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慢慢
孟正拿著血樣報告,若有所思,他並沒有立刻去跟江韌對峙,也沒有把這件事匯報給齊辛炎,他先自己去了一趟桂苑,對裏麵的傭人,挨個的進行了詢問。
他來桂苑盤問傭人的事兒,當天就落到了江韌的耳朵裏。
消息能那麽快落到他耳朵裏,一麵是因為他在孟正身邊安插了人,另一方麵則是孟正有意為之。
江韌自然不會傻的自投羅網,同樣孟正也不會那麽蠢,隻因為江韌沒有心虛而認定他沒有任何問題。
袁鹿回到盛驍身邊以後,江韌的心緒從最開始的狂躁,到慢慢的趨於平靜,到現在對任何事任何人都不會再起任何波瀾。他可以很平靜的看待任何事兒,也再沒有什麽事兒,值得他失去理智,忘記自我。
由此,不管孟正用什麽方式試探他,他都顯得十分隨意,跟他打太極。工作上,也顯得越發的沉著,不再似以往那麽的激進,做事手段,為人處世,圓滑了不少。
他現在是個很聽話的病人,按時吃藥,每一天會跟溫乾聊一個小時,再抽出一個小時來運動。生活裏,除了工作之外,增添一些小活動,小聚會。
都是溫乾給他安排的。
手機備忘錄會提醒,他照做就行。
溫乾在大學裏授課,兼職做學校裏的心理顧問,因此學校裏一些聚會啊,有什麽活動啊,他都會幫江韌報名,讓他一起參與,結識一下年輕人,看看他們朝氣蓬勃的生活狀態。
最近還給他報了個大學生籃球比賽,他當外援。江韌罵他有病,拒絕參加,但他已經報名了,也沒有人代替,幸好江韌有個萬能的弟弟,直接把程江笠拖出來頂上。
他雖然不參加,但會來旁觀,看他們每天練習。
一個個小年輕飛馳在球場上,還有邊上熱火朝天的女生啦啦隊。
其實還挺有趣。
江韌心裏其實並不願意,但他每每都是強迫自己去參與,去感受。
這時,程江笠從球場下來,他全身是汗,整個人冒著熱氣,像一隻煮熟的鴨子。
江韌的腳邊放著三四瓶冰過的礦泉水,還有功能飲料。
程江笠拿了一瓶,坐在他旁邊,“你不打啊?”
“不打,我不是很喜歡籃球,不然我幹嘛叫你過來?”
“正巧,我也不太喜歡。”他擦了把汗,一口氣喝下半瓶礦泉水。
這時,領頭的隊長發現少了個人,瞧了一圈後,逮到程江笠,揮手示意他繼續。
程江笠痛苦的想死的心都有,踢了踢江韌,說:“你幫忙打一會,半小時,怎麽樣?”
“不來,我身上的傷還沒完全好。”江韌雙手抱胸,一動不動。
“求你了還不行?你人都過來了,總該運動一下吧。二十分鍾也行,這籃球隊長勝負欲太強了,扛不住。”
不等江韌答應,程江笠立刻衝著人喊,“我肚子疼,讓他先替我一會,到時候可以當替補隊員。”
說完,他就先溜一步。
溫乾也在隊伍裏,在他的遊說下,江韌換了衣服上去。
已經好多年沒有打球,手腳都生疏了,籃球的規則都有些忘了。
動作緩慢,免不了被年輕的小夥子鄙視,不過玩一玩,也還挺有意思。
他隻投三分球,可以避免太劇烈的運動,本身他傷勢沒有好全,就是來樂嗬樂嗬。都是友誼賽,溫乾也是想讓他來玩玩。
這場球打的挺歡樂,江韌的三分球,在數次失敗之後,終於找到了手感,次次都成功。籃球隊長對他刮目相看,在場的女生,也對他投來青睞的目光。
結束的時候,好幾個大膽的,直接過來問他要微信。
他都用友好的態度婉拒,沒有讓小姑娘下不來台。
吃完夜宵回家,溫乾提醒他記得寫日記。
這是溫乾,給他的一個小任務。
讓他睡覺之前,寫一篇日記,隨便寫什麽都行,至於要不要給他看,全憑他自己的意願。
為了他能執行這個任務,還是需要每天上交。但他保證不看,還對天發誓。
第一天寫這東西的時候,江韌的腦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有什麽可值得寫的,就像小時候寫作文一樣艱難。
溫乾說可以記開心的事兒,這樣在寫的過程中,又可以開心一次,十分劃算。
江韌覺得這話很有道理,隻是他眼下的生活,並沒有值得開心的東西,但過去有。
每天五百字,寫完發到溫乾的郵箱,起初不習慣,一周後,到也覺得有趣,好似每一天的這個時間,是他最快樂的時光。
字數從五百變成了一千。
再晚,他都會完成這個任務。
今天的內容改變了,他寫了今晚打的那場球。
周末,江韌跟溫乾去打高爾夫,兩人打到一半時,孟正坐著電瓶車緩緩而來,像是偶遇,“我剛到,聽說你也在這邊打球,就過來湊熱鬧,不介意吧?”
