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大巴時光
蔣峭和藍小莓吵著鬧著離婚後,沒過多久因為沒有好好照顧蔣鑿而感到自責,又一致協商複婚。
在得知薑秋要帶著女友回家,還會有很多孩子,覺得不跟著為好。
蔣鑿多年沒有跟戴葙和薑寞他們見麵,都有些生疏了,想借此來緩和一下氣氛。
藍小莓歎氣,隻得答應。
自蔣小瀾離去以後,元婉裏就有不再來往的意思,現在看到了戴葙興高采烈的收拾著行李,心裏一股無名火上來,走進屋裏就是一巴掌扇過去。
戴葙的右臉腫的高高的,火辣辣的疼,看著氣急敗壞的元婉裏,摸著臉笑著看她,“我今天就告訴你,你越是不喜歡的,我偏要去。”
“你……”元婉裏看著她,差點一口老血湧上來,“娘走親不在。”
元婉裏咬牙切齒,不甘心的看著戴葙,“這個道理,你不會不知道?”
“不知道,”戴葙把元婉裏扯出來扔到一邊的衣服拿過來重新疊好,看也不看元婉裏,“隻要是你說的,我統統不知道。”
戴葙把書包和行李箱拿到外麵,看了邊上站著的戴弦,“你不是要嚷著去看外婆嗎?怎麽,害怕了?”
戴葙看著元婉裏,冷笑一聲,“我希望,那一天到來,你應該這樣說,讓戴葙滾出去。”
元婉裏鐵青著臉,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子怎麽越看越陌生了,打的那麽重,一滴眼淚都沒有,那麽倔的嗎?
戴葙從她身邊走過,紅腫的臉很醒目,元婉裏在她眼裏看到了不服輸和倔強。
戴弦怯生生的拉著姐姐收拾好的行李箱心驚膽戰的從元婉裏身邊走過,下意識地把頭低下去,生怕在氣頭上的元婉裏會拿他出氣。
“爸爸,我們要去外婆家嗎?”奶聲奶氣地聲音響在客廳內,戴晚坐在戴招身旁,手裏還玩著玩偶,一下一下地揪著玩偶的耳朵。
“嗯,”聽到動靜的戴招也不再反駁,隻好輕聲應了。
抬頭看著戴晚時,不經意間看到了戴葙和戴弦出來,把準備好的行李放在門邊。
紅腫的臉,沒有眼淚的眼睛,戴招心中一震,朝她招手,“葙葙,過來。”
戴葙過去,昂著頭看他,聲音有些冷,“什麽事?”
戴招輕輕的撫著她的臉,心裏顫了一下,柔聲問道,“疼嗎?”
“不疼。”戴葙搖頭。
“她習慣了,怎麽會疼。”戴晚補刀,看著戴葙被教訓,就會莫名的興奮。
戴弦看她,壓低聲音,“她是姐姐,不許你這樣說她。”
“哼,媽媽是因為她才走的,”戴晚總是語出驚人,給在場的人當頭一棒。
戴葙看著她,隻看了一眼就已經忍俊不禁笑出聲,“嗬嗬嗬。”
“陳年舊事提出來也不嫌嘴疼,”這話是門口的薑寞說的。
聞聲,戴葙回頭去看門外,小跑過去把虛掩的門推開,“哥哥,你來了。”
薑寞看到她的傷,看了坐在沙發裏悠然自得的元婉裏,“葙葙是把戴晚帶壞了,還是把家裏的碗打碎了?”
