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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徐冽生母

  第三百五十六章徐冽生母


  月色朦朧,竹林下,石桌石凳旁,趙盈抬手,往徐霖的杯中添滿了酒。


  徐霖惶恐,匆忙起身來。


  趙盈笑著叫他坐:“白日你出入孤的公主府太惹人注目,叫你爹知道,隻怕你不好交代,所以孤隻能夤夜請你前來了。”


  徐霖看了看麵前的酒杯,並沒有舉杯的打算。


  “你可以嚐一嚐,這是孤的母親生前親手所釀,攏共剩下了不到一壇,孤前些天才叫人從宮裏取來的。”


  宋貴嬪生前親手釀的酒,他更不敢喝了啊!


  徐霖一時隻覺得頭皮發麻:“殿下……殿下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微臣嗎?”


  “也不是,就是跟你敘敘舊,你緊張什麽?”趙盈挑眉看他,“不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嗎?還是小徐大人也做過什麽虧心事呢?”


  那倒沒有。


  隻不過是這位永嘉公主行事舉止都實在與正常人……不太一樣。


  而且跟他有什麽舊可敘的?

  他跟趙盈可沒有任何的交情。


  莫說是他,就算是徐家,若是一定要說,也隻有她跟六郎之間那點不清不楚的牽絆罷了。


  還有就是女童走失案時,她一句話,叫皇上準許調用禁軍和五城兵馬司的人手調查孩子們的下落,徐府上下,以及他本人,都欠了她一個天大的人情。


  餘下的,就再沒有了。


  但這話又不能說。


  人家說敘舊是給他臉,他說沒有舊可敘那就是給臉不要臉。


  徐霖深吸了口氣,緩和了一下先前緊張的情緒:“微臣自問是光明磊落的君子。”


  “孤也看你像,要不然徐冽也不會那麽敬重你這個大哥。”


  徐霖眉心一動,心裏有了隱隱的念頭閃過:“殿下是想跟微臣聊一聊……六郎?”


  趙盈點了點石桌邊緣處:“差不多吧。”


  什麽叫差不多?

  徐霖待要再問,趙盈已經開了口:“是徐冽的生母。”


  徐霖立時皺了眉頭:“周姨娘?”


  “小徐大人還記得她?”


  六郎出生的時候,他都已經記事兒了。


  周氏在府上伺候,他也是有印象的。


  不過那時候年紀太小,對這些生死離別的事情不是特別清楚,後來周氏生下六郎,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周氏,六郎也一直都養在母親房裏。


  母親還總是同他說,弟弟生的可憐,他做兄長的,往後要知道心疼幼弟,得處處護著六郎多一些,別叫人欺負了他去。


  再長大一些,明白了什麽是嫡什麽是庶,在外行走,也的確不少人拿這個說嘴,奚落六郎。


  他小的時候是個習武的,動起手來三五個同齡的孩子也打不過他一個。


  父親嫌他在外惹是生非,母親卻每次都維護他,認為他是護著弟弟,做得對且做得好,那些說嘴的東西就活該挨打。


  直到母親去世前——


  徐霖永遠都會記得。


  那天陽光明媚,已經纏綿病榻一年之久的母親終於在那個春天熬不住了。


  百花盛開時,她氣若遊絲。


  正趕上父親奉旨往西郊大營不在京中,他匆匆派人往西郊大營送信,可母親身邊隻有他和弟弟妹妹們守著。


  母親說,這一輩子,不能看顧著他們兄弟長大,要他一生銘記,他為長兄,無論到何時,也不許任何人欺負徐家的孩子。


  弟弟妹妹們泣不成聲,隻有徐霖最鎮定。


  他清楚地知道,母親臨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不是他們幾個兄妹,是六郎。


  父親從西郊大營趕回家已經是黃昏時分,到底沒能見上母親最後一麵。


  彼時問起他,母親臨終都有什麽吩咐。


  他原原本本說給父親聽,父親卻隻是站在母親的床邊,長久的沉默著。


  後來六郎和父親鬧翻,背家而走,從那以後,每年母親的忌日,父親再也沒有到母親的牌位前去上一炷香。


  徐霖這個神走的有些久。


  趙盈吃了半杯酒:“小徐大人在想什麽?”


