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目光分外柔和的沈思慕從窗外的景致移開視線,暖氣很足,特別是處於不怎麽寬敞的包廂裏。他脫掉沉甸甸的外套,動作慢條斯理且生疏地把弄著老板端上來的燉粉條。
肉等多久能吃?該放多少料酒?又該放多少辣椒油?香菜會不會影響口感…火候大小可以運用定時控製。但是…棘手的問題多到數不清。哎,多想不禮貌的說一句告辭,然後再點一份外賣。起碼很簡單還不燙手。
城市裏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搞什麽鬼?弄得活像化學課上的隨機實驗。隻不過,沈思慕的心思細膩到變態,要是他來此做廚師,估計不被打的麵子隻是因為一張臉好看而已。“喲,沈大少爺,你吃不了就不要勉強。婆婆媽媽,難看死了。”
“笑笑喜歡的一定不差。”沈思慕堅持不用服務員熱情的幫助。
結果算好,計算的數據分析不曾偏過。佐料半勺正對頭,不多不少。
“誰允許你叫她笑笑了,沈思慕,你別逼我抽你。”蔣遇收起慣常見麵戲謔的口吻,眸色冷冷地盯著他。
一回是巧合,二回是緣分,三回,嗬,他蔣遇口味真沒那麽奇葩。活在世上,不是任何東西都能確保能在他這裏吃香,就好比有顏有勢卻即非是正途正義。
“蔣遇,笑笑是我朋友。我與她很投緣,別誤會,我沒有其他的意思。”
“……”口齒伶俐了不少,算優點。
‘吸血鬼大爺的破藥罐子’是蔣遇在小學的時候送於沈思慕的專屬外號。他招人稀罕,甚至比帥氣愛笑的蔣遇更加受歡迎。
可恨世間並無十全十美的東西。沈思慕就算各方麵都讓人望塵莫及,令人心存妒忌,但偏偏他自幼體弱多病離不開昂貴藥物的支撐治療。他母親生他不幸遭遇難產大出血,葬禮還未過完一周。沈思慕的父親就迫不及待地將養在外麵的小情人帶了回來。
於是,繼子的虐劇成長過程正式拉開序幕。主角沈思慕。施害者沈思慕繼母。圍觀者蔣遇以及一幫光屁股的破孩子。哦,貌似還有膽小如鼠的保姆們集體後退。
白送錢也沒人願意去管這檔子破事兒,沈家那個如花似玉的繼母啊!便是天底下最蛇蠍心腸的女人。麵孔輪流轉,時而溫婉賢淑,時而冷血無情。大部分壞的一麵屏蔽了沈思慕的父親,而不好的通通自己擺平解決。大概,她需要去精神病院檢查檢查。
蔣遇每次隻要一遇到滿臉傷痕的沈思慕躲在外麵撕心裂肺的邊咳邊哭時,他的拳頭就忍不住地想要直接揍過去。
廢物,藥罐子,白得跟吸血鬼一樣的人,挨了打就會哭。憋屈不憋屈?
比蠢貨還蠢。虛有其表徒勞無功。
不過也主要是靠海的別墅總共就那麽幾個熟人,不是他家有情況,就是她家破產。蔣遇獨樂得自在,除了妹妹被送走的厄運外,估計也沒什麽事能讓他整日不舒坦了。
心大不大,得看命夠不夠硬。當年的層林市遠不止區區輝煌二字足以全然概括。彼時,上有蔣明赫野心勃勃,下有沈訓德足智多謀。他們兩人分布的勢力不相上下,一個主攻商業發展,另一個退其次舍利益甘心入慈善機構廣發施財。
格局決定夢想的成敗,沈訓德對影視行業不感興趣,尤其是麵對一環扣一環的套路尤其惡心。俗話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無法言喻作為土皇帝的地位若在某一天被旁人所壓製住。是推盤?還是硬上?沈訓德沒有三成把握。
所以,蔣明赫在遊戲半道離開了屬於他的江山。帶著汙蔑他的罪證灰溜溜地逃到陌生角落。環環相扣,他笑自己做了替罪羊。
“蔣遇,你該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沈思慕破天荒地行使了自己應有的權利表明身份。蔣遇微微側頭直接端起茶杯放入鼻前聞了聞,氣味全無。
“茶微封”每日盈利不在少數。經理又是個忠厚老實之人,在他親自動手清場的那刻起,其實蔣遇早就已經心知肚明。
關於沈思慕,關於他的父親沈訓德,還有他那個被關進監獄的繼母金潔。
“沈思慕,你從小就是個好孩子。”蔣遇算豁出去了,自行哄娃模式啟動緩衝,“沈伯伯現在可好?”
