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權栗堅守幸州城,日軍苦戰難攻
權栗堅守幸州城,日軍苦戰難攻克
漢陽城中宇喜多秀家召集黑田官兵衛、石田三成、大穀吉繼、增田長盛、加藤光泰、前野長康、小西行長、加藤清正、黑田長政、福島正則、小早川隆景等人議事,宇喜多秀家打算攻占幸州向黑田官兵衛詢問意見。官兵衛說道“山城幸州建於德陽山上,濱臨漢江,三麵環水一麵依坡,為易守難攻之地。幸州可一覽漢陽以北關隘險道,可向南威懾漢陽,此地扼守南北咽喉,與臨津江相連。若明軍再度南進,幸州必將是重要據點及用於糧草物資屯積,但若我軍攻占幸州可鞏固京畿,加築防線。利於監視明軍動向,伺機北進反擊,我支持總隊長的選擇。”
黑田長政附和“正是如此,碧蹄館戰後明軍不敢輕進,京畿道內的僧兵義軍也被加藤、福島清剿。我軍應趁此逐步展開反攻,先攻占幸州要地向北推進,再伺機殲滅明軍,活捉朝鮮王室。”
小早川隆景也進言道“礪石峴碧蹄館戰後我們與明軍兩敗俱傷,但明軍數千的兵力在極端的環境下竟然也能與數倍之敵一較高下,戰力之強我前所未見。現在不可再輕易與明軍開戰,但是我也讚成奪取幸州。”
石田三成補充道“明軍現在全部都在臨津江以北,幸州城不過隻有數千朝鮮軍在駐守,攻下幸州並非難事,而且聽聞幸州守將權栗家世顯赫,出身名門,多有軍功頗受朝鮮官兵擁戴,若能斬殺此人也能震懾朝鮮。隻是如官兵衛大人所說,幸州易守難攻,需調集優勢兵力一舉拿下,另外也需抽調部分精銳於要道防備明軍救援。”
小西行長為一雪前恥向秀家請令“第一隊在平壤大敗,我深以為恥,為此第一隊時刻備戰練兵,等待重複武譽。攻占幸州請允許第一隊為先鋒。”秀家問第一軍是否已休整完畢,小西行長答第一軍已恢複士氣,再請擔任先鋒。
加藤清正大笑道“喂小西,怎麽你和石田一說是隻有朝鮮軍駐守就頓時信心倍增啊?果然隻會欺負弱小,真想雪恥也應當請求擔任攻打平壤的先鋒才是。另外我看你清瘦不少,真是難看。也難怪,在平壤險些連命都沒有了,要是此次去幸州連朝鮮軍都無法戰勝,那就無顏再活在人世了。勸你還是再歇歇為好。”
小西行長反擊道“加藤你的秘密看來沒有告訴大家,我是沒能戰勝明軍,但你卻在鹹鏡道曾被區區朝鮮義軍擊敗,聽說為了活命隻穿了便服逃竄,鹹鏡道寒風刺骨沒凍壞你的命根子吧?還有漢陽軍議你故意不至,撤軍命令你置若罔聞,完全是在藐視總隊長。”
加藤清正怒道“胡說八道,別以為我不知道,軍議召開之前分明你與石田三成扣押了通知我的傳信,總隊長會問罪我麽?我也會向太閣殿下稟報,將你與石田三成砍頭!你們還是祈求冥福吧。”
石田三成怒而起身責罵“加藤!軍議之中你竟然這麽放肆!戰爭期間你還想挑起內亂,別以為太閣殿下會因此護你!”
