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撒手人寰

  雪又下了兩日。


  夏紫曦悠悠醒來，外麵一片漆黑。


  她疲憊抬眼，就看見大夫將自己頭頂的銀針慢慢取出，而後轉頭對夏趙氏說：“熬不過今晚了，有什麽話就趁早說吧。”


  夏趙氏當場嚎啕大哭。


  夏紫曦自然也明白了這話的含義，她含著淚張著嘴喊了句：“娘……”


  見她醒來，夏趙氏將她攬在懷裏：“你荒唐啊！你若在王府過的好，你爹和你哥哥死的也值了！可怎麽就是這樣的結果呢？”


  老管家將大夫送走，看著這對母女，也紅了眼眶：“小姐，你千萬別恨少爺。夏家落難，他最擔心的就是你。你那次離開，少爺是暗中含淚送你回去的。大家都是為了保全你啊。”


  夏紫曦在夏趙氏的懷裏流下淚來，她費力的張口：“娘，是女兒……不孝，害了……你們。”


  夏趙氏聽了卻越發哭得厲害。


  夏紫曦已經開始氣若遊絲：“下了地府，女兒一定……一定求閻王，來生再……再做您們的……女兒，彌補今生……的虧欠咳咳……”


  她話未說完，便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夏趙氏慌亂地用手去擦拭她嘴角下巴的血：“紫曦，你忍一忍……”


  夏紫曦緊緊地拽著夏趙氏的手，已經說不出話的她隻剩下滿眼的不舍與留戀。


  她不想死，她已經不是王妃了，她可以陪著母親了。


  她怎麽能這麽殘忍的讓母親在送走爹爹和哥哥之後又送走自己呢？

  她想活下去啊……


  老管家攔住要給夏紫曦灌藥的夏趙氏，老淚縱橫。


  “夫人，放小姐走吧！”


  夏趙氏不願，依舊給夏紫曦灌藥，奈何那藥根本入不了口，全數吐出了出來，打濕了兩人的衣襟。


  “你喝啊，你快喝啊——！”夏趙氏不願放棄，依舊灌著。


  老管家看不下去，上前將藥碗端開，哭著喊道：“夫人！小姐太疼了，讓她走吧！！”


  夏趙氏再也忍不住的抱著夏紫曦嚎啕大哭：“走吧，都走吧，你爹和你哥哥會護著你的，莫要害怕，到了下麵再也不會受苦了……”


  大約半炷香後，夏紫曦攥緊夏趙氏衣袖的的手，終是脫力地垂了下去。


  隻是，自此她的眼睛再也沒閉上。


  王府。


  天外一聲驚雷，穆景天驚坐起來。


  胸口是窒息一般的疼痛。


  他喘息了幾下，才披上衣服下了床。


  風雪漫天，穆景天不知為何走到了寄秋院。


  院內除了那棵梅花樹，其他都已燒的殘破不堪。


  穆景天望著那滿地的梅花瓣出神，那花似乎漸漸的與夏紫曦的臉重合。


  他不知為何想起那天十裏紅妝，夏紫曦挑開蓋頭，笑靨如花。


  但不知何時，她便再也沒有對自己笑過了……


  突然間，胸口又是一陣疼痛襲來，穆景天幾乎站立不住。


  竟覺有什麽重要的東西離他而去一般……


  在梅樹下，穆景天想了一夜，似有了什麽決定。


  天色剛亮。


  他便喚來隨從：“備馬，去夏府。”


  這三年他不滿太後隨意的旨意，不悅夏紫曦的“暗中算計”，可夏紫曦愛他這件事並不作假。


  他突然想再給夏紫曦一次機會，若她肯認錯，休書作廢也未嚐不可。


  出得門的路上，隨從有些為難。


  “王爺，夏府……已經敗了，府邸也賣了，夏家如今隻剩下夏夫人和管家了。”


  穆景天停下腳步：“何時發生的？”


  “三日前。”


  三日前？！不正是夏紫曦火燒寄秋院那日。


  夏紫曦那時的絕望眼神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穆景天呼吸一窒，翻身上馬，馳騁而去。


  可不過才離了王府一裏不到，穆景天便看見一老人拖著一口薄棺，一滿頭白發的老嫗捧著排位踉蹌著與他迎麵而來。


  在擦肩而過那一刻，穆景天身形一僵。


  他勒緊韁繩，策馬奔回，對著那兩老人的背影吼道：“站住！”


  夏趙氏緩緩地轉過身。


  穆景天瞳孔一怔，顫抖的話瞬間被卡在喉中，目光直直定在夏趙氏手中牌位上：愛女夏紫曦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