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黃粱一夢
顧鸞清跟於疏寒約好了明早就去陵園給母親掃墓,於疏寒都已經準備去跟朋友借摩托車了,誰知到了晚上,顧鸞清又改變主意了。
“在去掃墓之前,我得先回公寓一趟,我不確定向朝爵有沒有挪動過我的東西,得回去找找,後天再去吧。”
顧鸞清是在飯桌上跟於疏寒說的話,她當時剛好在吞咽一口米飯,差點沒給噎著。
顧鸞清趕緊給她端水,拍背,她緩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有口氣說話,“怎麽突然間變卦了?還有,你為什麽要回去?難不成連這種事都要征得向朝爵的同意嗎?”
“那倒不是……”顧鸞清一提起向朝爵,整個人都黯淡下來,她垂眸,說話細聲細語,“我忘記拿一樣東西了,我媽給我的項鏈,每次我去祭拜我媽時就會戴上。”
她怕母親在地下那麽多年,早就忘記了女兒的模樣,所以她自作主張地戴上母親送她的本來要給她在成人禮上搭配禮服的項鏈,以便母親能認出來。
時隔多年,她已經變了模樣,如果連項鏈都沒有,她真怕若母親知道,會認不出她來。
於疏寒聽及此,也沒再反對,但她好奇的是,“你這些年為什麽都不去看你媽媽?因為伯父不喜歡嗎?”
“當然不是……我爸對我向來縱容,他也從不告訴我我媽那些事情,以往我是每年都會去看她,但是跟晏城懷結婚後,晏城懷說我這麽做會給他們家族帶來黴運,不讓我去。”顧鸞清說來有些愧疚,竟然為了那種男人拋棄自己的母親,她當時一定是瞎了才會同意。
於疏寒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轉移話題,“那你需要我陪你去嗎?就今晚過去。”
“不用了,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你今晚不是要去找鍾景墨嗎?我看你那麽期待,要是害你不能及時赴約,那我才真的要愧疚呢。”顧鸞清說著輕笑,她對於疏寒跟鍾景墨之間的關係可謂是深信不疑了,就怕打擾他們恩愛。
於疏寒紅了臉,又不知道怎麽反駁她,隻能用慣用招數——依舊是轉移話題,“那我後天早上再開車送你。”
“好,麻煩你了。”顧鸞清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那麽期待的神情,她眯起眼睛,笑得柔和,“我想吹吹風,會不會好受一點。”
最近的事情壓得她喘不過氣,她太累了。
“絕對會讓你感到神清氣爽的!”於疏寒拍拍胸脯,跟她打包票。
“是嗎?那真是太謝謝你了。”顧鸞清給她夾了塊酸菜魚,又盛了碗湯放在她手邊,“別顧著說話了,趁熱吃。”
“好!”
這陣子相處下來,於疏寒完全被顧鸞清的手藝折服,甚至到了每次吃飯都要大加誇讚她的廚藝的地步。
“哇,太好吃了,一點都不輸店裏賣的。”
“是嗎,那你多吃點。”顧鸞清樂嗬嗬地給她夾菜,望著於疏寒笑得一臉幸福的樣子,她想著向鹿星這時候會不會也在家跟向朝爵吃著熱乎乎的飯。
說不定給他們煮飯的人,會是宋雯……
顧鸞清不敢往下想,她深吸一口氣,自己也吃了一口於疏寒大加讚賞的酸菜魚,味道是不錯,相較於她以前做的也長進了不少。
但是不知為何,她吃著總覺得有些苦澀。
想到向朝爵在失去味覺前也稱讚過她的手藝……
她不該想這些的。
“我去廚房再拿些小菜,最近做了醃蘿卜,味道很不錯,你應該要試一下。”顧鸞清回過神,又開始忙活。
她拚了命地不讓自己胡思亂想,才暫時從痛苦中爬了出來。
不知道向朝爵是否也跟她一樣,還是說,他根本就沒有這樣的痛苦。
……
夜晚隻是城市繁華生活的開始。
形形色色的人擠在燈光昏暗的酒吧裏,誰也看不清誰,從早上到晚上,人來了一波又走了一波,不變的是,依舊坐在吧台上並且以強大的氣場霸占了整個吧台的向朝爵跟鍾景墨二人。
他們從早上喝到現在,賬單已經刷新了本店的記錄。
而倆人也從清醒狀態喝到醉醺醺,連說話都不是很利索。
鍾景墨的意識還算清醒,他想不通自己明明是想灌醉向朝爵然後從他口中套話的,為什麽最後演變成自己也喝醉了,還被套話了。
而且,向朝爵也不願意透露更多了。
他看向朝爵根本就是計劃好的,這個狡猾的狐狸。
“喂,你怎麽不喝了?”向朝爵叫他,並把一杯顏色繽紛的特調遞給他,在他麵前微微晃悠,他就快暈過去了。
“我喝不下了……”鍾景墨趴在吧台上,剛剛還在笑話向朝爵酒量差,結果自己現在比他還難看。
向朝爵不讓,“你給我接著喝。”
“我不要,我都快要吐了。”
“不行,你就是要接著喝。”向朝爵強硬地要求,然而並沒能讓鍾景墨妥協,因為他實在是撐不住了。
匆忙轉身離開,鍾景墨朝著洗手間的方向奔過去。
