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再起波瀾
第三百七十九章 再起波瀾
“孩子.……”沐遙怔愕的愣住,整個人都像是被什麽冰凍住一般,素手不禁一顫。
孩子……她,她有孩子了麽?怎麽會,他們並沒有……
“瑤兒,這是你欠朕的……”突然,緊抱著自己的軒轅亦辰出聲,而後在她錯愕抬首之時,伸手將她的下巴捏住,與她相視,眸光帶著無法看透的深沉,低沉道:“瑤兒,你讓朕等得太久了,瑤兒.……”
說著,他閉上雙眸,薄唇親吻在沐遙的額頭上……
站在一旁望著二人的雲瀾不禁紅了眼,她伸手掩唇,無聲的滴落著淚水,沒想到竟然被她言中了,沒想到……
此刻,她心頭的悲喜都已不分,隻能不住的落淚,仿佛事隔三年,所有的紛亂糾結都一下子雲消霧散……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大殿門口,望著這一幕的王公公與太醫不禁欣喜的說到,而後二人一前一後的走進殿內,又向沐遙抱拳,恭敬的道:“臣,奴才,也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沐遙依偎在軒轅亦辰的懷中,聽著他漸漸雜亂的心跳,不禁閉上雙眼,剛才的不安與迷惑在這一刻像是被拋去一般。
他要這個孩子……
即便自己已經失去記憶,但是她的夫君要這個孩子.……
想到這裏,沐遙心頭竟漸漸平靜下來,抿唇輕柔道:“臣妾懷了皇上了孩子了.……”
他們是夫妻,她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了。
“對,瑤兒,你有了朕的孩子.……”軒轅亦辰撫著她的嬌小的身子,像是至寶一般,將大手撫向她依舊平坦的小腹,眸光灼熱的望著,而後將頭埋進她的脖頸裏,沙啞道:“瑤兒,是老天讓你必須留在朕身邊,你走不掉了,朕也再不會讓你離開.……”
殿內的三人相互望了一眼,麵色不禁都有些微紅,而後不著痕跡卻十分默契的輕步退出寢殿,將空間留給帝妃二人.……
自那日‘文惠貴妃’下駕‘護國寺’之後,整個後宮一下子寂寥了不少,就連德妃與宸妃都安靜得幾乎沒了聲音,貴妃瑤月更是數日未曾踏出寢殿一步,花容日漸消受。
今晨,德妃以省親之名跪拜於帝‘禦書房’前,帝拒之不見,但卻恩準批示其回將軍府省親,且帶聖旨與賞賜之物傳達昭容有孕之喜。
一聞慕昭容有孕,整個後宮的死寂一下自沸騰起來,眾妃驚詫之餘,又不免感覺本就在情理之中。
但是初聞此事的宸妃傾城,卻是二話不說,稍整了儀容就直奔‘未央宮’求見德妃,卻不想竟被德妃身邊的宮女杜湘兒攔下.……
“奴婢參見宸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杜湘兒瞥了一眼一身華貴之氣的宸妃傾城,神色有些蒼白的道,而後望了一眼寢殿緊閉的桃木雕花門,口氣極淡的道:“宸妃娘娘,如今後宮大局已定,我家小姐也即將回府省親,為免橫生枝節,依奴婢看,娘娘還是回去吧.……”
說著,便轉身走進大殿,毫不理會身後麵容在被阻攔之時,就已經難看的宸妃傾城。