麵對這樣的質問,元婉裏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去端起茶幾上的茶杯,慢條斯理的喝水。
“多事,”戴晚撇撇嘴,坐在了元婉裏的身邊,不屑的看著薑寞和戴葙的膩歪。
“走,”薑寞拉起了戴葙的行李箱,背著她的書包往外走,丟下一句話,“下午六點的車。”
戴葙走得很慢,直到覺察臉上的火辣散去,指印也慢慢的褪去,才敢大步的走著。
六點,大家準時來到車站。
一輛長途大巴裏,按照先前就說好的位子坐好。
後座顛簸,大人無可厚非的占據。
因為最小的是戴晚,她又暈車,隻好和戴招坐在了稍微靠前的窗,車子還沒有啟動,她就先吐了。
後邊的元婉裏心中怨聲載道,極是不滿,因長期在薑秋那裏以批發的價格拿到很多的衣服,省下不少錢,想到這裏,就沒有動怒。
薑秋看了都已經到齊,和楊莧說了幾句,就到司機那裏去。
薑秋從上車開始,就覺得那裏不對,所以一忙完就去和司機套近乎。
墨鏡摘下來,把半邊臉都遮蓋的鴨舌帽取下,眼前的人不就是藺韌嘛。
藺韌神秘笑道,把鴨舌帽放在手裏把玩,看著薑秋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我可不是司機哦,司機一會兒到。”
薑秋笑,點點頭,“嗯。”
司機一到,係上安全帶以後,車子就緩緩啟動了。
八個小時的大巴,易漾是第一次接觸,她看著窗外的風景一點一點在倒退,一點一點在縮小,前方的風景又在無限放大,無限縮小,覺著很新奇,打開了背包,拿出相機,調整像素,對焦,就在刹那即逝間按下快門,把那些美好的風景留在相機裏。
易漾看著千遖和戴葙坐在一起,抿嘴微微一笑,心裏很燦爛的敞開心扉笑著,她喊,“葙葙,阿遖,回頭。”
千遖和戴葙回頭的那一刹那,真是美極了。
少年額前的碎發在回頭時微微搖晃,嘴角隱隱約約的微笑,目光裏有溫柔的星星。
少女的長發披在兩肩,右臉上有淡淡的紅色,但那抹燦爛的微笑把這不協調的紅色給蓋住了。
“很好,”易漾按下快門,把他們兩個的身影留在了同一個框裏。
“漾漾,多照幾張,”千遖笑道,手伸出來輕輕的撥動了戴葙額前的碎發,在看到那抹殷紅時,是心痛了。
易漾又按下快門,抓拍了好幾張千遖和戴葙的照片。
易漾把相機對著身邊的易易,“哥,看鏡頭。”
易易一張帥氣的臉就這麽又進了易漾的相機膠卷裏,他調侃道,“妹啊,你哥我這模特不是白當的,你的攝像水平有很大的進步啊。”
易漾悄悄地踩了他一腳,不是很重,“哼”的一聲,又把相機挪到薑寞和路鋥那邊,柔聲喊,“薑寞,小路,看鏡頭。”
自然,薑寞和路鋥都很配合,拍出來的照片張張驚豔無比,恰巧那時按下鏡頭,窗外有一抹冬天很難見到的陽光,金黃的光芒照在他們身上,映出了一道美麗的光。
在另一個角落裏的蔣鑿也很想進入照相機裏,在洗出來成為一張張美麗的照片。
易漾發現了他,微笑著看了他一眼,“小棗子,別偏頭哦。”
蔣鑿幹幹淨淨的一張臉映在易漾的照相機裏,坐姿是那樣的規規矩矩,連笑都是抿唇微微一笑,嘴角若隱若現的酒窩。
易漾看著,竟撲哧一聲笑出來,“小棗子,你也太緊張了,放輕鬆點。”
這次,易漾把他身邊的父母也一起照進去,細聲細氣說,“叔叔阿姨,你們自然點,不然不好看。”
蔣峭和藍小莓還是放輕鬆不了,還是和蔣鑿一樣,規規矩矩的坐著,微微一笑的笑容。
易漾拍累了,正想要收回相機休息會兒,看到一個很熾熱的目光,那就是元婉裏身邊的戴弦。
易漾當時就愣住,看了一眼易易,用著兩個人才懂得唇語問,怎麽辦?
