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丘之貉

  辦公室裏,百葉窗拉下擋住了室外落日殘陽,晏城懷從辦公桌後晃到門口,手還沒摸上把手,門就先開了。


  助理戰戰兢兢地看著他,聲線不自覺發顫,“晏總好……”


  “什麽事?”晏城懷不悅,壓低眼簾。


  他最近心情不好動不動對下屬發脾氣一事早就傳遍公司上下,員工對他是避之不及,不到萬不得已甚至都不敢與他正麵接觸。


  助理硬著頭皮把文件送上,“這,這是人事部剛剛上交的月報告。”


  話落,晏城懷馬上爆發了,把那疊厚厚的文件一把拍開,怒火中燒,“你沒看到我已經準備要下班了嗎?如果是重要的事,為什麽等到現在才拿給我?你是故意給我找茬嗎?”


  文件散了一地,助理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連忙擺手,“不是這樣的,晏總,我也隻是個傳話的。”


  “所以呢?你想說這不關你的事嗎?”晏城懷驀地勾唇一笑,目光卻陰森森,寒人得很。


  助理搖頭,“當然不是……”


  “那就乖乖照我說的做,把這裏收拾一下,我先走了。”晏城懷一個箭步跨過那些白花花的紙張,徑直離開。


  他的怒火一路燒到門口,下屬對此議論紛紛,“他是不是又跟他老婆吵架了呀……”


  “我怎麽聽說他們倆離婚了?”


  “那難怪晏總跟吃了炸藥包似的。”


  晏城懷現在看誰都煩,連主動跟他打招呼的下屬都不例外,把車鑰匙交給下屬,“既然來了,來幫我開車吧。”


  “啊——好……”下屬乖乖接下鑰匙,幫他開車。


  一路上,晏城懷都沉默寡言,任由下屬怎麽拍他馬屁,他都無動於衷。


  腦子裏全是顧鸞清的事,一想到那個女人竟然妄圖逃離他的魔掌,不可原諒!

  “砰——”晏城懷忽然拍了下車窗,把下屬嚇了一跳,他透過後視鏡看後麵,“晏總,我怎麽覺得你心情不太好……”


  “要你管!”晏城懷冷眼,他攥緊拳頭,像把什麽捏在手心,恨不能捏碎。


  沒辦法把顧鸞清拉來泄火,晏城懷索性把怒火發泄在下屬身上,“你會不會開車的,都已經偏離方向了,你的命丟了就算了,可我的還要。”


  下屬哆哆嗦嗦地想踩刹車,卻因為緊張誤踩了油門,車朝著離晏城懷住處越來越遠的方向行進。


  晏城懷火氣上頭,敲了下屬後腦勺一下,喊他,“我讓你停車!我自己來開。”


  “刺啦——”下屬一個急刹車,這次終於踩對了。


  調換了角色,下屬坐在副駕駛座上,惴惴不安地看著身旁一臉陰沉的晏城懷,搓搓手掌,“晏總,這樣不好吧……”


  “如果你不想被我丟在高速路口上的話就給我閉嘴。”晏城懷眼神不曾偏離一下,他猛打方向盤,調轉車頭,往回走。


  下屬噤聲,還是不能消除晏城懷的煩躁。


  顧鸞清居然敢挑戰他的權威,那他倒是要看看她能撐多久,就怕她過不了多久,就要回來跪著求他原諒她。


  那畫麵一定讓人心情愉快。


  光是想象,晏城懷陰沉了一整天的臉終於有了笑意,不過隻是一瞬,他一時的恍惚,讓他闖了禍。


  光與影交疊打在車上,他穿行在這條車流很少的道上,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放鬆,萬萬沒想到會有人突然衝過來,橫穿馬路。


  “晏總!!”下屬一聲驚叫,把晏城懷從臆想中叫醒,他迅速踩下刹車,將車輪扼製在碾過對方前。


  重力讓晏城懷跟下屬都不受控製地前後翻倒,額頭的疼痛讓晏城懷皺了眉頭,“該死,誰走路不長眼睛啊!”


  解了安全帶衝下車,晏城懷怒氣衝衝走到躺倒在地的小孩麵前,“你是不要命了嗎還是說想碰瓷?”


  冷風刮得臉生疼,卻無法平息他的怒火。


  小孩大概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閉死了眼睛,結果發現他什麽事都沒有,隻是膝蓋受到擦傷,他坐起身來,看著膝蓋血紅一片,還是哭了,“哇哇你這個大壞蛋,居然敢撞我!”


  晏城懷最煩就是小孩的哭聲,他眉頭緊蹙,壓低眼簾,“死小孩你說什麽,誰撞你了,是你自己不要命要突然衝過來。”


  小孩子怒氣上頭,衝上來纏住他,又撕又咬,“我不管,就是你撞的我,你要賠償我,不然我就去警察局告你!”


  現在的小孩可不比以前單純好騙。


  晏城懷心煩意亂,把小孩一把甩開,小孩跌下前,還把他右手袖扣給扯下了。


  “我勸你,不要來惹我,識相的話就給我馬上滾。”晏城懷說罷,轉頭就要回車上。


  誰知那小孩倒是來勁了,衝上來抱住他的腰,“我不管你要賠錢,我不管!”


  “你——”晏城懷氣得咬牙切齒,剛要推開,就給衝下車的下屬一把把小孩給拉開了。


  小孩手腳撲空,還在張牙舞爪,不依不饒,“放開我,放開我!”


  晏城懷冷笑,揮舞著拳頭就要揍那小孩,卻給下屬叫住了。


  下屬把小孩抱到一旁,湊過來貼在他耳邊竊竊私語,“晏總你忘了嗎?這是當年那個肇事司機的兒子啊,惹不得。”


  一句話,成功勾起了晏城懷的回憶,也給他潑了一盆冷水讓他冷靜下來。


  “你怎麽知道這事?”晏城懷最先質疑起身邊人來。


  下屬搓了搓手掌,“你忘了嗎?我曾經在嚴室長身邊做過事,您長期給其家庭按月提供補償,我去送錢的時候見過家屬,就是這小孩沒錯。”嚴室長是當年幫他處理那件事的下屬。


  晏城懷這才想起來,不覺輕鬆,心反而沉了下來。


  這意味著當年那件事又多了一個人知道。


  為了平息這事,晏城懷最後還是妥協,不情不願地開了張數額不小的支票才把小孩打發走。


  回到車上,下屬主動攬下了開車的任務,晏城懷依舊當他的大老板,悠哉地坐在後車座。


  他側頭看著窗外,斑駁光影打在毫無血色的俊臉上,並沒能讓他看上去和氣些。


  晏城懷冷不丁地開了口,目光冷淡,“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我懂我懂。”下屬諂媚地笑,主動自報家門,“我姓徐,您就叫我小徐就好了,以後不管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便是。”


  晏城懷笑,整個身子都在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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