宇喜多秀家見三人劍拔弩張喝道“全部坐下!誰再挑起內鬥全部軍法問罪!幸州之戰我已決定,小西領第一陣、石田領第二陣、黑田領第三陣、我親領第四陣、吉川廣家領第五陣、小早川隆景領第六陣。出陣三萬,攻克幸州。”
福島正則問道“喂秀家,為何不讓我和加藤出陣,若由第二隊和第五隊,不止幸州,一日之內連開城也能再度拿下!”宇喜多秀家答道“我自登陸朝鮮以來尚未親自攻占城池,雖身為總隊長也有破城殺敵之願,即便如此也不獨占此功,這才令各隊抽調兵力合功幸州。第二隊、第五隊都是精銳,因此為防備明軍出擊,就請第五隊扼守要道。第二隊防備漢陽,此事比起攻打幸州更為重要。”
福島正則作罷,同意擔任防備明軍的任務,因福島正則心中也極為期盼能與明軍交戰。加藤清正對小西行長笑道“小西,你最好祈禱明軍不會來救援幸州,否則我們將明軍擊退之後,你該多慚愧。”小西行長怒視不語。
幸州這邊也正為防備日軍來襲而做準備,休靜大師二弟子處英聞聽日軍將攻幸州也領僧兵數百趕來支援,權栗對處英到來十分感謝,權栗問道“聽聞日軍在京畿道清剿義軍及僧兵,我還正為此擔憂,見師傅們無事,實在是老天護佑。”處英謝道“謝將軍關心,天下僧侶群起響應,佛祖在心,怎會被妖邪殺戮殆盡,此次我奉師傅之命特來助將軍守衛幸州。”權栗再謝,相請入城。
後幸州守將權栗召集諸將說道“幸州地處險要,為南北咽喉,事關全局,此等重要之地,日軍遲早來攻,如今看來果不其然,我軍必須憑險堅守,日後幸州也可作為光複王京的前線駐地。”
部將趙儆說道“將軍,幸州兵力不到三千,若倭寇大軍來攻如何守衛幸州?是否可請明軍援救。”權栗答“幸州占有地利,居於德陽山頂,南有漢江,東有昌陵川,兩水之間沼澤密布,隻有西北一路可供出入,借狹窄之便倭寇無論兵力再多都難以鋪開隻能成小股批次進攻,如此也利於我軍防守。弓弩火矢、火箭投石、地字火炮再核查一遍是否可用,另外加固幸州防禦工事,挖掘戰壕,連築兩道柵欄砦堡以拖延倭寇進攻。至於援軍可派人向朝廷請求明軍救援。”趙儆領命。
二月十二日淩晨日軍已在幸州外圍陸續集結布陣,權栗見日軍已至下令全軍飽餐戰飯,決心死戰到底。權栗鼓舞全軍說道“將士們,我權栗已五十有五,本也時日無多,從軍多年提拔升將卻常屍位素餐,常為此而羞愧萬分,值此國難能與倭寇一戰保家衛國已達平生夙願,但我仍有一心願便是親領士卒將倭寇完全驅逐入海,倭寇侵我朝鮮以來,殘害百姓,掠奪錢糧,占我山河,毀我宗廟。曆代先人不得安息,父母妻妾,子女同鄉流離失所,生死不明,若不奮起反抗,拚死力戰,朝鮮必亡,我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有何臉麵於九泉之下麵對父老鄉親!倭寇今日就在城外,將士們!隨我誅殺倭寇,保衛幸州!”
幸州全軍將士深受鼓舞,呐喊不止,權栗見士氣大振,即令各部進入城防位置,等待日軍來攻。晨光初現,三萬日軍皆背負紅白相間戰旗,臉掛妖鬼麵具,全副武裝,齊聲呼喝,齊步挺近,殺氣四射。朝鮮守軍見此陣勢不免心生恐懼,膽戰心驚,權栗連連鼓舞,鎮定軍心,全軍靜待權栗指令。
攻向幸州的道路十分狹窄,又遍布防禦工事,日軍隻能分成十餘隊輪流攻擊。日軍第一陣在小西行長的號令下向幸州發起衝鋒,權栗嚴令全軍不得還擊等待軍令。待日軍第一陣大半已進入朝鮮火力射程,權栗親自擊鼓三聲令全軍反擊,一時間礌石滾木,火箭弓矢、火炮齊發,日軍猝不及防,陣型密集,地域狹小,突遭打擊無處閃躲,死傷漸漸增多。
小西行長堅信一鼓作氣便能突破,發揮日軍的火力優勢。小西行長令本陣重組,集合火繩槍還擊,但在朝鮮猛烈的還擊下,無論小西行長幾次下令,日軍第一陣都難以立刻形成有效的反擊力量,始終不能突破第一道柵欄,小西行長苦攻無果,未免傷亡擴大,下令撤退,使第二陣替換。
石田三成見小西行長敗陣,急忙詢問,小西行長說道“朝鮮在幸州城外精心修築了防禦工事,幸州占據地利,不易攻取,朝鮮還擊猛烈,我猝不及防,難以立刻重組,苦苦支撐也不能突破,隻能退下來,真是恥辱!真想把幸州的朝鮮人全部殺光!”
