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突厥來襲
“啊!”淒厲的慘叫在這夜晚顯得分外滲人。
一個人影從距離他們不遠處不算高的烽火台上掉了下去, 是那突厥騎兵彎弓射箭將其射了下去。
這一叫將宋祀喚醒過來,他頭皮發麻,手腳僵硬, 直愣愣看著一支羽箭奔他而來,驟然醒過, 他慌亂中一把拽過同為守烽火台,正欲起身點燃篝火的士兵擋在身前。
那士兵胸口冒出一截箭尖, 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宋祀將他扔到地上,整個人沒骨頭似的坐在地上,惡狠狠道:“看我做什麽, 救了小爺的命, 是你的榮幸。”
環望四顧,竟沒有一個烽火台點燃篝火,可見守篝火的兵都已經死了, 心中升起快意, 就讓那突厥人去踏平戍堡, 將王易徽殺死!
他四腳並用,爬到烽火台的欄杆旁,因為手腳酸軟,翻了四五次才從烽火台上翻了下去, 這個時候不跑, 什麽時候跑, 等他跑出去,回長安找到母親,害他流放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個烽火台並不像戍堡前那兩個高聳,不過是在山丘上搭的木質架子。
很快, 他就落了地,貓在烽火台的架子下,鼻端嗅到的鮮血味越來越濃,一轉頭,威猛的突厥士兵正高高舉起手中的刀,就要落下。
他趕忙大喊:“我是大堰長安公主的兒子,我投降,我可以給你們提供地形險要的消息,啊!”
一刀揮下,屍首兩處。
他的腦袋就如同被擊打的蹴鞠球,帶著驚恐的目光滾落到枯萎的草叢中。
突厥士兵罵罵咧咧,眼裏全是對宋祀這個逃兵的不屑,壓根沒聽懂他在叫嚷什麽,手裏拿著刀奔赴下一個烽火台。
許是宋祀被殺的聲音太過刺耳,烽火台上被箭刺中胸口的小兵,用僅能使上勁的左手,匍匐著像篝火邊爬去。
他就是跟王易徽說許久不發軍需的小兵,今日輪值,輪到他值守這個烽火台。
烽火台的火,不能在他手裏熄滅。
他得點燃篝火,讓戍堡的知道,突厥攻上來了。
近了,更近了,他喘著粗氣,每呼吸一口,都有鮮血的沫子從他嘴裏冒出,然而不管身上有多疼,他都撐著這一股氣,摸到了篝火處。
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他發出野獸般的怒吼,將他這處的烽火台點燃了!
可惜除了風沒有人聽見他瀕臨死亡的聲音,他的瞳孔倒映著高高升起的火焰,渙散了,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他的身後,鮮血蜿蜒,拉出長長一條印記,血液凝固,漸漸變成褐色。
“砰”,又有兩處篝火緊隨其後衝天而起,用自身的光亮,驅散黑夜。
戍堡中站在瞭望台上的士兵望著遠處被點燃的三個篝火,渾身一激靈,轉身擊起鼓來,“突厥來襲,突厥來襲!”
急促的鼓聲,“咚、咚、咚”響在每一個在戍堡中沉睡的人心中,連帶著他們都心跳加快,胸中鼓聲雷鳴。
他們猛地睜開眼,來不及穿衣裳、鞋子,慌亂地從屋子裏跑出。
那經曆過戰爭的老兵,直奔軍庫而去就要拿武器,而新兵們則害怕地在原地團團轉,誰來告訴他們,他們應該怎麽做?
在一片混亂中,已經換好明光鎧甲的王易徽大步走出,看見的便是宛如無頭蒼蠅般亂竄的士兵。
厲喝:“所有人,待在原地聽從吩咐!”
新兵們無不乖乖壓製自己本性,等他發話,他們一路走來,聽的都是王易徽的話,此時他讓他們待在原地,他們就真不動了。
可老兵們不慣著王易徽,他們經曆過戰場,打從心底裏就看不起像小白臉一樣的王易徽,人長得俊秀戰場可不給你留情麵。
因此他們自顧自的,先去拿了武器。
穿戴好衣物的胡先煦緊隨其後,喊道:“副使讓你們停下,都沒聽見嗎?”
有一老兵嚷道:“現在停下,等著送死嗎?沒聽見突厥人已經攻上來了!”
那被安插在天一戍堡,隸屬於鍾世基的士兵,趁亂攪渾水,勢要激起周圍士兵的膽怯之心,跟著說道:“副使打過幾次仗啊?知道怎麽排兵布陣嗎?現在讓我們停下,是想讓我們送死嗎?”
“是啊,副使你要是不會打仗,也別耽誤我們拿武器!”
