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五章 晉陽
晉陽,曆來是北方大都會之一,最早為趙國都城,而聞名天下,此後曆盡秦朝太原治郡,漢初代國都城,漢文帝曾自認,將會度過一生之地。
李唐起家之時,也曾在太原募兵,可謂是人傑地靈之地,曆來英雄、能人輩出。
然而張羅來到這,聞名遐邇的都城之時,卻情不自禁的搖起了頭顱,這曾經大好城池,此刻卻殘破不堪。
其中不單單是因為此次,地龍翻身的原因,還有更久遠之時的原因,那還是宋初之時,晉陽還是漢國的國都,並非宋朝國土。
那時漢國的國力,日漸衰微,所領地僅有統轄十二州,戶不過三萬五千,兵不滿三萬,與同其的後蜀,南漢,南唐,吳越等國,更為弱小。
但就算如此,卻能依靠著契丹,以及本國之人,先後擊退了柴榮,趙匡胤三次北伐,頑強的堅持了十九年,這不無與太原人民有莫大的關係。
太原本就是燕趙之地,古往今來多悲歌慷慨義士,與胡人相鄰,頻繁的戰爭,使得此地百姓,民風強悍,崇尚武力,頑強不屈。
漢國最終還是被宋太宗,趙光義所攻下,但在此之期,趙光義也是吃盡了苦頭,惱怒罵道:“頑民!”
在晉陽失陷後,趙光義便下令,焚燒這座都城,新城、倉城、大明城、西城、東城、連城、裏城外城四十裏,繁花的都市,在熊熊烈火之下,化為烏有。
此後,宋太宗又下令,引晉水、汾水衝灌晉城,這種有著悠久曆史的都城,則成為一片廢墟。
緩步走入晉陽,到處充滿了哀鳴之聲,張羅身後的黃璃,還是第一次走入人類社會,靈動的眸子,略帶著好奇,到處探尋。
對於滿城的哀怨,黃璃絲毫不在意,雖然她與人類軀體融合,但主導的依然是妖魂,自然對人類的情緒,渾然不在意。
隨意穿梭城中,四處觀測,張羅點了點頭,這都城與鄉村確實差別極大,所做的處理也極為完善,身死之人盡數被掩埋,剿滅了瘟疫的根子。
而城中也在努力恢複著日常,此刻距離地龍翻身,已經過了五天,今日則是初八,可見大宋處置的也極為妥當。
望著各種廢墟,都在徐徐修繕,而民心也略有安定,張羅心中巨石倒是輕了一些,若是此地真的生變,死傷的依然是百姓。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無論何時,一旦動亂,受傷的依然是下層,上層總是犧牲炮灰,達到自認的目的。
就在二人繼續前行時,前方傳來一陣喧鬧之聲,引起了張羅的注意。
“還請讓我前去服侍老母,她體魄老邁,又逢變故,心神蕩漾,還請開恩.……”
一個身穿破舊青袍的男子,不斷在對一隊巡邏的軍隊,苦苦哀求著,而軍中之人卻並未曾搭理。
對於這男子,眾位軍人則也臉熟無比,這幾日因傷重者,不治身亡,依然出現了一絲異樣,有多數老邁體弱之人,則感染風寒。
這風寒在後世,或許不算什麽大事,但在此刻卻是了不得的大事,一旦不慎,一傳二,二傳四,四傳八,怕是要出現大患。
而這名男子,所做之事,便是想要前去探望老母,雖為其孝而感,但一旦破例,便會讓其餘之人,看到了破綻,一擁而上,到那時這疫情變故,無法收拾,誰來承擔。
望著這情況,張羅搖了搖頭,隨後離開此地,範仲淹曾言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此情在何處都可用,若是因一人破例,豈不無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
漫漫長路,軍隊隨時可見,這些軍隊最次都為三流武者,彼此之間,互相照應,心有靈犀,哪怕一流武者,在他們眼前,也難以撐住半盞茶。
這軍隊或為護佑者,但一旦有何變故,則會化作利刃,讓他們知曉何為作死。
此處井然有序,不乏有軍隊的住泊醫官,在各處大棚處,診斷災民,所用的湯藥費,全部由朝廷支付。
而另一處,則有賙濟之處,燉著一鍋鍋粘稠的粥,任由災民所領取,度過難關,城外則是疫民之地,一切看來,絲毫無不妥。
然而張羅總覺得有何處不妥,不如說太正常了,正常的絲毫挑不出毛病,摩尼教之人,不應該出現攪亂渾水,以便獲取利益麽?為何,卻絲毫看不到蹤跡。
轉過身子,瞧著一臉好奇的黃璃,張羅繼續隱秘其中,打算在夜晚中,出來探查,夜晚與白晝不同,魑魅魍魎,數不勝數。
……
天色黑茫茫的一片,整個晉陽則被愁雲布滿,仿佛上天也有所察覺,天空中也籠罩著烏雲,即將要下雨。
初春的夜晚寒冷無比,唯有燭火照耀,才添加一絲暖色。
張羅行蹤隱秘,躲藏在暗處,他的目的則是混跡在災民之中,遭逢地龍翻身,失去家人,心神不寧,摩尼教不趁機宣揚才怪了。
一旦天災,宗教總是跳的最歡騰,這是他們招募信徒,最好的時機。
身穿破爛不堪的衣裳,張羅輕而易舉的混入其中,來到一處營地,隨時能聽見陣陣哀號,這是災民的痛呼。
隨著聲響而去,看到一名大腿被截斷的男子,在黑夜之中,被疼痛折磨的無法入眠,在他身前,則有一名矮小的男子,不斷述說著什麽。
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來到這人身旁,聽到一些有關光明之物,張羅眯起了眸子,毫無疑問,這就摩尼教之人。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但張羅並未動手,能正大光明的講出這套理論,也不過是個小卒子而已,就算抓到也無用。
拍了拍這矮小男子,張羅出聲道:“不知這位兄台,名諱?”
這名矮小男子,看到同伴被痛苦折磨,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摩尼教的教義,便出聲絮絮叨叨的述說,期望同伴能減少一絲痛苦。
卻不想在入迷之時,肩旁一沉,帶著驚嚇緩緩轉過頭顱,發現一名衣衫襤褸,身材中等的少年,開口詢問。
“我姓董名平,不知你有何事?”摸不著頭腦的董平,有些疑惑回道。
“哦,我本安心入睡,卻不想偶然間,被董兄低語所吸引,人言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而董兄所言,則讓在下極為好奇。”
“不知董兄,是從何處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