  徐霖這才回過神來:“殿下怎麽會突然問起周姨娘?”


  “徐冽從雲南傳信回京,托孤幫他查清一件事,孤思來想去,跟你爹實在是不對付,見了他便生氣,所以還是問一問你比較好。”


  她還是有些兜圈子,徐霖索性沒有再接這個話。


  趙盈也不跟他計較:“徐冽從別處聽說,當年他生母生下他之後,並不是他後來所知道的,什麽月子裏落下病根,身體始終不好,拖了一兩年,撒手去了,徐冽年幼無人照拂,才被抱到徐夫人屋裏去養著。


  據說當年徐冽一落生,你爹就把他抱到了徐夫人身邊去。


  至於他的生母,既沒有難產,也沒有產後虛弱不調,而是被你爹送出了京城,至於安置到了何處去,那就沒人知道了。”


  “這是什麽話?”徐霖騰地站起身來,“這樣荒唐的話,是什麽人說給六郎聽的?六郎與我父親原就苦大仇深的樣子,這種誅心言論,他若一時信了,豈不是更叫他記恨我父親嗎?”


  他臉上既有不可置信,也有憤怒。


  趙盈看來是真實的,並非刻意做出來給她看。


  “你也不用著急,徐冽並沒有信了這些話,不過他信上說,傳言總不會空穴來風,還是請孤幫著查一查,他遠在雲南,實在騰不出手調查與他生母有關的事,隻能麻煩孤。”


  趙盈努了努嘴,還是示意徐霖坐下來說話,她實在懶得仰著脖子看他:“徐冽追隨孤一場,這樣的小事上,孤自然要盡心一些。


  畢竟事關他生母,還是要幫他弄弄清楚比較好。


  他從來說自己是有兄無父之人,這怎麽到頭來連生母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豈不是太可憐了嗎?”


  徐霖的身形猛然一僵,慢吞吞的坐下去:“六郎出生的時候,微臣確實已經記事了。


  六郎的確是一落生就抱到了微臣母親屋裏去,父親說六郎是庶出的孩子,他雖不看重嫡庶,終究都是徐家骨血。


  可外頭總有那些小人,瞧不起高門世家的庶子。


  若是給姨娘養著,也怕將來把六郎養壞了。


  在母親身邊養大,旁人也不會總拿這個戳六郎的脊梁骨。”


  “那周氏呢?”


  徐霖卻搖起頭來:“在微臣的記憶裏,周姨娘原本就是個很謹小慎微的人,平日裏除了在母親跟前服侍,連她的房門都很少邁出的。


  而且微臣那時候已經入了族學,一日裏大半時間都要在讀書和習武上,也不會成日廝混在內宅中,對姨娘的事情更是知之甚少,也……也不大會留意這些。


  不過仔細想想,從六郎出生之後,微臣的確是再也沒見過周姨娘。


  後來微臣的三妹偶爾問起過母親兩次,母親都說姨娘病著,身上不好,平日裏吃不了風,不大願意見人,之後便也沒有人再提起了。”


  回想起從前的那些事情,再想想趙盈今夜說的這番話,好像是有那麽一些古怪之處。


  “不到兩年,母親有一日突然說起,姨娘過身了。”


  徐霖下意識去摸酒杯,手伸出一半就停住了,他抬眼去看趙盈:“姨娘雖然生了六郎,但她是妾室,喪儀也不會大肆操辦,好像就給了周家二十兩銀子,棺槨成斂後,叫周家人領了回去發喪,再之後,府上就像是從來沒有周姨娘這個人存在過一樣。


  六郎日漸長成,府上的奴才們也會提起姨娘。


  但是六郎自己心大,不在乎他的出身,就是從知道了以後,老是會纏著母親跟他講姨娘的事兒。


  大概七歲那年,父親還帶著他回過一趟周家,見過他周家的舅舅和舅母,也到姨娘的墳前去磕了兩個頭。


  本來六郎孝順,自從那以後,每年都會在姨娘忌日回去祭拜的。”


  “本來?”趙盈吃酒的動作頓了下,“那後來呢?”