“你一個小小的宮女,竟然敢跟本宮如此說話.……”宸妃望著杜湘兒那傲然的背影,心頭的氣怒頓時升起,她一甩長袖,菊黃色長袍盡顯尊貴氣息,陽光下,姿色生輝,發髻上的金釵玉翠分外惹人眼。
杜湘兒停住腳步,隻是秀眉挑了挑,卻沒有半點惶恐之意,她轉身望向嬌容失色的宸妃,抿了抿唇,卻是扯著嘴角淺笑,道:“奴婢並非故意得罪宸妃娘娘,隻是我家小姐下了令,任何嬪妃前來求見一律不見,再說,我家小姐雖然手執後宮法令,但四妃之首卻依舊是貴妃娘娘,所以,宸妃娘娘倘若當真有事,就去求見貴妃娘娘吧,奴婢想,我家小姐就算見了娘娘,也怕是對其所求之事,愛莫能助……”
“你……”宸妃許是沒有想到杜湘兒的這張嘴竟是如此伶俐,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頓時氣紅了一張絕色嬌容,秀眉更是十分不雅的擰起,少許,才稍稍平靜心頭的怒火,冷聲道:“一個小小的賤婢,如今都能爬到主子頭上,看來本宮在冷國主駕臨之時,要好好的跟他說說這天朝後宮的破事了.……”
說著,冷哼一聲,甩了一下長袖,轉身步下石階,滿身怒氣的離去.……
“刁蠻任性,美貌有餘……”望著宸妃傾城的身影,杜湘兒隻是懶懶的吐出了這幾個字,而後在身後的寢殿門開啟之時,撫了撫鬢邊的長發,輕聲道:“小姐不必掛心,就算宸妃貴為一國公主,她既是嫁入了天朝後宮,便是排序在您之下,隻要他日她成了不了皇後,您,就算當真得罪了她,還有一個恩受隆寵的幹妹妹做後盾……”
德妃站在寢殿門前,嬌容略帶憔悴,她聽了杜湘兒的話之後,不僅沒有麵露喜色,卻更添了幾分憂愁。
提裙,走出寢殿,步向太妃坐下,卻是輕歎一聲,有些無力的道:“聽說貴妃已經病了幾日,皇上可否去探望過?”
探望?
杜湘兒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般,轉身望向一身淺蘭色長裙,麵容雖施脂粉,但卻依舊略顯蒼白的德妃,擰著秀眉,道:“事到如今,小姐還惦記著皇上麽?難道那日之事,小姐還沒有看得清楚,了解的透徹?”
杜湘兒說著,不覺上前幾步,站在德妃的身前,小聲道:“小姐,對於皇上,想必這後宮裏的所有女人都死心了,隻不過,這寵愛沒了,地位,還是要爭的。”
德妃微愣,有些不明所以的抬首望向一臉冷靜的杜湘兒,搖首歎息道:“自古以來,後宮女子本就是以色侍君王,雖說是地位高貴,萬人朝拜,但是在這個地方無論想得到什麽,都隻能依著皇上的‘寵’,如今這般……還需要爭麽?”
那日貴妃在眾人麵前與南宮嫣相爭,可謂是敗得淒慘,落得悲涼,那日之後,已經數日有餘不曾踏出寢殿,更是茶飯不思,每日以淚洗麵,人漸憔悴,但是卻不聞帝王可曾顧念舊情,去探望半分。
“這樣小姐就不爭了?”杜湘兒望著德妃那幾乎絕望的神色,不禁有些斥責的道,而後走到德妃身側,俯身說道:“難道小姐忘了陳文倩出家之時所受的萬般恩戴?”
德妃一怔,神色不禁有些僵住,素手握住椅背的扶手,吞吐的道:“湘兒的意思是……是說本宮爭不得寵愛,還……還可以窺視皇後之位,榮封賢德之稱?”
可能麽?