向朝爵說不清自己的意識是清醒還是迷糊,他現在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所有的自控力都被瓦解,隻有酒精能夠讓他腦袋放空。
他勾唇輕笑,然後將那杯本來要給鍾景墨的酒一飲而盡。
剛喝完,鍾景墨擱在吧台上的手機就響了,現在還不到派對時間,酒吧還算安靜,鈴聲格外響亮。
“男人婆於疏寒。”向朝爵拿起手機念出來電顯示,他愣了一下,還在消化這個名字。
他總覺得很熟悉,但說不上來。
他果然是醉了。
眼看鍾景墨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向朝爵幹脆自作主張地接了電話,他不開口,等著對方發聲。
“喂,鍾景墨!”於疏寒一開口就是對鍾景墨大呼小叫,這是她對他特有的說話方式,說白了其實就是在欺負他。
向朝爵覺得有趣,沒想到鍾景墨平時在女人堆裏那麽威風,現在也會委身於一個女漢子手下。
他依舊不說話,就是想看電話那頭的人會有什麽反應。
於疏寒自顧自地說下去,“你有沒有哈雷?我後天早上要帶鸞清出去兜風,還要陪她去陵園給她母親掃墓,本來是想跟我朋友借的,但是那二貨居然把車賣了……”
於疏寒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向朝爵壓根沒聽進去多少,他腦海裏隻剩下鸞清這兩個字,不斷回放,重播。
讓他當機的大腦重新運轉的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是個很重要的人……
等一下,那個女人剛剛說了什麽?顧鸞清後天早上要去陵園給母親掃墓?
向朝爵完全忘記自己的處境,他現在就想著要讓秘書長幫他找一下這附近的陵園,他要奔過去給顧鸞清一個驚喜。
他可是顧鸞清的丈夫,這麽重要的活動怎麽能缺席?
向朝爵是徹底醉了才會有這種想法,他忘記上一代的恩怨留下來的苦痛,眼裏隻有顧鸞清一個人,想著她跟他還活在幸福裏……
就當他是黃粱一夢,他也要把這個夢做到最後。
向朝爵伏在吧台上,他眼神迷離,手裏還攥著手機,他一直沒說話,思緒占據了他所有精力,即便是大理石板的冰冷,也不能讓他清醒過來。
而於疏寒終於發現了一絲端倪,她皺眉,“喂,鍾景墨你為什麽一直不說話?”
“鍾景墨?”
這家夥,該不會又出去廝混了吧?
就在向朝爵覺得無趣,準備擅自掛斷電話時,鍾景墨終於從洗手間趕了回來,他吐了幾次後,終於清醒多了。
看到向朝爵抓著他手機,而手機屏幕上還赫然寫著“男人婆於疏寒”六個大字,鍾景墨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這會兒又不淡定了。
他趕緊從向朝爵手裏搶過手機,清了清嗓子,盡可能正經地回應她,“抱歉,我剛剛誤觸了,不知道你打電話來了。”
“哼,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我還在想你該不會又泡在女人堆裏,沉迷其中,連下屬的一個電話都無暇接聽了吧。”於疏寒免不了要對他冷嘲熱諷,“我們老板可真是豔福不淺啊……”
鍾景墨連聲否定,他已經沒脾氣了,“我在你們心目中的形象到底是有多差?都說我隻是感情充沛了點,根本沒有到花心的地步好嗎?!”
“好啦好啦,不跟你吵了,我今天找你來,是想跟你說正事的……”於疏寒又把剛剛說給向朝爵的話原封不動地說給鍾景墨聽,她似乎並不清楚自己泄露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而鍾景墨也權當向朝爵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並未過問。
酒吧的派對時間快開始了,怕於疏寒聽到吵雜的音樂又要說他,鍾景墨捂著手機又奔去洗手間,把向朝爵撇到身後,可以說根本就忘記了他的存在。
向朝爵覺得耳邊的聲音實在太吵,他決定離開,便給司機打了電話,付了款之後搖搖晃晃地離開了酒吧。
司機等在外頭,為他敞開車門。
“您要去哪裏呢?”司機詢問他。
向朝爵癱在車後座上,他閉著眼睛,皺眉,不耐煩地回應,“我還能去哪裏,當然是回家啊。”
以前他跟顧鸞清感情尚好時,他按班按點地完成工作,一下班就馬上回去,對除了家以外的地方,除非有顧鸞清陪同,不然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現在,他純粹就是還活在過去的記憶裏。
他想他這輩子是走不出來了。
……
與此同時,顧鸞清也換了身衣服,戴上口罩跟帽子,遮遮掩掩又小心翼翼地離開了於疏寒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