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到了尚書府門口,翠雲扶著徐嘉怡從馬車上下來後,徐嘉怡側眸看向那匹棕色的馬兒,頓了頓說道,“王伯,這匹馬兒好生照料著。”
“是,老奴省得的。”
徐嘉怡微微頷首,這才緩緩往嘉禧園去了。
正房內,崔氏出門的時候正巧遇上了過來找趙氏的錢氏,不由得頓了頓,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微微頷首行了見麵禮之後,一句話也沒說,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錢氏張嘴還沒來及問就瞧著崔氏已經走遠了,不由得微微皺眉,一邊往屋裏走一邊好奇的出聲問道,“她來做什麽?”
“說親。”趙氏氣的身子發抖,見了錢氏臉色才好看一些,怒瞪了一眼門口崔氏消失的方向,沒好氣的出聲。
“說親?給清姐兒?”錢氏有些詫異的睜大了眼眸,崔清雖比王雲繡要大些,可也才剛剛過了及笄沒多久,這麽快就已經定下的人家,進展到說親的地步了?
而且這說親也是好事,怎麽嫂子還氣成這樣?
“定的哪戶人家的少爺?”錢氏絲毫沒將自己當成客人,自顧自的尋了一個位置坐下,見趙氏臉色難看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崔氏說什麽了,人都已經走了你還置氣著?”
趙氏一口氣將一杯水飲盡,隻覺得那火還壓在心頭,聽了錢氏的話也沒有回答的心思,隻不滿的輕哼了一聲。
倒是趙氏身邊伺候的初夏見主子沒說話,也是一臉憤憤的接話道,“二夫人有所不知,崔夫人今日過來,是想要我家夫人替清姑娘去嘉慶伯府提親去!”
“伯府的,是哪一位少爺?”錢氏略吃驚,睜大了眼眸,見趙氏的臉色難看,在腦子裏將嘉慶伯府的幾位少爺的情況都過濾了一遍,適婚年齡又沒有婚約在身的就隻有一人。
錢氏不敢置信的猜測道,“是嘉慶伯府的世子?”
本以為隻是自己胡亂猜測,誰知卻見趙氏點了點頭。
錢氏更加驚訝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這嘉慶伯府乃是名門望族,尤其是這位世子沐清風,那在整個燕京城裏都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不僅出身好,自己也是個上進有才華的。
外人都說他們尚書府的幾個哥兒是卓爾不群、年少有為的,可不是她這個當母親的貶低自己的孩子,靖兒他們幾個和人沐清風是沒的比的。
別說是崔清,就是他們尚書府的嫡女雲繡丫頭,從某些方麵來看,那也算得上是高攀了。
也不知這崔氏是怎麽想的,她倒是知道人沐清風好,怎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高攀得上人家嗎?!
聽聞沐清風之所以至今還沒有婚約,就是因為宮裏的那位貴妃娘娘有意將自家侄女兒指給沐清風,才一直拖著的。
見趙氏不想再提的神情,錢氏笑了笑又道,“過幾日就是雲姐兒的及笄禮,我今日來是想問問嫂子這邊有沒有要幫忙的。”
說起自家女兒,趙氏臉上終於露出了幾分笑意,“說起這個,及笄禮其他的我倒是都想好了,讚者也早就說好定一一了,就是這位正賓還沒想好請誰來。”
正賓一般都會挑選有德才的長輩充當,主要負責整個及笄禮的主持和加禮,表達長輩對晚輩的祝福之意。而正賓的人選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正賓的身份越貴重,及笄的姑娘也越有臉麵。
趙氏思來想去了許久,備選的倒是有好幾個,卻一直猶豫不決不知道該定下誰。
錢氏聞言,當即與趙氏討論了起來,說了這幾個正賓的各自優勢,最後定下了大理寺卿府的明夫人作為正賓。
崔氏從趙氏那邊回來之後直接回了屋子,就瞧著了在屋裏等自己的女兒,頓了頓才邁步走了進去。
崔清一瞧崔氏的臉色就知道趙氏肯定沒同意,臉色登時就沉了下來。
“說什麽一視同仁,都是騙人的!”崔清氣急敗壞的將手中的茶盞扔了出去,“砰”的一聲落在地上碎成幾塊,“若是今日去找她幫忙的人是徐嘉怡,她定是著急忙慌的就去嘉慶伯府了!”
崔氏縮了縮脖頸,待到崔清冷靜了些才出聲說道,“清兒,世子人雖好,可嘉慶伯府不是我們高攀得上的,要不……還是算了吧。”
在尚書府的這八年以來,剛開始的時候崔氏還能替崔清做主,可隨著崔清的年齡增加,反而是崔清做主的事情,崔氏已經沒有說話的餘地了。甚至於崔氏這個母親在崔清的麵前,總覺得矮一頭。
本來心裏就還在生氣,聽了崔氏這話,崔清不由得扭頭瞪著眼睛盯著崔氏看,直看得崔氏心頭發麻,尷尬的訕笑兩聲。
崔清這才輕哼一聲移開了視線。
既然趙氏不肯幫她,她就自己想辦法!