老兵不聽話,新兵心惶惶然。
王易徽冷凝著一張臉,從跑到他身邊的老兵手裏搶過一張弓。
沒給任何人反應時間,彎弓搭箭,“嗖”箭羽穿過戍堡的火焰,牢牢釘在那煽風點火之人的腦袋上,一個血窟窿頓時呈現出來。
那說話之人張著大嘴,跪到地上,倒了下去。
這一瞬間,除了戍堡外突厥人的嘶吼聲,整個戍堡再無其他動靜,眾人均被王易徽的樣子嚇到了。
他將弓箭扔回老兵懷裏,厲聲道:“擾亂軍心者,殺無赦。”
見他們終於安靜下來,他這才開始吩咐:“所有人,先回房將鎧甲穿上,穿戴整齊後弓箭手,去軍庫拿弓箭,而後直接上城樓射殺。”
“步兵跟隨先煦,斬殺爬上城牆者,製備滾石。”
“騎兵守在城門後,等待調遣,一應事宜,全如同之前演習,還有問題嗎?”
聽他條理清晰的安排,士兵們又被他剛才射殺同伴所威懾,頓覺底氣多了些,大喝:“無。”
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麽,他們動作迅速地跑動起來,整個戍堡都充斥著緊張的氣氛。
底下的突厥士兵在發現自己暴露後,不再遮掩,叫嚷著向戍堡而來。
此戰將領阿裏迪秋騎在馬上喊道:“衝!”
“衝,衝,衝!”
騎兵們一馬當先,聲勢浩大的向天一戍堡而去,而後在半途中,被王易徽早前安排士兵布下的蒺藜刺攔住。
馬兒痛苦嘶鳴,摔倒在地,騎兵也被甩下馬背。
阿裏迪秋在後喊道:“不要管繼續衝!”
後麵無數的騎兵和步兵,踩踏著前方馬匹的屍體繼續前衝,還沒摸到天一戍堡的城門,他們就已經先紅了眼。
天一戍堡的城牆上,看著來勢洶洶的突厥士兵,胡先煦同王易徽道,“此戰危矣,突厥偷襲,我們沒有援兵,若是讓他們過了戍堡,後麵就是城池啊。”
王易徽看著他,“休要再說此話,戍堡兩萬人在,焉和守不住。”
“副使,你也知道,這兩萬人裏,可有一萬八千名新兵,他們起不到什麽作用的,戍堡真實戰力,也就兩千老兵!”
“好了,”王易徽堅定道,“此戰肯定不會有援兵,我們必須守住戍堡!老兵也是由新兵蛻變來的,相信他們這幾個月的訓練成果。”
胡先煦長長歎了口氣,用手抹了把臉,“拚了!”
待突厥騎兵快要衝鋒到城門前時,王易徽一聲令下,千箭齊發。
可總跟他們對戰的突厥士兵也學聰明了,阿裏迪秋喊了幾句,騎兵退後,步兵拿著盾“嘿咻嘿咻”地走了出來。
“嘿咻”步兵齊齊邁出一步,厚重的盾砸在地上,牢牢護住後麵的人。
射出的箭羽,擦著盾卻射不透滑落下來,就在城牆上士兵騷動起來時,王易徽說道:“上弓.弩!”
聲音一遍一遍傳了下去。
“上弓.弩!”
“上弓.弩!”
“上弓.弩!”
大堰最新的弓.弩,被數十人推出,被整齊地擺放在城牆上,足足有五架,全是童公公給拿來的。
天一戍堡最開始,可憐的連一架弓.弩都沒有。
此時突厥步兵已經快要走到城牆下,王易徽自己一人占了一台弓.弩,瞄準步兵舉盾的中心點,手上青筋爆出,低喝一聲,弓弩射出,直將那盾破開,衝擊力強的一下貫穿三個突厥士兵。
這弓弩射程遠,威力高,得三個人齊心協力,才能將其射出。
可眼見著王易徽憑一己之力就拉開了弓,大家士氣大漲,其餘四台弓.弩,不給步兵喘息機會,紛紛射出。
隻射了兩輪,就將步兵的盾打破。
箭雨緊隨其後,密密麻麻射在沒有盾的步兵身上,氣得後麵的阿裏迪秋罵人。
可箭也是有數量的,胡先煦一臉緊張的匯報:“副使,沒有箭了!”
王易徽咬住牙根,死死盯住在被突厥士兵護在中央的阿裏迪秋,鎮定道:“用石頭砸。”
原本要設置成障馬石的石頭,紛紛被士兵們從城牆上扔下去。
不少已經開始攀爬城牆的突厥士兵被砸中摔了下去。
城牆上不去,阿裏迪秋轉變策略,“撞城門!”
胡先煦探出半個身子,聲音中帶著慌張道:“副使,他們要撞城門了!”
每次和突厥打仗,最怕的就是他們撞城門,他們百人抱著粗重的柱子,根本攔不住。
王易徽冷冷瞥了他一眼,“我帶人出去阻攔,你站在城牆上指揮,瞅準時機,讓新兵們全部出城門迎戰。”
“什麽時機?副使?”
胡先煦的問話,注定沒有人給予解答。
王易徽已經下了城牆,隻留給他一個決絕的背影。
戍堡城門打開一個縫隙,王易徽騎在馬上,衝在最前方,在他身後,訓練有素的一千騎兵緊隨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