他下車,一邊摘掉墨鏡,一邊走到遮陽傘下,正好兩人中場休息,坐著正在喝茶。
江韌:“當然不介意,溫乾不怎麽會,跟他一起打球過於無聊,真愁著沒有對手呢。”
溫乾笑眯眯的,“有本事比籃球,一定打的你滿地找牙。”
他說著起身讓位,“正好我解脫,還有事兒,得先走。”
“去去去。”江韌擺擺手,“記得欠我一頓飯。”
溫乾快快的溜走了。
孟正在溫乾的位置坐下,跟著江韌的球童把飲料換掉。
孟正眯著眼,瞧著溫乾坐電瓶車遠去,說:“你什麽時候找的心理醫生?還是個小屁孩。”
江韌喝了口礦泉水,說:“前一陣找的,人還挺有意思,就當個樂子。”
“有用麽?”孟正側著身,認真的詢問。
江韌:“嗯?”
他笑了笑,“你這跟我裝什麽傻充什麽愣,咱兩這關係,還用藏著掖著?”
“不知道,我也就是死馬當活馬醫,找個順眼的心理醫生控製一下,要不然我是真怕變成我媽那樣,到時候做人還不如一條狗。”他倏地斂了笑容,轉頭看向他,認真道:“要真有那麽一天,你記得先把我解決了,免得我丟人現眼。”
“不至於,幹嘛想的那麽悲觀。”
江韌歎氣,拿了根煙丟過去,說:“太樂觀了,我怕容易樂極生悲。”
孟正接住香煙,咬住,球童過來點煙,兩人默默無聲的抽了幾口煙,孟正在彈煙灰的空擋,抬眼看了江韌一眼。
這會,他正望著遠處,眯著眼,慢慢的吐著煙圈,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看來,你已經放下袁鹿了?”
“怎麽?”他微微側過臉,用餘光看他,“怎麽突然這麽說?”
“感覺你跟以前不太一樣,換做以前,你可不會這麽風清雲談。”
“不說了麽?被虐習慣了,看什麽都淡了。更何況我現在有個心理醫生跟著,不會再跟以前一樣。”他把煙頭摁滅,笑著看向孟正,“不過說真的,袁鹿對我的影響確實沒以前那麽大了,女人不如事業來的重要,我現在就想好好的把公司做好,把融盛踩下去,當全國首富。”
他起身,“打球吧。”
孟正跟在他身後,“這麽說起來,你親自放走袁鹿的可能性還挺大。”
這話隨風飄進他耳朵裏,江韌沒有因此而停下腳步,隻接過球杆,走到定點位置,準備發球,他擺好姿勢,在發球之前,說:“你希望我怎麽回答你?”
