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緣起緣滅（4）

  蕭逸回頭對她傾世一笑，點點頭，說：“好”。


  可是他回答的太快，讓陳閔柔憑空湧出一絲憂慮。


  纜繩解開了，蕭逸扶著她跳到小船上，端起船頭的一竿竹竿，輕點岸邊，船便輕巧的往湖中間劃去。


  待滑到湖中央，蕭逸也就放任它自漂自流。然後又回到陳閔柔的身邊，摟著她的腰說：“景色可美？”


  陳閔柔放眼望去，西邊的日頭已經沉了半邊在粼粼的湖麵上，掙紮著最後的金光，盡數撒在盈盈的水中，水天一際，紅豔豔的美得心神俱裂。


  是，很美，可是美的那麽不自然，好像人臨死前的回光返照，把一生中所有的、最後的榮光全部釋放出來似的。


  美的，就像秦宮的那團火。


  “這就是朕的江山”蕭逸突然無比自豪的說：“嬌嬈壯闊，多少英雄豪傑為它灑血棄情！可它依然美得看不出一絲痕跡”


  “是啊，千百年來，多少癡心的人為它生死輾轉，卻不知江山自笑癡人成白骨，萬古功名萬古枯”陳閔柔靠在他的懷中，幽幽的說。


  蕭逸更緊的摟住她，低頭耳語到：“不如惜取眼前人”


  陳閔柔一怔，鼻子驀然酸痛，突然想流淚。


  “可是眼前之人，終會紅顏落盡，總有舊人走，總有新人來”陳閔柔的聲音有點哽咽，誰是誰的舊人，誰又將是誰的新人。


  “柔兒”蕭逸把頭埋進她的秀發，不再作答，然後微微側過頭，鼻尖拂過她的臉頰，尋著她的唇。


  陳閔柔也抱著他，在水天之間，天地萬物清朗開闊，她細細的吻著他，品著他每一寸溫暖，每一寸心痛與遲疑。


  她就要失去他了。陳閔柔的淚終於滑落，她突然明白自己莫名的傷感源自何處，因為她有預感，這段猝不及防的愛戀，將徹底的毀了自己，也將不複存在。


  天地陡然一黑，太陽終於沉沒於湖中，可是一陣更清亮的光芒又怯怯的撒在了湖麵上，月亮正在一點點慢慢的升騰起來。


  蕭逸終於戀戀不舍的挪開她的唇，透過她的肩膀看見後麵墨藍色的天空中皎皎的新月說：“以月亮起誓，我蕭逸，永不負陳閔柔”


  陳閔柔含笑著看著他，淚珠順著光潔如玉的臉龐倏然滑落，她沒有點破他的漏洞，月亮陰晴不定，恰恰是世間最善變的事物。


  蕭逸的眸子裏透出絲絲心疼，伸出冰冷的手拂去她臉上的水珠。陳閔柔低下頭，良久，才低聲說：“你一定要記得今天，即使以後有了變故，至少今天，我沒有騙你”


  說完，她不等蕭逸回味，主動的摟住他的頸脖，吻了他。


  一陣纏綿。


  再分開的時候，已經皓月當空。陳閔柔看著遠處幢幢的樹影，淡淡的說：“回去吧”


  可是她心中拚命在祈求著，帶我走吧帶我走吧，駕著一扁輕舟，躲了回憶，躲了戰事，讓她自私一回。


  蕭逸也回望了一眼，然後鬆開他的手，撿起船邊的竹竿說：“那就回宮吧”


  陳閔柔默不作聲，靜靜的走到船頭，迎著帶著水汽的湖風，周身冰冷。


  小船很快的靠了岸，蕭逸正準備伸手扶過陳閔柔，突然察覺到什麽，眉毛一跳，厲聲問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