連雲誓。
遠在南楚帝宮,正在批閱奏折的北宮蘭月忽然一陣心悸,腰間別著的一枚紋龍翡翠玉此刻忽然滾燙起來。蘭月將玉握在手中,忍不住緊蹙了眉頭。這紋龍玉上,曾滴過顏寂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