易易看了一眼戴弦,點點頭,拍吧。
易漾知道戴弦和戴葙的感情不錯,偏偏就是壞在了元婉裏的手上。
對焦的時候本來隻是對著戴弦的,想了想,易漾把元婉裏也拍了進去,這一生的美麗就在那麽一瞬間,給你們留個念想吧。
易漾就隻是給戴弦和元婉裏拍了兩張,給前邊的戴招戴晚也拍了兩張,再給他們一張合照。
因為和戴葙離得遠,就沒有戴葙在裏麵。
易易拉了易漾的衣擺,朝媽媽和薑叔叔那邊打了個眼色,易漾做了個“ok”的手勢,就對著他們的背影按下快門,留下了兩個人在耳畔說話的照片。
到了夜間,都入眠了。
車子裏安安靜靜的,隻有彼此的呼吸聲,以及輕微的鼾聲。
千遖沒睡,看著窗外時不時透進來的路燈,在滿是霧氣的玻璃窗上,有著模糊不清的光。
低頭看了依偎在他懷裏的熟睡的葙葙,輕輕的抬手去捋了她臉上的頭發,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的睡容,嘴角微微有了個弧度,有你真好啊。
戴葙覺得臉上癢癢的,就緩慢的睜開眼睛,被路燈刺地又忙縮回千遖的懷裏,直到適應了漆黑,她抬頭看著一直看著她的千遖,想說話,隻因看到了千遖把食指往唇上放,她才沒有出聲。
千遖看著她睡眼惺忪的樣子,越看越覺得看不夠,他承認,這次借著失去母親的緣故,才能讓葙葙一次又一次的待在他身邊。
如果……
希望一直這樣下去。
千遖霸道的想著,又輕輕的伸手去溫柔的在戴葙的頭發上輕輕的觸摸。
戴葙半夢半醒的,聽到了千遖的好強烈的心跳聲,就在她耳邊,砰砰跳個不停。
到了一個服務區,易漾過來挽著戴葙的手,笑嘻嘻的一起下車,一到外麵,陣陣寒風吹來,吹亂了他們兩個的頭發。
“哇,”易漾被凍的直跺腳,一臉堆著笑看若無其事的戴葙,羨慕道,“葙葙,你不冷嗎?”
“習慣了。”戴葙挽著她的手往洗手間去,和她挨肩走著。
“我也要習慣,和你一樣,”易漾笑顏如花,在寒夜裏蒙上了一層暖意。
戴葙笑,沒有說話。
一下車,元婉裏就趕緊帶著戴晚去垃圾桶那邊。
戴晚吐完了,滿眼淚水,抽抽嗒嗒的抹著眼淚說,“我不想坐車,我要回家。”
來丟在車上用了幾個暖寶寶的包裝袋,聽到這句話,易易皺著眉頭,無視了戴晚和元婉裏兩個人,來到路鋥旁邊。
“別管她,矯情,”路鋥嗤之以鼻。
“嗯,”易易輕聲應了,正要說句話,路鋥的電話來了。
路鋥到一邊去接電話,笑著說,“媽,我們到服務區了。”
“嗯,那就行,注意安全,多穿點衣服。”電話那邊,萬語語站在寢室門口輕聲細語的,怕吵到舍友休息,隻好往樓頂上去。
樓頂上有一個小房子,可以避著寒風。
“媽,你哪天放假啊?”路鋥問。
“還有一個星期,”萬語語把圍巾蒙在頭上,以便遮擋寒風,“到家了給媽媽打電話。”
“嗯,好的,”路鋥笑著掛斷電話,看到易易遞過來一杯從服務區食堂裏買來的奶茶,愣了一下就接過來,“喝這個……”
“沒事,有兩個小時休息時間,不會有什麽影響,”易易尷尬的摸著鼻子,看到易漾她們出來,朝她們招手,把奶茶往路鋥懷裏一塞就跑了。
“見色忘友,”路鋥拿著吸管插進杯子裏,喝了兩口,還不忘嘟囔一嘴。
背著風的角落,兩個少年在輕聲談論著什麽。
“你……”薑寞沒有說出來的話,是難以啟齒的。
“嗯,”千遖也不知是真的懂,還是假的懂了。手裏捧著奶茶慢慢喝著,看著薑寞一張冷漠的臉,微微一笑,“我拐不走葙葙,我隻是想讓她待在我身邊而已。”
千遖的開誠布公,薑寞屬實羨慕了。
“走了,”千遖把奶茶杯子往薑寞手中的杯子輕輕的一碰,就瀟灑的離開了。
薑寞漫不經心的喝著奶茶,來到食堂供暖的地方,坐在一個小凳子上,看著千遖親手把麵包的包裝袋撕開,遞給了戴葙。