如那陳文倩一般,雖然失去一切,竟可得帝王賜以禦駕及‘文惠貴妃’之冠,名揚天下。
“小姐既然能領會,那奴婢便不多說了.……”杜湘兒望著德妃似乎開竅的神色,麵容不禁露出幾分笑意,而後勾身扶起德妃,笑道:“好了,小姐,東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回‘護國候府’了,想必二夫人已經等得急了……”
德妃有些失神的點首,心頭的所有絕望像是被杜湘兒那句話而衝擊得煙消雲散,但是整個人還是有些昏暈,誠然,對於後位之爭,她從來都不曾以為自己有多大把握,畢竟她已經失寵多年,或者……從來都不曾得寵過,但是瑤月在‘玄武門’口被南宮嫣的一記打壓之後,她的確可謂是羈押群芳,成為這六宮之主,因為除了貴妃這個貴冠之外,宮中在無人在她‘德妃’這個頭銜之上。
低首,思緒萬千,德妃的心卻是一陣陣難以形容的混亂鼓動,少許,她緩緩的起身,玉手捏著絲帕走在大殿上,抬起首望著殿外的寒風肆虐,不禁緊抿紅唇,皇寵已枉然,那麽上天是否會以一身尊貴來補償她.……
……
‘禦花園’的‘子葉亭’中,宸妃傾城麵色難看的站在一根雕龍石柱旁,一雙伶俐帶怒的眸光凝視著坐在石凳上,不動聲音飲茶的小昭儀蕭敏,少許,聲音清冷的道:“昭儀妹妹現在還有閑情品茶?看來,你對這後宮之事,當真是全然不關心那.……”
說著,傾城移步上前,走到蕭敏的身邊,拿起一碗在寒氣中冒著絲絲熱氣的茶碗,啪的一聲推至一旁,望著那漸出的少許茶水,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蕭敏看著自己手中茶碗,有些失笑,依舊不動聲色的端起飲了一口,少許,才悠悠放下,捏著絲帕輕拭了拭嘴角,一派安然的笑道:“後宮的爭鬥,我小時候就見得多,我在嫁給皇上之前,原本還真以為這裏必然當真如世人所傳的那般,會有三千佳麗,整日都是嬪妃爭風吃醋,雞犬不寧,但是,沒想到卻並非如此.……”
傾城的眸光微怔,似不知道蕭敏想說什麽一般,她轉首望著蕭敏嬌笑的容顏,口氣不善的道:“蕭昭儀想說什麽?你可別忘了,再過幾日,你的哥哥蕭國主與我的表兄冷國主就會駕臨天朝……”
蕭敏握著絲帕的手一緊,而後卻依舊淺笑,如同往日一般生澀的低下首,但卻歎息道:“我自所以會嫁進宮中,是因為我‘紫玉國’隻有受到皇上的器重才能更為富綽,百姓才能真正無憂無慮的安樂,而我,隻是我的父皇與哥哥為了‘紫玉國’的百姓而犧牲的一件的貢品罷了……”
雖然,她是真的愛上了皇上。
“你……”傾城的言詞有些結巴,但卻依舊傲然的道:“那又如何?既然是為國犧牲,我們也是一國的郡主與公主,倘若南宮嫣身後有護國侯與德妃撐腰,那我們的身後也是有一個國家在撐腰,還怕他們不成?”
南宮嫣算什麽東西,她憑什麽獨享龍寵?現在竟然還懷了皇嗣,該死,她該死!
“看來傾城郡主還是不明白……”蕭敏望了傾城那滿目含恨的神色,不禁緩緩搖首,而後玉手扶著桌沿,緩緩起身走到荷花池旁,將清麗的身影依偎在石柱上,眸光望向不遠處的梅花林,沉凝道:“天朝的後宮,是我見過的最幹淨的地方了,雖然也有爭鬥,但卻足以安身平靜度過一生,而我,也願意在這裏消逝我一生的辰光,隻願皇上能更好的對待我的族人.……”
她是一個公主,自幼身在皇宮之中,她看過自己的父皇有眾多的女人,整個後宮,三千盈滿,日日沉醉在溫柔香中,可謂是處處充斥著意亂情迷的氣息。
最後駕崩之時,竟也是死在剛納的新寵胡妃的榻上,而她的哥哥,雖然比起父皇有所收斂,但是卻還是不顧亂倫之嫌的將父皇數百個美貌妃子納入自己羽翼之下,日日承歡……
閉上雙眸,蕭敏感覺自己的心又如同以前那般撕痛,心頭的某一處像是被裂開一般,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秀眉頓時微攏,少許,她深吸了一口寒氣,抿了抿唇,笑道:“妹妹的身體有些不是,就不陪宸妃姐姐了.……”
說著,伸手攙扶在一旁宮女的手上,緩步走下石階,繞過荷花池,向禦花園的另一頭走去.……