“看你高興。”
用力一杆,球成拋物線運行,打的很遠。
孟正戴上墨鏡,拍手,“不錯嘛。”
江韌道:“那就不妨真話告訴你,人確實是我有意放走,說句實話,從盛驍回來,我們就沒多大勝算。炎哥是沒什麽問題,出了事情,怎麽樣都落不到他身上。袁鹿留在我身邊,或許真的能製衡盛驍,但以他的本性,是絕對不會坐以待斃,隻會加速他出手對我們的打擊。”
“讓你們因為我,因為一個袁鹿,被盛驍打擊報複,我覺得沒有必要。再說,她心裏隻有盛驍,留在身邊,最終隻會是一個禍患。人回去,才是轉機,起碼現在我能第一時間知道他們的動作,我們可以有效的做出防備。”
孟正眉梢一挑,似是聽出了點東西,“你的意思是,你在袁鹿身上弄了竊聽器?”
江韌笑而不語,“走吧,去下一個點。今天天氣這麽好,晚上一起吃飯啊?誰輸誰請客,怎麽樣?”
晚上,兩人一塊吃飯,快結束的時候,孟正接到電話,齊辛炎那邊有出事了。
因為一直沒有林凡的消息,他大發雷霆,因為老仙認錯了林凡,查錯了方向白費了一番功夫,戳瞎了他一隻眼睛。
孟正等掛了電話,才罵人。
“他真是要瘋!”
江韌撤下了身邊的人,“怎麽了?發那麽大的火,炎哥那邊又出什麽事兒了?”
正問著,齊辛炎的電話就打到了孟正這裏。
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了起來。
齊辛炎的聲音沒什麽異常,“林凡有消息了麽?”
孟正吞了口口水,“還沒。”
“哼。”齊辛炎冷哼一聲,“你還真是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有人打探到消息,人已經到北城了,你可以做到一無所知,還真是有點本事。”
孟正默了一會,說:“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我明天就回來,你好好說說你要怎麽做吧。”
說完,齊辛炎就掛了電話。
孟正閉了閉眼,臉色灰白,當下什麽都吃不下了,吃下去的都想吐出來。
江韌沒有追問,光看臉色也知道不是什麽好事兒,等他情緒平複了自己會說。再者,這包間裏就他們兩個人,剛才孟正打電話,沒有避諱他,齊辛炎在那頭說的話,他就是沒坐在旁邊,也聽的清清楚楚。
過了會,孟正才說:“炎哥明天回來,咱們一會去接機吧。”
江韌說:“林凡有消息了?”
孟正:“據說現在在北城。”他默了幾秒,突然想到江韌之前的猜測,“難不成,真是盛驍做的?你之前不是說要查,有沒有查到什麽?”
“我要是查到了什麽,我早就跟你說了,不用你主動來問我。”
“火燒到北城來了,你自己小心著點吧。這次炎哥是發了瘋了,我的老同事又被戳瞎了一隻眼,接下去大概是要輪到我了,還不知道什麽樣的懲罰等著我。咱們以後,自求多福。這凡哥不回來,都沒人製得住他了。”
江韌不慌不忙,遞酒給他,說;“我覺得炎哥不至於。”
孟正這會沒有心思喝酒,也不敢喝酒,坐都坐不住,“就這樣吧,我先回去了。”
他起身就走,如臨大敵一般。
江韌也沒勸他,隻叫人送他回去,剛才喝了兩杯白的,這會肯定是不能自己開車,這心慌的樣子,自己開車指不定要出事故。
江韌自己一個人慢條斯理的吃,吃完以後結賬,找了個清吧坐坐,放鬆放鬆。等明天齊辛炎回來,還真是有一場硬仗要打的。
這家清吧的氛圍感很好,有個駐唱的女歌手,每周末都會來唱歌,與酒吧的氣質非常符合。
他坐下沒多久,盛驍在他對麵坐下來。
兩人麵對著麵。
這應該是盛驍出事以後,兩人第一次碰麵。
今天袁鹿不跟著,是因為裴麗和袁征回來了,一家三口在一塊,她的注意力全在父母身上,他就出來走一趟。
江韌:“你應該不能喝酒吧。”
侍應生過來,盛驍隻要了溫水。
盛驍:“你倒是挺關心我,我還以為你應該盼著我早點死了,你好乘虛而入。”
江韌笑了笑,“倒是這麽個理,不過你也確實活不長。”