蔣鑿喊了薑寞好幾聲,見他好久都沒有反應,就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見他好久也是沒有什麽反應,就坐在他旁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了然的點點頭。
薑寞微微側頭,看到了蔣鑿,勉強一笑,“是你。”
“哥,”蔣鑿把一顆棒棒糖放在他手心,笑著說,“嗯,這個給你。”
粉色的糖衣,還是多年前地那種老式棒棒糖,草莓味,會在舌苔上留下一層淡淡的顏色。
薑寞放進兜裏,看著蔣鑿的傻笑,“其實……”
“嗯?”蔣鑿疑惑。
“沒什麽,”話到嘴邊,難以啟齒,薑寞就轉頭去看了別處。
“你們都好奇怪,”蔣鑿抓耳擾腮不明所以,自來到這裏後,氣氛都很怪異。
“啊呀。”一聲驚呼。
戴晚指著一個角落,驚恐的跳著,驚呼著,害怕的往元婉裏懷裏躲。
一個灰白的老鼠從外麵竄進來,從戴晚的腳下跑過,跑到了那個角落裏。
冬季寒冷的原因,角落裏陰暗潮濕,帶著的味道。
“一驚一乍,煩。”路鋥討厭的白了她一眼,把羽絨服的帽子往頭上蓋,趴在桌子上假裝睡覺。
“老鼠?”一聽這,易漾趕緊拿出相機,“這玩意可不常見,得拍下來。”
可找了半天,視線裏一個老鼠的影子都沒有。
易漾不免有些泄氣,懶懶的坐在戴葙身邊,哀怨道,“葙葙,老鼠跑了。”
“沒事,到外婆家了,我給你抓,但是隻能拍,拍完就放走。”戴葙安慰她,笑得燦爛。
“哇,好呀好呀,葙葙,你還會抓老鼠,真厲害。”易漾抱著戴葙的胳膊搖晃。
“好了好了,別晃了,”千遖笑。“等會葙葙會頭暈。”
聞言,易漾鬆開戴葙,手撐著下巴看著她,“葙葙。”
“嗯。”戴葙應聲。
“就是想知道你小時候生活的地方長什麽樣子?”易漾羨慕的說,從小生活在城裏,但是也不是很富裕,直到這兩年才慢慢有了富足的生活。
“有山,有水,還有花草樹木,”記憶逐漸衰退,戴葙隻記得這些了。
易漾已經拍著相機說,“我準備都拍下來。”
“好呀,”戴葙微微一笑。
煙圈在黑夜裏的路燈下籠罩著淡淡的霧氣,戴招見薑秋出來,把煙遞給他。
薑秋擺手,笑著說,“戒了。”
戴招下意識地看著他身邊的楊莧,隻是笑,不再說話。
直到煙抽完,戴招捏滅煙頭,丟去了垃圾桶裏,雙手插兜,淡淡的,“我也戒過一段時間,但是沒有成功。”
正在和楊莧說話的薑秋抬頭看他,看到的一張側臉,隻是一夜過去,下巴就已經有胡渣子在往外冒,不由得笑笑,“戒了挺好的。”
戴招看他,臉上明顯的不悅,“嗯。”
戴招看著楊莧,臉上微微浮現出卻似難看的笑容,想要說些什麽,就又咽回肚子裏。
終究是有些事隻是適合藏在肚子最好了。
從兜裏又摸出煙盒,拿出一支煙點燃繼續在寒風中抽著,寒風一半,他一半。
楊莧見他這樣,不免有些好奇,目光投向了薑秋。
薑秋溫柔的揉揉她的頭發,輕輕一笑,搖了搖頭示意她別問。
楊莧挽著薑秋的胳膊去找了藺韌,看到服務區出入口那裏停著一輛車,看到車裏麵有微弱的光。
楊莧看著薑秋,有些擔心,“會不會有事?”
薑秋細細的看了一眼那輛車,是豪車,想來不會是劫持的人。
千遖的手機已經調成了靜音,有短信來還是會有輕微的振動,他拿起來看,點開短信後下意識地拿手蓋著,看著戴葙和易漾說說笑笑,沒有看到這邊的異樣,就悄悄地離開到外麵,找了個隱秘的角落,給那個人回了消息。
短信剛發出去,那邊就打電話過來了。
千遖手忙腳亂的接起,聲音盡量放低,柔聲道,“放心吧,她很好。想知道她到底好不好,我想您應該親自出麵才最好。”
那邊沉默了很久,說了句“謝謝”就掛斷電話了。
千遖站在冷風中徘徊了許久,握著手機一時感歎一時哀歎。
命運啊,真是無形的作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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