“郡主,蕭公主她……”傾城身側的陪嫁宮女指著蕭敏漸漸遠去的身影,不覺有些氣惱的道,而後望向一臉沉凝的傾城,垂下手,倍感氣憤的道:“郡主,看來蕭公主是反悔了.……”
傾城抬起首,凝視著蕭敏消失的方向,顫了兩下長睫,而後握緊絲帕,轉首看著那碗被自己漸去許些茶水的茶碗,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克製什麽一般,少許,她閉上眼睛定了定身形,道:“蕭敏自幼身犯心疾,不能言語過重,這也是她為何不爭皇寵的原因,此事今日就罷了,待數日後表哥來後再做定奪……”
說著,傾城也轉身走下石階,踏步離去.……
……
“公主,奴婢聽說德妃今日向皇上請求回府省親,皇上不僅沒有回絕,而且還讓德妃將慕昭容懷嗣的大喜傳達給護國候,並且還賞賜了不少禮物……”走出‘禦花園’,那名攙扶著蕭敏身子的宮女便輕聲說道,而後望了望四周來往不斷的宮女,在瞥見那一座假山之時,小聲道:“小姐,奴婢扶您過去歇會,也好順順氣……”
蕭敏按著心口,有些無力的點了點首,而後慢步走向那座如奇石般的假山,在一處設有石凳的地方坐下,不禁閉上雙眸,深歎了一口氣。
“公主.……”那名宮女有些不放心的喚了一聲,卻見蕭敏有抬起青蔥的玉手,輕柔的擺了擺,而後半依在冰冷的山石上之上,半瞌雙眸,氣息虛弱的道:“昭容有嗣,皇上自然心裏歡喜,打賞自然也是人之常情.……”
那名宮女聽了蕭敏的話,不禁擰了擰秀眉,上前一步,柔聲道:“公主說的是,但是皇上如此寵愛慕昭儀……未免有些太過了,畢竟這後宮裏還有這麽多嬪妃,而且公主嫁給皇上也已有半載了……”
蕭敏微微睜開眼,麵色終於顯得紅潤了不少,她望著不遠處的走廊上來來往往的‘禦前侍女’,唇角扯出一絲笑意,道:“我記得十三歲那年,隨王兄來天朝向皇上朝拜之時,第一眼看到皇上的時候,就覺得,他的確該是一個天下霸主.……”
那時,她就在第一眼時,被他那雙永遠讓人看不透的冷沉眸光吸引,隻是那時,坐在他身邊的還有他的皇貴妃與最寵愛的瑤月貴妃。
那時,她看著他對那位貴妃萬寵千愛,但是,那雙深如寒潭的眸子卻始終冷徹,不曾展露過一絲柔情,但是,或許就是因為那樣的冷情的自製,才讓她覺得,他才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霸主。
在他的後宮中,或許蘊藏了無數充滿殺機的聰慧女子,但卻絕對沒有歌舞生平,沒有飲酒作樂,沒有醉臥溫柔香,更沒有淫穢的氣息。
所以,那時,她的心動了,在自幼得知自己身患心疾的十多年以來,第一次感覺它跳得如此之快,且是如此的不受自己的控製般的心猿意馬.……
思及過去種種,蕭敏的心頭又是一陣混亂無章,但卻多了幾分感慨,為了一個女子,皇上禁步後宮三載,日日相思,終是成疾,卻不知悔,為伊消得,又何止是身心憔悴?
那時,她便突然知曉了,原來皇上並非當真自製,也並非生來冷情,而是那時的冷情是還沒有遇到那個可以契合他內心的女子。
那日的‘文惠貴妃’送行大典,她終於看到了那個與當年不一樣行的皇帝,但卻,讓她痛心之餘,卻又不覺陷得更深,因為,就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如此癡情的男子,並且,他是帝王,是淩雲王朝的霸主……
輕歎息,蕭敏攏了攏身上的裘衣,望了望漸暗的天色,緩緩起身,在空氣中嗬了幾口白色煙氣,嘴角的笑意依舊未減,竟呢喃道:“蕭敏此生能嫁如此夫君,死而無憾.……”
即便,這個男子愛的不是自己,即便,自己這一生都要蹉跎而過……
花自有情,隨流水。奈何流水無心戀落花……
微抬首,蕭敏望向那不遠處的一片蕭條之色,閉上雙眸,聆聽著周遭呼嘯的北風,小許,她緩緩的睜開雙眼,悠悠的道:“回吧,順便去‘唚心宮’走一趟,但願……皇上還能念在往日舊識的份上,能讓我見見那個收服他心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