“所以,我特意過來,想把袁鹿托付給你,你開心麽?”他整個人隱在暗處,看不清表情。
可江韌還能聽出來,他這話並不是真心托付的意思,“我能把她送還給你,就沒想著再要回去。你要是死了,她就跟著你死唄,沒人會拆散你們,你放心吧。”
他有些煩悶,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女歌手開始唱歌,每天第一首歌就是《後來》,江韌點的。
歌聲讓他慢慢平和下來,身上的鋒芒收斂,淡淡道:“你身上的那顆炸彈,我會想法子幫你找到解藥。我放了她,是為了讓她高興。順便交代兩句,好好保重自己,好好照顧她。齊辛炎的事兒,你就不必參與了,免得惹禍上身,我跟萬歲一起會搞定。”
盛驍:“聽起來很讓人感動。”
“我沒想讓你感動,我隻是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再往裏摻和。為了袁鹿,你也應該讓自己從裏麵摘出來。”
盛驍:“我還真不相信你能辦好這件事,我摻不摻和,我都已經在這件事當中。齊辛炎已經把我劃入黑名單,隻要他在一天,他就遲早要對付我,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我不喜歡把自己的命寄托在別人手裏,你拿捏我的命,要挾袁鹿的時候不是挺開心的?現在裝好人,有點晚了。你要做什麽是你的事兒,我要做的事兒,你也管不著。”
“你現在應該自求多福。”
盛驍的溫水送上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第二天,齊辛炎下午的飛機到北城。
江韌跟孟正一塊去機場接人,孟正一整晚沒睡,可精神依然很好,人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車上,孟正看著窗外,問;“你昨天跟盛驍見麵了?”
他沒有避諱隨行的人,孟正知道也正常,再者,孟正的人肯定也有跟著盛驍的。
“碰巧遇上,坐下來說了幾句話。老婆被我睡了幾天,自然是不高興,差點打起來。幸好他身子弱,也不敢動,真動起來,把他打殘了,我還得坐牢。”
孟正笑了下,“我怎麽聽說是你差點被他的人打了?”
“沒有,誰造的謠?告訴我,我必須得揍一頓。當我吃素的不成。”
孟正不關心這個,他身邊帶著人,自然是不能被盛驍的人揍了。
但顯然,盛驍是不打算放過他,“他跟你說什麽沒有?”
“他說想要我命,叫我小心點。”
孟正嘖了聲,“真橫。”
“我還得了個消息,林凡在他手裏。這事兒,由你跟炎哥說,就說你安排的人查到的,先別告訴炎哥我故意放走袁鹿,在她身上按了竊聽器。我們先探到更多消息,把人找回來以後,再說我的事兒也不遲。”
孟正看他一眼,他知道,這是江韌在幫他。
若是他找到了林凡,就立大功了。
到了機場,齊辛炎還沒到,等了二十幾分鍾,就看到他出來,身邊就跟著一個人。
遠遠就覺得他身上帶著濃重的戾氣。
兩人齊齊的叫了人。
齊辛炎的目光在江韌身上掃了眼,從他身側走過去的時候,伸手在他臉上拍了兩下。
這個動作,並不算友好。
江韌麵上的表情保持不免,立刻跟上。
在車上,他簡單講了一下公司和融盛的情況,盛驍那邊雖有動作,但由於兩家公司利益牽扯的多,他一下子也絕不可能動他們。
真動起來,對他自己也沒有多大的好處。
齊辛炎餘光睨他一眼,“你自己惹的事兒,你自己辦妥。三個月的時間,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拿下盛驍,也拿下融盛。否則的話,就換人。”
他轉過頭,認真看他的眼睛,“你應該知道,換人是什麽意思吧?可千萬別讓我再失望。還有,你犯了錯,也要受些懲罰,不然不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