嘉禧園
元香今日並未跟著徐嘉怡一同出府,瞧著時辰越來越晚了,卻依舊沒見著徐嘉怡回來,內心裏焦急冒火得厲害。看了一眼天色,元香一跺腳,想著直接去二門上迎接姑娘,誰知剛出了院門,就瞧著了徐嘉怡的身影。
徐嘉怡剛一邁步進門兒,元香當即就圍了上來。
見了徐嘉怡走路一瘸一拐的,翠雲的眼睛也有些腫了,眼眶裏滿是血絲。兩個人的衣裳更是沾滿了塵土,見此情況心裏登時一慌,“姑娘,這是怎麽了?是摔著了嗎?您腳受傷了嗎?奴婢這去找大夫!”
“站住!不許去找大夫!”徐嘉怡冷著一張臉輕斥道,見元香頓住了腳步才麵色稍善,緩了緩臉色,“我沒什麽事,不用請大夫過來,叫人打幾桶熱水進來就行,我要沐浴。”
元香有些為難的偏頭去看聞聲過來的香巧,見香巧略點了點頭才轉身應道,“是。”
回了嘉禧園後,徐嘉怡看向翠雲,“翠雲,我這邊不用你伺候了,你也先下去沐浴一番,好好休息吧。”
“是……”翠雲點了點頭,默默退了下去。
待到丫鬟將浴桶裏都裝滿了熱水之後,徐嘉怡將其他人都屏退了下去,隻留了元香一個人在旁邊伺候。
身子被熱水浸過的瞬間,徐嘉怡隻覺得渾身舒暢,一整天的疲勞與身體上的酸澀都在這個時候煙消雲散了。緩緩閉上眼睛靠在浴桶壁沿上,任由元香替她淨發,梳洗……
元香替徐嘉怡洗完了頭發之後才發現徐嘉怡竟是睡著了,不由得小聲在她耳邊喚道,“姑娘,水有些冰了,仔細著涼。”
徐嘉怡緩緩睜開眼睛,發現水溫的確是已經冷下來了,點了點頭。從浴桶之中起身,拿過一旁換洗的衣裳穿戴整齊,拿了帕子一邊擦幹頭發一邊往內室走。
香巧看望過翠雲之後也已經回來了,見徐嘉怡在擦頭發慢步走過去接過帕子小心翼翼的接替徐嘉怡擦水,知曉徐嘉怡不想說今天發生了什麽事,香巧也不問。
剛剛去問了翠雲情況,翠雲支支吾吾半天都沒說出究竟發生了什麽,最後說是姑娘不小心跌了一跤才受傷的。對於翠雲的話,香巧是一個字都沒信的。
跌一跤怎麽可能會傷成這樣?!
更何況若真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姑娘怎麽會不願意去請大夫過來,反而是偷偷的想將事情瞞下來。
但姑娘如今也長大了,許多事也喜歡自己拿主意。她這個婢女的可以提意見,但絕不能違背主子的意思或者去左右主子的想法。是以香巧覺得徐嘉怡說不說不重要,隻要人沒事兒就好。
香巧頓了頓隻說道,“老太太知曉姑娘您出府了之後有些生氣,晌午的時候還讓蘇嬤嬤過來看您回來了沒有呢。”
“我等會兒就去萬安堂給外祖母請安。”徐嘉怡咬著手指頭接話道。
“姑娘的傷……”
徐嘉怡默了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踝。外麵有裙子擋著,隻要不將裙子掀起來也看不出她受了傷,隻不過走路的時候有些明顯了。
更何況還有手上的傷……
徐嘉怡微微擰眉,看著自己掌心被馬兒韁繩勒出的一道痕跡,有些煩躁。這傷口雖不是很疼,但看著駭人,若是被老太太知道了,隻怕又會擔心了。可若是不去,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惹得老太太胡亂揣測了。
徐嘉怡將自己的手往香巧的眼前一晃,問道,“香巧,這痕跡可有辦法能將它蓋住?”
“姑娘的手也傷著了?!”香巧不由得一驚,原以為隻傷著了腳,竟不知道手也被傷著了,當即低頭去看。待看清了之後更是心揪的一疼,“姑娘,我去拿些藥給您塗上。”
“不用,等睡前再塗也是行的。先想辦法將它蓋住,別叫外祖母瞧出來就成。”
香巧想了想,“不知道用鉛粉行不行。”
待到香巧仔仔細細的給徐嘉怡的掌心塗上了一層鉛粉之後,雖是看著不那麽駭人了些,但也很是明顯。徐嘉怡微微皺眉,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站起身來,“就這樣吧,我仔細些不將掌心露出來了。”
徐嘉怡領著香巧到萬安堂的時候,老太太正在修剪插花。聽到丫鬟通稟徐嘉怡來了,老太太握剪刀的手頓了頓才繼續修剪手中的花枝。徐嘉怡進門之後,老太太隻斜睨了一眼沒說話,隻輕哼了一聲將身子轉了個方向背對著徐嘉怡。
徐嘉怡心知自己這次偷偷離府讓外祖母擔心了,拖長了嗓音像小時候一樣撒嬌道,“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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