“尚且安好。”沈思慕仔細看著手機。
打從剛見麵至現在,換了場景不換人。擁擠的麵館,刻意清退顧客的茶微封。不論在哪,藥罐子的咳嗽病算久久沒有複發了。
或許是習慣了他每次一句兩句言語完會捂著嘴跑到一旁咳嗽幾聲,所以…蔣遇深深為自己的這種行為感到萬分羞愧。
康複是好事,總不能一直讓別人保持他以前的難過的模樣吧!未免有些自私過頭。
“哦,思慕啊!”好作嘔,且忍且豁。“我前不久知道了金潔的事,覺得很意外。惡人有惡報說的就是她沒錯。可惜了她風光了這麽久,最後連個孩子都不會生。”
“別提她好嗎?”沈思慕漸漸有了怒氣,是難得一見的情緒波動。
“sorry遇哥哪壺不開提哪壺,不好意思了!沈思慕。”
“嗯。不怪你。”
蔣遇很識趣地沒接著聊。一碼歸一碼,以前見麵他可以隨意罵他,也可以踐踏他無所謂的自尊心。無奈到今日,他蔣遇還要謹慎的觀察自己是不是有話說錯了。哎!
金潔帶來的陰影,隻增不減。
回到酒店已過淩晨,顧笑笑的房間在隔壁。估計是沒等到發短信的人,所以她一股腦地生悶氣睡著了,連電話都直接給掛斷。
真正意義上的約會,銘記難忘的部分。
“你不愛她,蔣遇,你壓根就不喜歡她。你為什麽要去傷害她。”
“在你落魄之時想找個人消遣,所以顧笑笑就成了你的目標了對吧。蔣遇哥,你的無恥程度真的很惡劣。”
淋浴的水霧蒙蔽了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忽閃忽暗。沈思慕自以為是的振振有詞被一陣輕快的鈴聲所掩蓋,蔣遇疲憊地用毛巾擋住了重要部位,對著鏡子望了望。普通凡人的反義詞的確非他莫屬。
顧晴朗,當真可以是一輩子的選擇嗎?
幾條交叉且彎曲不平的小道內,狼狽不堪的女孩手中死死拽緊破爛的鏈子一直向前奔跑,任由摔溝裏也沒怨言。
不明她的苦楚,隻見到她素色的褲子被鮮血全染紅,她咬緊下唇,高傲的昂起頭,用一副得意的表情大笑。這便是蔣遇在讀小學的某一年出去旅遊看到的景象。
“蔣遇,你有在聽我說話嗎?”手機裏緩緩傳來顧晴朗慵懶的聲音。不用問也知道,隔著屏幕之人肯定在玩遊戲。
蔣遇輕嗯了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對於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要考大學的承諾,我恐怕要爽約了!”
“遇到困難了嗎?”蔣遇吸了吸鼻子,被寒風吹得有些感冒了。“方便說嗎?”也顧不得走不走光的事了,反正這的監控對他不起作用。燈一關,他用盡全力迅速跑到床上鑽進被窩。衣服可還在浴室呢!傷腦筋。
“攪亂了我父母的計劃。”得罪了他們牽扯利益的親戚…
“別怕,我替你解決。”
……
直至通話結束,他也並沒有問其他。顧晴朗無聲的笑了笑,看來蔣遇也沒有那麽喜歡顧笑笑嘛!如果是這樣,她還不如讓他們趁早分手了算了。免得彼此不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