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崔影之情(三)
沈宴與徐瑾落座之後,崔敏倒了一杯酒,向沈宴拱手道“這杯酒是給長公主賠禮的。”
他說的是崔影的事。
沈宴與徐瑾在席塌並肩坐著,兩人發間長簪幾乎一模一樣,皆是綴著水晶石,燭光下這麽一看,顯得兩人更是一對良人。
沈宴淺淺一笑,說道“那日崔侍郎已經道過謙了,我不是什麽抓著道理就不放的人,你無須為此擔心。”
崔敏聽到沈宴的話,將杯中的酒飲盡,低聲道“多謝。”
沈宴總覺得今晚這局有些不對勁,便瞪著眼看向徐瑾,等著他解釋。可惜她一雙杏眼,桃腮紅唇,這麽一番瞪眼下來,不像是惱怒倒像是撒嬌。
察覺到沈宴的不悅,徐瑾悠然喝了杯酒,桌案之下的手拍了拍沈宴的手,輕聲說道“崔侍郎今次是有些事情想求你。”
聞言,沈宴挑眉看向對麵的崔敏,等他的下文。
隻見崔敏突然起身,深深看著沈宴,最後拱手道“臣想求長公主為臣妹指婚。”
果然,天下沒有白聽的八卦。白日裏剛剛聽了崔氏小姐的八卦,報應晚上就來了!沈宴雖是個愛聽八卦的人,卻不是愛摻和八卦的人。
她不喜歡變成別人口中的磕牙料子。
沈宴故作不知,淡淡問“這是何意?”
“臣想請長公主為臣妹指婚。”
崔敏認真地說道,一雙眼睛明亮且堅定。
“孤,還有指婚的權利嗎?”
沈宴歪過頭看向徐瑾,淡淡問道。她的眼神甩出一個眼刀給徐瑾,顯然是不滿今日被帶到這樣的酒局之中。
徐瑾拿掉沈宴手邊的酒杯,伸手取過茶壺為她斟茶,解釋道“夫人既已出嫁,身為長公主自然可以為品階低的女子指婚,與陛下賜婚不同,少些臉麵罷了。”
“你想讓崔影嫁給誰?”
沈宴轉過頭問道。
“臣的同僚,刑部侍郎,喬淩風。”
崔敏的回答倒是意料之中。
沈宴手指敲著桌案,一邊思索,一邊淡淡說道“孤雖不是什麽八卦的人,但耳朵裏也進了一些別的傳聞。說是崔氏小姐拒了戶部程大人公子的婚約。你如今又讓孤牽這麽一條紅線,意欲何為?”
徐瑾看她敲著桌案的手指,眼底泛起一片笑意。
她這個下意識的習慣倒是與自己相同。
“與程公子的婚約是家父許多年前的一句酒後戲言。誰知現在當了真。她今日當眾拒婚,已經是騎虎難下!臣妹幼時吃盡了苦頭,我不希望她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也不想看著她青燈古佛一生。哪怕隻有一線希望,我都會試一試。求長公主,便是那最後一線希望。”
崔敏的一席話令沈宴一動。
天下女子誰不想嫁給自己心儀之人,隻是世事難料,世事弄人。如今崔影毀了這一樁婚事,也毀了自己的名聲。
千金一諾,毀諾之人是為人不齒。
崔敏作為兄長,倒是事事為崔影想著了。哪怕放下身段來求她,這個曾經故意逃避的帝姬。
“此事崔小姐願意,那喬侍郎呢?”
沈宴斂眸想了想,大致理清楚現下的事情,出言道。
誰知,崔敏卻是抿嘴不答。
看到他這樣的反應,沈宴有些好笑,難不成喬淩風與崔影這一對竟然是妾有情郎無意嗎?
那這紅線可怎麽牽?
若是強行把崔影塞給喬淩風,豈不是暗地裏要被喬淩風罵死。那樣的話,自己與崔氏家主亂點鴛鴦譜沒什麽兩樣。
“崔侍郎啊,婚約講究的是一個情字。若是一方有意,一方無意,強行湊到一對兒怕是會惹出怨氣來。喬侍郎的人品自然是沒話說的。隻是,婚姻還是要兩情相悅的好。否則,喬侍郎便是今日令妹的心情。”
沈宴苦口婆心說著。
若是喬淩風如同今日崔影一般剛烈,也是直接毀婚,那可真是鬧了笑話。
崔敏想了想,深深看了沈宴一眼,薄唇輕抿,道“長公主說的不錯。婚姻還是兩情相悅的好。”
不知為何,沈宴總覺得他這話頗有深意,但也沒有多想。
就在此時,廂房屏風之後傳來一聲細小的啼哭。
徐瑾眼神一凜,手中的酒杯咚的一聲放在桌案之上,以手為弓,迅速將一隻筷子狠狠射向屏風之後,帶起一聲尖叫,驚得崔敏猛地回頭看去。
電光火石之間,還沒來得及出聲,那隻筷子便直直插入屏風的縫隙之中,隱隱還彈著。
“出來!”
徐瑾薄唇輕啟,眼神陰狠,冷冷說道。
話音落下,從屏風後慢慢閃出一名青衣女子,眼神紅紅的,嗓子嘀咕著發出不滿的聲音。方才那筷子若是力氣再大些,便會打到她。
出來的青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崔影。
她五官長得明豔濃烈,哪怕是一身青衣都掩蓋不住那種嬌豔的感覺。此時眼圈紅紅的,更是我見猶憐,令人生出一股保護的。
這樣的人間美人,也就辰妃徐瑜能夠壓住幾分場子了。
沈宴暗道,喬淩風真是豔福不淺。
“影兒,你怎麽在這裏!”
崔敏看到崔影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急忙向沈宴說道“長公主,臣妹無意冒犯……”
“崔侍郎,你不必多說。”
沈宴輕笑搖了搖頭,看向崔影倔強的眼眸,淡淡說“有些話隻有女兒家能聽,崔侍郎先與駙馬退避一會兒吧。我想與令妹聊一聊。”
聽到沈宴的話,徐瑾起身一震衣袖,離開席塌,看了沈宴一眼頷首以示。
“崔侍郎,請。”
徐瑾走到門口,向還待在原地的崔敏招呼道。崔敏擔心崔影,掙紮兩瞬想明白之後,也是隨著徐瑾離開。
長公主不會對崔影不利。他留在此處也無益。倒不如放手,讓崔影自己走出自己的機緣。
屋內頓時隻剩下沈宴與崔影兩人,一站一坐,氣氛冷淡而尷尬。
沈宴低頭倒了一杯酒水,起身走到她麵前,遞給崔影。
“方才崔侍郎與我的對話,想必你在屏風之後應該聽得清楚。此事說到底,也是你的婚事,我想聽聽你的意思。總不至於,讓我枉做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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