  “十一二歲的少年郎君打架鬥毆是常有的事,但是因為祭拜自己的生母跟人發生齟齬,起了爭執,動手把人打的頭破血流,甚至到了京兆府,這就不一樣了。”


  徐霖一麵說,一麵搖頭:“他祭拜了姨娘有幾年時間,在外行走本就有人指指點點,父親說過他好多次,但是他脾氣強,每年都還要去。


  之前都是母親勸了下來,護著他,父親看在母親的份兒上,也確實喜歡他,就不計較。


  他十二歲的時候打得禦史家的小兒子站都站不起來,真是頭破血流啊,人家要上折子參父親,那時候母親也已經不在了。


  我跟四郎求了父親一天一夜,父親還是把六郎吊起來打了一通,足足兩個月沒下來床,才算平息此事。


  殿下知道,六郎自幼習武,骨骼驚奇,是練武的奇才,尋常挨幾下,對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被打的兩個月下不了床,父親也是……下了狠手了。”


  那哪裏是想了狠手,分明是下了死手,真是把孩子往死裏打。


  要不是徐冽身體底子太好,恐怕就叫徐照給活活打死了。


  這種做法,是平息對家怨氣,也叫徐冽長個記性,但這種教子方式,趙盈實在是不敢苟同。


  但十二歲的時候——


  趙盈秀眉一蹙:“徐冽養好傷之後,就被你爹送上了天門山?”


  徐霖點頭說是:“天門山學藝三年,規矩是很大的,他不能下山,自然也就沒法再去祭拜姨娘。


  三年學成歸來,大概是在山上吃過些苦,那會兒銳氣磨平不少。


  其實他離開家之前也都有去祭拜姨娘,但不會再想從前那樣大搖大擺不背著人,之後就都私下裏悄悄地,都是我跟四郎給他打的掩護。


  父親知道他始終惦記姨娘,隻要不給人拿住說三道四,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了。”


  但是如果玉堂琴說的是真的,當年周氏產子後,徐照不想殺了她,又不想叫她拖累徐冽,把人悄悄送走,對外宣稱病故。


  其實一切也說得通——徐冽老是跑到周家去祭拜周氏,年少輕狂,從不避著人,人家都知道周氏的存在,少不得有那些好事兒的,愛挑事兒的,就要深挖這些。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徐照幹的那些事就有可能被挖出來。


  徐冽的性子,現在也都看見了。


  當年徐照要真的把他生母送走,弄得母子分離十幾年不得相見,徐冽隻怕是要與徐照刀劍相向的。


  還有徐夫人——


  稚子無辜,尚在繈褓中沒了生母固然可憐,可有她照拂,有全家嗬護,徐冽真的有那麽可憐嗎?

  她臨終所托,惦記的都不是她自己親生的孩子。


  唯一放心不下的,隻有徐冽。


  趙盈呼吸重了重,把小酒盅添滿後,舉杯一飲而盡。


  徐霖喉嚨滾了兩下。


  酒杯放回原處去,趙盈冷冰冰望向徐霖:“小徐大人想自己找你爹問清楚,還是讓孤傳他到公主府來問清楚?”


  徐霖心下咯噔一聲:“殿下,這也是微臣……”


  “這不是你們的家事。”趙盈麵色倏爾沉下來,“徐冽的事,是孤的事,不是你徐家家事,小徐大人想聽孤說幾次?

  你最好快點做決定。


  這個麵子,是孤給徐冽的,原也不是給你的。


  要是讓孤請了徐統領到公主府來問話,那可沒這麽客氣的。”


  “微臣去問!”徐霖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微臣這就回家去問清楚。”


  “多久能問清楚?”


  他這個性子,跟徐冽真是兩個極端。


  從前也是習武的人,打算走的是武官那條路,半道上被徐照拘著丟了那些,一轉臉變成個文臣。


  結果這性子是磨磨唧唧,一點兒殺伐果決都沒有,遇上事兒老這麽猶豫不決可還行?

  白耽誤工夫罷了。


  “三天。”徐霖硬著頭皮,豎著三根手指比了個三出來,“三天後,微臣一定來殿下麵前回話。”


  “行。”趙盈果真沒有為難他,“不過小徐大人搞清楚一件事,孤要聽的是實話,不是那些推諉搪塞。


  至於你說的是不是實話,你爹說的是不是實話,三日後你來回孤,孤自然還會再派人去查。


  有半句不實——徐冽當然會保著你和你一雙兒女,但他可不會到孤跟前求情保下你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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