石田三成勸慰道“小西君不要動怒,退下來情有可原並非你指揮無能,事後攻占幸州後再屠殺即可。朝鮮軍不過一時之力,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幸州撐不過太久,我再去攻定能登上城樓。”小西行長奉勸務必謹慎,石田三成作別後披掛上陣,接替進攻。
於是石田三成領第二陣再攻幸州,但日軍第二陣在朝鮮軍防守之下與第一陣情況如出一轍,石田三成雖親冒矢石,奮勇當先,卻身中一箭,頭部也被投石散落的石塊擊傷,第二陣也短時間難以突破柵欄反而軍陣大亂,石田三成負傷被救至軍後,第二陣不斷有人向後退卻,石田見狀隻得先行下令撤退。
第三陣由黑田長政率領,黑田長政吸取了前兩陣的教訓,下令保持距離,避在朝鮮射程之外不得擅自發起衝鋒,令鐵炮隊集中至軍前射擊柵欄及掩藏的朝鮮士兵,黑田長政自言自語道“小西被明軍嚇破了膽,竟連朝鮮也不能戰勝,石田不配武士之名,本就不具備作戰的才能,不過這朝鮮軍倒是在幸州費了不少心血,隻要能穩步進取,等待可發揮我軍優勢之時則無人能擋。”
朝鮮兩道柵欄砦堡精心修築,日軍鐵炮難以對柵欄造成嚴重破壞,日軍後將鐵炮抬高角度仰射,將彈丸射入城中,但日軍與幸州城樓相距較遠,彈丸拋射入城之後已威力大減,朝鮮軍幾無傷亡,黑田部亂射時久並無成效,黑田長政隻得尷尬撤退。
時柳成龍收到權栗請求明軍援救的請求立刻求見明朝經略宋應昌,柳成龍請求道“經略,請您立刻發兵吧,以明軍戰力收複王京勝券在握,且現在日軍正攻幸州,幸州守將權栗將軍也十分需要援救,此刻發兵王京也可解幸州之危。”
宋應昌婉言回絕道“碧蹄館一戰帶來的損失和影響比預計中要嚴重許多,眼下明軍需要一些時日來處理一些問題。另外早有令朝鮮軍歸於大明統一指揮,朝鮮各部不得擅自出戰,此次幸州我不知誰挑起的戰事,但我深知朝鮮軍一直盼望獨立作戰,我也向大王明言,若想朝鮮軍獨立作戰必須展示相應的力量,此時不正是朝鮮展現具備獨立作戰能力的時候麽?”
柳成龍再勸“經略,我可保證朝鮮軍民定會奮戰到底,死守幸州。但戰局為大,幸州為南北咽喉要地,一旦失守,倭寇將可漸處於有利態勢,到時無論是進軍王京還是守衛開城、平壤都將麵臨壓迫,請經略寬宏大量,再施援手。”
宋應昌認為有理“都體察使所言有理,既如此也不必明軍大費周章進攻王京,收複王京的時機未到,其中緣由請都體察使莫要細問。但救援幸州則輕而易舉,碧蹄館戰後倭寇忌憚我明軍戰力,隻需出一偏師虛張聲勢向王京方向發起佯攻,此為避實就虛,圍魏救趙,攻其所必救。倭寇若知明軍大舉來攻必撤出幸州退回王京,如此幸州可保。”柳成龍感謝,於是宋應昌向查大受及茅國器傳令,領兵三千攜帶火炮、旗幟佯攻王京。
日軍總大將宇喜多秀家見三陣皆敗怒不可遏“無能之輩!數萬明軍我們都能將其擊退,區區幾千朝鮮弱旅竟屢攻不下,此前一月之內直撲漢陽,每戰必勝的攻勢何在!”宇喜多秀家親領第四陣進攻幸州,日軍見總大將出陣,士氣大增,不顧一切向前衝鋒,前隊死傷眾多但此時的日軍毫不畏懼,兵不畏死,前赴後繼,終於突破第一道柵欄砦堡,日軍隨即依托掩體布置鐵炮陣向朝鮮守軍還擊,其餘日軍繼續向第二道柵欄衝鋒,朝鮮軍驚駭不已。權栗城樓督戰,見朝鮮軍心動搖,下令逃兵立斬,令朝鮮軍重新組織防禦,朝鮮軍火炮所射飛天震擊雷殺傷範圍較大,加之朝鮮的投石車、火箭車威力不俗,弓弩密集連射,日軍舉步維艱,宇喜多秀家也身中兩箭倒地被部下救起拖出陣外,第四陣日軍見總大將負傷退卻,也心生退意,逐步推至第一道柵欄防禦。
