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九 埋伏
空中一片黑茫茫,流民以簡陋的方式進行睡眠,而那些精銳則分為三班,在寒冷夜雨中,四處巡邏,預防敵襲。
雙手墊頭,躺在簡陋木板上,張羅聽著這巡邏腳步聲,眨巴著眼睛,心中不知在琢磨著什麽。
“這杜成,倒是警覺。”張羅暗自想著,在那千名精銳的寒芒之下,怕是就算是先天高手,也如龍潭虎穴,難以抵擋。
任憑你內氣深厚,在這漫天箭雨之下,也一樣會因為耗費過重,最後丹田枯槁,淪為刺蝟。
不過,張羅對此倒是沒什麽情緒,此事本為運氣,若是能尋到良機,刺殺主將為好,若是真無良機,也不算什麽,並無損失。
更何況這叛軍看似如日中天,但等朝廷回過神,也不算什麽,此刻可不是靖康元年,而是崇寧元年,距離哲宗逝世也不過三年未到。
而今大宋依然算富饒,並未曾有日落西山之態,然而就算那時,就連方臘一樣化為灰燼,區區一褚健,根本算不了什麽。
“可惜距離太遠,不然能偵查到杜成的境界,倒是也極好,”張羅心中無不可惜的想到,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便是如此。
暗自決定,明日準備混跡在杜成身邊。
……
行軍三天,叛軍從金牛縣離開,穿過清徐縣,原本富饒的縣城,也在叛軍之下,化為焦土,充滿了絕望氣息,哪怕遠遠也能嗅到其中的血腥。
而張羅對這清徐縣,倒是並不陌生,就在前不久,他就在此地到處尋找大戶,尤其是那種欺壓良善的本地惡霸,全部以手中長劍,橫掃一邊。
不想時隔幾日,便在叛軍之下,有此情況,可謂是所到之處,無不化作焦土。
“不知道,當初殺那大戶是對還是錯,”路過清徐縣的張羅,也在問著自己,那其中亦有不少能力高強之人。
如後天也不是沒有,但無論是後天還是一流,都成為他劍下亡魂,若是他不動手,這些人或許還能保留性命。
在這叛軍之前,或許能夠出手。
想到此處,張羅卻忍不住笑出聲,笑自己的天真,本為地方惡霸不說,這些人真的會在叛軍麵前,充當勇士麽?
怕是早就望風而逃,等待朝廷前來剿滅勢力,而後再舔著臉回來,然後再次做妖。
穿過清徐縣,則來到了太穀縣前方,叛軍則原地駐紮在此處。
杜成得到斥候的情報,知曉在前方三十裏處,有一縣城名為太穀縣。
這太穀縣與金牛縣類似並不大,縣中百姓不足三萬餘人。
聽到這些情報,杜成眼中充滿了神色,這三日行軍,他也無比厭倦,每每想到在金牛縣的一切,便對眼前的一切極為不滿。
因此這些流民,不少人則都死在他手下,每回他最期待的事情,便是又聽到有人叛逃。
這回他就能騎著戰馬,遙遙跟隨在後方,看著那些流民不斷逃亡,最後死在自己箭下,而後割下頭顱,扔在流民中,感受眾人畏懼的眼神。
“終於來到這太穀縣了麽,”杜成閉上眼睛,仿佛都能聞到其中的氣味。
“真是懷念在金牛縣的日子!”
看到杜成的表情,絲毫不把太穀縣當回事,身旁一高大男子皺起眉頭,出聲提醒道:“杜將軍,還請小心行事,而今與前幾日不同。”
“有何不同,不過是區區三萬餘人的縣城,那金牛縣也不一樣麽,簡直不堪一擊,一天便落為我等囊中之物。”杜成嗤笑道。
有了先前的經曆,杜成絲毫不把這太穀縣當回事情,所謂的官員早就聞風喪膽,落荒而逃了,就和金牛縣一樣。
所謂官不為官,民不為民的世道。
先前的金牛縣,為何如此不堪一擊,便是縣令和縣中大戶,早就收拾細軟,望風而逃,隻留下都頭嚴峰在此把守。
“可是.……”這人還想繼續說。
然而杜成則絲毫不在意,擺了擺手,對眾人下令道:“開鍋造飯,吃飽喝足,則前去攻城,待到破了此地,其中一切任由爾等自奪之。”
而眾多流民叛軍,得到上層的消息,望著遠處,仿佛能看到三十裏外的太穀縣,眼中充滿了欲望。
仿佛聽到的不是縣城,而是一座寶地,隻要攻破這縣城,就能享受一切美夢。
“這下好了,隻要攻破這縣城,俺就享受他幾天幾夜。”
“說的是,隻要破城,俺就大搶幾天。”
其中多數人,未曾落跑就是抱著這念頭,跟隨叛軍攻入城中,大肆搶奪,而後拿著金銀細軟,逃到別處,誰也不知道。
就算宋軍再有能耐,也無法找到自己,隻要幹一票,後半身便可安然無憂。
感受眾人的念頭,張羅則眯起了眼睛,這一路不過幾百裏地,卻行走了三天,其中有因為流民跟不上隊伍的原因。
更因為後方運輸問題,那其中有著一切攻城機械,這些機械從何而來,不用多說。
唯有忻州這大城才有,其餘小縣城,在這攻城機械麵前,簡直不堪一擊,摧枯拉朽。
“埋鍋造飯麽,”張羅嘴角揚起,身子消失在原地。
……
躲避在山林中的眾人,看著這猶如長龍般的叛軍隊伍,個個咬牙切齒,眼神充滿著怒火,尤其是領頭之人,更是拳頭捏的緊緊的。
這帶隊之人,便是嚴立,自從攜帶家人逃離後,將家人安置好後,便一個人前去各縣城,招募人手,勢必前去報仇。
而此地為河西,民風彪悍,青皮、遊俠數不勝數,各個有著一副好身體,知道嚴立招募人手,前去狙擊叛軍,皆踴躍參加。
不過短短幾日,便招募到了數千人,雖然其中多數不通兵事,但也為一股不弱的勢力。
昔日漢朝漢景帝時期,遭遇六國叛亂,當地遊俠未曾經過軍事訓練,操起家夥就上陣,才有周亞夫平定天下的壯舉。
在靖康恥之後,也是各地遊俠操起家夥,與金人戰鬥,與偽齊廝殺,護佑了南宋。
“嚴立哥哥,何時動手?”
一名膚色黝黑的男子,手中拿著長槍,朝嚴立問道。
“不急,等到他們用飯後,再動手不遲。”嚴立雖然見到殺兄仇人,就在叛軍中,依然冷靜的說道。
因為這不單單是他一個人,還關乎眾多人的性命,若因為情緒將眾人生命,白白犧牲,這絕對是他不允許的,所以他唯有冷靜對待。
“諾,”聽到嚴立的話,眾人點了點頭,自從參加後,他們皆以嚴立馬首是瞻。
正是因為知曉自己不知兵,所以時時刻刻聽從吩咐,不敢有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