日軍第五陣吉川廣家隨後接替發起攻擊,兩軍在第二道柵欄短兵相接,兩軍都在全力以赴,不擇手段,石灰燒煙,撕咬挖眼,權栗也親自上陣與日軍血拚,兩軍相持不下,吉川廣家心生一計,先令日軍退下,調集煤油幹草準備火燒幸州。權栗見日軍正準備火攻用料急令部下開鑿水壩引漢江水灌日軍,水淹至有日軍過膝,吉川廣家見火攻不成,在水中也更難進攻,隻得下令撤退。
第五陣撤下後,第六陣小早川隆景接替進攻,第六陣以鐵炮掩護,鬆散站位,調來大量焙烙玉投擲轟擊,很快第二道柵欄打開缺口,小早川隆景下令突擊,朝鮮軍見狀急忙一擁而上舍身阻擊日軍突破。
另一邊明將查大受、茅國器領兵三千奔向漢陽,見漢陽前要道之處有數千日軍駐守,查大受分兵一千於山後布炮待命,令茅國器步騎一千七埋伏,自領三百騎殺出。福島正則見明軍殺至興奮不已,立即組織迎戰,福島軍鐵炮隊連段射擊,明軍陣亡數十敗退,福島正則下令追擊。
日軍追擊之時,明軍伏兵盡出,此次明軍騎兵大都持有火門槍、拐子銃、便攜式弗郎機炮等火器,由此兼具速度、火力、射程,日軍倉促追擊來不及布陣,互相對射,各有不少死傷,兩軍混戰,福島正則對決查大受,二人持刀互砍,來往數回查大受被打翻在地,福島正則正欲補刀了結查大受性命卻被查大受拋出披風遮掩視線,被撞倒在地,佩刀落地。後福島正則撿起長槍揮舞連刺,轉槍挑劈,查大受左支右擋,漸不能敵被一槍刺入右肋,幸得明軍士卒相救,福島正則被牽製,查大受得脫。
查大受令明軍全軍撤退,福島正則率軍繼續追趕,卻突遭連番炮擊,隻見對麵山中仿佛旌旗密布,殺聲四起,炮擊密集,震動雲霄,茅國器令伏兵殺出接應查大受,日軍頓時潰不成軍,紛紛退卻,福島正則眼見此景十分驚異,心想可能明軍主力在此,立刻派人通知宇喜多秀家,並引兵回防調兵援助。
幸州大戰已接近黃昏,第二道柵欄也被攻破,朝鮮箭矢用盡,幸州百姓紛紛以圍裙做兜運送石塊,日軍攻勢連綿不絕,朝鮮軍已接近彈盡糧絕,權栗正無計可施之時卻見漢江駛來多艘戰船,原來是李薲運送援軍及箭矢助陣,幸州軍民歡欣鼓舞,得到援助後便再度向日軍還擊。
至日落時分,幸州已擊退日軍九次進攻,殺敵接近兩千,宇喜多秀家惱羞成怒,再令全軍進攻,宇喜多秀家再次親上前線,所有日將隨護左右,日軍火繩槍穩步連射前進。其餘佩刀武士隊及足輕隊依然奮力突擊至城下準備攀城,幸州箭矢再次即將用盡,士卒也死傷眾多,權栗本人也被火繩槍擊中,不能舞刀。幸州城門炸破,日軍欲魚貫而入,朝鮮軍民奮力抵抗,幸州城牆城門幾乎要成屍山血海。宇喜多秀家傳令再調大鐵炮隊上前,嚴令日軍各隊必須一鼓作氣拿下幸州。正在期待幸州將破之時,宇喜多秀家接到報信得知明軍主力正在接近漢陽,情勢萬分危急!宇喜多秀家不甘,恨極怒喊泄憤,被迫放棄幸州,引軍返回漢陽。
權栗見日軍撤退慶賀大勝,並令將日軍屍首解體插於木樁示眾,幸州軍民一片歡喜,但權栗卻十分憂愁,權栗對李薲、處英大師說道“幸州以少勝多,日軍敗退,但我軍卻傷亡巨大,僅憑剩餘兵力根本無法守住幸州,朝廷在兵源和糧草上也是捉襟見肘,應該很難立刻補充幸州兵力,且戰後幸州殘破,依我之見應放棄幸州,領全部軍民退至坡州據守。”眾人並無異議,於是權栗次日清晨便率殘軍及百姓撤往坡州。權栗撤往坡州後幸州空城為日軍所占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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